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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冬原本没有那么害怕楚阳。
她那晚敢拿楚阳的手机发微博，就自认能承受他暴怒的后果。
但他偏偏出现在这个时候。
此刻的黎冬就像是一个被扎穿的筛漏，浑身都是伤口。
那些伤口不是身体上的暴力带来的，是梁西洲往她灵魂上扎的刀。
她无比脆弱，经不起再多一点的伤害了。
这间屋子里的三个男人，只剩下晁荆玉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晁荆玉能感觉出来，原本没骨头一样任他抱着的女孩，蓦地伸出两条细瘦的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头埋在他颈间，这是一个寻求保护的姿势。
晁荆玉虽打横抱着她，右手仍有余力在她背后拍了拍，以示安慰，“遇城，你怎么来了？”
楚阳收回投在黎冬身上的淡漠目光，语气混不正经，“你怎么回事？总不至于压力大到需要在办公室玩S、M吧？”
他的语气太轻慢无礼，哪怕哥们间互相调笑常有，但谁都不会当着女孩的面。
最讲究身份排场的商大少，往日哪怕面对风月场所里的女人，也从未如此失去风度过。
晁荆玉皱起眉头，“说的什么胡话！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楚阳懒洋洋道：“不是你让我来的？下次有事自己来找我。我现在可是名、人，出门一趟都有狗仔跟踪了。”
黎冬听到那冷飕飕的“名人”二字重音，忍不住又缩了缩。
她相信楚阳心里已经把她千刀万剐了。
那条微博，不仅仅让所有人看到了他头顶的绿光，还让他成了爆光未婚妻隐私的没品男！
以楚阳的骄傲，不论网友对他是同情还是嘲笑，想必都让他深恶痛绝。
晁荆玉听楚阳这么说，立刻意识到一定是宫雪苑拿自己的手机给他发了什么。
刚刚他在诊疗室处理梁家兄妹的事花了大半个小时，把宫雪苑忘在一边了！
晁荆玉把黎冬放到身后椅子上，抓起办公桌上的手机。
果然——[阿城，雪苑现在在我办公室，她要自杀，速来！]
晁荆玉“啪”地摔了手机，“你怎么还能无动于衷？快去找人啊！她真的有可能做傻事！”
楚阳在晁荆玉谴责的目光里坐了下来，不徐不淡地反问道：“你怎么不去找？”
晁荆玉抬足欲走，却被身后的一只手拉住了下摆，“晁医生……”
晁荆玉回头，女孩仰着头，白皙的细脖子上满是掐痕，澄黑双瞳带着祈求，把他的脚步死死地定在原地。
“遇城，你去找人。”晁荆玉很快就做了决定，语气沉稳，“雪苑现在需要的人本来就是你。你们两个之间出了问题，你是个男人就不能这样吊着她！她会出事的！”
“啧。”楚阳不为所动，“又是这些小把戏，从小也只有你每次都当真。”
晁荆玉再好的脾气，此刻也忍不住怒火中烧！
既然楚阳还记得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哪怕宫雪苑再胡闹过界，他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把她往死路上逼！
那天在楚阳家，他们三个醒来后，同时看到那个视频。
楚阳铁青着脸直接摔门而走，晁荆玉何尝不想效仿？
如果不是宫雪苑直接跪下求他别抛下她，晁荆玉恨不得从来不认识他们两个！
要问晁荆玉那刻什么心情？
他的愤怒绝不下于楚阳！
一边是自己呵护多年的女孩，一边是自己遭受背叛的兄弟.
以晁荆玉的光风霁月，完全想不到他们一个会出轨，另一个更绝，直接将视频公布出来，让她遭受万人唾骂！
晁荆玉忍不住抬高声音，怒道：“不管你怎么想，现在就给我出去找人！不然以后兄弟没得做！”
晁荆玉当然是有脾气的，他也是众星拱月长起来的，论骄傲和优秀他从来不比楚阳少。
楚阳也站起来，一指黎冬，冷声道：“如果还是兄弟，先把她交给我。”
他的声线如金击玉，铿然有声，装了半天若无其事，总算露出一点狰狞的怒意来。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晁荆玉拳头痒了，“楚阳，你跟宫雪苑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绝配了……那天晚上，你的车一直停在医院，打量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晁荆玉是个心胸很大的人，大部分心力都放在他坚定的事业理想上了，要不然以他的年龄绝对到不了今天的成就。
有的事他不是不知道，是懒得计较。
黎冬可以在楚阳面前做烂人，但是，听到晁荆玉说他知道那晚她跟楚阳在车里的事，她有一种被剥光衣服的耻辱感。
她羞愧难当，站起来就想逃。
没想到手脚无力，弄巧成拙地撞在晁荆玉的背上。
原本和楚阳针锋相对的晁荆玉来不及扶住她，黎冬踉跄无力地又摔回椅子里。
晁荆玉回身，没有把对楚阳的怒意牵连到她，缓和下来才开口，“你别乱动，等下我给你上药。”
楚阳冷冷地看着晁荆玉的一言一行。
他很清楚老友的取向偏好，是不好黎冬这一款的。
但对黎冬的体贴也属实过了点。
楚阳嗤道，“你可别被她蒙蔽了，以为这是什么纯良小白兔。”
那一口獠牙，绝不是好惹的。
“那不是正好？”晁荆玉扬眉，气势竟不输，“你还不了解么，我喜欢的从来不是小白兔。”
