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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窗边来回踱步。
捱到午后，殷峥峥仍然窝在楼上看电视，两个中年女人上来查看了几次，见她追剧入了神，她们便去了前院晒太阳。
殷峥峥又看了一会儿剧，然后起身走到了朝西的房间，窗户离地面的距离大约六七米的样子，不算高。这点高度，相对她在Y国的攀岩训练来说，完全就是小意思。她回到了屋里，先是从容的从抽屉里拿了一些现金装到了身上。伸手要手机时，她想着那些打不通的电话，怀疑韦御年根本对她的手机做过手脚，于是她找了根针，把卡卸了下来。
一切准备妥当后，她回到了西屋。将衣服连接的绳子卡好，然后她敏捷地攀了上去。绳子还算结实，她一步一步吊着，最多二十秒钟，她跳到了墙根下。
顺着墙根，她又跨着紧密的灌木丛攀上了铁栅栏，踩在栅栏上，她一跃跳到了外面的草地上，几个翻滚后，殷峥峥从草地上爬起来。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别墅，她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然后快速往下面的公路跑去。
运气不错，她没跑多远就有车子经过，凭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她很顺利就搭到了便车。
四十多分钟后，殷峥峥回到了海城市区。她找了个繁华的路口下了车，随即她换了出租车，这回，她直奔赵亦舟家而去。
殷峥峥没想到的是，赵亦舟不在家，但她妈妈在家。
“峥峥，好久没见着你了。”赵亦舟的妈妈，她非常热情，“快，进来坐。”
“傅阿姨，小舟去哪儿了？她有说几时回来吗？”殷峥峥急切地问。
“这丫头，我被她气得够呛。你和韦家老二结婚那天，她都换好衣服说要去给你送祝福，结果接了个电话，火急火燎就跑了。说的三天回来，这都不止三天了，电话也打不通。”赵妈妈说起女儿来，也是很头疼。
“她接了一个电话？傅阿姨，她有没有和你说谁打的电话？”殷峥峥问。
赵妈妈摇头：“那丫头，你知道的，我能按着她的头回M国把书读完，已经费尽我的力气了。别的事情，她一概不准我管。峥峥啊，还是你靠谱，说结婚就真的结婚了。我们家小舟，还不知道晃荡到什么时候，愁啊。”
殷峥峥和赵妈妈又闲聊了几句，从赵家出来后，她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赵亦舟到底去了哪里？更让她感到蹊跷的是，赵亦舟突然将她的微信删掉，这个举动实在太不寻常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殷峥峥往附近的手机店走去，买了一部新手机。她开了机，韦御年的电话立刻打进来。
她接起了电话。
“你去哪里了？”他语气还算平静。
“随便走走，我和你说过的。”她也很平静的语气。
“发定位给我，我去接你。”他说。
“我今天不想回去，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先挂了。”她看着绿灯，往马路对面走去。
“殷峥峥。”他加重语气喊她的名字，“我再说一遍，发定位给我。”
她立刻挂断电话，穿过绿灯，她走进了街边的咖啡馆。找了个位置，问了服务员无线密码，她将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她给韦御卿打了一个语音电话。
韦御卿惊讶极了：“殷峥峥，居然是你？你在哪里？”
“我一会儿发定位给你，我需要你帮忙。”她说。
“好。”他说。
她挂断语音，随即将定位发给了韦御卿，她有把握韦御卿不会跟韦御年告密。放下手机，她端起了咖啡杯。
十六分钟的时间，韦御卿从咖啡馆外走了进来，他一眼看到坐在窗边的殷峥峥。
“你逃出来的？”坐下后，他靠在沙发里看着她笑，“真有种，殷峥峥，你不怕我二哥跟你算账的时候很痛苦。”
“跟你打听一件事情。”她说。
“说。”他饶有兴趣的样子。
“你一定知道陆程夫人住在哪儿？”她看着他。
他一愣：“如果我说我只知道她在Y国的公馆，你信吗？她在国内的具体住址，我不知道。”
殷峥峥将杯子里的最后一点咖啡喝完：“走吧。”
