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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儿，她眼眶一红：“她对我就像亲妹妹，无论什么事儿都先想着我，可是没多久，她就在台上自杀了，因为班主强占她不成，就诋毁她的声誉，富家公子不仅没相信她，还出国一去不回，所以她万念俱灰地死在了台上……”
苏瑶见霍老太太看着自己，那眼神似是在看一个故人。
复杂的心绪和颤痛在胸口交缠，她紧握着拳，说不出一个字。
原来霍老太太对自己所有的宽容和关心，都仅仅因为她这张脸，这一张与霍老太太故去恩人的脸……
苏瑶惨淡一笑，转身上楼将自己关在了房中。
死寂的房间就像个牢笼，囚禁着她苟延残喘的心。
苏瑶扫视了一圈整个屋子，恍然发现这里竟然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自己的。
无论在哪儿，她始终都是孤身一人……
“咚！”
隔壁的再次传来闷响，苏瑶没有向以前那样立刻过去，而是面对着墙发愣。
她开始一次次问自己在霍家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她是霍老太太的精神寄托，是霍珏发泄怒火的工具，唯独不是她自己。
孤寂伴随着夜深渗入苏瑶的骨髓，痛的难以忍受，却又让她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她转身离开房间。
夜幕降临。
“叩叩叩。”
敲门声让霍珏眉心一拧。
门被推开，苏瑶背着光走了进来，她步伐从容，从容到让他有些陌生。
“我们能聊聊吗？”
苏瑶席地而坐，看着靠着床沿的霍珏。
闻言，霍珏面色微凝，并未说话。
“老太太的房间你去过吗？”苏瑶自顾自地问着。
霍珏摩挲着指尖，仍旧没有开口。
苏瑶继续道：“宋明雪现在和大哥在一起，如果她……”
提到宋明雪，霍珏眼神瞬变：“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瑶唇角一僵。
“为了讨好我，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霍珏讽笑。
苏瑶竭力抹去眼底的痛色，声音却不由自主的颤抖：“那我换个问题，如果我真的死了，你真的可以活的更好吗？”
听到这话，霍珏的心顿了瞬，但他还是冷硬道：“当然。”
两个字就像利剑贯穿了苏瑶的心，疼的她脸色瞬白。
良久，她缓缓起身：“那明天下午来听我最后一场戏，我给你离婚协议。”
苏瑶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来，这辈子你都无法摆脱我。”
霍珏眸色一暗，愠色在眼中翻滚。
夜深人静。
阁楼里还亮着灯，檀香的气息从半开的门中飘了出来。
苏瑶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拿着遗照轻轻抚摸的霍老太太，涩痛的眼睛已经流不出眼泪。
老太太，很抱歉，我可能再也没办法还您钱了……
苏瑶转身，默默离去。
次日，梦云剧院。
苏瑶一身戏服，独自站在舞台上。
她看着手里的离婚协议，而后抬头望着空荡荡的剧场，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这就如同她的世界一样，除了自己再无他人。
苏瑶放下纸，后退几步后开了嗓。
良久后，一阵脚步声由远到近，最后停在了大门口。
苏瑶停下，眸色微闪：“你来了。”
霍珏，今天唯一的观众，也是自己最后一位观众。
霍珏看着台上的人，紧绷的唇线颤动了一瞬。
苏瑶深吸了口气，颤声唱道：“妾身不是杨花性，莫把夭桃例女贞，谣诼纷传君误信，浑身是口也难分……”
哀怨凄婉余音回荡在偌大的剧场里，却如雷震响在霍珏心中。
他记得苏瑶参加戏曲大会的曲目是《双阳公主》，怎么变成了《鸳鸯剑》？
霍珏紧拧着眉走上前：“你唱的是些什么？”
他的不耐并没有让苏瑶没有停下。
戏已开腔，八方来听。
霍珏走近，却被地上的一张纸吸引了注意力。
他俯身将其捡起，是一张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霍珏眉眼一怒，蓦地将纸张用力扔向苏瑶，在她脸上划出一条血痕。
“这就是你的新手段？”
