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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腔叫嚣的血气再也压不住，她猛地吐出口鲜血，整个人无力地跌靠在兰儿身上。
兰儿搀扶着她在旁坐下，红着眼帮她顺气：“夫人，您为何不告诉将军您的病啊？”
杜未央想告诉的，可有些话一旦错过了说的机会，就再难出口了。
兰儿知晓她的性子，也不再劝：“奴婢再去请大夫给您瞧瞧吧？”
杜未央却只是摇了摇头：“不必了。”
再瞧，也瞧不回命。
再医，也医不回心。
当夜，杜未央一人等了整整一晚，却没能等来魏羡渊。
成婚七年，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回房！
她望着几乎燃尽的炭火，心底除了空荡便是悲凉。
窗外晨光微熹，密布的阴云像块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
杜未央刚要唤人，这时门却被一把推开。
紧接着，烟儿扑跪在她身前，梨花带雨：“妹妹已是将军的人了，还请姐姐开恩，允我入府为将军开枝散叶！”
杜未央僵在原地，惊愕地看着面前的人。
“妹妹自知身份低微，不求像姐姐一般与将军白首，只求能为妾室，好好的服侍将军和姐姐。”
烟儿一口一个姐姐妹妹，杜未央听得几乎窒息。
而昨日魏羡渊的彻夜未归也都有了缘由！
他碰了烟儿，连三个月都等不了！
杜未央掩于袖中的手紧紧攥起：“你既已是将军的人，又何须来求我。”
闻言，烟儿眸底划过丝诡谲：“我来，自然是想名正言顺。”
莫名其妙的话让杜未央一怔。
还未等她反应，就见烟儿突然起身朝桌角撞去。
随着一声痛喊，烟儿捂着小腹倒在地上，而她身下的水蓝色锦织裙上，渐渐洇出一片血红！
一旁兰儿见状有些慌神：“夫人，这……”
杜未央望着那抹血色，仿佛看到了四年前小产的自己。
“快去叫大夫！”
一时间，落玉斋乱作一团，直至大夫来才稍稍平息。
大夫收回探脉的手，叹了口气：“夫人，人无大碍，只是孩子保不住了。”
杜未央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烟儿：“那孩子几个月了？”
大夫回道：“不足三月。”
杜未央微愣，魏羡渊与烟儿昨日才有肌肤之亲，又何来不足三月的胎儿？
这时，魏羡渊从外跨了进来，径直走到床边：“烟儿。”
从始至终，他没有看杜未央一眼。
杜未央抑着心头被忽视的怔闷，告知自己的发现：“她遇见你之前便有了身孕，怕是心术不正，有意接近，万不能留在府内。”
然而魏羡渊看向她，字字锥心：“孩子是我的。”
杜未央眼眸一震，脑子突然陷入了一片空白。
她嗓子发干：“你不是说，她是你回京前一天救下的吗？”
魏羡渊却不答，根本不打算解释。
这时，烟儿悠悠转醒，她愣了愣后含泪朝魏羡渊伸出手：“将军，孩子……”
魏羡渊立刻握住：“别哭，孩子……以后会有的。”
闻言，烟儿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魏羡渊将人搂在怀里，温声安抚着。
这一幕如同烈火烧着杜未央的双眼，灼痛至极。
却听烟儿哭诉的声音响起：“将军，是烟儿错了，我以为告诉姐姐我有了身孕她会开心，可不想她竟说我低贱，不配生下将军的孩子，还动手……推了烟儿！”
这话一出，整个落玉斋寂静无声。

魏羡渊求证地看了眼一旁大夫。

大夫也如实道：“姑娘小腹的确有遭重创的痕迹。”
如此的颠倒黑白让杜未央白了脸.
一旁兰儿闻言立刻跪了下来：“将军，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您再清楚不过了，她绝对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啊！”
魏羡渊没理会，看向杜未央的眼里都是怀疑：“你的心已经狠毒到这种地步了吗？”
听到这话，杜未央心底狠狠一抽：“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魏羡渊眼神冷了下来：“人心难测。”
四字犹如利剑贯穿了杜未央的胸膛，痛的她几乎站不住。
七年夫妻和情爱，换来的竟然只有一句人心难测。
“烟儿！”
门外传来魏母的声音，打破紧张的气氛。
她急切地走进来，当听大夫说孩子已经没了时，如遭雷击。
又得知这孩子是因杜未央才出事，魏母气极，扬手打了她一巴掌。
“夫人！”
踉跄了几步的杜未央被兰儿扶住。
而一旁，曾将她视若珍宝的魏羡渊怀抱着烟儿，神情冷漠，犹如看客。
杜未央窒息到手脚都在发颤。
与此同时，魏母的怒骂袭来：“杜未央，亏你出身名门，想不到竟是这么个毒妇！来人，去把杜家人叫来，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好女儿都做了些什么！”
两炷香后，正厅。
听下人叙述完了发生的事后，杜母面色复杂。
而杜未央望着杜母，心中的委屈伴随着泪水几乎快要溢出眼眶。
“娘，我没有。”
可杜母看都没看她，只问魏母：“亲家母，那你想要怎么做？”
魏母面色如凛：“我要你们杜家必须给将军府一个满意的交代！”
闻言，杜母沉默了会儿，对坐在主位的魏羡渊说：“杜未央既犯七出，那便请将军休妻。”
杜未央惊诧了瞬，只当是她怕自己在将军府受委屈。
但她也明白，自己一旦被休，杜家也会颜面扫地，被人耻笑。
岂料杜母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遭雷击。
“将军放心，杜家定会选一贤良淑德的女子送来，还请老夫人息怒。”
杜未央只觉心中那抹暖意如烟消散，连同辩解的话都噎在喉咙。
魏母嗤笑：“上梁不正下梁歪，杜未央真是对的起自己的出身。”
杜未央望向眸色冷凝魏羡渊，攥紧了手。
他真的……会休了自己吗？
魏母和杜母，一个要休，一个要休却不断亲。
一句句惹得魏羡渊心烦不已，他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杜未央：“此事等烟儿身体好些了再说。”
言罢，他转身离去。
杜未央怔怔看着那再次远去的背影，心如跌落深渊。
隐隐的，二人的情谊似乎也渐渐远了。
魏母余怒未消，让杜未央禁足思过。
待正厅只剩杜家母女两人，杜未央才收回目光：“娘，您为什么……”
“如今魏家位高权重，你也应当自检，别连累了杜家同你一起遭殃。”
杜母劈头盖脸的指责让她心猛的一紧。
魏母和魏羡渊不信也罢，为何连她亲娘都不信自己？
杜母也不再多言，绷着一张脸离开了。
因着下人的趋炎附势，一连三日，落玉斋的炭和饭菜都比平时少了许多。
夜阑。
灯火跳耀，窗上剪影勾勒出一个单薄的身影。
“咳咳咳……”
杜未央掩面扭过头，生怕自己的血沾污了已经抄好的经文。
“夫人，药好了。”兰儿将药端了来，看着她饮下才道，“烟儿故意诬陷您，您为什么还替她孩子抄经书？”
杜未央轻喘着气，重新握住笔：“孩子无辜。”
她痛自己无缘为人母，却更怜无缘人世的生命。
“再去拿些纸来吧。”
兰儿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没多久，几日都不曾回来的魏羡渊踏进来。
比起之前，屋子里寒意更甚，还弥漫着一股苦涩的气息。
他凝着脸，瞥了眼桌上抄好的经文：“抄再多，也抵消不了你的罪孽。”
久违的声音让杜未央一愣，手却因这讽语颤了颤。
墨点晕染了纸，整张的经文也只能作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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