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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
我被关起来了。
弟弟从小被惯坏，初中就开始混日子。
从逃课、打架、打游戏，逐渐地演变成抽烟、喝酒、泡妞、赌博……
这些都需要钱，很多的钱。
为了充面子，他还贷款买游戏皮肤。
收高利贷的找上门，家里没钱，我爸就要把我卖出去。
没错，是卖。
谁出得起 20 万彩礼，就把我嫁给谁。
纪东来是村里有名的光棍，年轻时赌博，被人砍掉一条腿。
他就是愿意出 20 万娶我的人。
他的满口大黄牙和猥琐的眼神，都让我感到无比恶心。
我不同意，我爸就把我绑住，不给我喝水、吃饭。
我发了疯地撞门想逃跑，迎接我的不是希望，而是殴打。
我不顾手腕被绳结割进肉里的疼痛，也不顾尊严，像狗一样地跪在地上乞求：
「我马上就上大学了，我出去打工赚钱，我给你们钱！」
「求求你们，别把我嫁出去，好不好？」
「我要上学，我想上学啊……」
回应我的，只有父亲的瞧不起、弟弟的嗤笑，还有重重关上的房门。
天色渐暗，我也渐渐地绝望。
就在我准备自杀的前一秒，我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我妈蹑手蹑脚地把门打开，她把录取通知书递给我，只对我说了两个字：
「快跑！」
我发了疯似的往外跑，一直跑，一直跑……
我被发现了……
父亲和弟弟拿着刀追我……
我妈挡住了他们……
我跑出去后，完全不敢跟家里联系，生怕被抓回去。
当我有一点点能力，想偷偷地把妈妈接出来的时候，我才知道妈妈早在我逃跑的那个晚上，就被打死了。
而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12
如今，看着装修精美的房间，我总是心生遗憾。
我的妈妈本来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的。
回忆过于沉痛，我叹了口气。
恍惚间，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这段回忆本是我心里的一道疤。
今天为了女儿的幸福，我毫无保留地讲给她听。
本以为她能够体谅我，重新考虑跟纪喜新的关系。
她却用一种瞧不起的眼神反问我：
「原来你以前就过那样的生活啊？」
这种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都无所谓。
偏偏从我亲生女儿的嘴里说出来。
我又震惊又心痛。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她继续开口：
「哦，所以你又生了个弟弟？你真是跟我那个该死的姥姥一样！」
「啪！」
忍无可忍，我第一次动手，打了舒然一巴掌。
她被打得扭过头去：
「我知道你说这么多，都是为了让我离开纪哥哥，死了这条心吧！」
「纪哥哥的爸爸跟他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当年纪哥哥的爸爸出了彩礼钱，是你背信弃义！」
这下，我老公都坐不住了，生气地将女儿扔出房间：
「滚！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我想不明白，好好地养大的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心痛得难以复加。
老公把我抱在怀里安慰：
「没事的，旗旗……」
纵然再难过，我依然舍不得放弃女儿。
跟她冷战期间，我请私人医生伪装成新请来的阿姨，偷偷地给她做身体检查。
我担心她怀上纪喜新的孩子。
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长远。
拿到体检报告，我先去看了怀孕那项，确定没怀孕，我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可当我从头仔细地看时，我竟然发现冷舒然是 B 型血！
我跟老公都是 O 型血，女儿不可能是 B 型血的……
13
我把这一发现告诉老公的时候，手都在抖。