“去哪儿？”他好奇地问。
“送我去机场。”她说。
“什么？”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殷峥峥，你是不是疯了？”
“我本来打算一个人去，但我有点害怕，所以，你能陪我一起去吗？”她问。
他看着她。
“你不敢？”她看着他，“说实话，我以为凭你的本事，我们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想到，我最后还是只能和你二哥举行了婚礼。”
韦御卿一言不发往咖啡馆外走。
殷峥峥跟着他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总要告诉我吧。”他问。
“去S市。”她说。

第90章  一些谜底
当晚十点多，殷峥峥和韦御卿到了S市。凭借着好记忆，她很顺利就找到了小离阿姨曾经住过的疗养院。
接待人员听到他们要见陆程夫人，顿时变得十分慎重，表示要请示之后才能给答复。
殷峥峥和韦御卿坐在贵宾室，这一路，韦御卿的电话响了十几次，这会儿，他的电话又响了。
“这回是我二哥打来的，你要接吗？”韦御卿将手机递到她面前。
她接过手机，点了拒听，又将韦御年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他呆了呆：“殷峥峥，你这是生怕我二哥恨我恨得不够吗？”
“你二哥拿什么威胁了你？让你最终放弃了和我结婚这个念头？”她认真地问。
他有些悻悻的：“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喜欢刨根问底。你一定要一个答案的话，行，我承认，我不是我二哥的对手。”
她盯着他看：“告诉我实情。”
他避过她的眼神。
她只好猜测：“因为你母亲？”
他站起身，语气有些烦躁：“不要一直追问。”
“这件事情和我有关，我必须要一个解释。”她毫不退让。
“殷峥峥，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会蹬鼻子上脸。我对你好一点，你觉得就可以对我肆无忌惮了，是这个意思吗？”他刻薄道。
殷峥峥并不介意他的态度：“我并不敢对你肆无忌惮，你能陪我走这一趟，也并不是因为你对我有多少情分。你纯粹就是想反击你二哥一把，这一把不能说多解气，但也够你二哥暴怒十分钟了。”
他睥了她一眼，靠到椅子上，干脆不再说话。
气氛有些僵起来，所幸工作人员回来了。
“殷小姐，韦先生，陆程夫人已经休息了。不过，她让你们住下，明天早上她请你们吃早餐。”工作人员带着几分歉意。
“也好，我正好困了。”韦御卿起了身。
工作人员给他们安排好了房间便离开了。
“要不要到我房间坐一会儿？”殷峥峥问。
韦御卿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他走过去，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我真的要怀疑你受刺激过于严重，脑子有点儿坏掉了。夜里十一点，你邀请一个男人到你房间坐坐，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殷峥峥皱眉：“那我们在这里聊几句吧，我有一些问题，想来想去，都想不太明白。”
“比如呢？”他说。
“比如阿甸……”
“去你房间吧。”他率先走过去，打开房门，他走了进去。
“阿甸是你二哥的眼线。”她说。
他嘲弄道：“殷峥峥，我以为你一年前就该知道了。”
殷峥峥点了点头，是她迟钝了。
“一年前，我被你父亲送到了四季云汀，你烧了山庄将我救下去。你告诉我，是你二哥让你去的。韦御卿，真的是这样吗？”她问。
韦御卿沉默数秒：“对，是我自己去的，和我二哥没有关系。”
“你为什么去救我？”她问。
他抽了抽鼻子，欲言又止。
她拂了拂额前的碎发：“因为伍伍吧，你不想再看到相同的悲剧上演。”
他震惊地抬头，眼神有了困惑：“我二哥和你说什么了？”
她笑：“你觉得呢？”
他摇头：“殷峥峥，你不要诈我。”
她道：“那次我们去西市，你告诉我，伍伍是因为你二哥变成那样的。韦御卿，你骗了我。”
韦御卿从椅子上站起来：“殷峥峥，我骗了你什么。”
