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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微露。
    翌日一早，陆言欢刚准备好早餐，祁景深刚好下楼。
    饭桌上，气氛温馨和睦，像极了两人刚新婚那会儿。
    临出门时，祁景深转身看着她：“下班等我接你。”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陆言欢的心情随之舒缓。
    忽然，陆言欢鼻间一湿，鲜血不停滴落，将衣服染成一片鲜红。
    好心情转眼就成了云烟，她后知后觉地拿纸去擦。
    却越擦越多，直到血再也止不住。
    陆言欢狼狈冲进洗手间。
    一遍遍用凉水擦洗，殷红被水化开，流进下水道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血终于住。
    她脱力地靠在墙上，任由自己滑落。
    缓了许久，陆言欢终于从地上起身，将客厅里被血染过的狼藉收拾干净。
    十分钟后，助理打来电话：“陆导，出事了，快看微博！”
    陆言欢愣了瞬，点开微博后，心猛地一沉。
    只见热搜榜第一赫然写着：“爆！知名导演陆言欢以权压人，不仅篡改角色结局，更是原著中插足的恶毒女配原型！”
    点开评论，里面全都是对她的抨击和诟谇。
    陆言欢握着手机的手缓缓收紧：“去找公关部。”
    和陆言欢共事多年，助理对她的为人自然清楚，却只能无奈叹气：“找了，可他们说影响太大，强压反而适得其反，最好的办法就是祁总出面澄清。”
    陆言欢知道，事件继续发酵，电影肯定会被停拍。
    她不能让所有人的努力因为自己徒劳无功。
    “行，知道了。”
    她挂断电话，赶紧祁景深打了过去。
    连拨了几次，电话中只有冰冷的机械女声。
    无奈之下，陆言欢只能先通知剧组停拍，独自赶往祁氏大楼。
    来到公司。
    陆言欢就迎来了各种异样的目光，但她没有在意，直奔顶楼的总裁办公室而去。
    刚到门口，半掩的门里传出一道熟悉的女声。
    “祁景深，你还爱我吗？”
    陆言欢怔住，透过门缝，她看见何若曦坐在祁景深的对面。
    祁景深没有回答，他的沉默让陆言欢的心如凛寒冬。
    恰时，何若曦再度问话：“那当初我们没有分手的话，你会跟我结婚吗？”
    门外，陆言欢浑身僵滞，屏住呼吸等着祁景深的回应。
    “会。”
    他低沉的声音，像扎入她心底的寒刃。
    这一霎，陆言欢所有的勇气被击的粉碎。
    她再也无法待下去，强忍着心中的苦涩，疾步离开祁氏集团。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
    祁景深的回答让何若曦喜上眉头。
    她还来不及庆幸，又听他话锋一转，语气冷漠疏离：“可惜，不会有如果。”
    “我还有工作，没别的事，你可以离开了！”祁景深的逐客令，让何若曦脸色瞬间煞白。
    她还想说些什么，男人冰冷的目光投来，她只能悻悻离开。
    天空阴沉，厚重的乌云压得人透不过气。
    陆言欢离开祁氏大楼，口鼻间突然传来细密的疼痛，她强压下不适。
    试图通过回想她和祁景深过往的美好，化作撑下去的动力。
    但他的话却如跗骨之蛆，一点点将她啃食。
    五年的婚姻，祁景深始终没有忘记，他当初要结婚的人是何若曦。
    就像何若曦书里写的，她永远都是床前的明月光，而自己只是惹人生厌的蚊子血。
    手机突然响起，陆言欢拿出手机，看到祁景深发来的消息：“拍摄什么时候结束？”
    她脑海中又浮现总裁办公室里的对话。
    她沉默半晌，终究还是退出了界面，给律师打去电话。
    “许律师，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以及一份……遗体捐赠自愿书。”

    入夜，陆言欢恍惚着回到横江别墅。
