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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地板上缓缓起身，他深吸了几口气，有些干哑的声音响起：“不会的。”
薛曼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来。
薛曼回身看去，却见来人竟然是莫新月，她全身还穿着比赛时候穿的的考斯滕。
她神色无辜的探出了一个头低声说：“我来看看师姐。”
莫新月虽然这样说，可她的目光一直落在病床前的禾云清的身上。
薛曼却忽然觉得莫新月脸上做作的表情让她作呕，她拿起旁边的枕头，朝着莫新月砸了过去，砸在莫新月的身上，打断了她看着他的目光。
莫新月尖叫一声说道：“你凭什么这么做！我是来看你姐姐的！”
薛曼冷笑一声，将另一个枕头也砸在莫新月身上：“滚！给我滚出去！”
她刚刚看得真切，莫新月过来明显是来找禾云清的。
还说什么来看薛小蕙，是来看看她有没有死吗？
薛曼的眼底泛着冷沉的光。
禾云清听到身后的莫新月的声音，但他却没有回头。
他之前就已经和莫新月说明白了一切，也给了她参赛的机会了，可如今她却似乎还是不依不饶。
莫新月悻悻然出了病房，门口的窗户上，她愤恨的看着禾云清的目光一直落病床上的薛小蕙的身上，转身离去。
病房里霎时只剩下仪器监测的嘀嘀声。
薛曼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看着一侧的禾云清，她的手指着门口冷冷的说：“也请禾教练出去吧！”
禾云清的脸色苍白一片，气氛一瞬间的凝滞。
薛曼见禾云清还在病床前，她却冷声开口：“禾教练留在这里是做什么？忏悔么？”
禾云清沉默不语，只是垂着的手紧紧攥着，他抬眸看着病床上脸色毫无血色的薛小蕙，眸光微暖：“我只想等着她醒来。”
薛曼在一旁见禾云清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好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闭目养神。
她怕自己看着禾云清的那张脸，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过了很久，薛曼才缓缓开口：“薛小蕙上场前，还和我说要打止痛针，比赛前那天的晚上，她打了足足四个小时的止痛针，才将身上的疼痛止住。”

第十三章凭什么
禾云清猛然间回头，看着眼前的薛曼怒声道：“你明知道她承受不住，你一个做妹妹的，为什么不拦着她！”
薛曼睁开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禾云清说：“你知道吗？她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打止痛针，就为了那块世锦赛的金牌。”
这句话听在禾云清的耳中，宛如晴天霹雳。
他的脸上闪烁着痛苦，他喃声道：“我一直以来对她那么冷淡，只是为了逼她退役，可她……”
后面的话语被他咽了下去，他紧握着薛小蕙的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自己心中的苦楚。
他一直都知道这块金牌几乎成了薛小蕙心底的执念。
可怎么也没料到，薛小蕙竟然会这么做……
禾云清垂眸看着诊疗单上的日期，早于比赛之前。
他的喉间酸涩一片，薛曼却完全不信他的话，她冷着一张脸说：“逼她退役？你说得轻巧，你明明知道她不会同意退役的！”
禾云清的眉头紧锁，沉默一会才说：“我知道她不愿退役，所以我甚至想把世锦赛的资格给莫新月。”
薛曼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她冷声开口：“世锦赛明明是我姐姐拼着打封闭针才得来的资格！莫新月他凭什么？！”
说完以后她的眉眼闪烁着怒火，她径直拽着禾云清的胳膊，可后者几乎纹丝不动。
薛曼也逐渐歇了心思，只是双眸含着怒意坐在一旁。
禾云清呼出一口浊气，清冽的嗓音缓缓开口：“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再让她那么累了。”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逐渐放缓，可一旁的薛曼却不客气的说：“你这个理由恕我不能接受，我相信姐姐也不能接受，你始终还是伤害到她了。”
禾云清想要说出口的话在这一刻梗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一句。
他看着窗外的夕阳，阳光洒落在他的肩头，可他的心却在这一刻冷若冰霜。
是啊，无论他的想法是什么，这种方式始终伤害到了薛小蕙。
夕阳渐渐落下，夜幕逐渐降临，天际只剩月明星稀。
夜色逐渐笼罩了整间病房，“啪嗒”一声，薛曼将灯光打开。
禾云清坐在病床前，宛如一座雕像一般。
他的脑海里回想着这一个多月的事情，越想他越觉得自己深深伤害了薛小蕙。
他看着昏迷的薛小蕙，深吸了一口气。
他明明可以用更好的方式，劝说她退役，可是他没有。
他手撑在病床上的栏杆，沉痛的闭上了眼睛。
薛曼眉头微皱，张了张唇瓣：“禾教练还是回去吧，我姐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禾云清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固执的盯着病床上的薛小蕙。
薛曼无法，只得任由他坐在病房里。
她看着手机上各大体育新闻的头版头条几乎都被薛小蕙夺得金牌的消息占领，她呼出一口气。
薛小蕙最后终于做到了，自己应该为她高兴才对，可为了这块金牌，薛小蕙几乎为此付出了她的生命。
禾云清在一旁凝视着病床上的薛小蕙，现在的她浑身瘦骨嶙峋，脸色苍白，可她脸上的妆容还没有来得及卸下，有一种画中女子的美感。
禾云清喃声开口：“薛小蕙，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
病房里除了微弱的呼吸声和嘀嘀的仪器声，再无其他。

