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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柴禾垛现代散文

分类: 散文  时间: 2020-06-12 11:41:55  作者: 小磊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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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D村与其他乡村相似,家家房前屋后,都摆着或大或小、长方形的柴禾垛。有玉米秸的、蒿子的、松树叶的,也有多种柴质混合型。

  小时候,坐落于我家西北侧的大柴垛为玉米杆、黄蒿、松树叶三合一组成,松树叶为主,占总体积的四分之三。

  柴禾垛,后山坡,是我们小时候可资利用的重要娱乐场所,记录太多嬉戏细节,生活场景……

  一、柴垛见证乐趣

  春寒料峭时节,阴面还是一个小严冬,阳面俨然已经暖日温曛了。每天取柴烧火,阳面垛得不够齐整,地上铺些软绵绵的松叶,为我们隔开地上的阴湿,正适合小孩子们坐下来晒太阳。

  姐姐的同学曾来过,带着几本小人书,吸引了远近大大小小一帮孩子,围着她看小人书,听她读,《从奴隶到将军》,《儿童团长》,《林海雪原》等。读的认真,听者专注。柴垛那一刻可以比作北宋东京城里“瓦子”中的勾栏,读书人以说书人的博识将听众仅仅固定于她的周围,从故事情节的演进中引发情感的升降,获取审美的愉悦。

  有时候,姐姐也拿着她一本生物书,翻看书中动物插图,常见的鸽子,不常见的猫头鹰,常见的狗,不常见的狼,各种动物,一应俱全。每看到一种动物,孩子们的眼眸都放射出奇异的光,兴趣所致,好奇心使然。那时候的中学教材,也能以大量的直观图片激发学生的学习热情,符合中学生的年龄特点和心理需求。

  柴垛一隅,成为孩子们的学习角。

  有眼尖手快的孩子,也能有意外物质收益。偶尔从柴垛中发现一两个漏网的粘豆包。

  原来腊月春节前夕,家家淘米蒸粘豆包。蒸完之后装进库房大缸里冻起来留着正月吃,平时不可以随便吃。

  孩子们趁大人不防备的时候,凭借长臂猿般的敏捷身姿从冰凉的缸里顺出一小坨粘豆包,或3个5个,或7个8个。先啃2、3个解解馋,剩余部分则悄无声息地塞藏到柴禾垛的不同部位,或深或浅,如同松鼠于秋天将松子藏入树洞。只不过孩子们藏得匆忙,有时候想不起来具体地点,就不能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出“目标”,遗漏几个豆包,为后来取柴禾的大人或者以柴禾垛为游乐场的孩子们获得发现的惊喜提供了可能。

  二、柴垛隐藏神秘

  柴垛也有恐怖的一面,源于邻居二婶讲的一个鬼故事。

  故事大意是:有一户农村人家,当男主人不在的时候,总在半夜看见一个青脸褐发的厉鬼趴在窗户往屋里窥视,象是寻找目标,把小媳妇吓得魂不附体,孩子哇哇哭。好在这个“赤发鬼”尚未攻击害人。即便如此,深更半夜,一个鬼魅在窗前晃来晃去,总归是一件恐怖的隐患,需要解决。于是,这家找来鬼界的克星——一位道高一丈的阴阳先生。这位先生几番绕屋查看,思索,捕捉,判断,然后径直走到他们家的柴垛。阴阳先生命人掀开柴垛,直到最底层,结果令人瞠目结舌,一副涂着紫红油漆的棺材静静卧在中间。

  小媳妇说,不知道柴禾垛里会埋着一副棺材啊,要知道,说什么也不会买这所房子啊。

  阴阳先生断言:一定是以前的房主草草地将老人埋在柴垛,老人不满,半夜出来想找他们要说法。这样吧,你们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把他重新埋葬,入土为安,他就不会再出来闹了。

  小孩子总有胆怯的一面,尤其是晚间。听了二婶讲的故事,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敢独自走近柴垛,生怕故事中的柴垛搬迁到我们这里。不过,愈是恐惧,愈觉得刺激,白天胆大如牛,晚上胆小如鼠。黄昏时分,妈妈烧火做饭让我去抱柴禾,我战战兢兢地踱到柴垛边缘迅速抱一把柴即刻往回跑,仿佛后边跟着一具从坟墓中逃出来的僵尸。

