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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汐奈沉默了瞬：“不是后悔，是还早。”
“如仙，我以为你会懂我。”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失望，更让陆凛承苦涩难言。
是啊，她当然懂宋汐奈。
四岁时孤儿院相识，至今二十六年相依相伴，她怎么可能不懂。
可就是因为懂才怕。
陆凛承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曾经属于她的宋汐奈，正在一步步的走远。
就好像，如果再不抓住，她就要失去他了！
“我知道了。求婚的事……”说到这儿，陆凛承哽了下才继续开口，“我会处理好，不给你添麻烦。”
得到满意的回答，宋汐奈点了点头，转身回房。
随着门关，偌大的客厅死寂无声。
陆凛承垂眸看着手中已经变形的戒指盒，打开后拿出里面的女戒轻轻戴在了左手的无名指。
冰凉的触感穿过血肉蔓延到心头。
她深深吸了口气，平复掉酸涩的心绪，给公关部打去了电话。
等最后一条有关她与宋汐奈相关的词条消失在微博上时，陆凛承突然有种错觉——
就好像她和宋汐奈之间的关系，也随之斩断！
一夜难眠。
第二天宋汐奈有个通告要跑，作为经纪人，陆凛承要跟在一旁。
二十分钟后。
陆凛承到了宋汐奈家里，却发现人不在。
她连忙给宋汐奈打电话，却只听到冰冷的机械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一连几个都是如此。
陆凛承没办法，只能打给宋汐奈助理，才知道他们已经到现场了。
陆凛承松了口气：“好，我现在过去。”
“如仙姐，昨天发生那么多事，你要不歇一歇吧。”
陆凛承刚想说没事，却察觉到了助理的异样。
她往外走的脚步停了下来，沉声问：“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助理说不出个所以然。
陆凛承刚要再问。
却听宋汐奈的声音传来：“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跟着我了。”
陆凛承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莫名有些不安：“什么意思？”
宋汐奈嗓音低沉：“你被解雇了。”
第2章
那一瞬间，陆凛承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攥了攥发麻的手：“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宋汐奈声音依旧冷淡：“离职协议之后会寄给你，如果有问题，会有专人和你聊。”
话落，就挂断了电话。
嘟声震耳欲聋，却盖不住宋汐奈公事公办的冷漠和疏离。
窗外，徐徐细雨朦胧了视线。
陆凛承就这么在宋汐奈的别墅里坐了整整一天，久到浑身僵硬，泛起酸麻胀痛，都没有动作。
宋汐奈回来时，天已经黑了。
开灯的一瞬，他就看到沙发上的陆凛承。
宋汐奈下意识的皱起眉：“你怎么还在这儿？”
男人不悦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陆凛承后知后觉的转头看他，一天没说话的嗓子沙哑至极。
“那我该在哪儿？”
“或者说，你想我在哪儿？”
一再被质问，宋汐奈脸色冷沉了下来：“陆凛承，这儿不是你耍脾气的地方？”
陆凛承呼吸顿了顿，喉舌泛苦。
她哪敢耍脾气啊！
十二年。
从十八岁陪他一起在娱乐圈打拼，到如今三十而立。
他们之间，从来都是自己一再退让！
想到这儿，陆凛承只觉得胃里传来阵阵绞痛，连带着心脏也跟着发闷。
她按了按胸口，尽量压抑着疼：“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一句话，因为疼说的断断续续。
宋汐奈却像看不见她的难受般，漠然开口：“你挡了我的路。”
闻言，陆凛承愣了下，有些不解：“因为昨天的事吗？可我已经处理好了。”
“肆默，你该知道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
她语气急切，甚至顾不上疼，起身快步来到宋汐奈面前，抓住了他手臂。
宋汐奈只是慢慢扒开了她的手：“你离开，就是对我好。”
一刹，如坠冰窟。
