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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楚月想拒绝，可是……如今的她拿什么来拒绝这来自郡王的羞辱？
她早就不是京城贵女沈楚月，而是人人都能欺辱的罪人沈楚月。
沈楚月浑身颤抖，最终屈膝下跪，轻声道：“是，霍公子小姐们赏。”
随即，她毫无尊严地膝行着捡起散落一地的碎银。
每捡一个，尊严便碎裂一分。
周围一片讥笑，她只垂着头，专心拾捡着地上的碎银。
不知间，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熟悉的蟒纹靴。
头顶一声熟悉的讥讽响起：“沈楚月，落到如今的下场，后悔吗？”
沈楚月一抬眸，就看见了霍连爵。
却在下一刻，仿若火烧般，她迅速垂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沈楚月头伏地，谦卑无比：“我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我知道错了……”
尽管顾南枝的死，从头到尾都跟她没有丝毫关系。
她也不敢再辩驳霍连爵。
上一次辩驳，她在狱中换来了六种新的刑罚。

小拇指便是那时断的。

见她这幅样子，霍连爵心中却腾地一下，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轻扯嘴角，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你好几年没见过你的幼弟了，对吗？”
沈楚月浑身一颤，她的弟弟沈墨燃，是如今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猛然抬头，急道：“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入狱认罪，就放过他的。”
见沈楚月有了反映，霍连爵才觉得有些意思。
他望着沈楚月，幽幽残忍道：“你记得回沈家给他收尸。”
宛如一阵惊雷，在沈楚月脑中炸开。
“你说……什么？”
霍连爵瞥了一眼沈楚月，看着她红了的眼眶，才觉得解恨。
他冷笑着转动着手中酒杯，不愿再透露更多。
沈楚月心中焦急，再顾不上许多，起身就朝外奔去。
跑到沈家门口，恰好遇上了管家钟叔。
“大小姐，你回来了……”钟叔瞬间老泪纵横，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几乎哽咽难言。
沈楚月却慌乱无比：“墨燃呢？快带我去看看他。”
钟叔忙给带路，领着她到了一处房间前，推开门，沈楚月就看见躺在床上闭着眼的苍白少年。
泪瞬间漫上眼眶，沈楚月踉跄的扑到沈墨燃的床前。
轻握着他的手，低声喊道：“墨燃，是姐姐，姐姐回来了……”
沈墨燃艰难的睁开眼皮，看着眼前的人，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他挣扎着想起身，却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咳出一丝血迹。
沈楚月心中一惊，呢喃道：“怎么就病的这么严重？”
一旁的钟叔叹了口气，哀恸道：“少爷这病，除非找到玖鹤神医，不然怕是……”
玖鹤神医，常年游历在外，不知所踪。
不过，他偏偏是霍连爵的好友。
沈楚月险些崩溃，霍连爵早就恨透了她，如何会帮忙？
可她看着床上病入膏肓的弟弟，咬牙道：“钟叔，我去想办法，拜托你照看好墨燃。”
钟叔点了点头，沈楚月转身就回到了摄政王府。
天边已经破晓。
沈楚月等到了刚下朝回来的霍连爵。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霍连爵身前。
凄声哀求：“摄政王，求求您，帮我找找玖鹤神医，求求您了……”
说完她就一个接一个头的往下磕。
霍连爵垂眸望着眼前跪地磕头的沈楚月，压着心口莫名的怒火冷笑道：
“沈楚月，你凭什么觉得本王会帮你？”
沈楚月一怔，如今她还有什么筹码跟霍连爵谈条件？
她颤声道：“只要摄政王愿意帮忙，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霍连爵挑眉：“什么都愿意？”
沈楚月心尖一颤，想起弟弟，攥紧拳头，点了点头。
霍连爵寒光般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在他的示意下，一旁的侍从递过来一张纸。
霍连爵随手一扬，那张纸就轻飘飘的落到了沈楚月眼前。
最上面，两个大大的奴契二字，刺痛了沈楚月的眼。
接着，霍连爵冰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签了它，本王就帮你！”

