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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盼，我真恨你啊。我一直以为宋露已经踩进了那个污水坑，所以才有这些待遇。」周晴表情幽幽地说道：「所以那晚，我才会拿着那张房卡，去那家酒店。」
「我终于演了平生第一个女二号，还能给自己加戏。而你呢，就在隔壁的剧组，为了一个两分钟的镜头，反反复复在泥潭里滚，我看得真舒服。好像一直以来对你的羡慕，一下子就消散了。」
「直到江盼出现在你身边，我更嫉妒你了。因为在这个虚情假意的圈子里，有江盼坚定的支持你、保护你。你被制片人骂哭，是江盼抱着你一起哭。你有了自己第一个粉丝应援站，两个人躲在会议室偷偷吃冰淇淋庆祝。」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周晴也过得很辛苦。
她本来叫周招娣，有两个弟弟。她为了讨父母欢心，赚的钱都给弟弟买了房和车。
那个时候我们关系还行，我劝她不要这么对弟弟掏心掏肺的。
周晴却说：「江盼，你这种一看就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我呢，花钱买一点亲情，认同感，这样才能感觉到存在感。才觉得我的人生是有些意义的。」
周晴说了一番话，抽完了一支烟，扬长而去。
晚上下班顾云声来接我，我把今天周晴讲的话说给她听。
「唉，其实周晴也挺不容易的。」我叹了口气。
「她害你的时候，倒是挺容易的。如果你爸爸不是江平峰，那天以后，宋露会因为绯闻被雪藏，你会被公司开除，被狂热的粉丝网暴，走到哪里都贴着一个陪睡的标签。」顾云声弹了弹我的额头，「你还同情她吗？」
我瞪了他一眼，不说话了，这人，什么时候都把话说得死死的。
车子一路开到了我们学校，顾云声竟然带我去了以前的宿舍楼下。
正值盛夏，门口那可巨大的槐树，槐花盛开，飘着清香。
「那晚，我在这里等着你，看到你跟叶枫手拉着手，蹦蹦跶跶地走过来。」顾云声冷不丁地说道，「江盼，我很难形容那个时候的感受，就好像心口破了一个大洞，呼啸穿过的风，把我的灵魂都撕碎了。」
他很少讲这样的话，语调不疾不徐，眼眸藏着碎裂的光。
我低头捏着他的手说道：「可是我现在，已经是你老婆了呀，我跟叶枫已经过去了。你不要总是这么小心眼，悄悄在背后吃醋，还躲在阳台上抽烟生闷气。」
我回家以后，有一次半夜醒来，发现顾云声在阳台抽烟。
他没有烟瘾，只有特别心烦的时候，才会抽一根。
想想也是因为叶枫的事情，也不知道那天在休息室他们说什么了，顾云声总是心神不宁的。
「你选择嫁给我，更多的是因为那晚的意外，是吗？」顾云声让我抬头看她。
我好奇地看着他，惊讶地说道：「当然不是了！因为我爱你，才选择嫁给你啊！」
顾云声眼底的情绪一下子就炸开了，捏着我的手很用力，他像是没听清楚一样问我：「你说什么？」
「咦……我嫁给你这么久了，难道你不知道我爱你吗？」我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不是吧，顾云声，难道你一直以为我嫁给你，是因为那晚的事情？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因为一夜情，赔上一辈子！」
「再说，又不是意外！是我主动的，我记得很清楚！」
顾云声看了我两秒，忽然捧住我的脸狠狠吻了下来！
风吹过，槐花散落在我们的身上。
时光悠长，我们来日方长。

顾云声不知道我爱他，这件事情让我很震惊。
天哪，我怎么可能会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
这要是让我爸爸知道了，还不打断我的狗腿！
我爸跟我妈特别忙，不是在剧组，就是在国外度假，总之没空管我这个笨小孩。
我五岁之后，基本都是跟顾云声生活在一起的。
顾云声从小就特别沉稳，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顾云声就是罩在我哥头顶的乌云，他不管做什么都被顾云声按在地上摩擦。
「本来还有个妹妹能嘚瑟一下，现在妹妹都给他养了！
「我就不信什么都比不过顾云声！我进娱乐圈，就不信他也进！」
我哥为了赌一口气，进了娱乐圈，没想到他这个家伙还混成了顶流。
