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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许慕白应了一声，我听到他跟宋知鸣温柔地说了句「等一下」，这才转过头来继续跟我说。
「我打你电话打不通，看着快到孩子放学时间了就先把他接到了。
「你要是忙完了就来楼下等等，我们过去接你。」
我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拒绝，但又想到儿子还在他车上。
略微沉默了一下，我轻声道：「好，今天谢谢你。」
许慕白轻轻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没事，我们很快到。」
我很多年没从电话里听到过他的笑声。
这会儿，熟悉的声音透过耳骨传遍全身。
我就像被手机微弱的电流电到一样，猝不及防的热意在脸上炸开，让我猛地挂断了电话。
冷静冷静！宋冉你把持住！
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你不能连个动物也不如！
我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确保脸上不红了，这才拿好东西下楼。
刚到楼下，许慕白的车就开到了我的面前。
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来，许慕白勾着唇看向我，简直明眸皓齿，俊脸帅气。
「上车，我带你们去吃饭。」
我深吸了口气，刚想拒绝，后排突然探出一个小脑袋。
正是我那好大儿宋知鸣。
「妈妈！许叔叔带我去了儿童乐园，他打枪好厉害！」
我拒绝的话咽在嘴里，震惊地看着许慕白的后座。
他什么时候安的安全座椅？
他难不成还打算长期接送宋知鸣？！
儿子还在手舞足蹈地讲着许慕白有多帅。
我瞪着眼看许慕白，他对我笑得越发灿烂。
「妈妈你怎么还不上来呀！许叔叔说要带我们去吃大餐，我等你等得都快饿死了！」
儿子的声音有几分委屈，看着我的眼神泫然欲泣。
我一下子心软了下来。
想到每次加班后去接儿子，学校都只剩他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我忍不住有些愧疚。
今天也是多亏了许慕白，要不是他，恐怕儿子现在还留在学校呢。
想到这，我叹了口气，准备上车，可后座的门怎么都拉不开。
没办法，我只能拉开副驾驶认命地坐上去。
是我该请他吃饭。
许慕白发动车子，儿子还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讲着他跟许慕白今天的经历。
我认真地听着，不时地笑着回应两句。
听到最后别的没听出来，倒是听出来儿子是真的喜欢许慕白了。
我顿时心情复杂。
不知道是许慕白太会讨人喜欢，还是血缘天生强大呢？
「妈妈，许叔叔还是单身哟。」
好大儿这句话说得猝不及防，我一个没忍住直接被口水呛到咳了起来。
「咳咳，宋知鸣，别乱说话。」我故意板起脸，严肃地跟儿子说。
儿子瘪了瘪嘴，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
「我确实是单身，小家伙没说错。」许慕白突然开口，宋知鸣的小脑袋在后座疯狂地点头附和。
我：「……」
「宋知鸣，我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你胳膊肘往外拐了？」
我扭过头，咬牙切齿地盯着儿子，威胁似的挥了挥拳头。
儿子对我做了个俏皮的鬼脸。
他笑嘻嘻地撒娇道：「我就是心疼妈妈才想找个人照顾你呀，许叔叔真的很好！」
我磨了磨牙暗自腹诽，许慕白是真牛呀，这么快就让儿子认可他了。
又回想起了我们两个分手前时常因为琐碎的事吵架，我真的一点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了。
「好了鸣鸣，我们给你妈妈点时间，逼得太急她要被吓跑了。」
许慕白终于开口，笑吟吟地阻止了这个话题的延续。
儿子意外地特别信任许慕白。
许慕白这么一说，他立马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捂着嘴不说话了。
我：「……」
这破孩子真的没法要了！
我气鼓鼓地转回了身，看着这父子俩哪儿都不顺眼。
儿子不说话，车子里一时陷入了寂静。
没过多久许慕白淡淡地开口：「你一直是自己带孩子吗？」
「是啊，不然还请个保姆吗？哪国的王子啊。」我阴阳怪气道。
许慕白扭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无奈。
「你别火气这么大，我就是想问你爸妈为什么没来帮你带孩子？」
他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我听鸣鸣说你工作很忙，经常要加班来不及接他。」
