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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节奏的敲门声，清晰传进来。
她想装作听不见，可那声音跟催命似的，透过吹风机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
崔妗云关了吹风机，沉了两口气，走回客厅。
在她拉开门的瞬间，烦躁的情绪再也克制不住。
“我警告过你不要晚上来扰民，司空寂你是听不懂人话是吗？”
“太太，总裁派我来接您，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您说清楚，麻烦您稍微收拾一下，跟我走一趟吧。”
“……”
车上，崔妗云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景致，微微出神。
五分钟前，林凡站在她家门口对她说了这样的话，她脑子空了好久，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车上了。
很重要的是……
是他经过今晚和季妤柔的相处后，终于知道他这些日子的做法错了，要赶着和她划清界限了是吗？
也好。
她早就不想跟他有关系了。
崔妗云这般讽刺地想着，映在车窗上的脸透着一抹哀凉。
“太太，到了。”
崔妗云回过神，下了车，看着那高雅的餐厅大门，和恭敬站在门口的人员，她有些愕然。
林凡面容温和，“太太，我想您一定对最近总裁的行为有疑问，有很多话想问总裁，正好您和总裁之间也有些误会需要说明，今天正好是个机会。”
她的脚步一僵，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好吧。”
有些事，他们是该说清楚了。
崔妗云迈步进去，在经理的带领下乘上电梯，一路上了四十八楼。
下电梯时，经理鞠躬，“宋小姐，傅先生在前面的餐厅等您。”
崔妗云说了声“谢谢”，沿着漆黑的走廊往里走。
也不知走了多远，她听见沉稳的脚步声慢慢走近。
崔妗云眯着眼，看那缓缓接近的身影，“司空寂？”
那人不说话。
她站定脚步，“你又想搞什么鬼？”
话音落下，啪嗒一声，整个餐厅的光影突然绽放。
亮眼的星空斑驳，从上方延续到脚下，仿佛置身漫漫宇宙中，一条银河从脚下流过，闪烁的星点仿佛撒向崔妗云周身，照亮周围的一切。
这时，一束光打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司空寂穿着一身灰色西服，领口系着领结，俊庞引人注目，黑眸氤氲着情深。
他的手中，捧着一束红玫瑰，身后是点着烛光的长条形餐桌，一台钢琴摆在角落，将浪漫烘托到了极致。
崔妗云呆愣地盯着这景色，粉唇微动，说不出话。
司空寂凝着她的身影，两步走近，声音温柔得仿佛滴水。
“生日快乐，枳枳。”
“……”
他勾着薄唇，轻轻牵起她的手。
“抱歉，今天来得有点晚了。”
他的掌心温厚，温度传递过来，崔妗云如梦初醒，但人已经被他牵着走到餐桌前坐下。
司空寂将花放在她身侧，“上次你说不喜欢向日葵，这次我换了玫瑰。”
崔妗云将目光移回他脸上，面色温凉，“你不用费这个劲，我不是来陪你吃饭的。”
“可我想陪你。”
淡淡几个字，充斥着多重情绪，又轻得像风。
崔妗云的喉咙像被棉花堵住。
“今晚很特殊，所以你先不要跟我生气，我保证，吃完饭后，你想说什么，我都会听着。”
他太温柔，温柔得崔妗云心里发紧。
这跟她预想的开头，不太一样。
司空寂俊容微低，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只是一个卑微求爱的毛头小子一般，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小心和低微。
“枳枳，平时你怎么拒绝我都可以，但唯独今晚，是只属于你的晚上，所以，可不可以给我们一个和平相处的机会？”
崔妗云抬头，不期然就撞进他漆黑如墨的眼里。
“……”
他看她的反应，已经会意，脸上露出真切的淡笑，“我们先吃饭，不谈其他。”
角落里的人员听到他的吩咐，默不作声地开始上菜。
司空寂落了座，黑眸锁住她的身影，“都是你从前喜欢吃的，你今晚多吃点。”
服务人员为他们倒了红酒，崔妗云拒绝:“我不喝酒。”
司空寂知道她滴酒不能沾，也没为难她，“喝点果汁。”
倒上果汁后，他隔桌对她举杯，面容温吞平和。
“庆祝我们枳枳又长大一岁了。”
他将酒杯送到嘴边，微微抬头，酒液进了口中。
他灼热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
崔妗云很不自在，明明冷清的气氛变得暧昧，他喝掉的好像也不是酒了一般……
她躲开他的注视，一言不发地等着他用餐。

司空寂外表温雅，即便是吃饭，那慢条斯理的动作也是赏心悦目。

崔妗云的余光扫着他，心里骂了一句“斯文败类”，不期然就听着他含笑说起以往——
“以前你很喜欢跟我庆祝这种特殊的日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第一个结婚纪念日，你怕我知道你准备了惊喜，还特意让佣人也瞒着我……”
“不记得。”
