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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八日当天，周漓买了一早回临安的机票。
两个多小时过后，飞机落地。
周漓一下飞机便打了辆车直奔她们原先在临安的家。
家里已经将近两年没人住了，因为钟文秦病着，周漓和她便一直留在京城没回来过。
离家里越近，周漓心里缓缓升起一阵近乡情怯的感觉。
十月的临安没有京城那么干，也没有那么冷，风拂过脸侧带着些凉意，很舒服。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周漓，划过一抹惊艳。
“姑娘，你这是从哪儿来啊？来这边玩吗？”他主动挑了个话题，带着临安独特的口音问她。
周漓听着这熟悉的口音心里有些暖，抿唇笑了一下，温声回道：“不是，我就是临安人，趁着休息回来看看。”
司机：“原来是我们临安的姑娘啊，我就说难怪长得这么水灵呢！”
周漓弯唇笑了笑。
到达目的地，周漓下车。
周漓家是老式小区，很早钟文秦教书时候分配的房子。
原先一直是周漓还有她妈妈以及外婆三个人住在这里，现在这么久没回来，小区也变了一些。
小区就几栋楼层，街坊邻居什么的大多都认识熟悉。
尤其是周漓家，一个是医生，一个是老师都是受人尊敬的职业，大家见了都会打声招呼。
因此，周漓进去的时候碰见几个住户他们皆是愣了一下。
“漓漓？是漓漓吧？”
周漓笑着点了点头，“是我，王阿姨好。”
被叫做王阿姨的妇女呐呐地应了声，一下子没多想，话就冒了出来：“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啊？回来住几天啊？”
刚问出口，王阿姨就被旁边的人耸了一下肩膀，反应过来后恨不得扇一巴掌自己的嘴。
她简直哪开不提提哪壶，今天这个日子周漓一个人回来意思还不够明显么。
明摆着就是回来去看看她妈的啊！
王阿姨讪笑了两下，“漓漓，对不住啊，我这嘴啊就是不听使唤。”
好在周漓脾气好，神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来，浅笑着回复她的问题：“没事王阿姨，我就回来看看，晚上就走。”
王阿姨：“这样啊，那中午上我家吃饭去，省的去做饭。”
旁边的几个妇女也应和道：“对对对，上我家也可以，我们正好要去买菜，漓漓喜欢吃什么跟我们说就行。”
周漓：“不用了阿姨，我中午还有点事，就不麻烦你们了，我先回去了。”
几人应了声，看着她走进楼栋单元间里面。
王阿姨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道：“这孩子太可惜了。”
“是啊，多好一孩子啊，造化弄人啊，要是她妈还在的话肯定不是这个样子。”
“钟老师还病着呢，吃药的开销那么多，她这两年压力得多大啊。”
“……”
周漓停在自家门口，从包里摸出钥匙开门。
里面灰很重，由于周漓晚上不在这住，所以她只简单打扫了一下客厅，能有个地方坐着就行。
差不多了后，她拿起包走出门。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天有些雾蒙蒙的，细针般密密麻麻的雨丝斜斜飘过眼前。
周漓看了眼天，又上楼拿了把黑伞下来。
去墓地的途中，正好会经过一家花店，周漓走进去买了两束白雏菊。
墓地距离临安市中心有段距离，周漓租了辆车，自己开车过去差不多要一个小时。
到达后，她抱着两束白雏菊下车。
斜斜的毛毛雨丝飘进来，落在雏菊花瓣上，仿佛清晨凝聚的露珠，干净剔透。
踏上一层又一层阶梯，周漓在最后几处停了下来。
她面前的墓碑上刻着她妈妈的名字，周乔，人如其名，周漓母亲也是个极尽温柔的女子。
即使周漓从小没有父亲，周乔从来不会埋怨，也从不会将气撒在周漓身上。
周漓很小的时候也很向往父亲，尤其是幼儿园的小朋友笑她是个没爸爸的孩子的时候，她特别委屈，跑回去问周乔的时候，她总是摸着周漓的脑袋，笑着回答：
“爸爸在漓漓看不见的地方保护着漓漓呢，所以漓漓不哭了。”
每每听见这句话，周漓都会有种莫名的安定。
即便是长大以后无意间听见周乔和钟文秦的对话后，周漓才知道她父亲是抛弃了她们娘俩，她那时竟也生不出太大的怨怼。
或许是从小听这句话听习惯了，以至于她一度认为她爸爸已经去世了。
而且抛弃这个词，还不如死了好，起码听过去不那么刺耳。
现在想来，哪里是那句话的作用很大，明明是周乔用她自身的温柔感染了周漓。
回忆起往事，周漓嘴角不禁微微弯起来，指尖轻轻拂去墓碑上的雨水。
半晌过后，她放下一束雏菊，缓缓开口：“妈，我来看你了，时间有点久，希望你不要生气。”
两年之间事情发生了太多，周漓顿了好一会，才捡着一些好的事情自言自语地慢慢讲起。
“您放心，外婆的手术很成功，再修养几个月我就带她一起回来看您。”
“还有，我进了裴氏集团，我会努力帮您报仇的。”
整个墓地里异常寂寥，只有周漓的低喃细语，她讲一会，停一会，最后觉得也没什么可讲的，便没有继续说话了，静静地站在一边。
一阵凉风吹过，争先恐后地灌进脖子里，周漓却感觉不到冷一样，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许久，周漓眼睛有些干涩，眨了两下，眼里噙了点泪意。
她涩然地弯了下唇，道：“秋天了，您记得保暖，不然腿又要痛了。”
周漓又站了会才走过她母亲的墓碑，她并没有离开，而是转向去了另一处墓碑，将怀中的另一束白雏菊放到了上面。
相对于在周乔面前絮絮叨叨讲了很多事情，周漓在这里却不知道从何开口，也不知道可以讲点什么。
她只是直直地看着这块墓碑，盯着墓碑上的那个名字。
这两年来，她总是反反复复地做同一个梦，梦里便有墓碑上这个名字的主人，每次梦见他，她便会从梦中惊醒，久久无法平复。
“好久不见啊。”
长时间没开口，周漓嗓子有些喑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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