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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寒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卷走姜怀宴身上的温度。
姜窈窈的话再一次提醒了她，她现在的处境多危险。
要保住婚姻，留在女儿的身边，自己必须得让姜窈窈看见她往好的方向改变才行。
想着，她撩起衣袖，拿过扫帚和抹布，弯腰搞起卫生。
从下午到傍晚，整整四个小时，姜怀宴累的满头大汗，屋子终于恍然一新。
刚做好晚饭，里屋忽然传来孩子的哭声。
“念念！”
姜怀宴忙放下碗筷，冲进了里屋：“念念别怕，阿妈在呢！”
可她到了床边，孩子却吓得往床里面缩：“呜呜……我要阿爸……”
这哭喊，搅得姜怀宴泪差点出来。
自己之前是有多混账，才导致孩子看着她都觉得害怕。
“念念，阿妈错了……”
她俯身，想抱一抱自己的宝贝，可就在她伸手的这一瞬，门口忽然响起一道警惕的质问：“你又想干什么？！”
下一秒，高大的男人闯入，一把推开了姜怀宴，抱起了哭泣的孩子。
“嘭！”
姜怀宴摔倒在地，忍痛抬头，正好迎上姜窈窈愠怒的双眼。
“别误会，我只是想叫孩子起来吃饭……”她无措解释着，生怕对方不信，又一瘸一拐冲去厨房，端出炒好的菜。
讨好展示：“你看，我没有撒谎……斯乾，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念念，跟你好好过日子……”
姜窈窈这才注意到屋子大变样了。
本来脏乱酸臭的地方现在干净又明亮，地板桌子被擦得干干净净，所有东西摆放有序，脏衣服也都洗好晾在了阳台上，满屋的皂角清香。
姜怀宴自来了家属院，懒惰邋遢就出了名，怎么会突然改变？
还是说，确实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心虚了？
姜窈窈眸色一冷。
他抱着孩子，拍着孩子的后背温柔抚慰，但面对姜怀宴的脸色，却淡漠又不耐烦：“你好自为之。”
话落，他抱着孩子就出了门。
大晚上的，也不说去哪里，不提什么时候回来。
姜怀宴端着热乎的饭菜追到门口，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
直到男人的背影看不见，她才失落回屋。
一桌子菜，只有她一个人吃。
“这菜不难看也不难吃啊，他怎么连尝一尝的机会都不给……”
夜风呼啸，姜怀宴一边吃一边抹泪，却又安慰自己：“没事，自己这才刚刚开始改变，碰钉子也正常。”
“等日子久了，姜窈窈一定会相信我变好的决心……”
就这样自我安慰，她躺上床翻来覆去，睁眼等到天明，姜窈窈也没带女儿回来。
第二天一早。
姜怀宴起床洗漱好就出了门，想看看现在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好做个父女两人吃。
没想到竟然遇到了那个害得她被绯闻缠身的裁缝！
她一个健步冲过去抓住人：“李裁缝！你多收了我做衣服的钱没还！还败坏了我的名声，这事我跟你没完！跟我去派出所！”
“谁跟你没完！撒手！”矮小的男人挣扎不过，忽然大喊，“快来看啊，这肥婆不要脸耍流氓！”
姜怀宴心下一冷，正要再说，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句娇柔的定罪：“姜姐姐，你一个已婚妇女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扯男人，是不是太不姜窈窈哥的面子了？”
姜怀宴回头，就见李清姝和姜窈窈并肩站在不远处，男人的视线寒如冰锥。
她下意识撒开手，脸色煞白。
上辈子，姜窈窈跟她离婚之后，就娶了这位部队幼师李清姝，据说非常恩爱。
现在狼狈的自己，跟高挑靓丽的李清姝根本没有可比性。
压下满腹自卑，姜怀宴试图上前拉住姜窈窈：“斯乾，你听说解释，我只是想给你和女儿——”
话还没说完，男人却擦肩而过，一丝眼风都没给她。
姜怀宴伸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
一旁李清姝勾唇笑笑，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妇联办公室：“念念在我办公室玩着呢，我和斯乾哥还要去妇联办公室忙事，就先走了。”
原来姜窈窈大晚上出门，是去找了李清姝？
他们这么早就在一起了？
难堪充斥心头，姜怀宴也没有了逛的心思，失魂落魄回家。
而她到家不久，就有人敲门。
是姜窈窈带女儿回来了？
心头一喜，姜怀宴忙奔到门口，匆忙打开门：“你们回——”
可门外，却是两个穿制服模样的女人：“姜怀宴是吧？我们是妇联办事员，有人举报你作风不良，乱搞男女关系，跟我们走一趟吧！”



妇联办公室，问讯室。