第十四章惊天霹雳
第二天一大早。
禾云清迷迷糊糊从睡梦之中醒来，却看见身侧的薛曼正闭目养神。
就在这个时候，莫新月推开了病房，脸上荡漾着温和的笑容，她将手中的饭盒递给了禾云清。
禾云清眉头紧皱的看着饭盒，冷声开口：“你怎么又来了？”
莫新月的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沉默片刻还是柔声说：“是俱乐部让我送来的，知道你在等着师姐醒来。”
禾云清闻言却没有接过饭盒，只是猛然间攥住了莫新月的手，就将她带离了病房。
病房门口。

禾云清一把甩开了莫新月的手，冷声开口：“我再说一遍，如果不是薛小蕙，我压根就不会做你的教练，更不会让你参加比赛！”

他看着眼前的莫新月，只觉烦闷。
莫新月眼中闪烁着看不透的光芒，张了张唇瓣：“原来你只是利用我。”
她的脸上浮现着一抹讥讽的笑容。
自己早就应该明白，禾云清教导着自己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远处的薛小蕙的身上。
而当薛小蕙的身影消失的时候，禾云清总是很快松开他的动作。
禾云清闻言只是皱眉，冷着一张脸：“利用？你以前做过的那些小动作，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么？”
莫新月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其他的神色，她慌乱的拽住禾云清的手臂说：“你都知道了什么？”
禾云清猛然间甩开了她的手，冷笑一声：“上次初选赛的短节目上，是你换了薛小蕙的冰鞋，你以为俱乐部的鞋柜没有监控么？”
莫新月听见这话，犹如晴天霹雳。
她怎么也没想到，俱乐部的鞋柜也有监控。
一股浑身的寒意从心底冒了出来，她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眼底的愤恨全都散尽，只剩无穷的恐慌。
她张了张唇瓣问道：“所以，你还是爱着她的。”
禾云清这次没有丝毫的犹豫，点了点头：“对，我爱她。”
莫新月脸色苍白一片，跌跌撞撞的离去。
禾云清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最终摇摇头。
他一直都清楚莫新月自从成为花滑选手以后，小动作就不断。
这样的人，他又怎么可能收做自己的弟子。
禾云清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却看见薛曼睁着一双眼睛盯着他。
薛曼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落在一旁的薛小蕙的身上，她伸出手紧握着薛小蕙的手，喃声道：“姐姐，你要快点好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被薛曼握着的手轻轻动了动，薛曼的眼眸在这一刹那睁大，她抬起两人的手，薛小蕙的手勾了勾她的手指骨。
薛曼的眼眶里溢出泪水，她伸出手紧紧抱着病床上的薛小蕙，喃声喊道：“姐……”
禾云清望着姐妹两交叠的手，直到看见薛小蕙的手指的动作，眼圈霎时红了。
他垂着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扑到病床前，深深凝视着病床上的薛小蕙。
薛小蕙长长的睫毛轻闪，稍显病容的脸仍然美的心惊。
过了很久薛小蕙才掀开了眼皮，悠悠转醒，鼻尖钻入的刺鼻的消毒水味让她微微皱眉。