殷峥峥走到窗边，她望着远处的夜景：“伍伍的疯和韦御年没有关系，如果是韦御年，她不会惧怕到连他的名字都不敢说。伍伍和你也没有关系，所以，那个人只能是……”
“闭嘴。”他恶狠狠地打断她。
她摊摊手。
韦御卿缓了缓语气：“殷峥峥，你换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殷峥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你认为你二哥爱殷真真吗？”
韦御卿皱眉：“我又不是我二哥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他爱不爱殷真真。不过，他对殷真真至少不像对你这么喜怒无常。如果说温柔就是爱，那他应该是爱殷真真的。”
殷峥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了一把。
韦御卿侧头看她：“你为什么猜我对我二哥退让是因为我妈？”
她说：“你对韦氏没有兴趣，从这一点来看，你二哥应该对你毫无办法才对。但你退让了，我思来想去，你最大的软肋也就只有你母亲了。”
他走回椅子前坐下：“接着说。”
殷峥峥想了想，道：“我问个不太礼貌的问题，你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吗？”
韦御卿笑了一下：“不然呢？你觉得我是捡来的？还是觉得我二哥是私生子？”
殷峥峥若有所思的样子：“如果你们确实是亲兄弟，那我就很困惑。你为什么会因为你母亲对你二哥退让？这显得不太符合逻辑。”
“你怎么知道我们之间没有利益之争？”他冷笑。
她愣了：“所以，你对韦氏有兴趣？你的没有兴趣只是一种掩饰？”
他起身：“太晚了，我困了。殷峥峥，晚安。”说罢，他往房间外走去，房门打开，很快又关上。
殷峥峥走回窗边，她感觉自己现在正处在一团乱麻里。韦御年的目的是什么？韦御卿又要干什么？她在这团乱麻里算什么？她全都看不清。
仰看夜空，天空漆黑一团。
殷峥峥久久沉思。
次日，殷峥峥起了大早，她洗漱好时，工作人员前来敲门，说陆程夫人请她过去。殷峥峥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
韦御卿还在睡，殷峥峥只身前往。
工作人员带着殷峥峥下了楼，搭乘了院内的专车，五六分钟的样子。车子开到了陆程夫人住的小楼前，是一幢二层的小楼，依山傍水，院子里养了许多花。
殷峥峥下了车，在院门口等待的工作人员体贴地拉开了院门。跟在工作人员身后，殷峥峥进了屋里。
陆程夫人坐在餐桌前，见殷峥峥来了，她抬头。
“峥峥，来，坐下吃早餐。”
殷峥峥不自觉就挺直了后背：“夫人。”
陆程夫人看了看旁边的工作人员。
“殷小姐，坐。”工作人员帮她拉开了椅子。
“这个南瓜粥不错，我记得你也爱吃。”陆程夫人说道。

第91章  程家养女
陆程夫人胃口比从前好了一些，她吃了一碗南瓜粥，还吃了半个馒头。
“年纪大了，肠胃就适应这些五谷杂粮。”她温和地看着殷峥峥，“你慢慢吃，我去拿件外套，一会儿我们去园里走一走。”
殷峥峥拘谨地应了一声好。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陆程夫人从里屋出来了。
“夫人，我们现在走吗？”殷峥峥从沙发上起了身。
“小吴，你们不必跟着，我和峥峥聊会天。”陆程夫人对一旁候着的工作人员说道。
“好的。”两个工作人员很尊敬的态度。
殷峥峥心里多少有些困惑，她之前以为陆程夫人是被迫住进疗养院的，现在看起来，她似乎蛮享受这里的生活。
“峥峥，我们走吧。”陆程夫人往外走。
殷峥峥跟上。
疗养院的生态环境极好，远处有山，近处有湖，各种花草整整齐齐。殷峥峥陪着陆程夫人顺着青石板小径缓步前行着，她有一种预感，陆程夫人打算告诉她一些事情。
“夫人，您……怎么住到这里来了？”走了好长一段路后，殷峥峥还是沉不住气先开口了。
陆程夫人依然缓步前行着，走到一大片怒放的三角梅丛前，她停下来，说：“很多地方都长三角梅，但只有S市的三角梅开得最好。峥峥，你知道为什么吗？”
殷峥峥想了想，说：“因为三角梅的根在这里。”
陆程夫人笑笑：“这里的气候，雨水，最适合三角梅生长。”
殷峥峥感觉自己听懂了，但又感觉没完全懂。
