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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最后一排。
黑白相间的校服被他穿得格外好看，一双很妖孽的丹凤眼低垂着，有种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的冷漠。
我走到他身边，轻声细语道：「封曜，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他旁边那几个男生齐刷刷地抬头看向我。
眼神充满了震惊。
「不好意思啊同学，我们曜哥喜欢一个人坐。」
「而且你不是陈晚岁的姐姐吗？」
我轻声打断：「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可以自由坐喜欢的座位，所以我想坐这儿，可以吗？」
封曜往后一倚，薄唇弧度轻勾：「跟我坐一块儿？你不知道你妹陈晚岁把我当仇人么。」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就是陈晚岁。
可现在我只能说：「可是我妹妹是我妹妹，我是我呀，我们是两个不同的人呀，没必要这么同仇敌忾呀。」
他眼神微微一变，看着我。
我更加真诚地睁大我的卡姿兰大眼睛回视他：「可以吗？」
2.
这时，宋岷的新同桌拿着东西往后排角落的垃圾桶走去，表面上看上去是要去扔垃圾。
实际上是故意来看热闹的。
经过我时还露出了嘲讽我不自量力的笑。
封曜却道：「坐吧。」
等我安顿好之后。
他接着道：「你要当我同桌可以，前提是这事儿你得让陈晚岁知道。」
我已经猜到他在想什么了。
他一定是觉得我知道他和我姐姐同桌，这一举动可以成功把我给气死。
但很遗憾，我就是陈晚岁。
想不到吧，我在心里偷笑了下。
「好，我会跟她说的。」
我之所以答应跟姐姐互换，并不只是因为姐姐说要把她攒的压岁钱分我一半。
还有就是我有点恶趣味。
本来我和封曜就是死对头，要是能耍耍他也是很有成就感的。
反正，我姐又不介意。
她的目的只是让我帮她把封曜搞到手。
这时，封曜的几个兄弟开始七嘴八舌，他们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大义灭亲，投奔曜哥，非常明智的选择！」
「……」我满头黑线。
有点想发火，我告诉自己一定得忍住。
「你是不知道，你妹妹凶得一批，光看她的眼神我都怕。」
「你就不一样了，说话声音温温柔柔的，嘿嘿一点都不泼妇。」
我忍无可忍：「你们再说……」
可这时封曜朝我看过来，我意识到我这句话可能不妥，于是迅速改口。
「……你们再说我会哭的。」我低下头，「我妹妹其实也不错的，你们别说那么夸张好不好呀。」
封曜勾唇：「哪里不错，说说看？」
「她不仅成绩好，为人开朗大方。」
「开朗大方，」他咬字带着戏谑的笑音，明显是不信，「她每次见我那白眼能翻到天上去，敢情你管这叫开朗大方？」
我语塞了半秒：「一个白眼你干嘛记这么久。」
「不止一个，是十九个。」
「……」
这人果然记仇，白眼都能算得这么清楚。
「那咱们不说别的，就长相来看，她长得很漂亮吧。」
封曜瞥我一眼：「你这和夸自己有什么不同？」
我娇羞地抿了抿唇。
「那我说的是实话嘛。」
3.
开始上课了。
内容简单得不得了。
我姐姐文化课成绩不是很好。
而我是年级第二，年级第一是封曜。
原本初中的时候年级第一永远都是我的。
可上了高中之后，他永远压我一头，这令我很不爽。
上课的时候，数学老师要叫人上讲台写题，闪着精光的眯缝眼在台下扫视着。
「封曜、陈羽欣，你们两个上来写这两道题。」
封曜一脸困到极致的样子。
我幸灾乐祸地笑了。
「老师叫你上去写题目啊。」
他看我一眼：「不是也叫了你？」
哦对哦，我现在是陈羽欣并不是陈晚岁。
幸好我急中生智：「我知道啊，我是怕你没听见特意提醒你的，等会你可得帮帮我。」
数学老师在台上：「你们两个还在磨蹭什么呢，快点上来呀。」
4.
