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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玮衡转回头，握住许甄甄的肩膀，想要把她拉起来：“许甄甄，你怎么会死呢？我们婚还没离，你……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完，你怎么能擅自……”

话说得断断续续的，说到后面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了，就开始有些克制不住地晃动着她的肩膀：“你说话啊，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不是很爱我的吗？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护士着急的劝阻，谢玮衡什么都听不进去，他一心只看得到面前这个毫无反应的许甄甄。

心脏有些奇怪的疼痛。

世界都开始扭曲，耳边的声音逐渐远去，眼前许甄甄的样子也逐渐模糊，谢玮衡钝钝地转过头去，就看到医生和护士按着他的手，把针管里的镇定药剂送进他的身体里，把他拉离许甄甄身边。

他咬着牙转回头，看到护士给许甄甄重新盖上了白布，惨白的面容一点一点地被白布所隐藏。

……

啪！

一沓资料被谢玮衡摔在了办公桌上。

办公桌前站着一溜穿着白大褂的人，赫然是陆家医院之前给许甄甄做过检查的医生护士们。

谢玮衡看着因为文件摔在桌上的声音而吓得一抖的他们，冷笑道：“我陆家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均是我和助手亲自挑选进来的精英，学术技能均为全国顶尖，尤其是内科发展尤为优秀……”

“陆家医院里的设备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尖端，甚至还有我们自主研发的设备……”

“那么谁能告诉我一下……”

他的眼神冷如冰潭。

“为什么你们连一个胃癌都诊断不出来？！”

“而且那人不是别人，是我的夫人！”

那一排人的头垂得更低了。

乖乖，陆总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平日里恨不得让全世界人知道他是个单身，他厌恶极了自己的夫人，怎么现在还为了那个女人如此兴师动众？

主治罗医生干巴巴的笑道：“这个，顾小姐……额不，夫人的症状不甚明显，实在容易弄混淆，您也看了当时的诊断书，我们的检查的确是没有问题的。”

“是吗？”谢玮衡的眼眸深沉如水，他勾了勾唇角，“那怎么其他三家医院就都能诊断出来呢？罗医生，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的话……你的主任之位似乎坐得也是有些久了。”

罗医生脸上的笑容瞬间扭曲，五官苦巴巴的皱作一团，他闭了闭眼道：“陆总，我们……这事的确是我们的错，我回院之后一定立即召开会议，严肃处理这次的问题……”

“还不说是吗？”谢玮衡的食指轻轻点了点桌面，他阖上眼睛，漫不经心的道，“无妨，毕竟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应该信任你才是。”

罗医生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谢玮衡的声音又懒懒的响起了：

“只是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如果到时查出来什么，我想……你是知道我处理事情的方法的。不过罗医生一身正气，定然也是清清白白，这结果估计也和你没什么关系……”

他话音未落，罗医生已然是满额冷汗，他颤抖着撑在谢玮衡的办公桌上，咽了咽口水，艰难开口道：

“我说，我全都说……”

谢玮衡阖着眼，看上去是一副慵懒休憩的样子，可紧握的拳头，手背绷起的青筋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苏念……

居然会是苏念。

他想过一千种许甄甄为了吸引他的注意而使出的手段，也想过是不是当初母亲为了让他和许甄甄好好生活而想出的馊主意。

可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过，居然会是苏念。

谢玮衡揉了揉眉心睁开眼，正准备拿起电话拨通苏念的手机找她问清楚，助手却突然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看得出来是很着急的事，一向冷静沉稳的助手竟连最基本的礼仪敲门都没有敲，直接就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呼吸都还是紊乱的。

“什么事这么惊慌？”谢玮衡收回手，撩起眼皮看向助手。

助手皱着眉禀报：“陆总，不好了，顾小姐……不是，夫人的尸体不见了！”

谢玮衡的眼瞬间冷了下来。

……

停尸间。

谢玮衡站在储存柜的其中一格前，那上边标着许甄甄的名字。

可格子里边却空空如也。

助手和管理员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回事？”谢玮衡的声音低低的。

管理员的声音都在抖：

“护士把夫人的尸体储存进来之后告知了我，我做完登记之后得了空闲便开始核对，可没曾想拉开存放夫人尸体的这一格时发现里边是空的。”