陆凛承手无力的垂回身侧，五脏六腑内齐齐涌上的疼让她顷刻间脸色苍白！
她怔怔望着眼前的男人，明明面容那么熟悉，熟悉到闭眼都能描摹出的的轮廓。
可在此刻，却又陌生的让人害怕。
“肆默……”陆凛承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只是习惯性的喊他的名字。
但宋汐奈却连回应都没有，直接转身离开。
屋外，引擎声轰鸣着远去。
陆凛承却连追出去的力气都没有。
她呆滞的站在空旷的客厅里，任由痛蔓延，侵袭，最后连站都站不稳，摔倒在地。
倒下的那一刻，陆凛承忍不住庆幸——
幸好，宋汐奈走了，省得看到自己这样，徒增担心。
这念头涌上来那一刻，陆凛承却又忍不住自我怀疑——他……会担心吗？
然而这疑问，终究没有答案。
这天后，宋汐奈再没找过陆凛承。
她看着手机屏幕背景上男人意气风发的模样，终究还是想要个答案。
外滩别墅。
陆凛承来的时候，宋汐奈刚从浴室里出来。
四目相对，她看见了男人一瞬间冷沉的脸色。
陆凛承心痛到窒息：“为什么，明明之前我们还计划着要去哪儿旅游，说要……”
她声音逐渐沙哑，宋汐奈却不想听下去，直接打断：“我很后悔。”
他的话没头没尾，却让陆凛承呼吸急促：“……什么？”
宋汐奈一步步走上前，字字如刀：“我很后悔，认识你。”

陆凛承茫然的看着宋汐奈，耳边嗡嗡作响。

她从没想过会从他口中听到这句话！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下意识的，陆凛承想要装傻，希望宋汐奈把这句话收回去。
可男人只是看着她，话无情又冰冷：“你总说是为我好，可实际上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毁我！”
“你表面上澄清了我们的关系，却又深夜出现在我家。做了这么多年经纪人，你不会不知道这个消息传出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宋汐奈说着，手钳住了陆凛承的下颌，微微用力，“陆凛承，你真可怕。”
最后一句，狠狠刺在了陆凛承心间。
陆凛承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我没有……”
此刻，她的辩解和否认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宋汐奈厌弃的撤回了手：“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耍心思，我不会放过你。”
“滚。”
扔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要回房。
陆凛承顾不上其他，下意识抓住了他。
她有种预感，如果这件事解释不清，自己和宋汐奈之间真的就要走向决裂了！
“不是这样的……”
宋汐奈一把将人手甩开：“是不是都不重要。”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会和你继续走下去了，干脆点，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陆凛承不知道宋汐奈是怎么轻易的将这个词说出来的。
他们认识了二十多年，几乎是彼此的前半生，怎么可能说散就散！
更何况，他们不是说好了一辈子在一起吗？
恐慌与苦涩同时涌上来。
“肆默，为什么……”陆凛承没有哭，可眼眶却是红的，连带着嗓音也带着哽咽。
她真的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就变成如今的样子了？
宋汐奈眼中闪过抹复杂，最后被深沉吞噬：“走吧，别闹得太难看。”
说完，他转身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陆凛承站在门口，挽留的话如石头般梗在喉咙里，如何都说不出。
沉闷的空气里，冷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冻的她不住发抖。
心内躁动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在身体里横冲直撞，陆凛承压不住，一口血涌了出来——
她呆怔的看着白色瓷砖上那鲜红的一抹，仓皇蹲下尽数擦干净。
确定干净如初后，才狼狈逃离。
一小时后。
陆凛承坐在医生办公室里，看着白炽灯下的CT片子，觉得世界好荒唐。