其实这题对我而言简单得不得了。
但我姐的成绩不好，尤其是数学。
之前互换之前，她还很担忧地问我：「要是你班的老师叫我回答问题该怎么办，那我不就露馅儿了？」
我对她说：「不会的，我老师觉得叫我没意思，因为我永远都不会出错。」
但是换做我被她的老师叫上去呢？
就比如现在，我其实很想露一手。
但为了不暴露，我偷偷扯了扯封曜的校服外套，在他看过来时用口型做了个「救命啊」。
封曜却无视了我，捏着粉笔唰唰地写得飞快。
行吧，我决定胡编乱造一小下。
这时封曜已经写完了，他把粉笔抛回盒子里。
经过我的时候，我听见他低声：「照着抄都不会？」
5.
数学老师看着我写的直皱眉。
那表情仿佛我在上面画了一坨大便，他深深叹了口气。
看到封曜写的之后。
他才露出了欣慰的神情，打了个大大的钩。
末了还不忘教育我说：
「陈羽欣同学，你要好好地和你同桌请教请教啊，不会的大胆问。」
封曜没什么神情。
下课之后，我拿着那道题目问他：「封曜，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题啊？」
「刚才老师不是已经讲过了？」
「可我还是有点不懂，你不是我同桌嘛，咱俩应该互帮互助不是嘛。」
他掀起眼皮看我一眼道：「你叫你妹过来教你呗，她不是年级第二么。」
「……」你大爷的，软的不吃要吃硬的是吧。
换做是真正的我，怎么可能会这样求他。
可这时，我姐来找我了。
她在窗户边上喊她自己的名字：「陈羽欣，出来一下。」
表情很冷酷，嗓门也很大。
没错，是我教她这样说话的，因为这就是我陈晚岁的风格。
我一出来，她就拉着我到了栏杆处，迫不及待露出了娇羞的表情：「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和封曜说上话。」
「不仅说上话了，我还做了他同桌，好几次我都想揍他。」
我姐抱住我：「那你可得忍住了，为了姐姐的幸福。」
这时，有人叫我名字：「陈晚岁。」
「哎——」我下意识地应声，转头看见那人竟是封曜后连连改口，「哎哎哎妹，我同桌叫你呢。」
好险好险，差一点就露馅儿了。
我姐板起脸装成平时对他的态度：「叫我干什么？」
「没什么，你姐挺有意思的，非要和我做同桌。」
「哦，那又怎么样？我劝你最好对我姐姐好点，别欺负她，把她惹哭了我可不放过你。」我姐在演我。
封曜：「我欺负她？你确定？」
我赶紧推我姐：「妹你先回去吧，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真的就是，《我劝我自己》。
于是我姐迈着我教她的六亲不认的步伐转身离开了。
「封曜，你别跟我妹计较，我妹妹性格就那样，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欺负我的。」我在说违心话。
他却笑了。
眉眼比往日都要灿烂，薄唇泛开顽劣笑意：「也是，要欺负也是欺负你妹妹比较有意思。」
「……」
我拳头硬了。
6.
回到教室。
宋岷叫住了我。
「陈羽欣。」
「有事儿吗？」我温温柔柔地笑。
「你为什么非要跑去和那人同桌？」他身形清瘦，眼镜底下的眼睛很斯文，压着一股淡淡的不爽。
「你管我干什么，这是我的自由吧。」
他抬了抬眼镜：「是因为我和李潇敏坐一块你不开心了吧？」
我不太清楚这人在我姐之前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她跟我说宋岷只是她的同桌，现在看来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真的，你别想太多了，你和谁同桌是你的事儿。」
「你好自为之吧。」宋岷眼中露出了类似「我就知道你吃醋故意嘴硬」的神情，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他似乎有种错觉，觉得我和封曜同桌就是故意气他。
我真的想狠狠嘲讽他让他认清自己。
可惜我姐人设是温柔挂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转身回座位。
却看见封曜懒懒地掀眼皮瞧我，看戏似的。
7.
