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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禾躺在冰冷的雪地上，没有起来。
轻飘飘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凉飕飕的，很冷。
再也没有人会叫她从雪地里起来，也没有人会念叨她不能着凉。
过了很久，久到她的脸上是白扑扑的一片，她才艰难地爬了起来。
她走到家门口，掏出妈妈给她挂在脖子里面的钥匙，开了门。
屋里冷冷的，没有人气。
她进了房间，换了身衣服，把脸擦得干干净净的，再砸了家里的存钱罐，带上钱，去了医院。
妈妈没了，她还有囡囡。
像上次她对囡囡说的，她要保护囡囡。
她到医院时，小年正躺在病床上，小小一只，看上去很是孤单落寞。
“妈妈，你去哪了？”一见到秦禾，小年掀开被子，光着脚丫就跑了过来。
秦禾把小年抱了起来，把她塞回被窝。
小年眸光深深地凝视着秦禾，伸出小手去摸秦禾的头上的伤口，“妈妈，怎么会这样？”
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凉，染上了几分哭意，“谁欺负你了？”
“囡囡乖，没有人能起欺负我。”秦禾拍拍胸脯，“我是奥特曼，可以打走小怪兽。”
小姑娘心疼地抱住秦禾的胳膊，靠着她，不说话。
秦禾抱紧小年，爱恋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妈妈走了，要靠她撑起她和小年的一片天。
她还有很多不会，但她可以学。
妈妈一定也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怎么照顾她的。
想到妈妈，秦禾的心口，像是被两股拉力拉扯着，很疼很疼，疼得她眯起了眼，倒吸了一口凉气。
“叩叩。”
小护士在门口探出头，“小年妈妈，小年的医药费要去交一下了。”
“好。”秦禾软声应着，摸了摸小年的头，“囡囡睡觉觉，我去了。”
她走出去，学着妈妈的样子，给小年关上房门，问小护士，“要怎么交钱？”
以前，夏父在的时候，秦禾住在司家，什么事都有保姆，不用她管。
被赶出司家，有夏母，她被保护得很好，这也就导致了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得重新学。
小护士跟秦禾讲了一遍流程，秦禾很聪明，一下子就掌握了。
她去缴费，经过检查室的走廊时，被叫住了。
“小星。”
秦禾扭头看去，是坐在轮椅上的闻采薇。
秦禾狐疑地看着她，就见她朝身边的医生招了招手，医生就从检查室出来了。
“我是来医院做身体检查的。”闻采薇朝她温婉的笑着，“妈妈的事，我听说了，你不要太伤心。”
“进来里边说话吧。”见周围来往行人不少，闻采薇提议。
秦禾缓缓走了进去。
以前妈妈老夸闻采薇，说她哪哪都好，她都听烦了。
因为她知道闻采薇不好，很坏，坏到会欺负她。
现在，她愿意再听妈妈唠叨。
她走进去，闻采薇转着轮椅带上了门。
看到关合的门，不知怎的，秦禾就联想到妈妈出事那天被关合上的门。
恐慌和不安从她的心底焦躁地升了下来。
“你想说什么？”秦禾保持警惕。
闻采薇看着她这副畏首畏尾的样子，脸上的笑意不断扩大，“你很害怕？”
“才没有。”秦禾反驳。
闻采薇笑眼弯弯，“你还真是可怜的傻子。”
秦禾叫叫嚷嚷起来，“不许你说我傻!”