    刚推开门，屋里的寂寥仿佛要将她淹没。
    她走进二楼卧房，拉开抽屉将离婚协议放了进去。
    今天到底要不要拿给祁景深，她依旧挣扎不定。
    电话突然在客厅响起。
    陆言欢走下楼，坐在沙发上。
    电话刚接通，助理惋惜的声音传来：“陆导，才几个小时事情已经发酵的越来越大，公关部压不下来，电影恐怕面临停拍。”
    陆言欢微愣，本以为这部电影能为她和祁景深的结束画上句点。
    然而，上天似乎并不赞同。
    或许她的婚姻也如电影一样，被迫终止，永远看不到结局。
    “那先停了吧。”陆言欢收起满心复杂，许久后终于做了决定。
    恰时，祁景深推门进来。
    亮如白昼的灯下，面色苍白的陆言欢和深色的沙发形成鲜明对比。
    “怎么没回消息？”他将门关上，缓步走近。
    陆言欢抬眸，眼神暗淡无光：“剧组太忙，没看见。”
    闻言，祁景深没往深处想，将外套随意地搭在沙发上：“脸色这么差，生病了吗？”
    陆言欢微微垂眸：“没事，就是有点累。”
    祁景深刚要说话，又听陆言欢问：“剧组停拍的事你知道了吗？”
    “停拍？”他微微愣怔，拿出手机，黑眸微沉。
    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陆言欢深吸一口气，稳住语调：“你觉得谁会做这种事？”
    “什么意思？你怀疑若曦？”祁景深反应过来，当即脱口而出：“不可能。”
    他话里的坚定，堵得陆言欢心里发苦。
    消息刚爆出来，她就让人查了，事情就是何若曦捅出去的！
    现在，祁景深不经调查，就对始作俑者毫无保留的信任。
    陆言欢眼眶泛酸，原来，他想护着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可以指鹿为马。
    她强装冷静：“你这么笃定她不会？”
    祁景深脸色不耐：“你一定要将罪名堆在她身上？”
    他以为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谁能想到一天不到，又变回了原样。
    “我现在不想你吵。”
    撂下这句，祁景深转身上楼。
    卧室门“嘭”的关上，砸的陆言欢心口生疼。
    她窝进回沙发里，独享着满室的寂寥。
    手机响了一下，是助理发来的消息，电影还是被勒令停拍了。
    陆言欢苦笑一声，转身朝楼上走去。
    书房里。
    祁景深听见推门声，从文件中抬头看向她。
    “景深，电影被停拍了。”陆言欢推门而入，目光与他对上。
    祁景深微愣，反应过来：“所以呢？”
    她缓步走近，在他身边站定：“趁现在有空，我们去国外旅游吧。”
    听完，祁景深蹙眉：“公司近期很忙，再等几天。”
    “不等，我想明天就出发。”
    察觉到自己语气的急切，陆言欢缓了缓：“结婚五年都没度过蜜月，也不算段完整的婚姻。”
    祁景深本想再拒绝，可触到她眼底的期盼时，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好，你选个地方。”
    陆言欢松了口气：“冰岛。”
    那不是什么旅行圣地，她只是想在自己所剩不多的时间里，去看划破黑夜的极光，和祁景深共享人生最后的回忆。
    祁景深想了想，点头同意。
    之后，陆言欢就忙了起来。
    她收拾好两人行李，定好了明早的机票，才安心睡觉。
    翌日。
    陆言欢坐上副驾驶，看了眼在驾驶位上闭目养神的祁景深。
    目光在触到他眉宇间的疲态，她心里泛起愧意。
    难道这次她真的任性了？
    想了很久，等到祁景深发动车子的时候，陆言欢叫住了他：“景深。”
    祁景深转头看她：“嗯？”
    陆言欢刚要说话，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下意识看去，就见来电显示闪烁的备注——若曦！
第九章
    祁景深犹豫了瞬后推开车门：“我去接个电话。”