第四章
奴契，意味着她将永失自由身，从此成为霍连爵的私人财产，任他随意打杀变卖。
沈楚月眼前一片模糊，浑身上下俱是悲郁。
她捡起那张薄薄的奴契，手抖得不行。
霍连爵淡淡道：“你可以慢慢考虑，就是不知道你弟弟能等多久？”
说完，他抬脚就走。
沈楚月心口一缩，忙在霍连爵身后哑声喊：“我签……”
一旁的侍从立刻递上一支沾了墨的毛笔。
沈楚月接过，羊毫笔在手中犹如千斤重，压得她胸腔憋闷喘不上气。
想起弟弟，她最终咬牙，一笔一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之后，她怔怔望着纸上沈楚月三字，鼻尖一涩。
——从此，她成了最低贱的奴籍。
霍连爵轻扯嘴角，冷笑着抛出一枚铜钱，丢到了沈楚月的面前。
“这是你的卖身钱。”他说道。
铜钱落地发出一声清脆，沈楚月的心也被一惊。
她愣愣的望着这枚铜钱，浑身冰冷。
沈楚月痛苦的闭上眼睛，伏地磕头道：“霍主子……”
她如此乖顺，霍连爵以为自己会很满意，可心底那烦闷却丝毫没有减轻。
他冷着脸朝着侍从道：“带她去学学规矩。”
……
沈楚月被一个叫孙婆子的管事领到了王府马棚前。
孙婆子抬抬下巴：“把马厩刷干净。”
沈楚月一愣，刷马厩从来都是小厮的事，从没有丫鬟做的先例。
见她愣着，那孙婆子嗤笑道：“怎么？你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吗？这马厩今天刷不完就没饭吃！”
说完，那孙婆子一甩手就走开了，留下看马的小厮们监督她。
沈楚月刚拿起一旁的扫帚，就被其中一个小厮喝止：
“还没开始就想偷懒！给我用刷子沾水一点点刷干净。”
沈楚月知道他们是故意刁难，可常年的牢狱生活她早就习惯忍气吞声。
她沉默的照做，大寒的天，双手浸在冰冷的水中，用刷子一点点刷净脏污的马厩。
那些马粪也被她一点点铲起，她好似浑然感受不到臭意，只专心做手下的活。
那小厮想挑刺，都无从说起，只得愤愤踢倒装着马粪的桶。
那些马粪瞬间淋了沈楚月一身，引得她浑身一震。
周围响起了哄笑，沈楚月握紧了手中的木刷。
装着听不见，她只沉默的又清理起洒在地面的马粪。
那些小厮见此，议论纷纷。
“她没有尊严吗？这样都不生气？”
沈楚月心底一阵苦笑，尊严？她早就不知为何物了。
等到月上三更，沈楚月才清理完，到了下人食堂，只有冷锅冷灶。
她只得挨着饿，回到下人排屋休息。
却不想，她刚一推开门，门内就响起丫鬟们的叫骂。
“天哪！这是哪来的臭味啊！”
“滚远点！”
沈楚月迅速道歉，垂眸掩下眼底的黯然，退出了排屋。
走到之前的柴房，缩在稻草堆中睡了一晚。
寒风呼啸，刺骨的寒意钻进她体内，腹中饥饿搅得胃痛不已。
沈楚月咬紧牙关，慢慢熬着。
第二天一大早。
沈楚月就被人推醒，一个丫鬟毫不客气道：“快点起来，侧妃娘娘要见你！”
她瞳孔一缩，侧妃？！
原来，她在狱中的四年间，霍连爵已经纳了侧妃。
沈楚月被拉扯起来，丫鬟还嫌恶道：“你赶紧洗漱干净，侧妃娘娘可闻不得这恶臭。”
沈楚月心尖一酸，没有说话。
她照着丫鬟说的，洗漱干净换了一身衣裳，就被带着往内院走去。
到了一处楼阁外，上面写着藏月阁。
入内所见，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奢华。
推开门，沈楚月看见那坐在主位上侧妃的面容，心中炸开惊雷。
那是顾南枝？！
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