他倒是嘚瑟得很，结果顾云声接受访谈的视频发到微博上，蹿上热搜，正好压他一头，把我哥这个嘚瑟鬼气得够呛，还掐我的脸泄愤。
我气呼呼地找顾云声告状，顾云声给我出气，出卖了我哥一个私人行程，害他被粉丝围追堵截提前结束休假。
这么多年，顾云声一直都在用心养我。
我掉的牙齿，顾云声会用小盒子装起来，仔仔细细盯着我长新牙。
我第一次来大姨妈，顾云声去给我买姨妈巾，给我灌热水袋，泡姜茶水。
我小升初，顾云声仔仔细细地对比各个学校，给我选择最适合的学校。
我初中考试不及格，顾云声给我做习题本，让我找到适合的学习方法。
我高中元旦晚会表演，顾云声拿着相机抓拍我，把我的照片按照年龄段珍藏起来。
我成长的路上，是顾云声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拉着我长大的。
二十岁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顾云声的妻子。
我是喜欢叶枫的，是明明白白的喜欢。
我、叶枫、 露露我们三个从初中起就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露露爸爸是开烧烤摊的，妈妈是做保洁的。
露露从小就长得很漂亮，她的梦想就是成为大明星赚很多很多钱，让她爸爸妈妈过上好日子。
我很有钱这件事情，一直都没有瞒着他们。
露露冬天在烧烤摊帮忙的时候，我会带她跟叶枫去瑞士滑雪。
夏天的时候，我们三个会一起去普吉岛游泳玩儿水。
露露爸爸生病，我立马给她拿了一笔医药费。
「宝儿，你要是男人就好了，我一定嫁给你！我要做你的小废物。」露露经常搂着我感叹。
叶枫呢，是那种阳光少年，运动健将。
篮球场上，永远有人为他欢呼呐喊。
他会在课间的时候，塞给我一颗大白兔奶糖，看着我躲在英语书后面悄悄吃糖。
他也会在体育课上，陪着我慢悠悠地跟在大部队后面慢跑。
我喜欢他，是年少时的风，吹过整个青春。
我们一路欢快地，努力地长大。
到了考大学的时候，叶枫跟露露一起上了北影，而我去隔壁学校学了英语专业。
露露上大学以后就特别忙，她参加选秀出道，开始有了粉丝。
我跟叶枫经常打飞滴去看她，给她应援。
也就是那会儿，我跟叶枫的关系好像变得暧昧起来。
一直到大二，他送我回宿舍楼，忽然就牵住了我的手。
我当时心脏怦怦跳，没有推开他。
就这么走在路上，周围都是喧闹的人群，唯有我们两个红着脸不做声。
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我看到了顾云声。
他站在人群的尽头，凝视着我，目光落在了我们牵着的手上。
顾云声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我跟叶枫谈了一周恋爱，我短暂的初恋就迎来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我被叶枫她妈妈打了。
坐在咖啡厅里，我都被打蒙了。
从小到大，我是被捧在顾云声掌心长大的，从没人敢这么对我。
「叶枫就是为了你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她妈妈盛气凌人地看着我，冷笑：「手腕上的表，是叶枫给你买的吧？小姑娘，长得嫩嫩的，手段倒是高明。告诉你，叶枫不是你这种人能高攀的，他要跟白家千金一起出国，你趁早放手！」
我眼泪不断地往下掉，根本没有跟叶枫妈妈讲话，直接打电话给顾云声。
「呜呜呜，顾云声，我被人打了。」
他出现在咖啡厅的时候，衬衫袖子还卷着，外套都没穿，显然匆匆而来。
我脸上还留着叶枫妈妈的手掌印儿。
顾云声搂着我，给我擦眼泪，轻轻哄着我：「好了好了。」
「呦，我还小看你了！一手勾着我家叶枫，一手还勾着这么个金主啊。」叶枫妈妈诧异地看着顾云声，认出了他穿着价值十几万的高定西服。
顾云声让保镖进来，按住叶枫妈妈，保镖足足扇了叶枫妈妈十个耳光才作罢。
没多久，叶枫一点征兆都没有，就出国了。
后来叶枫跟我说，他毫无准备地就被他爸妈绑到了飞机上。
他们限制了他的经济跟通信，不让他跟我联系。
这几年叶枫有了自己的事业，才有能力反抗他父母，回国找我。