崔妗云没有耐性听他回忆那些缥缈的过去，心里烦躁得紧。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来拖延时间，我没兴趣听。”
司空寂放下刀叉，擦了擦嘴，“别急，我们还没有吃蛋糕。”
“我吃过了。”
“和谁？”
崔妗云面容冷漠，站起身来，椅腿摩擦着地面，发出略微尖锐的声音。
一并响起的，还有她静到没有感情的话语。
“司空寂，你让我来这儿，我来了，但我来的理由你很清楚，我们没有什么多余的情分，你也别搞这种虚伪的深情戏码了。”
司空寂唇边的笑意僵凝，缓缓消失。
崔妗云满眼讽刺，“毕竟前一个小时你还在自家宴会上应酬，忙得不可开交，我想你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跟我耗，还有人在等你。”
司空寂面庞晦暗，目光沉静，“你介意？”
介意？
她是恶心。
恶心他刚陪季妤柔在公开场合你侬我侬，回头找到她又装腔作势。
司空寂盯着她，“今天是妤柔的生日，你知道的，虽说我大哥还没正式娶她过门，但在外人眼里，她已经是我们傅家的人，我母亲认为我们理所应当该给她一个名分，所以借着这个机会承认她的身份，我作为家里唯一的晚辈，没有办法拒绝。”
崔妗云低睨着他，“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我并不关心。”
司空寂的心陡然一沉，薄唇微微抿紧。
是啊，在她心里从未有过他的半分位置，又怎么会在意与他相关的事？
她这番态度，本就在他意料之中，他何必失望？
敛去眼底的落寞后，男人抬头，“你不在意，但我要解释清楚，我陪她出席宴会，是出于对傅家的责任，对我母亲的应承，与私人感情无关。”
崔妗云冷容未变，“我说了我不关心！”
司空寂见她油盐不进，眼里闪过一抹苦涩，只是短暂的一瞬后，他又恢复到了以往的温和平静。
一时间，两人没有说话。
崔妗云见不得他这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像四年前，也像四年后他们重遇的姿态。
他永远，都是那般冷峻淡定。
而她，早就被牢狱和冤屈磨得失去了本来的样子。
崔妗云捏紧手心，表情快皲裂。
“神经病，浪费我时间！”
与此同时，男人也开了口。
“你想知道什么？”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一道深幽晦涩，一道充满怨恨与愤懑。
司空寂深呼吸过后，首先提问:“你想知道什么，问吧，不管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
崔妗云绷着脸，随着他这句话说出，胸口仿佛要爆炸一般，被她死死克制着，才不至于情绪崩塌。
她掐着手心，维持住了理智，但充满恨意的眼神仍旧跟利刃一般，直直往对面的男人射了过去。
她问:“四年前，你到底，为什么要送我进监狱？”
这话一出，整个厅内的空气都凝滞了。
司空寂平静的面容在两秒后发生变化，那眼中的震惊一旦生出，就再也退不去。
他咬着牙关，语气含着荒谬:“你说，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要让我入狱！”
憋在心底的疑问出口之后，那些怨恨仿佛开闸的洪水，迅速淹没了崔妗云的理智。
“明明说好了的，只是让我走个过场，你们说过不会让我真的坐牢，可我却真真切切地在牢里过了四年！”
她双手重重拍在桌面上，眼角赤红，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在颤抖！
“你可以告诉我你还爱她，我会跟你离婚，放你自由，可司空寂，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和她在一起，让我顶罪坐牢！我们好歹做了一年的夫妻，我自认对你不薄，我……”
崔妗云哽咽了，心痛的感觉陌生又熟悉。
她想哭，又想笑。
当初，她爱上了他，把一切都给了他，可换来的是什么？
是他联合那个女人和傅家把她推进地狱，让她失去一切，满盘皆输！
湿润的感觉从眼睛传来，崔妗云忍了又忍，压制着痛哭的冲动。
“这么多年，你们难道不会愧疚吗？一个无辜的人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被你们骗进监狱，一关就是四年。”
崔妗云闭上眼睛，泪意湿了眼睫。
“四年啊，司空寂，不是四分钟，也不是四天，而是整整四年！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四年？！”
“……”
不知何时，司空寂已经站起了身，他的平静已然不复存在，脸庞隐隐抽动，染着慌乱与迷茫的黑眸，再也映不出她的样子。
而她沙哑的声音，宣示着她这四年过得多么痛苦。
“你们如今过得很好是吧，家庭和睦，感情深刻，她也很爱你不是吗？毕竟你能为了她抛弃原配、推我出去为她消灾解难……”
司空寂的心刺痛难忍，薄唇颤动:“我没有！”
崔妗云缓缓睁开眼，里面尽是麻木的讥讽。
许久之后，她哑着嗓音说道:“敢做不敢当，你真是越来越窝囊了。”
司空寂阴着面容，绕过长桌，向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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