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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水北从沈烨怀里挣脱出来，往后退了两步跟他拉开距离。
沈烨瞥了眼她身后的悦榕庄，收回视线，声音冷淡地问：“等人？”
贺水北迎上沈烨清冷的目光，果然剩下的只有疏离和客气。
她抿了抿唇，有些底气不足地说：“等你。”
沈烨一听，脸上闪过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他穿一身深色西装，应该是不喜欢束缚，所以正式的场合也没系领带，堪堪解开衬衫最上方两颗纽扣，露出一小截若隐若现的锁骨。
他把骨子里的那些不羁和放纵，都恰如其分地收敛了起来，却又不经意间地流露出几分来。
他哦了一声，才慢条斯理地问：“苦肉计呢？不进里头，在这吹风？”
她在外面等沈烨，不进去也的确有苦肉计之嫌。
只不过贺水北不习惯沈烨说话这么夹枪带棒的，但仔细想想沈烨对谁都挺冷淡，她现在之所以觉得不舒服主要是先前沈烨对她是耐心的，友好的。
而这份例外被她先前的一顿拉黑操作给弄没了。
她自知理亏，态度十分谦逊地说：“等着给你道歉啊，先前是我不对，不该为了一个旁人拉黑你，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跟你道歉的。里面人多，我就在外面等你。”
听完贺水北的“深刻反省”，沈烨嘴角下压，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贺水北见他没说话，心里头有些没底。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沈烨有了女朋友，而他的女朋友十分介意她这个朋友的存在，然后他删了她的联系方式，她肯定不会因为沈烨来跟她道个歉就选择原谅。
说不定，连嘴都不会让他开，直接喊他滚。
贺水北沉思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一丝低落的情绪：“我跟姜铎已经分手了。”
那意思就是，一段需要她放弃友情甚至是亲情才能获得的爱情，最后都不会善终。
而她，得到了属于自己的报应。
沈烨深邃眸子里的目光有了些许的波动，不知是否是感受到了她诚挚的歉意和悔改之心。
他喉结轻微翻滚，声音低沉地说：“我知道。”
贺水北顺着沈烨的话接了下去，“我跟他算是好聚好散，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不想把事情闹大牵扯更多进去。沈烨，行吗？”
她微微仰头，贺水北170的身高算女生当中比较高的了，但沈烨还是比她高出一个头。
她没把话说得太直白，但言下之意便是让沈烨和哥哥不要再针对姜铎，不过是恋爱分手，就到此为止吧。
沈烨刚刚舒展开的表情，在听到贺水北这话之后，变得森冷了起来。
疏离感骤然横亘在她与沈烨之间。
男人薄唇轻启，冷嗤：“好聚好散？”
贺水北浑身一怔，好像是她想隐瞒也隐瞒不了的程度。
想来也是，如果他们不是知道姜铎和顾诗情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对姜铎下死手？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这个事儿，无非是不想在她伤口上撒盐。
他们在为她出气的时候她阻止，是路人看了都觉得活该她被绿的戏码。
沈烨轻哼一声，没再搭理她，越过她往悦榕庄里面走去。
贺水北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好像把事情弄得更糟了。
贺水北到底还是跟了进去，倒不是非要让沈烨放过姜铎。
而是她和沈烨之间，不该因为一个姜铎而继续生分下去。
再度进入宴会厅，里头的人比刚才多了些，贺水北在偌大的宴会厅内寻找沈烨的身影。
四下都没瞧见沈烨时，倒是和迎面走来的姜铎眼神对视上。
贺水北呼吸一滞，捏着手机的力道，大了几分。
她很清楚，娱乐圈就那么大，她是演员，他是导演，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是会再遇见的。
但爱过的人再见面，贺水北想起一句歌词——如果再见不能红着脸，是否还能红着眼？
脸是不会再红了，心里头那头乱撞的小鹿已经撞死了。至于眼，她知道自己不会再为姜铎掉任何一滴眼泪。但姜铎就像她心里头的一根软刺，不疼，但确实存在。
当下也忘记继续寻找沈烨的身影，有些木然地站在原地看着姜铎。
半月不见，姜铎沧桑了些，也难怪，哥哥和沈烨对他下手不轻，他该焦头烂额的。
但他眼神里，带着对她的陌生，冷淡，甚至是反感。
原来不爱一个人的时候，连她呼吸都是错的。
彼时，姜铎走了过来，英气的剑眉蹙着。
周围人不少，他压低了音量，“贺水北，我跟你分开的原因有很多，但绝对和诗情没有半点关系。她是无辜的，有什么就冲着我来。”
分手之后再见面，原来是为了顾诗情来兴师问罪的。
“姜铎……”贺水北喉头干涩发紧，手紧攥起来，“她又有多无辜？”
姜铎看着贺水北那张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镜头下的漂亮脸蛋，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我骗了她。”
她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姜铎，她太清楚这个男人此刻是在保护顾诗情。
