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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儿面色一阵青白，最后拂袖离去。
云鸾目送着她背影消失在殿门处，心里那个念头叫嚣着呼之欲出。
脑海里，过往的一切景象慢慢串连成线。
那场生辰宴当真是萧玄睿为陈婉儿操办的吗？
若如此，为何当日陈婉儿并未出席，反而是自己这个刚回京的诸侯国公主被宣了去？
还有那日宫宴的赐婚，若无萧玄睿授意，与她并无交情的韩沐为何又会开口解围？
……
所以萧玄睿是喜欢自己的吗？
这个念头出现爱脑海的时候，云鸾静默了瞬。
她该高兴的，可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
萧玄睿，当朝摄政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他若真的喜欢自己，为何要隐藏？
除非他有更在意的事！
“云鸾，你唤我一声姑姑，唤萧玄睿一声皇叔，从一开始你们便不可能，纵使你们在一起，也会为世俗所不容！”
陈婉儿的话忽然在耳畔回响，云鸾恍若明白了什么。
是啊，她是一国公主，一言一行都被百姓看在眼里，他也亦然。
纵使他们没有血缘，若在一起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想到这一点，云鸾拿过腰间的香囊，看着其中萧玄睿的小像，往年的记忆再度涌上。
在陶国的这三年，她未见过萧玄睿，却时刻念着。
这也是为何到如今父王母妃不曾给她议亲的原因。
她对萧玄睿的喜欢从六岁那年到如今从未遮掩，亲人皆知。
她一直认为他不喜欢自己，所以她总想着有朝一日定能将他的心捂热，他总有一天会喜欢上自己！
可现在知晓了他是喜欢自己的，云鸾心里却更加苦涩酸楚。
直到此刻，她终恍悟：聚散不由人。
她总觉得自己和萧玄睿不该这样，也不止这样，可又好像只能这样……
眼眶一阵阵发热，云鸾捏着小像的手想收紧，却又怕毁了它后，真的就如一场黄粱梦醒，再无继续！
这时，殿门被推开，丝翠走进去：“公主，王妃来信问我何时们归国。”
云鸾沉默了瞬，目光落到掌心通红的小像上：“我想再等等。”
丝翠瞧她有些苍白的面色，犹豫了下还是开口：“王妃说让我们尽快回去，有些事你三年前就已经做到了极致，没能得偿所愿便是你们之间缺了缘分，强求不得。”
云鸾心一颤，她知道母妃说的是她和萧玄睿。
可三年前，她并不知晓萧玄睿对自己的心意，如今知道了，却又要她就此放弃！
她怎么能甘心呢，她终究还是想再试一次！
云鸾深吸了口气，压下眼眶的热意，声音沙哑：“备车，我要去摄政王府。”
丝翠一惊：“公主……”
云鸾起身往外走：“最后一次。”即使她早知结局。
半个时辰后，摄政王府。
萧玄睿看着突然而至，眼眶微红的云鸾：“出了何事？”
他语气依旧的冷，可云鸾却从中听出了几分关心。
她攥着香囊的手微微收紧：“皇叔，我有一句话想问你。”
萧玄睿愣了下：“什么？”
云鸾走上前一步，两人脚尖相触，只要她伸手便能环住他腰腹。
她仰头凝视着爱了十年的男子，哑声问：“皇叔，若不论那些世俗，只单单你我二人，你可会喜欢我？”
云鸾想，只要萧玄睿点头，她便是抛却如今的身份荣华，也要同他在一起！
可萧玄睿只是退了步：“公主又在说胡话，我送你回宫。”
他的话和三年前那场雪夜的拒绝慢慢吻合，就连眼神都是一样的冰冷。
云鸾突然好累，也再无话可说。
这场持续十年的爱慕举世皆知，却也注定无果。
她垂眸掩下情绪，微颤的手慢慢摊开在萧玄睿眼前：“此物还你，往后愿皇叔岁岁平安。”
皙白的掌心衬托红纸剪的小像刺眼至极。
萧玄睿自是记得，只是没想到一个小玩意儿，云鸾竟留了三年。
见他不接，云鸾只能将那小像放在一旁桌上，然后转身往外走。
却在迈步那一刻，回过了头。
第一次，她在萧玄睿的脸上看到了除了冷漠外的其他神情，可惜……
“萧玄睿，我们……生生不见吧。”
扔下这句话，她转回头迈步离开，再没停留。