“姜怀宴同志，你身为有夫之妇，却公然和裁缝偷情，现在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严重影响了家属院的名誉！”
“按照规矩，你必须离开家属院。”
妇联主任阖上资料，看向姜怀宴的表情很严厉，“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姜怀宴难堪垂眸，捏着衣摆的手一直发颤。
刚在外头碰上姜窈窈，转眼自己就被带来这里。
他就那么厌恶她？
连一句解释都不听，就要断了她的退路。
可如果现在被赶出家属院，姜窈窈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和她离婚？
她身无分文，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绝不会把念念判给自己，难道她要眼睁睁看着念念走上前世一样的道路，遗憾早夭？
不行！
就算是豁出去，被人骂不要脸，她也要想办法赖着不离婚。
压下委屈，姜怀宴抖着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收据，递给妇联主任。
“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男人的事！是那个裁缝多收了我的钱，我气不过和他拉扯，才被人误会。”
“我男人英俊有能耐，有了他我还怎么看得上一个尖嘴猴腮的矮矬裁缝！”
话落，一旁的年轻办事员噗嗤一声嘲笑：“顾长官确实很好，可你也不看看你的样子，他看得上你？”
“严肃点。”主任话落，年轻办事员讪讪闭嘴。
姜怀宴提着心，等待判决。
主任确认了收据的真实性，却依旧说:“你当街和裁缝拉扯的不良影响已经造成了，你如果还想留在家属院，必须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以后不闹事。”
“把保证书带回去让顾营长签字，有了他担保你才能继续留在家属院。”
此事掀过。
从妇联办公室出来，姜小北的后背湿了一片。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心里想着措辞，怎么样才能让嫌恶她的姜窈窈签字？
但她忐忑到家后，等到晚上十点，也没见姜窈窈带孩子回来。
就在她憋不住，准备去幼师办公室找李清姝的时候，姜窈窈才裹着一身寒风回来。
两人一内一外站着，视线相对，姜怀宴凝着对方浓墨的眉眼，局促开口：“……你回来了，我烧了热水……”
姜窈窈却侧身进屋，自顾自抱着睡熟的孩子，径直回了里屋。
姜怀宴黯然，小心翼翼跟到房门口，目光贪恋望着念念的小身影，一时出了神。
重生几天，她都一直没能和女儿好好说会儿话……
“你杵在门口做什么？”
姜窈窈的冷情打断了姜怀宴的思绪，他抬手摘下帽子，没了遮挡，头发短茬的他，更加刚毅冷酷。
他的态度，更像是对待审讯的犯人，而不是妻子。
姜怀宴深呼吸一口，从兜里掏出折叠四四方方的保证书，展开递过去，喃喃哀求：“今天妇联主任找过我，我知道错了。”
“这是我亲自写得保证书，你能不能再这上面签个字，给我一个重头再来，改过自新的机会？”
姜窈窈只扫了一眼，就被上苍劲有力的字迹刺的满头火气。
姜怀宴根本没念过什么书，大字不识几个，怎么可能写得出这一手好字？
而且这一看就是男人的字迹！
这就是她认错的态度？
察觉到他什么，姜怀宴更加无措。
她不明白姜窈窈为什么生气，但她决不能现在离开家属。
垂下头，她只能咬牙生硬求：“我保证以后一点乖乖的，不给你添麻烦，你能不能看在我哥的面子上，再——”
“够了！”
男人低声怒呵，而后一把夺过申请书，逃出上衣口袋的钢笔，干脆利落签了字。
“姜怀宴！这是我最后一次容许你拿你哥求情。”
话落，他把申请书甩在她的脸上：“出去！”
姜怀宴忍着泪，捡起保证书走出房间。
“哐”的一声，身后的屋门立刻被关上。
她孤零零站在堂屋，凝着保证书上笔锋锐利的‘姜窈窈’三个字，眼泪啪嗒，啪嗒砸下。
其实，只要姜窈窈认真看两眼，他就会发现，她的字体跟他的很像。
前世，离婚之后她再也没有机会见他，无数个难捱的思念夜晚，她就起来临摹他的字，一遍又一遍……
她原以为，看着这些字他会缓和脸色。
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捂着发涩的心口，姜怀宴进到另一间房。
又是一夜难眠。 
第二天醒来，姜窈窈又带着孩子不见了。
姜怀宴洗漱好，准备出去找份工作，有了工作，万一姜窈窈真的和他离婚，她也不至于连竞争孩子抚养权的资格都没有。
而她一出门就听到人议论——
“顾营长刚刚抱着他女儿，和李清姝一起去卫生院，一个俊，一个靓，那有说有笑的样子才像一家人。”
“姜怀宴那种没文化又懒惰的糟婆娘，换成任何男人都不想要。据李清姝透露，昨天姜怀宴被妇联的人带走，就是顾营长亲自开的口呢。”