  三、柴垛承载艰辛

  在液化气尚未应用于乡间的时代,搂柴禾是每个家庭的必做活计。即使有的农民家庭秋后能收获几车玉米秸,半囤子玉米棒,也满足不了一大家人整个冬天的需求。秋季上山搂松针(也说松树叶)就成为我们D村的共同性任务。

  大人带着孩子,再带上简单的工具:一条绳子,一把筢子,各家自动寻找松针堆积较厚的领地,我们后山够广阔,绝无冲突与争端。互相在视线之内的情况也往往常见,他们就一边唠嗑一边搂柴禾,既排挤了寂寞,又没耽误干活儿。

  我们D村后山的大叶松是比较慷慨的树种,纷纷脱落的松针,不长时间就被勤奋的筢子聚拢成一堆堆上等易燃的燃料。大人用目光打量,觉得够捆了,把绳子摆成两条顶部相连的平行线,将柴禾堆在其上,按压为厚实的正方形,再将绳子的两条末端穿过顶端,勒紧,多余的部分塞进两边绳子底下,固定住柴禾捆。用筢子将正方形的左右两个侧面拍平。

  凭借多年积累的经验,他们坐在捆好的柴禾前面,背部靠着绳子之间的部位,左右手分别穿过绳子让其抵达肩上,手拄着地慢慢站起来。如果柴禾的重量超常,则吩咐小孩子从后面帮忙“周(同音)”一下,或者事先在一棵树旁捆柴,扶着树站起来。

  小孩子借搂柴的名义尽情地玩耍,好奇地参观墓碑、坟头,采摘橡子,刺么果。下山时也从大人的柴堆里分出一部分,捆一个小正方形,很轻易地起来,尾随在大人的后面。于是,从后山到村里约3里的山道上,络绎不绝地行走着大大小小背正方形松树叶柴禾、手持筢子的村民,梳着两条长辫子的女人,面貌质朴的男人……大人们因负重而佝偻着身体,缓步前行。

  经过十几次到几十次的往返,每家的柴禾垛形象高大起来,整个冬天也有了温暖的保障。

  某天,我和妈妈去搂柴禾,搂到一半,妹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说家里来客人了。妈妈安排我两个继续搂,说回家做饭,饭后接应我们。大人走了,我们两姐妹当然消极怠工,坐在树下闲聊。10分钟过去了,听到身后匆匆而来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心想妈妈也不可能这么快变戏法一样的做完饭啊,难道是回来查看我们俩个是否表里如一?

  我和妹妹一骨碌站起来手舞筢子伪装一直卖力地干活儿。妈妈神色惊慌,并无责备之意,只是指着前边的小沟问:“你们俩个没有到那边吧?”

  “没有!”我和妹妹异口同声。

  那边怎么了?难道妈妈看见了狼,怕我们俩个被狼吃掉?

  “那就好。”妈妈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她让我们在原地别动,自己拿了一根树枝到小沟边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什么,然后挑起来,是一条牛皮纸颜色的旧鹅毛垫。

  看到我们俩个询问的目光,妈妈解释说:“我跨进家门槛,就想到了这个东西,不知道是鹅毛垫子,怕是谁扔下的炸石头的炸药,怕你们俩个不知情靠近它,万一碰爆炸了,就完了。”

  原来是这样。

  妈妈体态偏胖,患有肺气肿,到家再急匆匆返回,来回6里山路,有多累多急,那时我们无法度量。只隐约感到整座后山,因之妈妈对年幼女儿的担忧与关切,抹上浓郁的温情色彩。

  随着煤气罐在乡村的普遍使用,柴禾的地位渐趋退居其次。农家承包地剩下的玉米秆基本足够冬天烧坑之用。成群结队上山搂松针柴的盛况不复存在。然而,在我们这一代人的记忆深处,那仍是挥之不去的浓郁乡情的构成部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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