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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沈子涵笑了下，但很快又Ns安慰道：“既然忘了，那就重新生活吧。”
他没再问她，继续喂汤，往后的每一口他都格外小心，不让汤汁有溢出嘴边的机会。
喂完一碗汤后，他还给她再喂了些饭菜。
直到她扫除了几天的饥饿感，虚弱地躺下休息后，沈子涵端着碗离开，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手机从很早就开始在震动，但他先前一直未接。
点开屏幕一看，三个未接电话，都是来自沈原的。
沈子涵已经猜到了会是什么事，淡定回了个条简短信息：人已醒，她选择失忆。
沈原深邃的眼眸紧盯着手机上的短信，眉头忍不住拧了拧。
选择失忆？
心中瞬间明了。
第二日下午两点，北岸轮渡，一艘巨型游轮被韩辰瑞包下。
沈原和几个保镖登上游轮，直奔顶层的甲板。
甲板上，一张圆桌，两杯清茶。
身穿黑色西服的韩辰瑞双腿交叠地坐在圆桌旁的座椅，手里捻着烟，沉静的脸上一片青雾缭绕。
保镖将他对面的座椅拉开，沈原坐了上去。
“几天不见，得见霍总精神大好，我也心安。”
年近四十的沈原如往常那般说着客套话，却听韩辰瑞嘴角轻轻一撇。
“我的人还扣在沈会长手上，沈会长未免心安过早。我知道你是想保她，不过多管闲事的前提，是先保住你自己。HS组织行走灰道，没有霍氏给你做足门面，你觉得还能撑多久？”
不愠不怒的语气里，说的满是威胁的话。
沈原叹了口气，要是早知道韩辰瑞这么在乎那个女人，当日也不会任由弟弟带走。只是现在覆水难收，弟弟已经抢了人，他这个哥哥，只能硬着头皮再撑一下。
他抿了口茶后说：“留在沈家，是温小姐自己的意思。”
听到这句话，韩辰瑞指尖颤了一颤，喉间一滚，许久神色才恢复淡定。
“究竟是不是她的意思，我只亲口听她说。沈会长，你是局外人，劝你做出正确选择。”
语毕，韩辰瑞从袖口抽出一柄古典的柯尔特巨蟒，冷冷地扣在圆桌上。
现场几个保镖霎时愣住，提起十二分警惕。
倒是沈原的神情还依旧淡定，缓缓道：“我会尽力劝她，跟你见上一面。”
“嗯，就在这里，我等她来。”说完韩辰瑞强行控制颤抖的手指，啜了一口烟，黝黑的眸底望向360度无遮挡的江面。

======第十六章======
沈原发了一条短信给沈子涵。
竹温别苑房间内，正在看书的沈子涵见到信息脸色微微一动，耳边传来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侧过头一看，宋彦初已经迈下了床。
卧床几天，这是她第一次脚跟着地。
沈子涵忙起身走过去扶她，被她抬手婉拒。
“谢谢，我自己可以的。”
宋彦初腿脚有些软，在小心翼翼地挪动了几下步子后，稳稳地站定，随后抬手往前试探，确定没有障碍物后，往前继续迈着小小的步子。
“不错，只不过……”沈子涵说完看向她的眼睛，“你的视力恐怕得做开颅手术才能恢复。”
“我已经知足了。”
宋彦初语气低沉，隐隐透着哀伤。
那个让她付诸毕生真心的三哥已经不在，她看不看得见，又有什么区别。
沈子涵将她神色中的异样收入眼底，略带迟疑后说：“你忘了过去，我便去帮你查了一下。你的名字叫宋彦初，还有个法定丈夫，他现在在找你。”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逼她去面对痛苦的记忆。
但长痛不如短痛，逃避不是办法。
最终他还是说出了她刻意“遗忘”的那段过去。
听到沈子涵的话，宋彦初才迈出的脚步僵在半空。
法定丈夫……韩辰瑞……他在找她？
是发现了她还活着，还想再在她身上、心里捅上几刀么？
想起霍老夫人去世那天，他对她的那番指控，一股悲凉再度涌入心底。
耳边再度传来沈子涵温柔的声音：“如果你想去见他，我带你去。如果不想见，我替你回绝。”
“既然是法定丈夫，那就见一面吧。”宋彦初停顿几秒，补充了一句：“麻烦子涵哥帮我打印两份离婚协议。”
今夜，繁星满缀。
帝江上，一艘巨轮靠在岸边，月光投在游轮顶层的幢幢黑影上，平添几分清冷。
顶层圆桌下已是满地的烟蒂。
忽然，一对漆黑瞳仁远远瞥见岸边两个人影。
韩辰瑞接连几日沉入谷底的心猛地一揪。
宋彦初！是她！
下一刻，迅速从座椅上站起，双腿如灌重铅，怔怔地定在原地，目光不曾从她那渐渐靠近的身影移开。
没几分钟，宋彦初在沈子涵搀扶下走上甲板，一身素净长裙的她，面色沉静而柔和。
“到了。”
耳边传来沈子涵的声音。
