点击全文阅读

“顾言祁。”她无声叫着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
接下来的几天，云南的天气变得好了一点。
阮沐橙感觉顾言祁似乎是在认真履行约定，无论她要去哪儿，他都陪她去。
无论她想做什么，顾言祁都依着她。
而且再也没有时不时的看手机。
可这样的他，却让阮沐橙很是迷茫，那封信，越写越不知如何往下写的。
只因这样的他，会让她想起十年前那个全心爱着她的顾言祁。
到云南的第十天，大晴天。
阮沐橙看着窗外远远漂浮的云，对顾言祁说：“我想去丽江。”
那是十年前两人最喜欢的地方。
“行。”顾言祁随意点头，好像对丽江这个地方没有任何感觉。
阮沐橙垂下眼，嘴边不由扬起一抹苦笑。
两人带上几件衣服便开车去了丽江古城。
一路上，微风吹着阮沐橙的长发。
她板着指头数着剩下的天数。
还有5天，一个手掌便能数完，那之后，身边的男人就彻底不再属于她。
阮沐橙看着倒退的风景，车窗映出顾言祁漠然的侧脸。
她眼中的神情莫名。
到了丽江古城。
阮沐橙走在翻新的古城路上，笑容浅了。
她举目四望，周遭的亭台楼榭，眼熟又陌生。
“都变了。”她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笑着看向顾言祁。
这里以前并没有那么大，连街道都只有两条。
那时候的丽江，小桥流水，像极了泼墨染就的水墨画。
而现在的丽江，粉墨重彩，艳丽得叫她彷徨无措。
顾言祁看着阮沐橙脸上僵硬的笑，皱着眉道：“十年了，不变才有问题。”
阮沐橙笑容一顿，沉默的点了点头。
顾言祁见此，心中升起烦乱。
到了晚上，丽江灯火酒绿，各类酒吧热闹的不行。
阮沐橙和顾言祁一前一后的走在灯火掩映得如同阮昼的街道上，如同两个格格不入的游魂。
酒吧里传来的吉他声和街边属于丽江的曲调交织，阮沐橙沉默的走了许久，突然停了下来。
再往前走也没了意义。
她找不到一个和十年前有关的东西了。
她回过头，眼里的黑倒映着无数的星星点点的霓虹灯牌，对顾言祁说：“走吧，回大理去。”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话，顾言祁有一种预感。
如果就这么走了，他会后悔。
“那间酒吧还在。”
顾言祁突然拉住了阮沐橙的手，径直往前走。
人的记忆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一开始他以为自己都忘了。
可是在云南待的越久，他想起的越多。
想起的越多，他似乎就越不能控制自己。
所以看着阮沐橙眼中难以掩饰的失望，那句话不知怎么的就出了口。
走进名为“爱丽丝”的酒吧，阮沐橙吃惊的发现不仅名字没变，连里面的摆设都和十年前一样。
“你怎么知道这里还在？”阮沐橙喃喃问。
顾言祁抿了抿唇，淡淡说：“觉得这里应该还在。”
两人像十年前一样，坐在吧台边。
“要什么？”酒保头也没抬低声问。
阮沐橙这才发现连酒保都是十年前的老板。
她有些恍惚，十年了，什么都变了，好像只有这个酒吧还没变。
“果汁可以吗？”阮沐橙笑着说。
“一杯马天尼。”顾言祁也认出了老板，他甚至下意识点了十年前自己在这酒吧点的第一杯酒。
老板却没认出他们，说了声“稍等”就去调酒了。
阮沐橙环顾四周，终于笑了，对顾言祁说：“谢谢你。”
顾言祁看着她的笑，目光凝滞了片刻。
两人什么都没说，却好像在这短暂的时光又回到了十年前。
酒吧的驻唱歌手唱完了上一首歌，重重的弹了几下吉他。
她站起来对着麦克风说：“接下来，到了约定的时间，老规矩，一分钟的黑灯时间，亲吻你身边相爱的人吧！”
酒吧的人都纷纷起哄。
女歌手弹起吉他，清澈歌声响起：“还记得当天旅馆的门牌，还留住笑着离开的神态……”
下一刻，酒吧的灯一下全都熄灭。
阮沐橙迟缓的想起了这个“传统”。
相爱的人……她想着，黑暗中的笑容变得苦涩。
这时，她忽然身体一僵。
顾言祁身上熟悉的檀香味钻入鼻尖。
他握住了她的手，吻上了她。
阮沐橙一愣，那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画面。
曾经的顾言祁对自己宠溺的笑，林绵绵看似怯弱实则嚣张的表情，顾言祁冰冷漠然的眼神……
但最后，她还是闭上了眼睛。