「盼宝儿，我妈妈的事情，对不起，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叶枫苦笑着说道，「当年在机场的时候，顾云声来见我了。他给了我两个选择，第一是脱离我父母，跟你在一起。第二是离开你，出国。我当时太年轻，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要做这种选择。而我，也没有选择的机会就被送出国了。」
有些话，说开了，也就够了。
「顾云声是怕我受到伤害，毕竟你妈妈……额，还挺保护你的。」我说得委婉。
我跟叶枫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那个时候我还小，沉浸在失去叶枫的难过中，去找我哥喝酒。
我哥嫌弃我：「看你那个熊样儿，你到底是因为失恋难过，还是因为顾云声去相亲了难过。」
我听了，简直觉得我哥捅了我两刀，哇哇大哭，差点把我哥的耳膜震碎了。
「盼宝儿，你是个小迷糊蛋。你可想清楚了，顾云声结婚以后，你们再也不能住一个屋檐下了。他不能陪你打游戏，也不能给你买裙子，不能继续照顾你了。」我哥认真地说道，「每个人呢，都会有自己的生活，顾云声也会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家庭。而你呢，会好好读书，谈个恋爱。盼宝儿，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哥哥，叶枫走了，我只是觉得难过，不舍。」我下巴搁在我哥哥的膝盖上，迷迷糊糊地说，「可是顾云声去相亲，要跟别人结婚，我觉得都喘不上气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我哥摸了摸我的头：「你自己问问他。」
顾云声来接我，他把我送到房间，用热毛巾给我擦了脸。
我勾住他的脖子，去亲他。
「江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是你寻找慰藉的工具。」顾云声特别严厉地训斥我，从来没有那么生气过。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肯松开他，哭着说道，「顾云声！我不许你相亲！不许你娶别人！你不是说过，睡了你就得当你老婆吗！我要嫁给你！」
那晚，顾云声非常保护我。
我大半个月躲着他，不敢见他，觉得特别害羞。
结果他抓住我，直接带我去了民政局，拿着两个红本本走出来的时候，还挺晕乎的。
结婚后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他看到好看的珠宝、衣裙，会买了放到我的衣帽间。
周末会去学校接我，会在期末考试的时候陪着我泡图书馆，帮我查资料写论文。
我考完试以后，他为了犒劳我，会带我去泡温泉。
额……当然了，也有些变化。
在衣帽间试衣服的时候，他不会再出去，反而帮我换衣服。
从图书馆出来以后，会把我按在副驾驶上亲半天。
去泡温泉，我基本都是被抱回房间的。
在嫁给顾云声没多久，我哥哥有一次给我偷偷看了一段视频。
看视频上的日期，正好是我跟叶枫牵着手被他看见那天。
顾云声屈膝坐在地上，看着窗外的一捧月光，在慢慢喝酒。
地上全是散乱的空酒瓶，他喝了太多。
「她十九岁生日那天，穿了一件露背的小连衣裙，欢欢喜喜地扑倒我怀里。满场的音乐声，在所有人的瞩目下，我搂着她跳舞，手都不敢触碰她的腰，视线不敢落在她的身上。
「那晚，我做了满是旖念的梦，真切地意识到江盼长大了。
「她不是那个牙疼还要闹着吃糖，去游乐园必须要买气球的小女孩了。」
「喂喂喂！顾云声，当着我的面，肖想我妹妹，会不会太过分。」我哥踢了踢他的腿，懒散地说道，「谈恋爱就谈吧，盼宝儿长得这么可爱漂亮，不趁着大好青春谈恋爱，才是浪费时光。至于你……顾云声，我警告你，不要做那些无谓的事情伤害她。就算你爸不打断你的腿，我也会套麻袋揍你的。」
在所有人的眼里，顾云声是我的哥哥、我的长辈，他不该对我有别的心思。
顾云声将脸埋在手肘里，好久好久才说道：「我知道。」
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声线都是断裂的。
我花重金从我哥手里买了这个视频，回家以后看到顾云声在厨房切水果。
我哥这个周扒皮盯着银行账户里的钱，喟叹道：「哎呦，这可是顾云声的钱，我得想想怎么花。」