我们调取了这些年冷舒然的体检报告。
上面却显示她是 O 型血。
事情变得扑朔迷离。
闺蜜张媛媛、家庭医生王磊都有嫌疑。  
冷舒然的生活起居都是由张媛媛负责的，最近她给女儿张罗亲事回家了。
谨慎起见，我们没有打草惊蛇，而是让新请的医生再给女儿做一次体检。
同时做了亲子鉴定。
尽管我也曾阴暗地想过女儿不是亲生的就好了。
眼下竟然成真，我焦虑得坐立不安。
如果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不是亲生的，那我的女儿到底在哪里，又过着怎样的生活？……
亲子鉴定结果很快地出来。
确认舒然跟我和老公无血缘关系。
她是张媛媛的亲生女儿！
那我的女儿在哪里？
得知真相，我只觉得头晕眼花、五雷轰顶！
我对张媛媛不薄，她居然这么对待我！
老公更是气愤不已，立刻就要找张媛媛当面对质。
在他按下最后一个电话号码前，我夺过他的手机：
「老公，不要打草惊蛇，先找到女儿要紧。」
现在一想，我对张媛媛的女儿完全没印象。
做贼心虚，所以从来不让我们见面吗？
第二天一早，我跟老公来到了张媛媛家门口。
她还在老家的村里住，没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争吵。
「妈！我大学刚毕业，我要有自己的事业，我不想这么早结婚！」
「再说了纪喜新是什么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嫁人也不会嫁给他啊！」
我说张媛媛这次回家，怎么这么着急。
原来是来帮她的女儿解决纪喜新这个麻烦。
她看不上的人，让我的女儿去嫁，还真是歹毒！
张媛媛起初还在温声地劝说，后来声音越来越尖锐刺耳：
「你个白眼狼，连你妈的话你都不听了？」
说罢，她扬手就要打下去——
14
出于母亲的本能，我踹开木门，接住她的手。
张媛媛愣住，眼神里闪过慌乱和尴尬。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
我的目光跟随过去，太像了。
不用等亲子鉴定结果，我就知道她是我的女儿。
那女孩眉眼像我，眼神倔强又坚毅。
此刻，她正一脸震惊地望着张媛媛：
「你要打我？」
「只是因为我不想嫁给一个烂人？」
「您是我妈啊，您为什么从不为我考虑？」
女孩声泪俱下地控诉，听得我眼眶发酸，心如刀绞。
傻孩子，她不为你考虑，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把你当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忍住要哭的冲动，笑着问：
「你们这是……」
张媛媛下意识地挡在女孩面前，慌乱道：
「旗旗，你们怎么来了？」
她尴尬一笑：
「家里这么乱，你们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放下她的手腕：
「然然这几天生我气，你不在，她不肯好好地吃饭。」
「她最近身体又总是不舒服，不得已才来找你的。」
听到冷舒然病了，张媛媛眼神里闪过心疼：
「都叮嘱她要好好地吃饭了，哎，我这就收拾收拾回去！」
张媛媛满是关心的话语，让角落里的女孩目光里满是羡慕。
我拉住张媛媛的衣袖，问她：
「这位是——」
她这才想起来介绍：
「啊，这是我女儿，张梦娣。」
梦弟？
当初张媛媛就是因为没生出男孩，才被婆家百般刁难。
竟然还取这么恶心人的名字！
她略带粗鲁地按着张梦娣的肩膀扭向我们：
「这是金阿姨和冷叔叔，快叫人。」
女孩擦擦眼里的泪花，落落大方地跟我们打招呼。
她的一身衣服干净整洁，只是衣袖已经磨损。
现在相认还太早。
我看向张媛媛的背影，决心让做错事的人付出代价。
15
张媛媛不愿我们有过多接触，当即就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我侧过身子，询问张梦娣：
「刚刚听说你大学刚毕业，找到工作了吗？」
「阿姨公司刚好有适合你的岗位，有没有兴趣来试试？」
 没等张梦娣回答，张媛媛一个箭步冲过来，堵在我们俩中间：
「哎呀，你不用麻烦，我们家孩子没什么出息，自己找就行。」
我伸胳膊推走她：
「麻烦什么，你孩子就是我孩子，都是一家人。」
张梦娣感受到我的善意，微微一笑，自信道：