我回到座位闷头坐下，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封曜侧过身，一条腿地屈着，一条横到我椅子旁边。
「刚刚你说哪题不会来着？」
「你问这个干什么，难不成你要教我啊？」
「嗯，教你。」
呦，这人转性了这是。
我赶紧翻到那道题，把习题册递给他，他半敛眼皮瞧着，还真的给我详细地讲了那道题的做法，比老师讲的解法还要巧妙。
末了问我：「懂了没有。」
「懂了懂了。」我赶紧借着这个机会和他拉近关系，「同桌你也太厉害了吧。」
他坏笑了下：「嗯，你意思是说，我比陈晚岁还要厉害？」
这人不跟我争会死是吗？！
8.
回到家我问我姐：「那个宋岷和你真的只是同桌关系吗，看他对我的态度好像觉得我喜欢他一样……」
姐姐听到这个名字直皱眉头：
「他啊，就因为和他同个桌，班上的人把我们组 cp 了，经常起哄说我喜欢他，可能他真的以为我喜欢他了吧。」
「难怪他一副把我拿捏了的样子。」
「别管他了，封曜对你的态度怎么样，有没有希望？」
「希望很大，他现在已经肯教我做题目了，下一步可能就要牵手了，再下一步就可能是亲嘴了……」我说着转头，发现陈羽欣一脸姨母笑，「你怎么笑成这样？」
「我这是兴奋啊，果然我妹一出手，就没有拿不下的人。」
「那是，」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到时候亲嘴这个重任就换你上了，妹妹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哈。」
「哈哈哈。」
9.
某天下午上体育课。
我盘腿坐在篮球场侧边的位置，看他们一群男生打篮球，当然，重点是看封曜。
他黑色短袖，蓝色校服裤，长腿宽肩，身形敏捷。
宋岷那个新同桌李潇敏，对我有莫名的敌意。
中场休息时，没等我上前，好几个女生就飞快跑过去给他送水。
我被硬生生挤到了外围。
这时封曜的手穿过所有人，伸到我面前：「水给我。」
我把水递给他。
他拧开就喝，脖颈拉出好看的线条，喉结一起一伏，喝完又抛回给我：
「帮我拿着。」
10.
我回到我原来的位置。
李潇敏和她的小姐妹坐在隔我两三米的位置，嚼舌根的声音有意无意传到我耳边：
「有些人啊，真的是不自量力。」
「宋岷钓不到就来钓封曜，好一杯龙井绿茶啊。」
我可不是我姐，封曜现在在打篮球也注意不到我，当场就转过头好笑地看着那三人：
「你他妈内涵谁呢？」
女生神情顿时畏缩起来。
人就是这样，人家一和她正面刚她就越怂。
「当着人的面都不知道小点声，非要我骂你一顿你才知道什么叫自取其辱是吧？」
宋岷同桌开口了：「她又没有点名道姓，你干嘛无缘无故骂她？」
「点名道姓就不是骂这么简单了，还想点名道姓我？」
她语塞了。
「当然，要刚也可以正面刚，别一天天地凑在一块跟村口老奶那样说着跟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的闲话，很掉价。」
「你别欺人太甚！」
她腾地站起，朝着宋岷奔去，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宋岷皱眉朝我走来。
「陈羽欣，怎么回事？」
李潇敏找到了靠山似的：「她无缘无故骂我和我的姐妹。」
宋岷不由分说地对我说：「给潇敏道个歉，我们两个的事情你不要牵涉无辜。」
「道什么歉。」
——身后响起封曜的嗓音，我转身，他走到了我身边：「怎么了。」
李潇敏指着我：「陈羽欣骂人。」
「我问你了吗？」封曜冷戾瞥她，说完看我道：「你说。」
我当下就两眼一红：「封曜，是她们说我勾搭不到宋岷就勾搭你，可我从来都没喜欢过宋岷啊，这不是给我泼污水吗，所以就说了她们两句。」
楚楚可怜是吧，我也会装。
宋岷像是被一盆水兜头淋下似的，脸色黑到极致。
我赶紧彻底给他泼醒：「宋岷，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偶像剧看多了，非要把自己代入自己是被两个女生争的男主角，我喜欢身材好的，你瘦成那样真的不是我的菜。」
