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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抬起头，贼眉鼠眼地扫视了一圈。
还好，房间里只有我。
我虚张声势：「妈你胡说什么呢？笑死，我最讨厌他了。」
我妈一点都不给我面子。
「讨厌他，喝了酒还在梦里哭着喊着质问，『周轻砚我这么优秀你凭什么不喜欢我』——」
「啊啊啊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我赶紧打断她，光速挂掉电话，冲进卫生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耳朵红透。
我酒量向来差得要死，过年那会儿家里来亲戚，跟着喝了两杯红酒，就晕晕乎乎地回房休息了。
睡着后，我做梦，梦到那次投票，最后获胜的是我，我和周轻砚也并没有闹翻。
高考后，我向他表白，结果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我在梦里倍感羞耻，先是自吹自擂了一番自己的优秀，最后又放下狠话，三个月内必谈一场恋爱给他看看。
结果一睁眼，表姐年仅四岁的女儿眨着眼睛看我。
「小姨，周轻砚是谁，他为什么不喜欢你呀？」
……太丢人了，不能再想了。
我拿冷水拍了拍发烫的脸颊，躺回床上。
接下来几天，我和周轻砚勉强算是相安无事。
只有在那门我之前忘记关麦的网课上，老师专门把我们俩点起来确认了一遍。
「年轻人恋爱归恋爱，可以理解，但上课的时候还是要克制一下。」
一句话把我拖回那晚的社死回忆中。
我站在原地，快要被羞耻和尴尬点燃：「我们不是……」
「知道了，不好意思，给老师添麻烦了。」
周轻砚打断我，语气诚恳地跟老师道歉。
他是学院里优秀到出了名的学生，几乎没有老师不认识他的。
于是老师摆摆手，让我们坐下了。
我瞪他。
他冲我挑挑眉，微笑了一下。
下课后，他跟在我后面，一前一后往家走。
却被程薇拦了下来。
她直直看向周轻砚：「我明天下午的演出比赛，就在省剧院，我特意问老师多要了两张票。」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了一下，仿佛才看到站在前面的我，露出一个礼貌且敷衍的笑：
「呀，原来姜望也在，你也一起来吧。」
……
「不去，没空。」
我一阵胸闷气短，冷冰冰扔下一句话，抬步就走。
走出一段路，却又忍不住回过头。
周轻砚还站在原地，程薇正仰头看着他，轻声说着些什么。
我一下就觉得自己刚才上课时的心跳加速非常可笑。
第二天下午，我出门时，周轻砚跟我一起。
我扫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去看程薇的演出？」
「上课。」
「选修课，老师名都不点，不去也行。」
周轻砚皱了下眉，嗓音莫名冷下来：「你很希望我去看她的演出吗？」
呵呵是我希望吗是你自己那天主动跑去机场接人家的吧！
我恶狠狠瞪了周轻砚一眼，加快步伐往教室走去。
没想到他也跟了上来，几乎是并肩跟我走进了教室。
许桃帮我占了座，连忙冲我招手：「姜姜，来！」
等我坐下后，她二话没说，把手机递了过来。
等我看清楚屏幕上的字，不由得眼前一黑。
论坛里的帖子又更新了。
这一次，讨论的重点放在了周轻砚和程薇身上。
「讲道理我觉得他和那个女生更配，选修课大概只是礼貌性解围而已，毕竟姜望哪有那个女生漂亮。」
「而且很温柔很有气质！」
「支持楼上。」
「支持楼上+1」
……
我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被拿来和人对比，比不过也就算了。
那人竟然还是程薇！
一想到程薇，我就无法克制地想起高二那年。
她只轻飘飘地说了两句话，就让我和周轻砚彻底闹翻。
许桃察觉到不对，连忙伸手给我顺毛：「他们胡说的，姜姜，你别信，我觉得明明是你更好看。」
「我妈也说，你性格超好的，很义气。」
她的话，或多或少让我有了些心理安慰。
但由于余怒未消，我还是掏出手机，把周轻砚的好友拉黑了。
6
第二天就是周末，刚下课没多久，教室里的人都跑光了。
周轻砚走到我面前，撑着桌面俯下身来。
「为什么拉黑我？」
「想拉黑就拉黑，还需要理由吗？」
我转头看向许桃，「走吧，去吃饭。」
结果周轻砚长腿一跨，直接拦在了我要出去的座位口。
他转过脸，冲许桃微微点头示意：「你先走吧，我和姜望说点私事。」
许桃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在周轻砚礼貌的微笑中拎起包。
「那姜姜你们好好聊聊，我先回宿舍啦！」
叛徒！
我盯着她光速逃离的背影咬牙切齿。
此刻教室空空荡荡，许桃临走前还特地把门也关上了。
夕阳西下，金红色的光芒从窗外照进来，笼罩在周轻砚脸上，给那张一贯神色冷淡的脸上镀了层暖意。
见我闷头不说话，他又往前凑了凑，近得我能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妈的，这人皮肤真好。
我有些嫉妒地想着，忽然听到他说：「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从他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冷杉气息。
我脸色莫名有点发红，慌慌张张地退开一点：
「对啊，知道我讨厌你还要往我这凑，你是不是——」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周轻砚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隐隐暧昧的气氛顿时消失无踪。
他看了我一眼，当着我的面接起电话，按下免提。
那边传来程薇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
「阿砚，我演出拿了第一名，今晚有庆功宴，我爸妈和老师都在，你也来吧。宴会的酒店地址，我等下用微信发给你。」
电话挂断。
我磨牙嚯嚯，冲着他一阵冷笑：「原来没人的时候，你们私下都叫得这么亲密了啊。」