「多谢阿姨的好意，我做过调研，您的公司运营得非常好，不过我已经有心仪的公司了。」
想不到张梦娣居然拒绝了我抛出的橄榄枝。
她不卑不亢的态度，让我刮目相看。
我提起兴趣：
「不知道是哪家公司这么有福气？」
「清唯集团。」
那不是闺蜜沈婷家的集团吗？好说好说。
「有眼光！」
夸赞之余，我揽过她的肩膀，对张媛媛说：
「走吧一起回去，刚好梦娣过两天也要去市里面试，先来我家住几天！」
不给她们反应的时间，就把人带上车了。
回到家，舒然还在跟我冷战。
她看见张媛媛，脸色倒是缓和了些。
张梦娣主动地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瞥了眼，假装没看见。
我为张梦娣忙前忙后，冷舒然对着家里的狗阴阳怪气：
「也不知道从哪儿捡回来的流浪狗，还这么宝贝。」
张梦娣本就不自然的笑僵在脸上，我轻轻地揉揉她的小手。
手上都是茧子，磨得我心疼：
「把这儿就当自己家！」
谁是流浪狗还不一定。
16
晚饭餐桌上，许是张梦娣让冷舒然有了危机感。
她破天荒地出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张梦娣想夹哪道菜，她就去抢哪道。
张媛媛更是冷落张梦娣，一直给冷舒然夹菜。
我冷笑着，看她们两个在我眼皮子底下母女情深。
记住张梦娣想吃的菜，一道一道地给她夹进碗里。
张梦娣感动地望着我，泪水在眼圈里打转：
「谢谢……阿姨。」
冷舒然见状，摔筷子走人：
「我才是你亲生女儿，你对一个外人比对我还好！」
我就是分得清才对张梦娣好，我亏欠她太多了。
舒然生气，张媛媛瞪了张梦娣一眼，跟我赔笑道：
「旗旗，都是我们家梦娣不好，我这就赶她回去！」
我揽住她，冷言道：
「不必，舒然就是被我惯坏了，你不用管她。」
我们跟张梦娣的亲子鉴定出来，她果然是我们的女儿。
这么多年，我看到女儿的体检报告，都是被张媛媛处理过的。
她利用美色收买家庭医生，做事很隐蔽。
每次都躲过监控摄像。
她不知道的是，整个别墅的监控是无死角的。
所有她们觉得安全的地方，都不安全。
只不过之前信任她，没有调取出来查而已。
每个月的 12 号都是张媛媛跟家庭医生偷情的日子。
就在别墅天台。
大部分时候影像里的二人旁若无人，场面十分大胆、刺激。
不想污染自己的眼睛，我关掉屏幕。
我记得家庭医生是个有家室的人，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看了眼手机，刚好今天就是 12 号。
我提前打开别墅天台的监控画面。
没有辣眼睛的画面，这次两个人在吵架。
「张媛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只要你给我 50 万，我就帮你守好这个秘密！」
张媛媛最近被各种事情搞得焦头烂额，撒泼道：
「呵呵，那你呢？在外面乱搞，小三流产跟我要钱！秘密你愿意守就守，不守咱俩就一起死！」
啧啧，看来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关掉屏幕，先让他们狗咬狗一阵子再说。
17
夜里我跟沈婷视频，简单地说了张梦娣的事。
第二天梦娣面试，我就跟沈婷坐在另一个会议室。
我们可以直接看到面试情况，面试人员却看不到里面。
小姑娘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我年轻时候买的。
她甚至连一套正装都没有。
好在精气神很足，我看了她大学成绩，绩点全班最高。
一直半工半读，真的很争气。
只是遗憾那些她很艰难的日子，我都没能参与。
这次的面试官是许从唯，沈婷撞撞我的胳膊，调笑：
「怎么样，需不需要让小唯放放水？」
我笑了，摇摇头：
「虎父无犬子。」
「各位面试官好，我叫张梦娣，毕业于……」
面试正式地开始，小姑娘虽然紧张，表现得相当不错。
许从唯连连点头，眼神里都是欣赏的光。
沈婷也被小姑娘的表现震惊了，真诚地赞赏：
「旗旗，这个女孩真不错。」
「是啊，有几分我年轻时的影子。」
可我奋斗半生，不就是想让我的孩子少吃些苦、少走些弯路吗？
到头来她还是走了一条最艰难的路。
张梦娣面试回来开心又忐忑。
她把我借给她的衣服洗干净还给我：
「金阿姨，谢谢您的衣服，今天给我带来不少好运气！」
我不自觉地摸摸她的头：
「傻孩子，今天辛苦了。」