更让贺水北觉得可笑的是，他就算濒临破产都没想过找她，但她下午才和顾诗情见过面，姜铎晚上就跑到她面前来维护人家。
他认识顾诗情才多久，就如此宝贝？
他和贺水北在一起五年，明知他的粉丝经常骂她，他也不曾公开维护过她一次。
贺水北阖上眼帘，她不想看到姜铎，不想看到这个男人顶着一张她爱过的脸去维护其他女人。
可男人的声音，还是不依不饶地传进了她的耳中：“贺水北，别做一些让我瞧不上你的事。”
心脏骤停的那瞬间，耳朵也被人捂着，然后被人按进了某个胸膛里。
熟悉的雪松香气侵入鼻间，贺水北下意识间抓住沈烨的西装下摆，她害怕一个不小心，就狼狈地跌落在地上。
周遭的声音透过沈烨的手指漏进贺水北的耳中。
“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是贺水北因为姜导与新戏女主顾诗情公开恋情，她这个御用女主角恼羞成怒来讨说法？”
“估计是吧，听说贺水北单方面追求姜导好几年，自降片酬，甚至从不接别的导演的戏。如今姜导和别人公开恋情，换我我也接受不了啊。”
那些闲言碎语好像又戛然而止。
然后她听到沈烨从头顶传来的，低沉温润的声音，“你说你非要跟进来干嘛？”
这时候的贺水北好像才回过神来，她仰头看着沈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被珍视很久了，所以才会忘记原来被人保护是这种心安的感觉，以至于后来不管她与沈烨之间再有过怎样的纠葛，贺水北一直都记得此刻在她仰头看着沈烨时心里头的感受。
如同漂浮在汪洋大海中，抓住了一叶扁舟。
又像是身处无尽深渊时，照进的一束光芒。

第5章 真有你的
片刻，沈烨松开了捂着贺水北耳朵的手，让她从自己怀中出来。
很好，没有掉眼泪。
而后，他才抬头，凝视着前方的姜铎。
沈烨这人，狠劲儿是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那凌厉的眼神看着姜铎的时候，周围的人完全不怀疑他的拳头是不是下一秒就要落在姜铎的身上。
可偏偏，沈烨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脸上是有笑意的，只不过那笑不达眼底，最是瘆人。
沈烨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开口：“姜导，其实大可不必因为小水要跟贵司解约就跑到慈善拍卖会上来骚扰她。姜氏影业这几年带给她的资源实属一般，跟她同期的艺人如今都是一线小花，只有她还在原地踏步。她想解约，再正常不过。”
沈烨的一句话，就将贺水北与姜铎的事情从“感情”变为“工作”。
也变相说明并非贺水北只当姜铎电影的女主角，而是合约在身不得已为之。
“那份合约有几分法律效益，姜导应该比谁都清楚。如果你执意不放人，那就只有法庭见。你不想要好散，我们就奉陪到底。”沈烨话里的威胁，谁又听不出来？
但沈烨说的是事实，贺水北的经纪约是跟姜铎签的，除了姜铎拍的那两部电影女主角之外，贺水北再无其他作品，商务资源更是没有。
没有代言，没有其它作品，贺水北自然就成为粉丝眼里“蹭金奖导演姜铎热度”、“没有才华横溢的姜导她什么都不是”的花瓶。
“不过姜导大可放心，”沈烨话锋一转，语气倒是变得温和了起来，“南北娱乐接手小水的经纪约之后，会不遗余力地为她保驾护航。姜导做不到的事情，会有人做到。”
姜铎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但他的视线似乎只落在沈烨搂着贺水北肩膀的手上。
他的猜想好像得到了某种验证，姜铎冷笑一声看着贺水北，说：“我果然没猜错。”
姜铎话里的意思，贺水北明白。
他在指控她和沈烨之间不清不楚。
放在以前，她会解释，会担心他误会。
现在……
贺水北眼神很淡地扫过姜铎，脸上露出了客套又疏离的微笑。
她说：“姜导，过去五年承蒙关照。祝你和顾小姐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说完，她转头看向沈烨，露出浅浅地笑，“合约的事情，就交给法务去处理吧。你不是想拍那套青花瓷吗，拍卖会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嗯。”沈烨应了一句。
回过味来的姜铎在贺水北要离开之前，嗤笑道：“贺水北，真有你的。”
回应姜铎的，是贺水北与沈烨并肩离开的背影。
姜铎说不上哪儿不舒服，反正就挺烦，冷着脸转身就走。
……
贺水北心思不在拍卖会上，所以沈烨跟她说有点事出去的时候，她也没多在意。
过了很久，也可能只过了一小会儿，沈烨回来了，手里头还拿了杯热饮给她。
贺水北伸手去接的时候，瞧见他分明的指关节上破了皮还沁出丝丝血迹。
贺水北拧眉问他：“你手怎么了？”
沈烨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换了另外一只手扯了扯衣领，眼神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开口道：“估计不小心擦到哪儿了。”
他额角有细汗，呼吸微喘，像是刚刚小小运动过一番。
半晌之后，沈烨才跟贺水北说：“我和你哥没对姜铎下狠手，真要下了狠手他不可能还能站你跟前说话。”
“我知道。”她自然是清楚这个道理的，“我只是不想让人觉得，我在以这种手段逼他回到我身边，好像只有向我妥协，他就可以继续前路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