「我记得你妈妈已经退休了，为什么不让她来帮帮你？」
我沉默了下来，听他语调轻缓，刚刚那股玩闹似的火气瞬间消失了。
微微抿了抿唇，我垂眸道：「他们住得远，不方便过来。」
说完，我不管许慕白的反应，扭头看向了窗外，用行动拒绝继续回答这个问题。
许慕白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追问。
当初……我爸妈其实是不同意我生下宋知鸣的。
我跟许慕白分手后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可我才大学毕业，正是风华正茂却未婚先孕，我爸妈当然不支持我生下这个孩子。
我纠结过也挣扎过，最终还是不舍占据了上风。
后来我甚至去找过许慕白，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对于这个孩子的去留，我还是想要听一下他的意见。
但我没有找到他。
他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那段时间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联系不上他，连他的朋友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索性我拉黑了他。
因为孩子的事我没少跟爸妈吵架，虽然他们最后默许我生下这个孩子，也照顾了我整个孕期跟哺乳期。
可之后生活的摩擦也不断。
等到我重新工作后，拒绝了我妈帮我带孩子的提议，带着宋知鸣从家里搬了出来。
我想靠自己，把这个孩子抚养长大。
这些年我拼了命地工作，终于让我们娘俩在这个城市有了一隅安居。
时间久了，我跟爸妈那边也达成了默契，谁都没再提过去的事。
同样地，他们也再不插手我的生活。
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说实话我不在意。
许慕白人间蒸发让我找不到他，我也不怪他。
毕竟当初是我提出分手，他不想见我也很正常。
我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我的儿子。
因为我的自尊跟任性，他被迫跟着我过了一段清贫的日子。
明明还是小家伙，却比其他同龄孩子都要成熟懂事。
轻轻叹了口气，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儿子。
儿子还在捂着嘴控制自己不要说话。
对上我的眼神，他鼓着脸颊弯着眼睛看我。
我看着儿子乖巧的脸忍不住眼眶发酸。
对他轻轻牵起一抹笑，我飞快地把头扭了回头，生怕他看出我的情绪。
我垂下眸，小小地深呼吸两口，浮动的心情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还好，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到了。」许慕白停下车，突然开口。
我沉浸在回忆里情绪还有些浮动，这会儿突然转换话题，显得有些局促。

儿子在后面高兴地欢呼，期待着待会儿要吃的大餐。

我回过神，刚想抬头跟许慕白说声「谢谢」，一对上他的目光却愣了。
许慕白的眼眸很沉。
像是要看穿我。
我们毕竟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我们几乎没有秘密，所以我也懂他的眼神。
想到这，我内心竟然升起了惋惜的感觉。
然而好大儿没给我太多时间怀念过去。
他已经着急地在儿童座椅上催了。
我赶紧打开车门下车，把他从后座上抱了下来。
许慕白也下了车，他又恢复了之前那副轻松愉快的模样。
仿佛刚刚沉着眼看我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许慕白带我们来的是一家西餐厅。
儿子是头一次来吃牛排，心情十分激动。
许慕白一把将宋知鸣捞起来抱在肩头。
他的神态像极了一个经验十足的奶爸，有力的臂膀稳稳地托着儿子小小的身躯。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向了餐厅。
我跟在他们身后，刚好能看到父子俩的身影。
儿子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即使他平时从来不会吵着闹着找爸爸，但我知道他心里是渴望父亲的疼爱。
血缘这种东西，真的蛮神奇的。
我轻轻叹了口气，不知不觉跟他们的距离拉远了一些。
许慕白走到门口的脚步突然停住。
他带着儿子转过身，看着我的眼神熠熠闪光。
儿子对着我高兴地大喊道：「妈妈你快点呀！我们要吃牛排啦！」
我望着前方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笑脸，突然释然了。
就算我跟许慕白不能复合，他或许一样可以成为好父亲。