她眼睛因无法聚焦，茫然地望着，但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浓烈而熟悉的气息就在自己前方。
只是今天的这个气息不似以往那般冷若寒潭，温度炙热得令她心头发烫。
“栩儿，我来接你回家。”
韩辰瑞低沉喑哑的声音蔓入耳中，宋彦初微微一颤。
栩儿？霍家的人除了霍老夫人会这样称呼她，其他人包括韩辰瑞，向来对她直呼其名。
而且，他说接她回家？
自从霍老夫人去世后，她就已经没有家了。
宋彦初恬淡一笑，轻声问：“子涵哥，刚刚说话的人，就是我的法定丈夫吗？”
沈子涵直视韩辰瑞，正色道：“没错。”
韩辰瑞听到他们的对话，这才注意她旁边的男人，看清他面容后，神色顿时凛然，下颌收紧，拳心一握。
“是你！”

======第十七章======
霍禹晨语气中带有明显的敌意。
沈子涵坦然站定，伸出右手，谦和地说：“上次在江岸没来得及跟霍总打招呼，就被霍总打了一拳。想不到今天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相见，我叫沈子涵，沈原是我哥。”
宋彦初神色微怔。
江岸？被韩辰瑞打了一拳？
脑海中瞬间闪过那夜万千烟花尽散，她误以为他坠江，也要跳江，结果被一个人扛回了岸边。
原来子涵哥就是那个人。
韩辰瑞冷笑一声，大力握住了沈子涵伸过来的手。
“既是沈会长的弟弟，你两次救我妻子，这份恩情，我韩辰瑞铭记在心。”
“不必客气。”
说话间，两个男人的掌力蓦地收紧，双掌间传来咯吱骨响声，拳肉相接处崩得泛白。
宋彦初似是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火焰在燃烧，顿了一下，随后拿出攥在手里的离婚协议，递向正前方。
“如果你是我的法定丈夫，那就麻烦你在这份协议上签字吧。”
两个男人的“握手礼”因她的话而结束，韩辰瑞率先抽出手，接过她递过来的协议，嘴角微动，下一秒，将协议横在身前，撕扯成两半。
“栩儿，一个男人辜负了你，如果你不肯原谅他，该做的不是离婚……”
韩辰瑞顿了顿，夺过圆桌上的柯尔特巨蟒，将其塞入她掌间后将迸发寒气的发射口直抵他胸前。
“你该做的是，送他下地狱！”他冷然道。
“霍总，别冲动。”旁边的沈原担心走火，起身劝。
韩辰瑞似没听见，眼神坚定地望着宋彦初，把她的手指搭在扣板上，“栩儿，你跟我走，或者你送我走。”
宋彦初当然知道自己现在握着的是什么，手颤抖着急于缩回，他却抓着不放。
就这样僵持着……
沈子涵盯着那柄柯尔特的眸子微微闪烁，以他对商界多年的阅历，这不过是霍大总裁的手段，怎么可能真的不顾性命，遂敛了敛神色，道：
“霍总，温小姐失忆了，你拿一把玩具咄咄逼人，这又何必？”
“子涵，别胡说！那是真的，不是玩具。”
沈原眼见自家弟弟不知事态缓急，语气不由得加重几分。
“是真的又如何？当初是他亲手把人推开，现在演什么深情？”说完沈子涵胸前剧烈起伏。
宋彦初听到心中一颤。
他把她的真心踩在脚底，他诬陷她害死霍老夫人，他将她送走的时候说的那句“生死不论”……过往种种皆历历在目
这十年，是她认错了人，曾经的三哥已经不在了，至于长大后的韩辰瑞，他就仅仅是韩辰瑞而已，再也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三哥。
宋彦初嘴唇微掀，淡漠地说：“霍总，我不记得与你发生过什么，说不上原不原谅。如果真的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那也无所谓。我忘了，你也忘了吧。”
韩辰瑞紧握她掌间的手突然剧烈震颤。
她说的每一个字，如刀子稳稳地扎进了他的心底。
“无所谓，是吗？”
“可是栩儿，我忘不了。”
“我的心脏还在跳动，怎么忘得了？”
“除非……”
话音刚落，宋彦初搭在扣板上的手指被他抓住，重重地按下去。
装了消音器的“玩具”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仅仅是在她手里猛地抖了一抖。
甲板上传来惊喊：“霍总！快把人送医院！”

======第十八章======
宋彦初手里的“玩意”应声坠地，然而她的手掌却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止不住地颤抖。
一股刺鼻的腥味冲入鼻间。
她在福利院被人欺凌，从五岁开始，就已经会处理形色各异的伤口，对血的气味再熟悉不过。
耳边那阵又急又重的脚步声中，掺杂着他那句已经嘶哑的话：“栩儿，回来，好不好……”
她忽觉脚下一软，踉跄的身子被沈子涵扶回轮椅。