张梦娣愣住，眼眶「唰」地就红了。
我连忙弯腰询问：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
张梦娣低头擦干眼泪，仰起头冲我笑笑：
「阿姨没有，我只是，只是从来没人这样关心过我。」
后面她说得声音很小，可我还是听到了。
她说：「如果阿姨是妈妈就好了……」
18
我揪着心回卧室，老公突然单膝跪地，从背后拿出一大捧玫瑰。
玫瑰上挂着价值七位数的盛夏之星项链。
「老婆，生日快乐！」
我接过花和礼物，还老公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不提我都要忘了，明天是我的生日宴。
宴会当天，许从唯送了我一套翡翠首饰，一看就是沈婷的手笔，深得我心。
纪喜新也顶着还没消肿的猪头出席。
西装革履，倒有几分人模狗样。
我还诧异他居然穿得起正品礼服，看到舒然笑意盈盈地挽着他的胳膊。
心下了然几分，愿意给男人花钱是吧？
以后有的是机会。
「金阿姨，生日快乐！」
纪喜新送我一个首饰礼盒，包装是一个小众奢侈品牌。
「这个品牌可不便宜啊……」
「怪不得冷舒然要悔婚……」
许从唯的脸色逐渐地尴尬。
我发现这个盒子，好像跟我送舒然手链的盒子一样。
左下角被我不小心地摔到地上，还有一个轻微折痕。
「可以打开看看吗？」
不顾纪喜新不自然的脸色，我打开包装。
里面躺着一条手工编织的手链……
荧光绿配荧光蓝。
我举起来，尽量让所有宾客都看清楚，朗声道：
「纪小先生的审美，还真是——别具一格。」
在场的宾客，忍不住的已经开始窃笑。
冷舒然「啪」的一声把盒子扣上：
「那又怎么样？这是纪哥哥熬夜亲手制作的，真心可是无价的！」
呵呵，只要真心就可以吗？
礼物插曲只是前菜。
宴会进行到一半，我举起酒杯：
「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生日宴！」
「借这个机会，我还有个消息想跟大家分享，就是我同意冷舒然和纪喜新的婚事了！」
听到我的决定，在场宾客都以为我疯了。
张媛媛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
张梦娣听到纪喜新三个字，也皱起了眉头。
只有冷舒然和纪喜新面露喜色。
我清了清嗓，继续开口：
「只是有一个条件——」
19
吊足胃口，我才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道：
「考验期一个月，如果你们两个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在 A 市立足，我就为你们举办婚礼！」
纪喜新的眼睛骨碌骨碌地转得厉害，不满又不敢表现出来。
表情像咽了苍蝇一样难受。
「喜新，这是不同意吗？」
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我继续道：
「难道说你为了舒然，连这点儿考验都不愿意，还是说觉得自己能力不足，通过不了考验呢？」
纪喜新被我怼得哑口无言。
在外人面前是占了大便宜，吃得亏只能自己咽下去。
他赔笑：「怎么会呢？多谢金阿姨给我这个机会。」
我刚从卫生间出来，就被张媛媛堵住：
「旗旗，我觉得这不合适，然然她从小娇生惯养的，怎么能吃得了外面的苦啊？」
呵，你的女儿你知道心疼，你怎么从来不心疼我的女儿？
压下心里的恶心，我一脸委屈地拉住她：
「我这也是没办法，然然就是惯坏了，都不知道我们这是为了她好。」
「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让她经历一下，长个记性。」
「我比你还心疼，都是为了她好。」
我对冷舒然的感情是很矛盾的。
一直以来对她的包容和忍耐，都建立在血缘关系上。
这层关系一旦破裂，看她更是哪里都不顺眼。
更何况她的生母，还是夺走我女儿人生的罪魁祸首。
可毕竟好好地养育了那么多年，说想让冷舒然过得不好，也是假的。
这次考验，既是想揭露纪喜新的真面目，也想让冷舒然改过自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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