闻采薇嫌弃地看着她，眼神愈发幽暗，“小星，你知道老赵为什么要对你动手动脚吗？”
秦禾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闻采薇。
没有人相信她的话，为什么闻采薇会……
“因为，是让我他那么做的。”闻采薇嗤笑一声，语出惊人，“我真是烦透你在司顾其琛面前打转。”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在手机上编辑信息，然后发送出去。
秦禾直愣愣地瞪着她。
“对了，警察查不到老赵进休息室的监控，是因为我找人篡改了监控。”闻采薇的声音发了凉，“没办法，谁叫你，只是个傻子。”
“当证据摆在眼前，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傻子说的话。”
“都是你做的?”秦禾把牙咬碎。
她的脑袋里响起了阵阵回响，她的大脑空白了起来。
“是我啊。”闻采薇掩嘴轻笑，“至于原因，我跟你这个傻子说不清。”
几乎是出于本能，悲愤中的秦禾先扇了闻采薇一巴掌。
闻采薇的脸侧歪过去，低凉的笑着，“就凭你，还想给那个老贱人报仇？”
“不许你骂我妈妈！”秦禾就像从笼子里逃脱出来的小兽，凶狠的喊叫着。
“呵，我不止骂她，我还要骂你，骂你们整个夏家。”闻采薇的眼睛里升起了刻骨的恨意，“你们夏家早就该倒霉了，都该死。”
“你给我闭嘴！”秦禾的眼睛一瞥，抓住了放在了一侧的手术刀，朝闻采薇逼近。
闻采薇推着轮椅的滚轮，节节后退。
当闻采薇退无可退，被抵在了阳台时，她还在挑衅，“来啊，有本事杀了我啊！”
“光拎着刀吓唬人。”闻采薇冷笑，“我就算是借给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真的动手！”
秦禾被闻采薇彻底激怒，她把牙咬得咯咯响，握紧了刀柄要往闻采薇身上刺去时。
“砰！”
检查室的门被一脚踹开，门板倒在了地上。
司顾其琛站在了门口，冰冷的眼神间寸草不生。
秦禾的心底一颤，那汹涌的恨意就被惊惧冲散。
司顾其琛危险的视线扫过她的脸，语气间透着一股阴森，“秦禾，你又发什么疯?”
秦禾摇头，“阿夜，她才是害死我妈妈的凶手。”
“帮我报仇。”
“帮帮我……”
她手里还拿着刀，跟司顾其琛说话的时候，刀尖就抵在闻采薇面前。
闻采薇看着刀锋，一脸惊心动魄，“阿夜，救我！”
“小星精神混乱，见谁都说是杀害妈妈的凶手。”
“不是的，她刚刚自己承认的。”秦禾激动地晃着刀。
司顾其琛开口，寒气顿生，“你妈妈出事的时候，闻采薇一直和我在一起，她怎么杀你妈妈？”
“秦禾，不要再仗着自己傻，就可以为所欲为。”司顾其琛的眼神阴鸷。
“我就不该叫人把你从精神病院里面捞出来。”
“阿夜，信我。”秦禾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用。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秦禾，我警告你，放了闻采薇，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司顾其琛冷冷地威胁。
“我不要！”秦禾狠下心，对准闻采薇高抬起手。
“秦禾，想想小年。”司顾其琛的眼神薄冷如刀。
“你对闻采薇做的，我都会对小年做。”
“不可以！阿夜，不可以伤害囡囡。”秦禾泪眼朦胧，阿夜是小年的爸爸啊，爸爸怎么可以伤害女儿呢。
囡囡应该是她和阿夜的心头宝啊。
司顾其琛残冷勾唇，“我说到做到。”
看着他的深情，秦禾知道他是认真的。
她的心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煎，只剩下疼。
“哐铛——”
秦禾手里的手术刀掉落在地。
她愣神地站着，眼泪倏然而下。
闻采薇不再受到威胁，她转着轮椅，正要朝着司顾其琛奔赶过去的时候，余光扫到了失魂落魄的秦禾，她猛地抬手，假装用力向前划，却扫到了秦禾。
秦禾的身子稍稍朝外倾时，她的轮椅又是对着秦禾一撞，秦禾跃出了阳台。
电光火石间，司顾其琛冲了过去，他攥住了秦禾的手。
秦禾的瘦弱单薄的身体悬挂在半空，她愣愣地抬起眼。
司顾其琛一手握着护栏，一手用力把她往上提拉，因为用力，他的手臂青筋暴起。
“给我上来！”司顾其琛吼道。
“阿夜，你小心一点。”闻采薇没料到司顾其琛反应会那么快，要是他反应再慢一点，秦禾这个贱人就是死了！
“去叫人！”司顾其琛咬着牙，把秦禾往上扯。
“好。”闻采薇转着轮椅出去喊人，却有意拖延时间。
秦禾的眼神涣散，她本就不高的智商再也没办法支撑她的头脑运转。
司顾其琛见她呆呆愣愣，在力气用光之前，用尽全力，把她拉扯了上来。
秦禾从阳台翻了过来，因惯性，朝前冲撞，带着司顾其琛一起摔倒。
秦禾获救，闻采薇也带着医院的工作人员过来了。
闻采薇开始掉眼泪，“小星，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怎么就自己往楼下跳？”闻采薇梨花带雨，一副和秦禾姐妹情深的模样，“你要知道，妈妈一定不想要你这么做。”
她自己往下跳？
秦禾挪挪唇想反驳，在对上司顾其琛好似要吃人的眼睛时，把要说的话全部吞咽了回去。
“秦禾，你到底什么时候才疯够?”