“放心，没打中心口，他不会有性命之忧。我们先回去。”
沈子涵的声音落入她混乱的脑海后很快被一扫而光。
她的大脑如经历猛烈轰炸后变得一片空荡，仅残留着那段余音：
“栩儿，回来。”
心一顿弥乱。
往后的几天，宋彦初都克制想要去询问韩辰瑞情况的冲动。
最开始，是他来招惹她的。
之后，是她纠缠他的。
如今，回到最初的原点，就当谁也不认识谁。
“韩辰瑞，我们一笔勾销了。”
……
七日后，沈子涵带着宋彦初来到了帝都第一医院。
经过一间心外科重病房时，她脚步顿了下。
因为韩辰瑞就躺在里面。
厚厚的房门从里面拉开，耳边传来的是女佣的声音。
“太太，您真的还活着！”女佣惊讶地喊了一句。
“虽然我看不到你是谁，但你还是叫我温小姐吧，等你们霍先生醒后，我们会走离婚程序。”
宋彦初抛下这句话后，跟沈子涵一起走到了脑外科专家诊室。
专家翻看完她的检查报告档案，语气平和道：“只要清除血肿，恢复视力的可能性很大。不过这个手术风险大，需要亲属签同意书。”
“我没有亲属。”她淡定道。
“没有亲属？”专家看了她先前的档案，疑惑道：“从你之前的就诊记录显示，你的丈夫是韩辰瑞先生，如果没有他签署同意书，这个手术我没法做。”
宋彦初脸色沉了下去。
她要跟他划清界限，现在却又还是跟他有牵扯不断的联系，这种感觉，让她很压抑。
“霍先生在心脏科病室，昏迷未醒。医生，按特例处理，由科主任签字吧。”沈子涵温声道。
“这……”
专家皱了皱眉，打了个电话给心脏科求证，得到的回复属实，便只能应了。
“这是术前注意事项，仔细阅读。按照现在预约的话，手术时间在下周三上午可以安排。”
“了解，多谢医生。”
沈子涵应完，扶着宋彦初走出诊室。
临近电梯间前，宋彦初轻声道：“谢谢你，子涵哥。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要谢我的话，就好好撑过手术。毕竟，你还没见过我呢。”
她顿时一愣，确实，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处处维护她、帮她的子涵哥长什么样。
想起这些天他对她的照顾，宋彦初心中涌起一丝暖意。
忽然诊室的方向传来专家的喊声——
“宋彦初，宋彦初还在外面吗？”
由于他们已经离诊室有段距离了，他便将她扶坐在旁边座椅，说了句“可能漏了什么资料，在这等我”后，便匆匆往回诊室走。
等脚步声远去，身侧响起一个耳熟的女声。
“好久不见，你的命，可真够硬的。”
宋彦初背脊一僵，喃喃道：“你是……佟楠月小姐？”

======第十九章======
“呵呵，是我低估了你，三年前你就从我手里抢了男人，时隔三年，他还为了你，住进医院！”
听着佟楠月怨愤的话，宋彦初猛然惊怔。
“你说什么？三年前？你……你不是那个佟楠月的替身吗，难道……”
“哼，替身？想知道真相的话就跟我来。”
佟楠月起身，走廊地板上传来高跟鞋滴滴答答的声响。
然而宋彦初仍坐在座椅上，没有动的意向。
“不用了，你和韩辰瑞之间的事，我不想知道。”她淡漠地说道。
佟楠月脚步一怔。
这个女人以前缠着韩辰瑞那么多年，现在突然放手了？
可惜，现在想放手，晚了。
佟楠月回眸，眼神狠厉：“关于霍老夫人的死因，也不想知道么？”
霍老夫人？宋彦初从座位上惊起，“你到底想说什么？”
“跟我来，或者，让真相永远沉入深渊。”
耳边再度传来高跟鞋滴答声。
宋彦初知道她这是在故意诱她，但……她已经顾不得这些，只能跟了上去。
她随着佟楠月身后，上了一辆车。
另一边，专家诊室的沈子涵身子僵硬地站在里面，怔怔地盯着手里一份血液检查报告。
“也怪我刚才没仔细看检查，后来才注意到，她已经怀孕。想要做手术，孩子就不能留。”
“嗯，我知道了。”
沈子涵紧揪着血检报告走出诊室，来到刚才与宋彦初分别的地方。
周围空无半个人影。
“温小姐？”
叫了几次，没有得到回应。
他只能往心脏科重病室走，来到韩辰瑞的病房。
然而韩辰瑞的女佣却告诉他，“太太？她后面没再来过。”
沈子涵眼神一凛，发觉事情不对劲。
“是我们太太出什么事了吗？”女佣急忙问了句。
“嗯，她不见了。”
“什么？太太不见了！”
女佣最后这句声音比较大，惊动了病房里的助理和刚刚苏醒的韩辰瑞。
韩辰瑞黑眸一睁，沉声命令：“特助，立刻派人去找！要是栩儿有什么事，你也别回来了！”
特助抹了一把汗，奔出病房。
……
宋彦初坐在车上，始终心神不安。
车窗外，小学的中午下课铃灌入她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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