面对他的质问，苏瑶未曾理会。
她转动着手姿，眼角眉梢尽是空洞悲寂。
那轻盈的身子，好似随时都会在戏台上飘然离去。
“白璧无瑕苦待君，可怜清浊难两分……”
这辈子她坚持的最久的事情除了戏曲，就是爱霍珏。
但这份执着，她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霍珏望着那似是要抛弃一切的眼神，心中的慌乱蓦地变得烦闷。
“台上唱，台下也唱，你已经习惯了装模作样还是生来就这么虚伪？”
见苏瑶依旧不为所动，他火气上头，脱口道：“你不是想要我过得好吗？光一份离婚协议怎么够？你死了才是我的解脱！”
闻言，苏瑶破碎不堪的心如被钝刀划过，绞痛不止。
她勾着兰花指，漫步舞台，最后站定居中，拔出手中的剑。
寒光冷冽，看得台下人心颤。
“还君宝剑声悲哽……”
婉转哀鸣透着无尽哀伤，苏瑶凄美的身影仿佛随时都会踏风而去。
一句句，仿佛融入了她毕生的所有爱恨情仇，如杜鹃啼血，子归哀鸣。
“一死明心了夙因……”
曲终，人散。
苏瑶最后深深看了眼霍珏，勾勒着油彩的眉眼尽是道不尽的悲恸。
这场戏，终于唱完了……
我亦如你所愿，放彼此解脱。
寒光闪过，锋利的剑刃划破脖颈。
霍珏紧颤的双眸看着眼前的人轰然倒地，心骤然紧缩。
“苏瑶——！”

第十一章解脱了
霍珏冲上前，将面无血色的人抱起，颤抖的手覆在汩汩流血的伤口。
湿粘的暖意就像烈火灼痛了他的掌心，也慌乱的他的心。
苏瑶颤抖着喘着粗气，渐渐涣散的目光望着眼前的人：“解脱了……我也……解脱了……”
这辈子她过得一塌糊涂，糊涂到都开始质疑自己到底是谁。
无力的手重重垂下，砸在被血浸透的离婚协议书上。
“苏瑶！”
霍珏说哑声怒唤一声，抑着满目的仓惶将人抱起，疾步跑了出去。
救护车的鸣笛划破宁静的午后，护士医生推着浑身是血的苏瑶冲进医院。
路人仍不住看了过去，但他们的目光却是落在霍珏的脸上。
霍珏原本骨子里的高傲和自尊在此刻像是被一扫而空，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移动床上昏迷的苏瑶。
直至她被推进了抢救室，他的眼神才渐渐有了焦距。
霍珏看着满手刺眼的红色，只觉有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着脖颈，让他难以呼吸。
此刻，苏瑶昨晚的话忽然回荡在耳畔。
原来她是故意的，她早就已经决定好了。
霍珏紧咬着牙，复杂的心绪一片混乱。
没多久，一个护士急匆匆走了出来，他立刻上前拦住她：“她怎么样了？”
说话间，心不知不觉就提到了嗓子眼。
护士面露难色：“伤者失血过多，需要大量输血，但血库中的B型血不多了……”
闻言，霍珏愣了瞬，猛然道：“我是B型血，抽我的。”
护士听了这话，赶忙带他去做检查：“你是伤者家属吗？”
霍珏眸色一闪：“丈夫。”
抢救室。
霍珏躺在病床上，目光落在将自己与苏瑶隔开的帘子上。
他紧拧着眉，混乱的心在此刻莫名的平静了下来。
可再想起苏瑶那一刻决绝，眉目间染上几分不甘。
苏瑶，你想死，我偏不允许！
傍晚。
得到消息的霍老太太在王姨地陪同下赶到医院，得知苏瑶在重症监护室，险些瘫倒在地。
她望着被一堆医疗仪器包围的人，泪眼婆娑：“伶仪姐……”
此刻的苏瑶无疑是让霍老太太想起了曾经的苏伶仪。
那个和苏瑶长得一样，命运也相同的女孩。
霍珏站在一旁，阴沉着脸沉默不语。
霍老太太红着眼望向他，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他一把：“你这孩子，这是条人命啊，你怎么能这么逼她呢！”
可说着话时，她心中也泛起了几许愧疚。
苏瑶选择这条路，何尝没有她的责任。
霍老太太重重地叹了口气，懊悔地转过头。
王姨也忍不住红了眼：“老太太，夫人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霍珏紧抿着唇，良久后忽然抬脚离开。
脸上狰狞的伤疤和未痊愈的伤痕让路人频频回顾，他却像没看见那些目光一样，一路走回了家。
客厅里，霍少棋拿着高脚杯站在吧台前，淡漠的睨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会在医院陪着她呢。”
霍珏回过神，晦暗的眸光上烧起一股怒火。
他快步上前，举起拳头就朝霍少棋挥去。
霍少棋眼底一凛，后退躲过。