莫名的，萧玄睿心里有些发慌：“云鸾！”
可惜，云鸾不曾回头。
雪不知何时下了起来，纷纷扬扬铺盖了满路。
摄政王府外，云鸾伸手接着落雪，脑海中莫名想起了那句“他日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她自嘲一笑，深吸了口气，上了马车。
而此时王府内。
萧玄睿看着暗红桌案上那小小一枚剪纸，缓缓走上前拿起。
可好几次，那纸就像黏在桌案上般，如何都拿不起。
他无端有些烦躁，用了些力气，好不容易拿起，可剪纸本就薄弱，又放了三年之久。
最终，在萧玄睿的指间化作了碎片，缓缓飘落在地。
那一瞬间，好像心里有什么跟着碎掉了般。
他终是再淡漠不下去，骑马快速朝桃梧宫行去。
到时，桃梧宫内一片漆黑。
萧玄睿心不断收紧，一把推开殿门，里面……却已空无一人！
“公主，若是累便阖眼休息片刻吧，我们上路有一会子了。”
侍女的声音传来，将云鸾的出神打断。
她往日灵动的双眸在此刻尽显空洞。
萧玄睿的反应自然是在云鸾的意料之中，可事到临头，云鸾却依旧忍不住的心酸。
“终于结束了，也罢……”
云鸾独自喃喃着，听从着侍女的话阖上了双眸。
……
另一边。
往日里的桃梧宫里虽然算不上热闹非凡，但也总是有生人活气。
萧玄睿眼见四下无人，随即心中涌上一阵不安，他深邃双眸之中翻涌上莫名情绪。
桃梧宫内的空荡让萧玄睿十分不适，白茫茫的积雪在庭院中掩盖了一切痕迹，萧玄睿心下了然，随后转身径直走出了桃梧宫。
他快马加鞭赶回王府内，便看见了正在王府门口的韩沐。
韩沐看着面前神色不定的萧玄睿，有些疑惑：“这是做什么？”
萧玄睿并没有搭理他，下马之后便将缰绳交给了下人，随后径直走进了王府。
韩沐见状直觉不对，跟在萧玄睿的背后开口：“出什么事了？”
萧玄睿没说话，只是收拾了些东西，随后转身对着一旁的下人道：“备车，去陶国。”
韩沐闻言，脸上出现了些许震惊神色。
他叫走了一旁的下人，随后拉着萧玄睿的手臂坐下。
“你去陶国做什么？”
萧玄睿一阵沉默，双眸冰冷。
韩沐倒是也不急，见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不过是没有问出口。
良久，萧玄睿的声音终于响起。
“云鸾不见，本王要去寻她。”
他的声音十分冰冷，手上收拾的动作也并没有停下来。
闻言，韩沐笑了一声。
“既然知道她是回了陶国，何来‘不见’一说？”
他开口便正好戳中了萧玄睿的心事，他手上动作一顿，偏头看向了韩沐。
“云鸾虽是诸侯国公主，但总有来去的选择，更何况现如今两国交好，你贸然前去要人，做的什么打算，对面又要怎么想？”
“更重要的是，云鸾会同你回来吗？”
韩沐说的并非假话，但萧玄睿现在却心急，像是害怕云鸾当真如他口中那般不再回来。
屋内檀香缭绕，萧玄睿心烦意乱，抬手揉了揉眉心。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韩沐笑了笑，他自幼与萧玄睿一同长大，自然是早就看懂萧玄睿的心思，不过萧玄睿既然不说，那他身为旁人，自然也不好插手。
如今既然萧玄睿愿意直面自己的心意，倒也是件好事。
“人在的时候跟在你身后做尾巴你不乐意，人走了倒是爱问怎么办？”
韩沐打趣道，毕竟当朝摄政王这副模样实在精彩，他也鲜少见到。
“想要将人找回来，你总该有些诚意，别的不说，那劳什子联姻，你总该先退了再说。”
韩沐话音刚落，萧玄睿便准备起身。
他依旧蹙着眉，心中的不安逐渐升高，萧玄睿总有预感，这一次云鸾的离开，非同小可。
韩沐说完，便起身走出了王府，独留萧玄睿一人。
萧玄睿抬眸望向了自己收拾到了一半的东西，心中猛然蔓延上一阵疼痛。
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压抑着自己对云鸾的爱意，只因为他是她的皇叔。
若是云鸾现在可以回到他身边，他可以什么都不要，身份地位权利，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心悦之人？