“可是……我是亲眼看着护士把夫人尸体运进来的，其间一直都没有人进来或者出去过，我也一直在这里，我是真的想不通夫人怎么会不见了……”

谢玮衡的手指轻柔地在格子边缘上抚过，仿佛是在抚摸情人的脸。他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停尸间里安静得连呼吸都被放大了无数倍，管理员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

谢玮衡的手指抚摸过柜子上写着的许甄甄的名字牌，顿住。

“她没死。”

谢玮衡的声音幽幽的响起，像是远方传来的回音，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这样的直觉，许甄甄没死，没离开他。

这样的直觉让他原本躁动不安的内心恢复了些许平静，但就像海边的浪潮一般，感觉她没死的不安刚退下去，想要找到她的急切就涌了上来。

助手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看向谢玮衡。

停尸间冰冷的光照在谢玮衡身上，把他的五官照得挺拔凌厉。

管理员听着谢玮衡说的这话，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抖了抖身子干笑道：“陆，陆总，您可别开玩笑，人死不能复生，您，您节哀顺变……”

“陆总，夫人的确已经……”助手看着谢玮衡若有所思的抚摸着许甄甄名字牌的样子，为难的道。

“夫人尸体丢了的事，我一定会尽快查证，接触过夫人尸体的人我都会排查，争取把夫人尸体原封不动地带回来。”

“我，我也会帮忙的，毕竟这是我的责任，是我看护不当。”管理员也匆忙道。

谢玮衡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俩一眼：“你们的确是该把她找回来。”

两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谢玮衡便又道：“不过，你们带回来的不该是尸体，而是活生生的人。”

“我说她没死，就是没死。”

谢玮衡的手猛地扯下贴在格子上的许甄甄的名字。

……

“沫盈……”

“你听得到吗？”

“沫盈，快醒醒……”

许甄甄只觉得自己的头很沉重，有无数的声音在围绕着她转，嗡嗡作响，吵得她无法安宁。

她不是死了吗？
难道死后的世界，也这般吵闹？

她一直以为，死了以后，就能安安静静的一直沉睡下去，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也不需要说话了。

眼前橘红一片，像是午后闭着眼睛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时太阳透过眼皮的颜色。

那些呼唤着她的声音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轻柔的风声和时不时的鸟鸣。

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感觉，还能听到声音，还能闻到空气里的花香？

许甄甄皱了皱眉，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逐渐清晰，却只看到一片纯白。

她喘了喘，恍惚间想到她临死前看到的谢玮衡的模样。

“许甄甄！你不准死！”

她的手指被他的手包裹住，是那般温暖沉稳的感触。

“我在这里。”他说。

和他结婚，她所要的、所奢求的本就不多。因为她爱他，所以心甘情愿地陪伴着他，哪怕他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次，哪怕他所给她的只剩下伤害。

无数次午夜梦回，她最想听到的不过是他说的一句他在她身边，最想得到的也不过是他的温暖的怀抱。

可没想到竟然是在临死之前，才能如愿。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她都死了嘛。

许甄甄轻轻扯了扯嘴角，恍惚间看到有人在朝她走来。

李青梅扶着额，一脸疲倦的看着面前正在熬煮的茶，袅袅的热气蒸腾上来，熏得她眼前一片模糊。

当真是造孽。

当初她不过是看着许甄甄好摆布，人又长得玲珑乖巧，脾气温顺，又极喜爱司宸，便觉得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司宸，司宸娶了她定当是会幸福的。

所以就算司宸当初千百万个不愿意，她也没曾理会，硬是让许甄甄入了门，做了陆家的媳妇。

孩子婚后生活也算是美满，家里也的确是被许甄甄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司宸不喜，但许甄甄也把司宸的生活给照顾得好好的。

她还暗自庆幸，想着自己的确是选对了人，司宸以后一定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可谁曾想这个女人深藏不露，竟然放着这般优秀的丈夫不要，反而红杏出墙，还怀了别的男人的野种。

她反倒是一直被蒙在鼓里，怪不得司宸越发厌恶那女人，竟连着对自己母亲的态度都越发冷淡起来。

早知是如此，她就不该自作主张，把那狐狸精迎进门来。

李青梅越想越气，执起桌上的茶杯就要掷出去。

“伯母！”清脆娇媚的声音响起，李青梅动作一顿，缓慢地撩起眼皮看向来人。

苏念拎着两个袋子站在那儿，正笑盈盈的看着李青梅。

李青梅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她勾了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