    陆言欢抓着安全带的手一紧，没有说话，
    看着车外打电话的男人，她空荡荡的心里涌起股酸涩。
    就在陆言欢忍不住胡思乱想的时候，祁景深已经挂断电话上车。
    车子启动，两人沉默了一路。
    机场停车场。
    陆言欢刚下车，熟悉的热痒袭上鼻腔。
    她浑身一紧，匆忙掏出口袋里的药瓶倒出药丸，甚至来不及数清，就一把吞咽下去。
    干涩的药片，刮得她喉咙生疼。
    祁景深蹙起眉：“你怎么了？”
    陆言欢强压下喉间的那股咸腥，装作若无其事：“有点晕车，吃了几粒维生素片。”
    十分钟后，飞机起飞。
    经过十八个小时的飞行，他们终于到达冰岛。
    刚下飞机，寒冽的冷风迎面扑来。
    一件带着体温的大衣披在陆言欢身上。
    她一愣，抬头对上男人眼中的关切。
    这瞬间，陆言欢心里划过抹难言的情绪，她已经决定冰岛之行后就离婚。
    但祁景深对她这样好，只会让她更加不舍得放手？
    两人牵着手并肩走在雪地里，她觉得病痛带给她的痛苦也减轻了不少。
    动了动疼到僵硬的手打开相机，陆言欢转头对祁景深说：“景深，跟我拍一张合照吧。”
    祁景深淡声回答：“我不喜欢拍照。”
    心里的疼痛和酸涩轮番上涌，陆言欢垂眸：“就这一次，好不好？”
    她知道祁景深讨厌拍照，从结婚起，他们除了婚纱照就再没拍其他照片。
    可陆言欢明白，这一次过后，他们就再没机会合照了。
    祁景深沉默地看着她，并没有拒绝。
    陆言欢心底松了口气，走到了他身边站定。
    霎时，极光从云雾中探出，绚烂的色彩将黑沉天空点缀得越发梦幻。
    她数着定好的时间，在即将拍下的最后一秒，踮起脚，吻上了祁景深的唇角。
    察觉到他的僵硬，陆言欢眼角划过一滴泪，悄无声息。
    一直到了深夜，两人才回了酒店。
    陆言欢坐在飘窗上，翻看着手机里唯一的那一张照片。
    画面定格瞬间，祁景深眼底不带一丝温度，她却越加珍惜。
    看了一遍又一遍，陆言欢甚至想好回国之后，要把这张照片打印出来，就放在他们床头。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看向祁景深：“景深……”
    然而话刚出口，就被祁景深打断：“对不起，我要回国一趟。”
    陆言欢一愣，原本的喜悦顿时散尽：“可我们才刚……”
    “若曦那边出了事。”祁景深满眼淡漠。
    陆言欢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出发时的不安终于成真，她最后奢求的温馨，终究被何若曦夺走。
    祁景深还是会为了何若曦，放弃她。
    见陆言欢沉默，祁景深眉目渐缓：“你可以先在这里玩几天，我处理完事情就过来接你。”
    他知道自己失约在先，声音不由放轻几分。
    陆言欢没有回答。
    她的身体现在发病越加频繁，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可最终，陆言欢还是选择妥协：“好，我等你来接我。”
第十章
    次日一早，陆言欢送祁景深登机离去。
    站在机场外，她望着头顶掠过飞机尾线，满身落寞。
    他这一走，就像彻底淡出了陆言欢的世界，杳无音信。
    7694,9公里的距离和8个小时的时间差，让他们仿佛身处两个世界。
    异国他乡，语言不通的陆言欢除了抱着手机苦等祁景深的消息。
    房间里开着电视。
    主播的唇瓣不断张合，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在刺痛着陆言欢的耳膜。
    她发病频率越来越快，发作起来也也越来越疼，就连止疼药都失去了作用。
    她靠着祁景深给的承诺硬挨，记不清自己疼昏了几次，又醒了几回。
    这天，陆言欢醒来习惯性地去看祁景深的消息，可目光触到手机上日期时，不觉一滞。
    七月十三，她的生日。
    陆言欢摩挲着手机，眸光黯淡。