第十五章我的位置
禾云清连忙上前将薛小蕙从病床上扶了起来，他哑着嗓音关切的问道：“渴不渴？”
薛小蕙好半天才适应病房里刺目的阳光，她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唇，迷迷糊糊的回：“有点。”
一旁的薛曼双眸微红，她扑在薛小蕙的病床前，声音带着哭腔的喊了一声：“姐，你终于醒了。”
禾云清接了一杯保温壶中的水，然后递给了薛小蕙。
薛小蕙这才仰头看着眼前的禾云清，这是她最近离他更近的一次了。
长长的睫毛轻闪，她垂眸看着眼前的保温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钻入鼻尖，她苦涩地笑了笑。
她想起自己的世锦赛的训练，完全依靠着自己的能力编排舞蹈。
那段孤寂的时光，早已让她的心就像冰场一般，冷的刺骨。
而他们之间那没有说出口的爱，也很早就被掩埋。
她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杯子，扯了扯干涩的嘴唇：“谢谢。”
禾云清感受着薛小蕙像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他知道薛小蕙态度的转变全都是因为自己。
禾云清想着自己这段日子做的事情，才明白自己一开始就错的彻底。
他不该硬逼着薛小蕙退役。
薛小蕙喝完了杯中的水，她这才抬眸看着趴在身上的薛曼，她拍了拍薛曼的背安慰道：“我这不是醒了吗？”
薛曼缓缓抬起头，踌躇着开了口：“姐，你拿到世锦赛的金牌了，你打破记录了！”
薛曼说着说着就笑了，她亲昵的挽着薛小蕙的胳膊，望着薛小蕙惨白的脸色，她咬了咬下唇，心中溢出一抹心疼。
她的姐姐，为了那块金牌受了无数的苦，好在终于给薛小蕙的花滑生涯画上了完好的句点。
薛小蕙无声的拍打着薛曼的肩膀，强扯出一抹笑：“那样就好。”
她长长松了一口气，自己没日没夜的训练和编舞，在这一刻都觉得值得。
禾云清站在病床前，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薛小蕙，她终于还是做到了……
薛小蕙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眼前的禾云清，鼻尖是他身上的香味，她张了张唇瓣：“禾教练，过一阵子我让薛曼把我在俱乐部的东西都拿回来，毕竟已经退役了。”
禾云清怔了半晌，过了许久他上前攥着薛小蕙的手，却在触手那一片的冰凉，微微皱眉：“怎么这么凉？”
薛小蕙望着一旁输液的药瓶，想起以前的他总会将速度调到自己舒服的程度，一颗心仿佛被人研磨一般，疼痛难忍。
她恍惚间想起以前的禾云清。
那时候的他就连自己受了点小伤，都能知道，而如今……
已经七年了，他成为自己的教练已经七年了。
薛小蕙一直觉得他们两个人只差一步就能在一起了，可……
禾云清自然听见了她那句冷漠的话，他垂下了眼眸，什么时候两人之间竟然那样生分了。
他的心口涌现出一丝慌乱，他自然而然的调慢了药水，然后握住了薛小蕙的手说：“虽然你退役了，可你的东西还不急。”
薛小蕙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哑着嗓音说：“还是拿回来比较好，毕竟俱乐部也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第十六章不必了
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陷入了一时冷寂。
薛曼闻言什么也没说，只是抬头看看薛小蕙沉默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姐，我去找医生了。”
薛曼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薛小蕙身侧的禾云清，转身走出了病房。
薛小蕙看着薛曼娇小的背影，呼出了一口浊气。
她如何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她比谁的明白，自己的身体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
禾云清直到薛曼的身影消失在了病房，才握住了薛小蕙的手说：“俱乐部永远都有你的位置。”
说完他掏出手机想要给俱乐部那边打电话，却被一双瘦弱的手按住了手机。
薛小蕙摇了摇头说：“我已经拟好了解约书了，既然你说了要解约，自然不会还待在俱乐部里，再说我这幅样子，也无法滑了。”
说完她的眼底氤氲着一滩雾气，她如何不想留在俱乐部，可自己也许再也不能花滑了。
她的目光落在现在都毫无知觉的脚踝，呼出一口浊气，这像不像因祸得福？
薛曼很快跟在医生的身后进来了病房。
薛曼神情复杂的看向病床前的薛小蕙，而后者脸上勾起一抹轻松的笑。
医生检查完薛小蕙的身体，最终叹了一口气：“她用了太多止痛药了，现在她的腿早已经有些骨头已经坏死，以后只能坐轮椅了，更何况她还有癌细胞扩散。”
医生的话犹如一个当头棒喝，敲散了禾云清心中微弱的希望。
医生看着薛小蕙脸上浅浅的笑意，才缓缓开口：“现在她只能延缓病情进程了，保守估计，她只有四个月的时间了。”
薛曼眼眶瞬间红了一圈，即使自己做好了准备，可如今她始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禾云清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垂着的手紧握着拳头，哑着嗓音开口：“谢谢医生了。”
医生闻言只是叹了一口气，看着病床上苍白着一张脸的薛小蕙喃声道：“真是可惜了。”
禾云清送医生离开了病房。
薛小蕙只是垂眸看着病床上毫无知觉的双腿，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她喃声开口道：“曼儿，姐姐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我只想做一些以前都没有做过的事情了。”
薛曼趴在病床前，仰头撞进薛小蕙温柔似水的眸子里，她的眼圈霎时红了。
她知道自己姐姐一直以来为了花滑付出了很多，为了保持高强度的训练，薛小蕙一直控制着自己的体重。
明明曾经是一个很喜欢美食的人，可如今直到薛小蕙25岁，都没能尝试过美食。
她干哑着嗓音开口：“姐姐，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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