看着面上划过一抹挫败的弟弟，他勾唇讽笑：“阿珏，你又输了。”

第十二章我输了
霍珏伏在吧台上，紧攥双拳，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面前姿态高雅的人。
从小到大，霍少棋总是以这副谦谦君子的模样面对每个人。
从小到大，自己就是被拿来和他做比较的对象。
从小到大，霍少棋就比他更得家人喜欢。
霍少棋放下杯子，理了理袖口：“做人聪明些好，不然爸临终前怎么会将霍氏交给我呢。”
说完，他拿起外套离开。
霍珏看着眼前的高脚杯，用力挥开。
残余的红酒伴随着玻璃碎片撒了一地，他踩着碎片，走上了楼。
经过苏瑶房间时，霍珏停了下来。
即便他们结了婚也从没住在一个房间，霍老太太似乎也不在乎他们有不有感情，只要两个人结婚就如了她的心愿了。
霍珏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最后还是僵硬地抬起手推开了门。
清新的柠檬香味扑面而来，让他杂乱的心平静了几分。
房间很整洁，整洁到好像这里从来没有人住过。
霍珏扫视了一圈，喉间莫名发涩。
他走到床边，无声地躺在了床上，出声地望着天花板。
“苏瑶……”
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几声过后，声音居然都沙哑起来。
霍珏目光一沉，努力的去向苏瑶让他感到厌恶的地方。
可脑海中的画面却总是她默默地站在原地承受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怒火。
“老太太的房间你去过吗？”
忽然间，苏瑶的话在脑子里响起。
霍珏坐起身，有些苍白的脸上划过几许疑惑。
霍老太太说过不许任何人踏入阁楼，自己也没兴趣去管上面有什么。
难道说，苏瑶去过？
正当霍珏准备上楼时，一直都在剧团工作的霍母突然回来了。
“阿珏。”霍母看了眼地上的碎片，眉头紧皱，“这到底怎么回事？”
霍珏站在楼梯上，眼神清冷：“她想死，我看不惯。”
生硬的语气让他有些懊恼，为什么要受曾经那么痛恨的人的影响。
霍母神情不悦：“你说话注意点，小瑶好歹还是你妻子，你也还是霍家的人，被人听见像什么样子。”
这话像是揭开了霍珏的伤疤，他一步步走下来：“那我说点别的，其实我只不过是个姓霍的外人，你可以对外说霍家只有个儿子，就是继承了霍氏的霍少棋。”
闻言，霍母脸当即拉了下来：“阿珏，除了家人，谁还能包容你说这些寒心的话。”
听了这话，苏瑶的脸在霍珏脑子里闪过。
他心微微一紧，却什么话也没说。
霍母微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离了吧，离了也好。”
霍珏眸光一暗。
“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和苏瑶结婚，都是老太太不听劝，现在闹的差点出了人命，要是传出去，让霍氏和剧团的脸往哪儿搁。”
霍母走到沙发旁坐下，无奈中带着一丝气愤。
这话让霍珏心生抗拒：“不离。”
下意识说出口的话让他自己都忍不住诧异了一瞬，但他将所有的情绪都归结于不愿他们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霍母紧蹙着眉，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真不了解这个亲生儿子，她永远猜不透霍珏到底想怎样。
良久后，霍母才问道：“如果小瑶醒过来要和你离呢？”
霍珏没有回答，而是转身上了楼。
余晖透过落地窗照在他的脸上，也映着他双眼中似有若无的晶莹。
如果苏瑶醒来要跟自己离婚。
他那时候会怎么样……

第十三章好丈夫
两天后，苏瑶脱离了生命危险，换到了普通病房。
霍老太太让王姨在医院里照顾苏瑶，自己回家打算找霍珏好好谈谈。
可刚出病房，便见戴着口罩的霍珏站在门口。
“你来的正好。”霍老太太看了眼还在昏睡的苏瑶，“趁着小瑶还没醒，咱们把话说清楚吧。”
闻言，霍珏目光微暗，越过她进了病房。
病床上的苏瑶原本苍白的脸比昨天多了丝血色，如果不是那盖住半张脸的氧气罩，她只是一个熟睡的人。
揪了两天的心跟着拳头松了下来，霍珏挪开视线，望向霍老太太：“有话也是我和她之间，我们没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