回家的路上，我给他发消息，说想吃水果捞酸奶。
我冲过去，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没等他说话，我就吻住了他。
水果吃倒是吃了，只是吃的方式有些不可描述。
叶枫回来对我来说蛮惊讶的。
除了惊讶，更多的是见到老朋友的开心。
叶枫跟我讲清楚当年他被他父母逼着出国的事情，并不是故意不告而别，我也就释然了。
我躲着他，是不想让顾云声这个小心眼吃醋。
没想到顾云声居然质疑我有没有爱过他！
开什么玩笑！结婚一年了，床单都睡掉色啦！还有这种猜想！
我跟顾云声发生关系以后，第二天就去找我妈妈了。
我妈妈先问我有没有做保护措施，我红着脸点头了，她才跟我聊起来。
我妈说起那段事情，叹了口气：「盼宝儿，爸爸妈妈那个时候对你疏忽太多了。我们是公众人物，到处都是镜头盯着。你三岁那会儿，我们带你去机场，结果被狗仔追，吓得你哇哇大哭，发起了高烧。到了你五岁，在顾家住了几个月，天天跟着顾云声，也是那个时候，我们出差的时候就把你放在顾家。渐渐地，你在顾家住的时间反而更长。
「你上初中来大姨妈那会儿，我就觉得你不应该再跟小顾一起生活了。一个十三四岁发育期的小女孩，跟着一个成年的大男孩儿，怎么都不方便。
「那个时候，我跟你林妈妈谈了谈，小顾也在场，我就把你接了回来。
「我把你接过来以后，你林妈妈给我打电话，说你走了以后，小顾一天到晚也不爱说话。给你买的东西都堆在卧室里，你林妈妈看着都难受，恨不得再给小顾生个妹妹。
「你出去玩儿淋了雨，正好赶上大姨妈，又发烧，晚上哭得停不下来，又不肯吃药。小顾去其他城市参加比赛，听到消息以后，连夜飞了回来。他熟练地给你擦汗，拜托我往你肚子上贴暖宝宝，又调好蜂蜜水喂你。
「等你不哭了，守着你睡醒以后，才喂你吃药。他当时跟我说，如果你没喝蜂蜜水就吃药，一定会把药吐掉。照顾你的细节，让我内心很震惊。我想让他去休息，可是他守着你不肯动，说你半夜醒来肯定肚子饿，会想吃东西的。」
我听得一阵子难过：「妈妈，你是怕我把顾云声当做了亲人，分不清爱情跟亲情吗？跟他在一起，我觉得挺害怕的。亲人是一辈子的亲人，可是一旦做了爱人，分别的时候会很难受的，我就会永远失去顾云声了。」
「我的小盼宝儿哦，妈妈跟你讲这些，是希望你善待小顾。」我妈妈温柔地说道，「那次以后，小顾求到我面前。他说自己一定会注意分寸的，拜托我让你回顾家住。他很用心，让你住二楼，自己住一楼。又在公共场合装了摄像头，请了阿姨，让我安心。他做了这么多，我哪里还能说出个不字。还有你，生病的时候都是喊云声哥哥，妈妈听了心疼。
「你林妈妈也跟我说，会盯着小顾，绝不会让他做伤害你的事情，我这才放心让你回顾家。
「盼宝儿，你二十岁了，是个大姑娘了。跟谁恋爱，发生关系，只要保护好自己，妈妈都会祝福你的。叶枫的妈妈打了你，妈妈听了心疼，也不会劝你分手。感情的甜跟苦，只要自己尝过，才知道怎么选择。
「你跟小顾在一起，不论将来是好是坏，都不要害怕，珍惜当下就好。爸爸妈妈，还有你哥哥，永远在你身后站着。」
那场谈话以后，我审视了自己的内心，正视了这段感情。
叶枫对我来说是春天的风、夏天的雨，喜欢他是锦上添花。
可顾云声，他是我掌心的纹路，缠绵着我一生的悲欢，是我抹不去的印记。
10  顾云声的秘密日记
我妈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就连跟我爸离婚的时候，她都是和和气气的。
他们离婚的原因挺简单的，我妈妈需要陪伴跟爱，可我爸爸常年在外工作。
感情淡了，就离了。
那个时候，我觉得婚姻跟爱情，是人类掩饰自己孤独的产物。
而我，从不会孤独。
林女士经常觉得我太无趣，顺便忧愁一下我长大以后怎么能讨得到老婆。
我耐着性子听她讲完这些，请她去帮我切个水果拼盘。
林女士一下子就会开心起来，我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为我做这样的小事情，会让她这么开心。
一直到盼宝儿到了我身边，我才渐渐体会到林女士的情绪。
「云声，妈妈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吗？隔壁的盼宝儿可不可以来咱们家住几个月啊？」林女士征求我的意见，她的眼神流露着期待。
江盼宝儿，我是知道的，江家的小女孩儿，江望心心念念的小妹妹。