我决定只把许慕白当成宋知鸣的爸爸！
而不是我的前任！
这下，我连跟他相处都自然多了。
不得不说，许慕白真的很有当父亲的天赋。
一整个晚上，他都在帮着儿子切牛排喂他吃饭，低声细语地跟他聊天，拿着纸巾温柔地擦拭他嘴角的酱汁，还不忘时不时地 cue 一下我。
这是我有儿子之后，在外面吃得最舒心的一顿饭。
我想去结账，却被前台服务员告知被许慕白买过单了。
他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办事效率高。
饭后，我的好大儿自然地跳上许慕白的车，我硬着头皮也坐上去。
接下来的三天里，许慕白每天早晚风雨不动地接送我们上学下班。
即使我明确表示可以坐地铁，他依然到点准时出现在楼下。
周五晚上，许慕白将我们送到家门口时突然说道：「明天我调休，可以带鸣鸣去参观下消防队了。」
我一愣，差点忘了还有这件事。
儿子已经高兴地欢呼起来：「太好啦！我要去见偶像叔叔们啦！」
我忍不住笑了笑，许慕白对承诺给儿子的事真的很上心。
弯下腰，我透过车窗对许慕白笑道：「那明天就麻烦你了。」
「没事，说好的。」许慕白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约定好明天见面的时间，我们便各自回家。
第二天儿子比平时醒得都早，闹钟还没响，他已经跳到了我的身上。
「妈妈快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随手薅了一把好大儿的头，转头看向窗外。
……太阳晒什么晒？
今天明明是个阴天！
把儿子抱到床的另一边放下，我揉了揉头发坐了起来。
稍微清醒了一下头脑，我带着儿子洗漱完，去给他做了个简单的早餐。
等吃完了早餐，许慕白也发来消息说自己到了。
我带着儿子下楼，许慕白正倚在车边等我们。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 T 恤，看到我们后立马迎了上来。
他一把捞起儿子抱到胸前，一边弯着嘴角问我：「吃早饭没？」
「吃了。」我随口应了一声，拉开后座的门方便许慕白把儿子放进儿童座椅。
儿子从早上醒到现在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我跟许慕白轮流上阵，好不容易才哄住他。
许慕白一路熟练地将车开到消防队。
他先去跟门口值班的同事说了几句什么，这才拉开车门招呼我们进去。
儿子冲进消防队里面，立马兴奋得两眼放光。
「妈妈你快看！好多消防车！」
他兴奋地围着消防车跑来跑去。
许慕白走过去抱起他，笑道：「叔叔带你去看看别的装备好不好？」
「好！要看！」儿子雀跃地拍起手。
我无奈地笑着，这个小家伙未免也太兴奋了。
跟在许慕白和儿子身后走进屋里，眼花缭乱的装备让儿子更加亢奋起来。
许慕白耐心地给他介绍，我看着没什么事，干脆站在一边等他们。
很好，许慕白跟儿子交流得十分投入，根本没发现我没跟上。
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我觉得有些无聊，干脆拿出手机准备随便刷点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突然惊讶道：
「咦，你是那天撞了我们消防车的那个小姐姐吗？」
我一愣，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到好几个穿着消防服的男人正停在我的面前。
我大脑飞速转动半天，才从记忆里把他们跟那天车上的几个人对上号。
「啊，是我。」我脸上挂上礼貌的笑，客气道，「许队长说今天带我们来参观一下消防队，打扰你们了。」
话音一落，他们几个突然齐齐地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我略微有些迷惑，还没等我问，他们其中一人已经快言快语道：
「许队长这段时间拼命加班调轮休，就是为了招待你们吧？」
我下意识地蹙眉道：「加班？」
「是啊。」他笑着开口，「许队长这周连着加了三四天的夜间班，就是为了能轮出周末这一天的假。」
「还有上午七点跟下午五点那两个时间段，不知道队长为啥要挑这两个时间休息。」
另一个人随口补充道。
他们几个七嘴八舌地八卦着许慕白这周反常的举动。
我却在他们无意透露的信息里沉默了。
我说许慕白作为一个消防员怎么那么有空闲每天雷打不动接送我们呢……
竟然是通宵加班换来的。
我微微垂眸，抿了下唇，心情有些复杂。
许慕白从来没在我跟儿子面前露出过一丝一毫的疲态。
可他一天……又究竟能有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呢？
我感觉心脏微微有些发紧。
还没等我琢磨出个什么味来，又突然听到他们几个说道：「你们不觉得那小男孩跟许队长有点像吗？」
完了，被认出来了？！
我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下意识紧张地捏紧衣角看向他们。