“我看八成，踢了姜怀宴那个肥猪之后，他就要娶李清姝。”
姜怀宴听得浑身发颤，脚步却自虐般朝卫生院走去。
到了卫生院，打探到了烫伤科室的病房，她立马朝病房走去。
而她刚走到病房门口，那听见姜窈窈清冷的嗓音吩咐——
“念念，你以后要叫清姝阿姨为妈妈。”

第4章 

轰然一下，姜怀宴的世界都被姜窈窈的话炸得失聪。
她死死盯着病房内的温馨美满的‘一家三口’，心在滴血，可却没有勇气推门进去质问一句。
自己终究是重生回来的太迟了吗？
这才刚开始补救挽回，就被姜窈窈判了死刑。
跌跌撞撞离开卫生院，姜怀宴漫无目的走在喧闹的大街上，心底空落落的，好像和这个世界割裂。
姜窈窈摆明了要离婚另娶，念念也还怕她……
现如今，她该何去何从？
怔忪间，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老人的悲切呼救：“快来救命啊！我孙子被龙眼核卡住喘不过气了！”
姜怀宴惊醒，抬头就看着一个小男孩拍着自己的脖子，满脸青紫。
她下意识冲上前，抱起孩子，用前世见过的海姆立克急救法，“嘭，嘭”抖了几下，终于把人救了过来。
老奶奶拉着孙子，冲姜怀宴鞠躬道谢：“大妹子，谢ᶻᴴᴼᵁ谢，这是100块，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这个年代的100块，当得百姓半年的伙食费了。
姜怀宴拒绝：“不用！您孙子跟我女儿差不多大，我救他就当给我女儿积福了。”
老奶奶硬把钱塞进姜怀宴兜里：“收下吧，用这钱给你女儿打一把长命锁，保管你女儿平平安安的……”
‘平平安安’四个字，听得姜怀宴一征。
她推脱不过，转身借一旁小摊位上的纸笔，写下了一份前世价值千金的药膳食谱给老奶奶，这才离开。
经过这么一遭，心里好受了很多。
她拎着老奶奶给的龙眼和钱，转身朝家里走去。
一路做好了心里建设，无论如何，作为母亲她不能退缩。
念念，她这辈子一定要护着。
不久，姜怀宴到了家。
大门开着，她推门进屋，就见到念念乖巧坐在凳子上。
孩子扭头对上她时，姜怀宴竭力露出温和的笑，将手中提着的一袋子龙眼递过去：“念念，阿妈喂你吃龙眼好不好？”
这一次，孩子终于没有躲她了。
姜怀宴高兴不已，但没想到她刚一抱上孩子，身后就传来一句质问。
“姜姐姐，这龙眼可贵的很，斯乾哥的工资你早就买衣服用完了，你买龙眼的钱是哪来的？”
姜怀宴回头，就见到姜窈窈和李清姝一起从里屋出来。
“若是钱来路不正，你因为思想觉悟太低被赶出家属院是小事，要是影响了念念和斯乾哥的发展可就不好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
而一旁的姜窈窈竟然沉脸审视她，看起来是同意李清姝的观点。
憋了许久的怨怼，再也忍不下去。
当着姜窈窈的面，姜怀宴第一次反驳：“李同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的钱来路不正，作为一个人民幼师，你不知道造谣也犯法吗？”
话落，李清姝竟然望姜窈窈身后一缩，像是被吓到。
这做作的白莲花！
姜怀宴气得胸口发堵，却见姜窈窈蹙眉冷道：“姜怀宴，若是你做了不正当的事，我不会保你。”
话落，他就带着李清姝离开。
这明目张胆的偏袒，击碎了姜怀宴好不容易对抗的勇气。
姜怀宴愣愣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心好似被灌进寒风，生疼。
“阿妈，不哭。”
直到女儿的小手抚上眼角，姜怀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她竭力扯出一个笑，抱着孩子缓缓坐下：“嗯，谢谢念念关心。阿妈没哭。阿妈只是……被风迷眼睛了……”
说着，她埋头藏进孩子的棉袄中，无声哭着，一边又安慰自己。
男人爱不爱的……没有那个缘分，终究强求不得。
只要女儿健康活着，她重生这一世……就算赚到了。
……
姜窈窈这一走，连续一周都没有回来。
姜怀宴倒是和念念相处的日渐亲密。
这天中午，她带着念念从卫生院换了药出来，特地去了一家银器店，给念念打了一把小巧的长命锁。
长命锁上挂着三个铃铛，念念很喜欢，回家的路上，她一路叽叽喳喳，看着街对面有卖糖葫芦的，也会撒娇求着要吃。
姜怀宴享受着女儿的依赖，但人多拥挤，便让孩子站在台阶上等待，自己挤去对面购买。
而就在她买完糖葫芦返回的时候，一堆杂耍的人正巧路过，人群突然沸腾。
逆着人群走的她，走的格外艰难。
没走两步，就挤出了出了一身汗，还被人嫌弃：“死胖子，看你这一身的脏肉，挤到我了！”
“快滚远点，别挡着我看表演！”
姜怀宴心里念着女儿，也顾不上回嘴，只小心护着手中的糖葫芦，着急挤出了人群。
可就在她擦着汗，含笑举着糖葫芦回到原地，台阶上却空无一人。
“念念？！”
孩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