    她放下国内所有事情来冰岛，就希望能和祁景深一起过自己最后一次的生日。
    现在，陆言欢不知道他会不会记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只能一直守着电话。
    手机响起，她拿起手机一看，是祁景深。
    她眼神一亮，连忙按下接听键：“景深……”
    听着她微微发颤的声音，祁景深皱起了眉：“怎么了？”
    陆言欢张了张嘴，忍下耳膜里的不适：“没事，就是胃不舒服，我已经吃过药了。”
    身为导演，她常年饮食不规律，胃痛也很正常。
    他没多想：“阿舒，国内的事还没办完，我可能要多留几天，你在那儿好好等我，别着急。”
    祁景深清冷的嗓音让陆言欢如置冰窖。
    等，她还能等得到他吗？
    陆言欢指尖颤抖：“……好。”
    “嗯，我还在忙，先挂了。”话毕，祁景深就挂断了电话。
    简单两句，却让陆言欢眼底的希冀散去。
    时间划过零点。
    手机突然响起，陆言欢划开界面，发现是祁景淮发的群聊。
    一连弹出十几张照片，她忍不住点开。
    照片上的场景是在一场宴会，祁景深正跟何若曦跳舞。
    她将照片放大，身体忍不住颤抖。
    祁景深落在何若曦腰间的手清晰可见，而他们的对视更是含情脉脉……
    群聊的消息一直在弹，都在不停的恭喜。
    最显眼的莫过于祁景淮：“景深你赶紧跟陆言欢离婚，再跟若曦结婚吧！你们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和……”
    群里消息继续更迭，起哄持续不断，陆言欢心却被刺的鲜血淋漓。
    原来离婚和结婚。
    祁景深身边的人早已替他做了选择！而她则是那个不该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
    这一刻，陆言欢全身泛起剧疼，像是要将她从中撕裂般！
    窗外夜风呼啸，带着风雨欲来的压抑。
    她靠坐在阳台上，身体慢慢蜷成一团，试图抵抗突然泛起的痛楚。
    事与愿违，痛愈演愈烈，让她连昏迷都成了奢望，只能一点点等待着生命的消逝！
    原本以为这次旅行后，回到国内，她就能洒脱的把离婚协议给祁景深，放他自由的……
    思虑过后，陆言欢强打起精神，给许律师拨去电话。
    “许律师，我想麻烦您帮告诉祁景深离婚协议在二楼卧房的抽屉，至于遗嘱……”
    陆言欢停顿片刻：“……等我回国后公布吧。”
    她想，活着回去最好，倘若不能……也算给了家里一份交代。
    电话那头，许律师没有多问便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陆言欢歪头靠着窗台出神。
    狂风骤雨带着闪电而来，仿佛要审判世间的一切。
    她安静坐着，鼻间的血夜一滴滴落下，汇成一滩鲜红的河流，映得眼里也一片红。
    陆言欢只觉得口鼻像被人蒙住般，喘不过气。
    她笨拙的抬手去擦，却怎么都擦不完。
    陆言欢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早已做好了准备。
    然而对死亡的恐惧这一刻却袭上心头，本来以为自己不会怕。
    可脑海里不停闪过的祁景深，却让她万般不舍。
    她舍不得这段还未画上句点的感情，更忘不掉两个人的五年的婚姻。
    这一刻，她忽然很想听听祁景深的声音。
    陆言欢费力拿起手机拨了过去，然而铃声一遍遍响起，对面始终无人接听……
    漫长的等待逐渐消弭了陆言欢的力气，她觉得很累，眼皮也越来越沉。
    手机摔落在地，她整个人也重重的栽倒，没了声息！
    “轰隆！”
    雷电照亮整个夜空。
    地上疯狂震动的手机，随着电量的流逝黑了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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