心口的酸楚涌上心头。

她想，这大概是最后一个吻了吧。
灯光亮起前一瞬。
两人的唇分开。
灯光亮起，阮沐橙复杂的看着顾言祁。
两人分明彼此对视，却怎么也看不懂彼此的想法。
大概，十年的时光，把彼此都雕琢成了陌生的模样。
这时，老板将两杯饮料放在他们面前。
“果汁，马天尼，请用。”
两人视线分开。
顾言祁如梦初醒地移开了目光，阮沐橙拿起果汁掩饰性喝了一口。
女歌手悠扬的声音传来：“忘掉天地仿佛也想不起自己，仍未忘相约看漫天黄叶远飞，就算会与你分离……”
“我去趟洗手间。”顾言祁忽然站起来，有些仓促的离开，手机都落在了吧台上。
阮沐橙没有回应，她放下果汁，怔楞的坐在吧台边。
过了很久，顾言祁都没有回来，他的手机却亮了。
阮沐橙下意识的看去。
通知栏上，标注为“绵绵”的人发来微信：阿祁哥，我又发烧了，但我很乖哦，吃了你给我买的退烧药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阮沐橙定定看着那条微信，直到手机的屏幕变暗。
胸口的钝闷叫人无法呼吸，这一刻，也许她连伤感都是奢侈的。
是了，她该明阮的，连15天的约定都不能遵守，如何能要求他的一生一世。
顾言祁回来时，阮沐橙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没有半点异常。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脸色微微变了。
急忙对阮沐橙说：“公司的事，我打个电话，你等着我。”
顾言祁这一句话，像刺穿玻璃的一箭。
阮沐橙缝补黏贴的心，“哗啦”一声，碎成一地，终于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好。”阮沐橙笑着答应了。
她笑的很好看。
顾言祁看着她，眸光一顿，但还是转身离开了。
阮沐橙想了一下，最终跟上了他，看着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去打电话。
他清风朗月的身姿依稀如昨，可他很快就要奔向另一个人。
她停在门口，没再跟上去。
阮沐橙的喉间酸涩一片，她明阮的，其实他不用说谎。
她回头，看着酒吧闪烁的“爱丽丝”灯管招牌。
看着看着，她才发现，其实酒吧也变了的。
这招牌虽然样式没变，却是新做的。
这时，旁边响起一个声音：“你好。”
阮沐橙回过神，抬眸看去，却发现是酒吧老板。
老板笑了：“我刚刚才想起来，你们十年前来过是吗？”
“……是。”阮沐橙眨了眨眼，有些惊讶。
老板感慨极了：“来我这里的情侣，再次回来的有1年前的，3年前的，十年这么久，你们还是第一对。”
阮沐橙微怔，心底不知什么情绪，只好转移话题说：“老板怎么想给酒吧取名‘爱丽丝’？”
她随意找的话题却让老板话一顿，神色黯然下来，看着招牌说：“这是我女朋友的英文名，十年前，这种名字最流行了。”
老板说完，又笑了：“今天遇见你们是开心事，我请你们喝酒，想喝什么都有……”
阮沐橙微愣。
她感觉到老板是真的很开心，可是……
“抱歉……”她张了张嘴，还是说了出口，“我和他，要离婚了。”
死寂般的沉默。
半晌，老板拿出烟，可是点了半天还是没点上。
阮沐橙不知为何下意识说：“抱歉。”
老板只好放弃点烟，眼眶红了，感叹道：“十年了，怎么就散了呢？”
“是啊……”阮沐橙心口像被攥紧了，只能苦笑。
“其实，这间酒吧我也要转卖了。”老板看着招牌，眼神太过复杂。
“爱丽丝走了十年了，我也等了十年。”
阮沐橙愣住了，老板没说为什么不等的理由，只是说：“爸妈年纪大了，我准备回老家照顾他们。”
说完，老板摇摇头走进酒吧。
阮沐橙站在原地，胸口堵得难受至极。
微风钻入她的身体，却只觉寒冷刺骨。
原来，无论是相伴的许诺，还是是无望的等待……都坚持不过十年。
街灯纷纷。
顾言祁打完电话走回来，却发现阮沐橙的眼眶红了。
他皱眉问道：“怎么了？”
阮沐橙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车停在了古城外，两人沿着小巷向城外走去。
一路上，阮沐橙很沉默。
她踩在翻新过的石板路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过最繁华的酒吧街，小巷头顶是一把把倒吊的油纸伞，没有霓虹招牌照映，四周暗了下来。
顾言祁看着前面的阮沐橙，心里烦乱。
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不知道能说什么。
走着走着，正要走出小巷口，前面的阮沐橙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顾言祁急忙走上前，却看着面前的景色失了神。
静默的河水上，飘着数不清的河灯，绵延不绝。
无数人站在河边祈愿，长长的河灯像一条飘到天上的河流。
阮沐橙失神的走到河边。
卖河灯的小贩就在旁边，见到两人空着手，热情上前：“美女放河灯吗？一起放过河灯的人，下辈子还会在一起的，很便宜，10块钱一个，来一个吧……”
顾言祁下意识皱眉，有些犹豫，就听她说：“不用了。”
阮沐橙转身就走，顾言祁急忙跟上。
回程路上，长长山路，丽江古城越来越远。
阮沐橙望着越来越远的缩影，知道自己大概再也不会来了。
一路无话，回到酒店。
两人洗漱后睡在床上，同一张床，中间却隔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