司顾其琛眼神冷到了冰点，他拿起地上的手术刀，抓住了秦禾的手。
秦禾慌了，“阿夜，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会用刀去对准闻采薇吗？”司顾其琛的声音冷如风霜，“我就让你试试到底是什么滋味？”
他攥紧秦禾的手，“就切断你这双手好了。”
“不要！”秦禾蹬着双腿挣扎。
司顾其琛把她的手拖拽到眼前，冰冷的刀锋落在她的手臂上，凉得彻骨。
抗拒间，她头脑混沌，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你就是被惯坏了，坏得烂到骨子里了。”司顾其琛言语冰冷，“从现在开始，你就去当闻采薇的佣人。”
被好好调教一番，他看她还敢不敢任性妄为。
秦禾随即反驳，“我不要!凭什么!咳咳咳……”
她那么坏，阿夜还要叫她去伺候那个坏女人？
她不弄死她就不错了。
“别忘了，她现在会坐在轮椅上，还是拜你所赐。”在司顾其琛眼中，秦禾就是十恶不赦的恶魔，就该被拖去打靶。
秦禾边说边咳，“关我什么事?”
听到秦禾的回答，司顾其琛更是难以置信。
她还真是仗着自己是个傻子，就胆大妄为。
闻采薇是她相处多年的姐姐，她尚且如此。
那他的母亲，她会怎么说？
司顾其琛握拳拳头，把骨节捏得咯咯作响。
“秦禾，你没有说不的权利。你要是不做，就让你的女儿来做。”
秦禾看着司顾其琛，眼睛泛起了水光。
阿夜怎么变成这样了。
囡囡是她的心肝，是她的宝贝。
她好不容易才把囡囡生下来，她还没把囡囡养大，囡囡就开始生病，阿夜不肯帮忙，还要让囡囡去给那个坏女人当佣人。
“阿夜，坏。我讨厌你。”秦禾压抑住心痛，抹去泪水。
司顾其琛皱了皱眉，全是对秦禾的不耐烦。
秦禾把钱给护士，让她帮忙交医药费，还让她帮小年找个护工，就被司顾其琛带回了司家别墅。
此时，闻采薇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司顾其琛指挥着秦禾，“她的腿是因你而残的，你就先从帮她洗脚开始。”
秦禾瞪直了眼，眼泪在眼眶里边打着转儿。
“顾其琛，这会不会不太好?”闻采薇低垂着眼眸，柔声细语，就像春风吹拂杨柳，每一个咬字都软到人的心上。
“没事，让她做。”
“快去，不然就叫医院那个来。”司顾其琛冷声。
秦禾委委屈屈的低着头，小声嘀咕着，“阿夜，坏……”
哼哼，阿夜让她照顾仇人。
她才不要，她一定会想办法狠狠报复闻采薇的。
她去厕所打了温水，送到了闻采薇面前。
她抬起闻采薇的脚泡进来温水里，拿着洗澡巾给她擦洗。
司顾其琛见她听话，就到书房去接电话。
他一走，闻采薇立马就变了样。
她一脚踢开了脚盆里的水，溅得秦禾满脸都是。
秦禾愣住了，“原来你不瘸啊？那你为什么要一直坐轮椅？”
“你以为呢？”闻采薇冷哼了一声，往秦禾身上掐去。
秦禾吃痛，推了闻采薇一把。
闻采薇还想发作，就见司顾其琛回来了，脸上马上堆起了柔弱，“哎，小星轻点，你弄疼我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掐我。”秦禾说着，伸手要掐回去。
她的手刚伸出去，就被司顾其琛钳住了。
“秦禾，我一走，你就开始虐待闻采薇？”司顾其琛冷声戾气，“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秦禾回应，“我没有，是她先掐的我。”
司顾其琛甩开秦禾的手，“道歉!”