但那几个消防员并没有看我，他们只是一脸八卦地凑在一起看着许慕白那边。
「你这么一说还真挺像，不会是队长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吧哈哈哈。」
其中一人玩笑道。
「你别瞎说，人家妈还在旁边站着呢。」
另一人小声提醒。
我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着，愣是把他们说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手心因为紧张微微渗出了些汗。
我下意识地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好像给自己找到了不露怯的支撑。
虽然我的确在考虑让儿子跟许慕白相认的事……
但突然被人这么点出，我还是感觉紧张得快要吐了。
好在他们只是单纯的八卦，并没有细究。
他们突然转头看向我，我勾唇扯出一个虚伪的假笑。
「小姐姐，你是不是单身？」他们齐刷刷地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平静：「对。」
他们几个人互相看了眼对方，接着其中一人揶揄地看着我道：「你觉得我们许队长怎么样？」
嗯？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继续说道：「我们队长单身好多年了，他上学的时候谈了段恋爱，之后就一直单身。」
「是啊，听说这些年队长一直放不下他前女友，也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异性表露过好感。」
其他人也点头附和。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我们队长这些年感情生活寡淡得我们都以为他要出家。」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他主动邀请哪个女性呢，小姐姐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我们队长！」
我：「……」
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他们口中那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呢？
我假笑得嘴角僵硬，脸颊上的热意已经快要兜不住了。
然而不好意思的同时，我又忍不住地想。
既然许慕白一直记了我这么久，当初又为什么会消失得那么彻底呢……
许慕白的同事还在给我推销着许慕白。
我从他们的口中得知，许慕白刚刚入队没两年就当上了队长，能力十分了得。
他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才生，真正能文能武的全能型人才。
原来分手后的这几年，他仍然优秀。
长时间的分离产生的空白感渐渐地被填补了起来。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嘴角已经弯起了小小的弧度。
那几个消防员似乎从我的表情上看到了希望。
他们越发卖力地夸赞许慕白。
然而还没等他们说几句，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跟儿子厉声的尖叫瞬间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我猛地看向儿子的方向，看到一块巨大的铁皮正死死压在许慕白身上，而儿子却被他稳稳护在怀里。
我脸色一下子廖白，止不住颤抖地快步跑向他们。
消防员们早反应迅速地冲了过去。
我听到有个人大喊了一句：「完了，队长的伤！」
还没等我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许慕白身上的铁板已经被其他几个人合力抬了起来。
我正好跑到他们旁边，许慕白单膝跪着没动，只把儿子推给我。
他咬着牙，忍痛说道：「看看鸣鸣有没有受伤。」
我赶紧抱着儿子来回检查了一圈，确定他没受伤后，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儿子被吓坏了，抓着我的衣角微微发抖。
我紧紧地抱住他。
许慕白的姿势就没有变过，他脸色苍白，额上冷汗不断，整个身躯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我猛然想起「队长的伤」。
许慕白身上竟然是带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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