不管是不是负气之语，这话都太突然了。
楚阳尚且只是眯了眯眼，黎冬却忍不住一脸震惊地抬头看他。
她的几缕头发糊在脸上自己都没察觉，晁荆玉顺手替她摘了。
温柔一笑，“把嘴巴闭起来吧，傻姑娘。我跟遇城先去找人，你把门锁上，我保证在我回来之前他进不来。雪苑再坏，罪不至死，对不对？”
梁西洲还在沉睡，楚阳挡在外面。
这确实是当前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黎冬本想乖乖听他的安排，但晁荆玉的最后一句话，让本来要点头的她顿住了。
宫雪苑最好去死，她想。
“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晁医生？”黎冬撒了个小谎，“我还是害怕一个人待在这里。”




第36章像个怪物
黎冬身上的伤，破损的伤口少，大部分还是淤伤，只要精神恢复过来了，走动应该不成问题。
晁荆玉原本还在犹豫，但楚阳那仿佛盯着猎物的目光，让他觉得还是把黎冬带在身边比较保险。
晁荆玉不知道楚阳和黎冬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但以他的脑子，猜到这次视频的事跟她有点关系还是不难。
楚阳此刻对宫雪苑的态度还不明朗，毕竟以他高傲的个性，如此奇耻大辱只是暂时冷处理，已经是很情深义重了。
但他对黎冬，晁荆玉看得很清楚，含怒而来、针锋相对，她落到他手里怕是有苦要吃。
“那就一起去吧。”晁荆玉带着黎冬走在前面。
楚阳有一句话没说错，宫雪苑从小就爱闹些雷声大雨点小的把戏，所以这时候往夸张的地方找总没错。
他们来到医院行政楼最高的楼顶，果然看到宫雪苑坐在高处摇摇欲坠的身影。
晁荆玉立刻道：“雪苑！别胡闹了，下来！”
宫雪苑回头看了他们一圈，目光在看到黎冬时先是怨恨，等看清她身上的伤时，只以为是楚阳动的手，大笑道，“遇城，你终于看清这个贱人的真面目了？！哈哈哈！”
晁荆玉分神看了黎冬一眼，发现她站得很直，虽然脸色不太好，但情绪比宫雪苑稳定多了。
宫雪苑还是定定地看着楚阳，“遇城……你别怪我……姓扈的不是好人，他……他强迫我的……”
说到这里大概她自己也觉得圆不过去，毕竟视频里她的样子大家都看到了，她又道：“不、是我只有那一次。真的就只有一次，那天是跟你赌气，如果你带我回家，我就不会去酒吧喝酒了……”
下午的阳光很烈，不知道她在这儿晒了多久，絮絮叨叨的看起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稍有不慎，或叫阳光迷了眼，这个高度摔下去，直接送到医院太平间都不带拐弯的。
楚阳就站在那儿，看表情就知道他大概什么都没听进去，淡淡道，“知道了，你先下来。”
听到楚阳肯开口劝她，晁荆玉到底放松了一些。
楚阳对她到底还是怜惜的。
宫雪苑的表情却很奇怪，要哭不笑的，问道：“你真的担心我吗？遇城……四十分钟前，我就看到你的车了……这么久你一直不来找我，真的不担心我出事么？”
晁荆玉还要再说点什么哄哄她，宫雪苑却忽然激动起来，“你是不是先去找了这个贱人！你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晁医生，这样不行……她听不进你们说话。”黎冬忽然小声在他背后提醒道。
晁荆玉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宫雪苑一直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盛夏的午后太热，再晒下去真的要出事。
他搡了楚阳一下，示意他开开尊口，至少先稳住宫雪苑。
晁荆玉目光一转，看到那边有一条半人粗的天然气管。如果从那上面绕过去，就可以从背后包抄，把宫雪苑拉住，再有人扑上去，合力就能把她带下来。
只是那管子看起来不太牢固，他跟楚阳身高体重差不多，小声道：“遇城，你给我打个配合。”
这么多年的默契，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晁荆玉一动，黎冬仿佛很怕和楚阳单独待在一起，就跟着一起走到天然气管那边。
他行动利索地准备爬上去，忽然，黎冬道：“晁医生，我比较轻，要不我来吧。我怕你有危险。”
晁荆玉怎么可能让一个女孩子涉险？
“你在这等我，没事，别担心。”
然而那管子还真如黎冬所担心的那样，他一攀上去，就开始晃动起来，岌岌可危。
“晁医生，真的不行，你下来吧！”黎冬白皙的小脸被晒得汗津津，看起来善良又柔软，“你出事了我哥哥就没人救了。让我来吧，我身手很好的！”
晁荆玉无法，如果他强行爬过去，很可能先把自己折进去。
“你先上来试试，如果有一点勉强就下来。”晁荆玉认真地告诉她，“你的安危也很重要。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
黎冬避开他的目光，“嗯。”
她在爬上去之前，深呼吸一口气，看上去像是给自己壮胆。
晁荆玉觉得还是太勉强她，这么高的楼层，怎么能让这么胆小柔弱的女孩子去救人。
但黎冬像是做好了什么决定，撑着管子灵巧地一跃，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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