被青梅竹马二十多年的爱人抛弃后，发现自己得了绝症。
这种只有剧本里才会出现的狗血剧情，竟然会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陆凛承操着喑哑的声音问：“医生，我的病能治吗？”
医生叹了口气：“胃癌晚期，再加上你还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就算手术治疗，也有很大的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
“我建议……还是让父母过来陪陪你吧。”
这话的意味已经很明白了。
原来自己连活的机会都没有！
陆凛承咽下喉咙里翻涌上来的苦涩：“我是孤儿。”
医生一愣，又看了眼她后开口：“那男朋友呢？”
陆凛承顿了下，想到了和宋汐奈之间发生的种种后，摇摇头，跟医生道了别。
雨声淅沥。
周遭行人步履匆匆，赶赴着来路和归途。
愣神间，远处大楼的投屏变化成了宋汐奈的广告。
看着男人脸上的笑，陆凛承不自主想起医生的判决，她有些不甘。
细密的雨打在脸上，湿漉冰凉。
她给宋汐奈打去了电话。
“还有事？”男人的不耐让陆凛承有些喘不过气。
她尽量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这些年……你爱过我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瞬，传来回答：“我习惯了你的存在，但习惯不代表爱。”
“很抱歉，我不爱你。”
直至此刻，陆凛承也才明白，自己原来不被任何人牵挂。
陆凛承看着广告屏上笑着的宋汐奈，她也跟着笑了，然后做出了对自己的审判——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说：“医生，我决定……放弃治疗。”
第4章
冰凉的雨轻易淋透了衣服，贴在肌肤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冷。
陆凛承一个人走在街上，浑浑噩噩，漫无目的。
雨不知何时停的。
等她回过神，人已经到了孤儿院门口。
这里承载了她和宋汐奈四岁开始一直到十八岁所有的生活记忆。
陆凛承仰头看着门上的招牌，很久很久，才走了进去。
一切，和记忆中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陆凛承顺着走廊一层一层的走着，脑海里曾经和宋汐奈的回忆也渐渐涌上。
“如仙，长大了我要当明星，这样我的父母就能看见我，来找我了！”
那时，七岁的小肆默郑重的对七岁的小如仙说出梦想。
也是同一时间，小如仙握住了小肆默的手：“嗯！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年少时的承诺说出口，就是一辈子。
却不是宋汐奈的一辈子。
陆凛承深吸了口气，压下胃里断断续续涌上来的阵痛，满眼苦涩。
“……如仙？是你吗？”
突然一道苍老女声响起，陆凛承回头，就看见院长妈妈朝自己走来。
“真是你啊！”
她说着，如小时候一般牵起陆凛承冰凉的手，将人带进了办公室。
温暖干燥的毛巾带着熟悉的皂香从头顶盖下。
院长妈妈念叨的话语也让人眼热：“怎么淋成这个样子啊？都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要是生病了怎么办啊？”
生病……
两个字触到了陆凛承那个原本打算永远掩藏的秘密。
想到医生说的那些话，她喉咙哽了又哽：“我……已经病了。”
“医生说是胃癌，治不好。”
话一出，满室死寂。
许久，陆凛承抬头看向院长，就瞧见她通红的双眼。
“院长……”
院长抬手抚上了她的脸，声音轻颤：“你还这么小，老天爷怎么忍心啊！”
陆凛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乖巧的靠在她怀里，感受着许久未曾感受过的关怀和信任！
不知过了多久，院长妈妈再次开口：“肆默呢？你病了的事，他知道吗？”
陆凛承摇了摇头，不想说两人之间的那些争吵让院长妈妈担心。
院长妈妈见状叹了口气：“我知道现在他是大明星了，会很忙。”
“可从小你们感情就好，你的病……有机会还是该告诉他，有个人陪在身边，总比一个人扛要好过些。”
陆凛承沉默的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想，如果把自己的病告诉宋汐奈，他是不是能对她好点？