“第一次见你，我就想，有一天，我要和你聊聊你的外婆。后来，你去了Y国，可我总忙，总是没有机会。现在我的身体终于不允许我忙了。”陆程夫人顿了顿，她指着不远处的凉亭，“我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儿。”
“好。”殷峥峥虚扶着她往凉亭走去。
“你还记得吗？你问我是不是程家人？”陆程夫人微微侧头。
“嗯。”殷峥峥扶着她上了台阶，走到长椅前坐了下来。
“当时我告诉你，我不是。”陆程夫人斜靠到栏杆上，她的神情有些落寞起来。
殷峥峥低头看着地板缝的一株杂草。
“你的外婆，她是我的养母。”陆程夫人说。
“什么？”殷峥峥震惊地抬头。
陆程夫人点了点头，良久之后，她道：“你不必惊诧。”
可殷峥峥怎么可能不震惊呢，她以为陆程夫人是程家人，最多也就是程家的旁枝。万万没想到陆程夫人竟然是她外婆的养女，那么，从辈分上来说，她就是她的小姨，这是多么亲近的关系。可是为什么从没，一直到她成年，到她那样落魄的时候，她才来找她？明明，她过着那样尊贵的日子。
“我本名沈知秋，十岁到程家，改名程禾。”陆程夫人又开了口，“我初到程家时，程家正经历重创重振旗鼓，你外婆跟着你外公天南地北地拓展事业。时代的大浪潮下，加上你外婆和外公的努力，程家的产业很快遍布全国。到我十八岁的时候，程家产业逐步开始往国外扩展。”
殷峥峥默默地听着。
“那时候，你外婆和外公多么意气风发。”陆程夫人陷在回忆里，嘴角的笑容有些飘忽。
“后来程家为什么落魄了？”殷峥峥轻声问。
陆程夫人嘴角的笑容隐去，她道：“兴盛总有时，程家的气数尽了吧。”
殷峥峥愣了一下：“夫人，是因为那场大火吗？我看过一些当年的新闻，说一场大火将程家人烧死大半，我外婆和外公都葬身了火海。”
陆程夫人闭了闭眼睛，好一会儿，她都不说话。
殷峥峥耐心地等着。
“大火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事实上，在大火之前，程氏就已经申请破产了。”陆程夫人的神色冷下来。
“原来是这样。”殷峥峥喃喃地说道。
“是这样的。”陆程夫人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那时候，您在国外吗？”殷峥峥问。
陆程夫人摇摇头：“我去乡下了，我父母的忌日，我每年都会回去祭拜。”
“我……还有其他亲人吗？”殷峥峥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有吧，但我想，谁都不会再想回来了。”陆程夫人说。
“为什么？”殷峥峥有些激动起来，“这么多年，依然还活着的程家人，包括夫人您，就从来没有人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我吗？都没有想过来看看我吗？我一直活得像个孤儿……”
陆程夫人看着她。
“夫人，对不起，我冒昧了，但我很想知道。您是我外婆的养女，那你和妈妈就从小一起长大。你们是姐妹啊，按辈分，你是我的小姨呀。”殷峥峥眼中泛出泪花。
陆程夫人叹了一口气，她没说话，似乎有太多的苦衷。
殷峥峥开了口，索性不再扮冷静，她接着又说：“我和韦家的婚姻，夫人，您可不可以告诉我，您为什么希望我嫁到韦家？”
陆程夫人面色淡淡，她道：“峥峥，你想得太多了。我告诉过你，我身体不大好了，所以，我还是希望你安定下来。你能嫁到韦家，亦或者周家，下半辈子总归衣食无忧，我将来死了，见了你外婆，我也算有个交代。”
“不，不是这样的，夫人，我不相信。”殷峥峥带着哭腔摇头。
“那么，你觉得是怎么样的？”陆程夫人温和地问。
她想说这分明就是一个阴谋，分明就是钱权勾结的交易。一阵山风吹来，殷峥峥的头发被吹得散乱了一脸，她冲到嘴边的话被这阵风吹回了肚子里。
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对不起，夫人，是我太激动了。”
“老实说，我是属意阿卿的，但文希告诉我，你十三岁那年就扬言要嫁给阿年，一定要做阿年的妻子。”陆程夫人扶着长椅起了身，“峥峥，丈夫是你自己选的，到头来，你还是不满意。”
“夫人。”殷峥峥跟着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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