封曜：「听不懂人话？她不喜欢你，别戏这么多，很烦。」
「老子他妈也看你不爽很久了，」封曜的好兄弟李凌言也怒道，「一天天的自作多情，下次你再跟陈羽欣说话我抽你信不信？」
宋岷冷着脸不说话，他来只对我狂，跟封曜却叫嚣不起来。
估计是脸上挂不住了。
他也不管李潇敏了，转身就走。
这时，封曜对李潇敏淡淡道：「你，给我同桌道歉。」
没人给李潇敏出头，她咬了咬唇，愤愤地对我道了声「对不起」后，讪讪地走了。
李凌言这时朝我挤眉弄眼：「我看阿曜身材就不错呀，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腹肌、胸肌什么的都给你安排上。」
封曜踹他：「上一边儿去。」
「你刚为什么帮我出头？」
「没有为什么，你是我的同桌，跟你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
许是天气热，我耳朵有些发烫。
口干舌燥地拧开手里的矿泉水，喝了几口后放下，忽然对上封曜意味不明的视线，我诧异道：「干嘛？」
「这是我刚喝过的那瓶吧？」
what？！
我一时忘记了。
我我我我这是和他间接接吻了……
他说着又从我手里拿过矿泉水瓶，我赶紧阻止道：「你不要喝这瓶了，我去买新的给你。」
可等我回来的时候，原来那个矿泉水瓶空了。
封曜淡淡说：
「太渴了，没那么多讲究。」
11.
傍晚放学后。
班主任忽然有事叫我去办公室。
是我姐上次大考没考好，班主任苦口婆心地给我做思想工作，让我不会的要多问自己同桌，我连连点头应好。
等我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封曜影都没了。
亏我还想在回家的路上跟他套套近乎。
我骑着自行车出了学校，转弯的时候，隐约瞥到身后闪过熟悉的身影。
还没等我仔细看。
前方十字路口处蹿出了两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
骑着很骚的 s 形路线，慢慢悠悠地晃到了我面前，对我吹起了口哨。
「呦，这不是一中的学霸美女啊，好纯哦。」
「妹妹，叫声哥哥听听不，我命都给你。」
我没说话，这种人闲散青年一般不理他自己就自讨没趣地走了，你越是理他他反而越来劲。
「要不要加个微信啊，加个微信啊美女。」
「美女还挺拽的啊，学霸就是有个性哦，不说话哦…」
绿毛青年忽然加快车速蹿到了我前面，猛地截住了我的去路，我因为急刹车自行车轮打滑，差点摔倒。
「是不是有病啊？」
我一跆拳道黑带选手忍不了了。
不让你们见识一下姐的厉害是不行了。
可我还没动手。
下一秒只听哐当几声，绿帽连人带车被踹趴在了地上。
是封曜。
「你他妈什么意思啊？」绿毛噌地从地上站起来，「草泥马好学生不好好读书学什么英雄救美啊。」
封曜扔下自行车，三两下就将那两人放倒了，动作又疾又狠。
「哥别打别打我们错了。」
「滚蛋。」封曜没再管他们，过来问我道：「你怎么样？」
「太吓人了这两个人，我好怕啊。」我「害怕」地抓紧了他胳膊，「还好你来得及时，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别急着谢我，看看你自行车胎。」
我低头一看。
我的自行车后胎是瘪的，难怪我刚才怎么加快速度都感觉很吃力。
我赶紧把车推去了附近的修理店。
修理店老板说要换内胎，可能时间挺久的。
我叹了口气。
转身发现封曜竟然没走。
他还在马路边上，坐在自行车上，长腿支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我，我小跑过去。
「封曜，师傅说一时半会也修不好，你能不能载我一程啊？」
「上来，扶稳。」
我坐上了他的自行车后座。
封曜骑车的速度很快。
我不得不扶住他的腰，鼻尖萦绕着他校服上衣的清冽气息。
这个进度我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