啧，这个女人可比许甄甄讨厌多了。

端的一副懂事贤淑的模样，可心底下的坏心眼不知道有多少呢。

她垂了眼，并不作声，连半分余光都再给予苏念，缓缓收回了茶杯放在手中把玩。

“伯母，我来看看您。”苏念走过来坐在李青梅身边，“特地给您带了您最爱的茶叶。”

“不必了，苏小姐的这份厚礼我承担不起。”李青梅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伯母，沫盈走了，您也别太难过，她……的确是做了很多错事，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也是该继续生活下去的。”苏念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我也实在有些心疼司宸，希望他能尽快走出来……”

见李青梅并不答话，苏念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道：“今日来找您，只是为了司宸和我的……”

司宸对她和旁人不同，这她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更何况现在最大的阻碍许甄甄已经死了，她踏入陆家大门成为司宸的夫人是迟早的事。

“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做派。”李青梅冷笑着打断她道，“这是我们陆家的家事，岂容你这个外人来嚼舌根？更何况沫盈已经去了，你还要在背后嚼人家舌根，叫人家走得都不安宁，你的心是有多黑？！”

“我就说一句，苏念。”李青梅终于抬起眼来正眼看向苏念，可眼里明显有着嘲讽，“就算许甄甄死了，司宸的夫人，也轮不到你来当，你这辈子，都休想踏进我陆家的大门。”

说完李青梅便拎着包擦过苏念的身离开，苏念被狠狠撞了一下，猛地抬起眼看向李青梅离开的背影，满眼怨毒。

……

日复一日，谢玮衡仍旧在寻找着许甄甄的下落。

他动用了所有的势力和关系网，不分日夜寻找着许甄甄。

理智告诉他应该放弃了，毕竟他亲手触摸过她冰冷的皮肤，也探过她已经停止的呼吸。

可心里却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许甄甄一定还活着，在等着他找到她。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谢玮衡嘴里咬着的烟里升腾着细细的烟雾，他抱着手臂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底下的车水马龙，看着面前高楼林立，万家灯火。

偌大的城市，灯火通明，却没有一盏灯是留给他等着他回家的。

再也没有人会坐在沙发上等他回去，无论多晚都等。

也没有人再为他煮醒酒汤，为他熬粥，给他披衣服。

他也曾面对着满室黑暗，说服自己这样才是他想要的自由，可随着时间推移，他却宁可住在办公室里也不愿意回家了。

那里已经不算是他的家了。

没有那人精心的布置，没有花香，没有食物的热气，没有暖黄的灯光，没有那人的等待和笑脸。

倒也不算多么难过，只是……

只是心脏越来越空，像漏气的气球，风不断地从破洞里钻进去肆虐，有些冷。

谢玮衡垂下眼把烟夹在指间，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

助手敲门进来：“陆总，您之前吩咐下去的，寻找和夫人有关的所有资料，我们顺藤摸瓜查下去之后，发现了这些。”

第15章我还是想把孩子保住
许甄甄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的林至风。

林至风正低着头，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待温度稍微退却之后便把舀了粥的勺子递到许甄甄嘴边去：“沫盈，来。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只能吃些流食。”

“你为什么不走？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还救我做什么？”许甄甄却没有吃，只开口低哑的问。

她的伤口还没复原，加上胃癌的肆虐，此刻脸白如纸，只那双眼漆黑。

“你应该明白我对你的心意。”林至风扯了扯嘴角。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怀有谢玮衡的孩子，而且我还患着胃癌，中期了。不管我怎么选择，其实我……”许甄甄说着说着突然就有些忍不住眼泪，鼻头一酸，眼前就模糊了。

之前想留下孩子，是还念着同谢玮衡的旧情，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他和她在一起过的证明。

现在想留下孩子，是因为不忍。她本就是将死之人，也已经活够了，但这个孩子还有希望，她就不想放弃。

“这些我都知道。”林至风把碗放到一边，握住她的手，“你怎么想的呢？治疗癌症的话，孩子就不能保下来了。”

“我……”许甄甄咬了咬嘴唇，坚定道，“我还是想把孩子保住。我的身子原本就虚，就算治疗好了，其实寿命也……与其这样，我还不如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让他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