我在阳台上看书，经常看到江望抱着江盼宝儿在花园里玩儿。
小小的一团，白嫩嫩的，穿着粉裙子抓蝴蝶。
江望闲着没事儿，就给我发消息，炫耀自己有个人见人爱的妹妹。
我想起江望那个炫耀的样子，点头同意了。
江盼宝儿见到我以后，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着我，嫩嫩的小手抓住我的手指。
听说她两岁的时候才开始说话，三岁被机场的狗仔吓得生过大病，很认生。
所以她主动过来拉我的手，我妈妈很震惊，还拍照发给江家人。
这事儿，惹得江望一阵嫉妒。
盼宝儿是个很安静的小姑娘，有时候挨着我翻图画书，有时候挨着我吃小果子。
我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就连我去图书馆，她都跟着。
她小小的一团团，困了以后缩在我的怀里睡觉，口水沾在我衣服上。
这一住就是三个月。
江家叔叔阿姨回来一个月，又出去了，盼宝又来跟我住。
渐渐地，她的衣服鞋子玩具图书都搬了过来，在我隔壁给她置办了房间。
小姑娘一天一天地长大，小时候还会用肉肉的拳头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道：「哥哥，盼宝儿困了，要觉觉。」
长大以后就是掐着腰站在阳台上喊我：「顾云声！我的那双黑色鞋子哪里去了！」
黑色鞋子，足足能给她找出五十双。
只是我一看她今天穿的裙子，就知道她想找那双绑带黑色凉鞋。
上了小学以后，她性格越来越开朗活泼，鞋子上有弹簧似的，整天蹦跶着，不会好好走路。
心虚了就喊我「云声哥哥」。
底气十足的时候喊我「顾云声」。
生病的时候哭唧唧地喊我「哥哥」。
小学五年级，学校组织他们毕业旅游。
她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觉，小裙子要带，小水壶要带，小熊也要带。
等她走后，我又开始失眠。
在家长群里，看着老师发各个小孩的照片。
其他爸爸妈妈嘘寒问暖，问这个问那个，我按捺住火急火燎的心情，等她回来。
出去半个月，瘦了一圈，黑了不少，人倒是精神了。
小升初以后，她十二岁了。
她越来越独立，不需要我揪着衣领催她去刷牙，不需要我盯着她吃蔬菜，也不需要我每天帮她整理书包，盯着她写作业。
那段时间，我变得非常沉不住气，很容易暴躁。
偏偏这个臭小孩，每天开开心心的，说自己有了好朋友，一个叫露露，一个叫叶枫。
一天到晚露露怎么样了，叶枫又怎么样了，我这个哥哥倒是成了半个透明人。
林女士看透了我，跟我并排坐在沙发上叹气：「唉，盼宝儿十二岁才开始独立。而你呢，五岁就不需要妈妈照顾了。云声，你体会到为娘的心情了吗？」
一直到她数学不及格，才有了我的用武之地，每天苦哈哈地让我辅导她功课。
作业写到半夜十一点，我去给她热牛奶，回来以后看到她趴在桌上睡着了，数学作业还空白着一大片。
我叹了口气，模仿她的字迹帮她写完了作业。心里又在想，不必再强迫她学习。
就算学习不好也没关系，顾家跟江家的财力，足够她挥霍十辈子。
只要她健健康康，安安稳稳地长大，就好。
只是盼宝儿要强得很，也很懂事，坚持要我补习，说什么都不肯再考个 38 分了。
她十三岁初潮，疼得大汗淋漓，躲在被窝里哭湿了一身衣服。
保姆帮她擦了身子，换了衣服。
我在她床边，守了她一晚。
没过几天，童阿姨跟林女士来了一场会谈，说想把盼宝儿接回去。
「小顾，这些年多亏了你照顾盼宝儿，阿姨很感谢你。」童阿姨跟我说，「她是个大姑娘了，再让你照顾有些不合适了。你也考上大学，得有自己的生活了。」
我那个时候觉得很荒谬，五岁到十二岁，整整七年，是我把她尽心养大的。
我看着她换牙齿，抱着她学英文，给她读童话书，带她去游乐园。
可是童阿姨一句话，就能把盼宝儿从我的身边带走，我连个说不得权利都没有。
后来盼宝生病，我连夜飞回去看她，终于又拿回了照顾她的主动权。
她在我身边撒了欢儿似的长大。
为脸上长了痘痘而忧愁，为写不完的作业忧愁，为酷热的夏天忧愁。
为今天有人给她写情书欢喜害羞，为可以穿裙子的季节开心，为可以打雪仗的天气欢喜。
她的忧愁，她的欢喜，都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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