“你说什么？”秦禾瞪圆了眼。
“我让你跟闻采薇道歉!”司顾其琛怒气上扬，“你妈妈没教你的，我来教你。做错事了，先道歉！”
“顾其琛。”闻采薇拉了拉司顾其琛的衣袖，“别难为小星了。”
“她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闻采薇这话说的都是有趣，除开秦禾因为智商跟不上，她的真实年龄还小吗?
二十三岁的巨婴?
司顾其琛注视着秦禾，眼睛是满满的不耐烦。
秦禾僵在原地，不开口。
司顾其琛单手击掌，伴随着响声，就出现了两个保镖。
“让她学会道歉。”司顾其琛淡声下令。
那两个保镖对视了一眼，上前，分别扣住了秦禾的手。
“放开我！不要碰我！”秦禾越来越不懂司顾其琛了。
他们按着秦禾，让她对着闻采薇弯腰。
司顾其琛说：“说对不起!”
“我不！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秦禾控诉着，“阿夜变了，跟闻采薇这个坏女人在一起，也跟着变坏，一起来欺负我。”
“顾其琛，我看算了吧。”闻采薇话里有话，“要让小星通晓事理，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
司顾其琛失去耐心，推着闻采薇的轮椅把她带去餐厅。
临走时，他撂下话，“她什么时候学会认错了，就把她带来见我。”
秦禾还被按着起不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腰部越来越酸疼。
她很难受，“我不要这个样子了，你们让我起来。”
那两个保镖就像麻木的机器，一直按着她。
秦禾拧动，挣扎，通通没用。
她就那样被迫鞠躬了很久很久。
时间流逝，秦禾肚子饿了。
保镖就押着秦禾，让她保持那个姿势，去到了餐厅，闻着饭香，听着司顾其琛和闻采薇吃东西。
“你们都欺负我。”秦禾小小声的说着，眼泪也跟着下来。
她说的话，没人信。
她没做过的事，也被人乱扣帽子。
秦禾不要这样，她累，她烦。
“啪嗒。”
“嗒。”
秦禾的眼泪一滴滴地往地上掉。
司顾其琛皱了皱眉，做了个手势，让他们放开秦禾。
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秦禾的腰挺不直，泪眼朦胧的望着司顾其琛，“阿夜……”
“过来，配菜。”司顾其琛冷冷扯唇。
秦禾弯了弯唇，眼泪充盈了她的眼眶，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磨磨蹭蹭地走过去。
这时，老赵端着汤锅上来。
一见老赵，秦禾顿时炸毛，她扯住司顾其琛的袖子，“阿夜，是他!就是他害死了我妈妈！”
“你可以讨厌我，可以欺负我，只要你帮我!”
“阿夜，我求求你。”
司顾其琛无动于衷，他相信他的眼睛看到的。
老赵根本就没踏入过休息室，怎么将夏母推下楼？
秦禾的眼泪直往下掉，“把他关进监狱!”
司顾其琛抽开手，一脸冷漠。
老赵觑了秦禾一眼，端端正正地放下汤锅。
“不要让他走！”秦禾使劲得摇着司顾其琛的手臂。
她没办法帮妈妈报仇。
但她知道阿夜可以。
阿夜是万能的，只要阿夜想做的事情，都可以做成。
秦禾眼睁睁地看着老赵离开，心里一焦灼，把手从司顾其琛身上撤走，要去追老赵。
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旁边的闻采薇，闻采薇手边的水杯被秦禾的衣摆带着，洒泼在闻采薇身上。
“哎呀。”
闻采薇惊叫着，用餐巾擦拭身上的狼藉。
秦禾正好跑到餐桌的另一端。
“砰!”
“够了。”司顾其琛愤怒的拍着桌子，漆黑的眼眸里像要迸发火光。
“秦禾，你虽然是个傻子，但能不能不要自欺欺人!”司顾其琛站起身，全身被寒气笼罩。
“到过休息室的，只有你跟你妈妈，你妈从窗户掉下来，最有可能动手的，就是你！”
他的声音凌厉如刀，残忍地把秦禾的心片成一片片。
秦禾的眼眶眼光闪烁，她咬着唇，“我没骗人。”
“阿夜不帮我，我自己帮自己……”
“哗啦——”
当初，秦禾也说她没有推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