周轻砚垂眼看着我，没说话。
我继续阴阳怪气：「还不快去，别让咱们大音乐家等急了，那可是第一名的庆功宴。」
他转身就走。
我吸了吸鼻子，低头把选修课的书塞进书包。
然而周轻砚刚走了两步，又倒转回来，一把扣住我手腕。
微一用力，就把我拽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带你一起去。」
坐进出租车后，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周轻砚，我很讨厌她。」
他转头看着我，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嗯，我知道。」
我呆了呆：「那你还敢把我带上？不怕我在她庆功宴上砸场子啊？！」
「砸吧，我给你兜着底。」
周轻砚失心疯了吗？
我还没想明白他这是个什么路数，车已经在酒店门口停了下来。
电梯直达六十八层，灯火通明的宴会厅门口，程薇穿着白色的小礼裙，唇边挂着她招牌式的温婉微笑。
却在看到我和周轻砚一起出现的瞬间，笑容消失。
好几秒她才调整好表情，笑着问我：「姜望，你怎么也来了？」
我也笑：「来吃你的席啊。」
她沉默了片刻，不再理会我，转头看向周轻砚：「阿砚，老师在里面等你。」
我一边跟在周轻砚身后往里走，一边在心里琢磨这个老师到底是谁。
结果还没等我想出结果，前面的周轻砚忽然停住了。
我一个没刹住，脑门儿磕在他脊背上。
揉着额头抬起头，就听到周轻砚有些冷然的声音：「爸。」
7
面前的中年男人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我：「这是谁？」
「薇薇的庆功宴，请的都是熟悉的朋友，你带个外人来干什么？」
周轻砚挑挑眉：「误会了吧，我和你们熟吗？」
他爸脸色一沉。
「你太没规矩了！」
「现在跟我讲规矩了，当初出轨的时候怎么跟我妈说，人天生就要追求自由呢？」
我还没见过周轻砚这么有敌意的样子，三言两语刺得人话都说不出来。
眼看两个人就要吵起来，程薇连忙站出来：「老师，你别生阿砚的气，他可能是心情不好。」
又转头对周轻砚小声道：「阿砚，老师现在身体不好，不能生气。今天是我的庆功宴呢，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她本来就长得漂亮，皮肤很白，下巴尖尖，一双杏眼泛着盈盈水光。
此刻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看向周轻砚，更显得楚楚可怜，让人不忍心反驳她。
没想到周轻砚完全不给面子：「你要请我来，就该猜到这个情况。」
说完就拉着我走开，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
不等我开口询问，他就主动解答：「刚那个男的，叫梁浩，是我爸，也是程薇的小提琴老师。」
当初周阿姨还怀着周轻砚，他爸出轨，于是周阿姨果断离婚分钱，带着周轻砚搬到了我家隔壁。
周阿姨一直瞒着他离婚的真正原因，所以从前他和梁浩的关系还不错，也因此在寒暑假过去玩的时候，认识了程薇。
「后来高考结束，我妈告诉我，他们离婚是因为梁浩出轨，我就和他翻脸了。」
周轻砚轻轻吐出一口气，倒了杯柠檬汁给我：「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喝下一整杯柠檬汁，整个人也跟着变得酸溜溜的。
「所以高二那会儿，你还不知道他出轨的事，和程薇的关系确实很好，对吗？」
他挑了下眉：「不对。」
「你说谎！」
我抿抿嘴，感受到委屈的情绪在心头不受控制地发酵，眼睛有点酸，「如果不是和她关系好，那次投票为什么投她不投我？」
「她当着你的面茶里茶气，你也不反驳，反而跟我阴阳怪气。」
「对，薛宇没把我投出来，投她的人比我多，你肯定在心里为她高兴吧？」
「你要是喜欢她，直说就好了，难道你们约会的时候我还会去砸场子搞破坏吗？好吧，我好像真的会……」
我越说越觉得头晕，脸也跟着发烫。
连带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周轻砚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他扶着我肩膀，稳住我晃晃悠悠的身体，端起空杯子嗅了下。
「没想到是柠檬酒。」
他低声说着，语气有些无奈，「忘了你酒量奇差了。」
周轻砚把我扶起来，按着我的脑袋靠在他肩头，往门外走去。
结果刚出门，程薇就追了上来：「阿砚！」
她穿着高跟鞋一路小跑，停下的时候还有些喘气：「你先别走呀，这么急做什么？」
「姜望喝醉了，我送她回去。」
程薇看了看我：「我叫个车，陪你把她送上车，你让她朋友在那边接人，好不好？等下老师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不用了，他的决定我不感兴趣。」
说完，周轻砚扶着我继续往出走。
程薇追过来，语气急促：「阿砚，你不要这样，老师毕竟是你爸爸，你要为自己的前程考虑，不要因为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错误，耽误自己的未来。」
「小错误？」
周轻砚的步伐忽然停住了。
我迷迷瞪瞪地看向他，发现他脸上出现了一种我从没见过的奇怪笑容。
然后他问程薇：「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猝不及防下被这么问，程薇脸都红了，却还是点点头。
「想跟我谈恋爱？」
程薇瞥了我一眼：「阿砚，我们换个地方……」
「可是我不敢跟你谈，毕竟在你看来，出轨这种事，竟然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错误。」
周轻砚笑了笑，直接把醉得开始哼歌的我抱起来，
「程薇同学，和你恋爱，太绿色环保了，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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