空荡房内，萧玄睿独自坐在床榻上，脑海之中全都是云鸾的一颦一笑。
翌日。
萧玄睿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
昨晚一夜无眠，云鸾出走的消息不胫而走，京城之中的百姓都十分喜欢这位公主，平易近人又天生貌美。
“王爷，公主候着您有一会儿了。”
门外传来了侍卫的声音，萧玄睿闻言蹙了蹙眉，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随即从床榻上起了身。
侍女服侍着萧玄睿洗漱了一番，他便走向了厅内。
陈婉儿正在木椅上候着萧玄睿，总算是瞧着他踱步向自己走来，喜上眉梢。
“王爷。”
她眉目带着笑，萧玄睿却满脸淡漠。
他点了点头在陈婉儿的对面坐下，檀木桌上还泡着一壶热茶，萧玄睿无心去品，淡淡开口。
“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萧玄睿的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两日不见王爷，我只是有些思念，没什么别的事。”
陈婉儿笑了笑，她今日一早便听下人说了云鸾离京的事情，心情颇好。
这些年来，常伴萧玄睿身边的人，只有云鸾看不出来萧玄睿心悦于她。
眼下云鸾离京，对于陈婉儿来说再好不过。
“也算来的正好。”
萧玄睿声音低沉，眸色漆黑，这句话落在陈婉儿的心头上倒是让她心中涌上些许甜蜜。
她扬起了一个娇羞笑容，望着萧玄睿伸手端起了一旁的陶瓷茶杯抿了口热茶，刚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了萧玄睿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今日不来寻我我也是要去寻你的，先前商量的联姻一事，就到此为止。”
闻言，陈婉儿一愣。
她手中的茶杯都快要拿不住，眼底之下尽是不可置信。
“王爷，你在说什么？！”
萧玄睿见陈婉儿这副模样，心中烦闷更深。
“我心悦之人是云鸾，我想你一定也清楚，本来我从未想过要走到这般地步。”
说到这里，萧玄睿抬眸望向了对面的陈婉儿，眸中闪烁着莫名情绪。
“你是不是同云鸾说过什么？”
陈婉儿闻言，心中涌上一股怒意：“我是你早已定下来的妻子，难道云鸾比我还要重要吗？！”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你同云鸾说了什么？”
萧玄睿的声音逐渐冰冷，眸色之中也已经染上了一层不耐。
“荒唐！我乃本国公主，同她说过什么，无需向任何人汇报！”
陈婉儿的音量拔高，颇有不罢休的意味。
“你与我之间没有任何感情，不过是一场交易。一开始我便同你说过，我不可能会对你有任何感情。”
“公主，我们之间的婚约，便到此为止。”
说完，萧玄睿起身，便要走出殿内。
“萧玄睿！你就不怕我告知皇上非要你履行婚约吗？！”
闻言，萧玄睿脚步一顿，他缓缓扭头望向了站在殿内的陈婉儿，轻启薄唇。
“你当真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从未怕过任何人。”
“请便。”
说完，萧玄睿不再做任何停留，径直走向了自己的书房。
他的确不需要害怕任何人，尽管是当朝天子，也因他的天资聪颖与办事能力无法重罚萧玄睿。
更何况萧玄睿身世显赫，祖上本就是赫赫有名的大功臣，皇上不会愚蠢到因为自己的姊妹婚约一事而牵一发动全身。
萧玄睿坐在书房内，脑海中却忽然浮现了云鸾的模样。
三年前的云鸾还是个小孩，那时候她便爱缠着自己，站在自己的书桌前替他研墨。
良久，萧玄睿揉了揉眉心，唤来了下人。
“备车，今日下午启程去陶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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