陪着院长吃过晚饭，陆凛承离开了孤儿院。
半小时后，外滩别墅。
陆凛承站在宋汐奈家门外，犹豫了很久，还是敲响了门，决定坦白。
客厅内，昏黄灯光照亮了一室冷寂。
陆凛承将自己得病的事告诉了宋汐奈。
然而男人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宋汐奈看着眼睛红肿，面色苍白的陆凛承，冷声问：“你病了？胃癌？活不了多久了？”
莫名的，陆凛承好像从中听出了讥诮。
她握紧冰凉的手指，哑声承认：“是。”
这声落地，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片刻后，却听宋汐奈冷笑了声：“那就别活了。”
第5章
那种冷峭只是一瞬间，宋汐奈就恢复了平常的冷淡：“你好自为之。”
扔下这话，他大步离去。
陆凛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外滩别墅。
她一个人走在孤寂的夜里，周围万家灯火，可没有一盏是为了她而亮。
瑟瑟冷风裹挟着绝望扑面而来，她几乎是狼狈的逃回了自己的小窝。
长夜寂寥。
陆凛承醉眼朦胧的坐在地毯上，电视里放着宋汐奈出演的第一部电视剧。
剧情她早已经烂熟于心，可每一次重看，都像是在回顾一遍当年。
“如仙，你说我会成功吗？”
那是电视剧播出之后，宋汐奈问她的第一句话。
陆凛承甚至记得他问这话时的不安和忐忑，于是她没有丝毫犹豫的给了他答案——
“会。”
那时的美好和信任还历历在目，怎么就走到今天这步了呢？
然而，这个问题始终没有答案。
陆凛承就这么在客厅枯坐了一整晚，一遍遍看着宋汐奈的视频……
直到第二天的朝阳照进来。
她才关掉了不知道循环多少遍的碟带，起身回卧室。
突然，电话响起——
“陆凛承吗？我这儿是人民医院，之前你登记寻找亲生父母的事情有结果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再做一次比对？”
陆凛承愣了一瞬。
三年前为了帮宋汐奈寻找亲生父母，她找遍了各种法子，还在医院留下他的血液样本。
也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留下了自己的。
但这么久以来都没有音讯，陆凛承早都放弃了，却没想过会在这种时候……
她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哑声回：“我……现在过去。”
挂断电话后，陆凛承站在原地呆了很久，才走进洗手间。
冷水扑在脸上，逼着人清醒。
用粉底遮盖好狼狈后，陆凛承戴上了墨镜遮住红肿的眼，前往医院。
抽完血后，她看着整理信息的护士，犹豫发问：“现在能确定他们就是我的父母吗？”
护士回答：“之前的样本太久了，等这次检验结果出来，我们会通知你的。”
陆凛承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医院门口。
陆凛承本想打车回家，但在说出地址的那刻，还是改到了公司。
昨天宋汐奈的话还历历在耳，她知道，不管是因为什么，离职的事都不能再拖下去了。
可没想到刚到楼下，就被汹涌的粉丝堵住了去路。
“宋汐奈！老公，看这儿！”
“哥哥！啊啊啊啊啊哥哥看我！”
……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不绝于耳，即使早已习惯了宋汐奈号召力的陆凛承，也有些害怕这场面。
几乎是没过脑，她直接给宋汐奈助理打去了电话：“联系保安维持秩序，立刻从私人电梯送肆默离开……”
然而话没说完，就被电话那头的声音打断：“陆凛承，我是不是说过别纠缠？”
是宋汐奈。
陆凛承一怔：“我没有……”
宋汐奈却不信：“你以为把我的行踪透露给粉丝再来救场，就会让我认为离不开你吗？”
“陆凛承，我从来不需要你。”
“嘟！”
电话里清脆的忙音化作一块巨石死死压在陆凛承背上，让她连呼吸都不能。
她没想到，宋汐奈竟然会这么想自己！
陆凛承手紧紧攥着手机，望向人群中间。
似有感应般，宋汐奈也正朝她看来。
四目相对，他开口安静了四周的喧闹，话也穿过层层人海，重重击穿了陆凛承的心。
“两天后生日会，我会带女朋友一起和大家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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