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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磨蹭了十分钟收拾好，等我赶到校门口，钱好好那辆幻影又已经停在校门口了。
蓝夜是家挺「正经」的商务会所，像钱好好这种有点身份的玩咖聚集的多。
开车的司机估计是钱好好随便招呼的女服务生，长的非常漂亮明艳，就是身上的工作制服太突出。她看见我没多说话，只是目光从我脸上和前胸扫过。
我莫名的跟着她的目光将自己看了一遍。
她却又已经收回视线。
我坐在副驾，想要摸出背包里的卡数一数。
但驾驶车的女生突然出口问我，拿捏着语调：「你跟钱老板怎么认识的啊？」
我看向她，感觉她在透过前镜打量我，这种眼神带着某种意味，让我不太舒服。
我皱皱眉，「我生下来就和他认识了。」
她诧异的看我一眼，没收住表情，「你们青梅竹马？」
越说越离谱了，「钱好好是我哥，所以我们生下来就认识了啊。」
她似乎被噎了下，「感情钱老板让我来接个妹妹，你还真是他妹妹啊？」
我认真的看着她，「钱好好小时候没钱用的时候，叫我姐来着。」
可能是我这个笑话不好笑，女服务生一路上再不开口说话，飞快的把我送到蓝夜楼下，还给我摁了电梯，让我直达钱好好的包厢楼层。
我数着楼层一直到 16 楼，电梯平稳的停下来，我抬步往外走，却不防被一阵香水味扑面袭来。
我抬头，和一张我没想过的脸恰好对上。
我曾远远看见过的，周培柒的妈妈。
她明显也看见了我，本来冷漠肃然的表情突然就带上点藏不住的怒意和鄙夷。
长辈为大，我走过去到她面前，尽力让自己笑的乖些，「阿姨好。」
她鲜红精致的指甲搭在包带上，眼睫微抬，眉心皱起来，声音带着淡淡的讽，「怎么？我什么时候就变成你的阿姨了？小姑娘，别一张口就乱喊。」
她穿着高跟鞋，比我稍高一些，我挺认真的看着她问，「那阿姨，我该叫你什么啊？」
她突然闭上嘴巴，盯着我看了几眼，招招手，「跟我过来。」
她带我走去了会所中庭的小餐吧。
有服务生拿着点单过来递给她，她点了杯冰美式，挺冷的问我要什么。
这里是钱好好常来的，楼上的餐吧我也跟着来过几次。
这里的咖啡苦哈哈的，果汁酸不拉几的，茶还有股隔夜的馊味，奶制品腥味浓烈，我尤其不爱喝。
所以我摆摆手，「阿姨，我不喝。」
对面的女人合上点单递给身边的服务生，「给她上一杯橙汁。」
「阿姨……我不喝。」主要是这里的东西太难喝，我爷爷又从小教我节约，不管是我自己点的还是别人给我买的食物，我都得吃完。
周培柒的妈妈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红唇轻启，「我付钱。」
「不是……」
「你怎么话这么多？」我话刚出口，就被她冷冷打断。
我将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提前抚慰即将受伤的胃。本着尊重长辈的原则，只得闭嘴。
饮品上的很快。
周培柒的母亲在我对面轻轻向后依靠在木藤座椅上，问我，「你跟周培柒认识多久了？」
这个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大一就认识啦，我们一起参加那个活动……」
我的话再次被打断，「我不想知道这些细节，你只回答我问的问题就行。」
我看看她，哦了一声，挺痛苦的捧着面前的橙汁，隔着玻璃我感觉自己已经闻到里面的酸涩。
「你追的周培柒？」她的手指在理石桌面上轻轻敲击。
这个问题我还从没想过，我们认识的自然而然，相处的自然而然，感情也变化的自然而然。
但戳破窗户纸表白的却先是周培柒。
所以我实话实说，「是小柒表白的。」
「他有名字，别乱叫，他跟你表白？」周培柒的母亲皱着眉，似乎很是不解。
我想起周培柒表白时的话术，朝她害羞的笑笑，「小柒……就是周培柒说我什么他都喜欢，我也喜欢小柒，所以我们就在一起了。」
周培柒的母亲在我对面冷冷的勾了勾唇，是个不太好看的笑。
「还真是年轻人啊，说什么喜欢、什么恋爱，玩这些浪漫。」
我挺不赞同她这个说法的，打断她，慢慢说：「虽然我们确实比您年纪小，但我和小柒也都是成年人，说的话、做的事都是认真的，并不是玩笑。」
但很显然，她并不在乎我的话语，只说自己想说的：「你知道我是周培柒的母亲吧？」
我啊了声：「我知道的。」
「我生的周培柒，把他养大成人，他的一切都要归我管。包括他和谁恋爱，以后和谁结婚，他都得听我的。实话跟你讲吧，你作为周培柒的女朋友，哪里……我都不满意。」
她挑剔的上下扫视我几眼：「钱多多，是叫这个名字吧？」
话落她冷笑一声，「你父母还挺会取名字的啊。」
她脸上一直挂着让人不太舒服的笑，我等她说完，才开口：「阿姨，您为什么不满意我？您都不了解我。而且，作为周培柒的女朋友，我很喜欢他，所以也会去积极的了解喜欢他的家人。我觉得我们还是需要互相了解一下才行，我们也才见过这么一两面。」
周培柒的母亲低头从包里翻东西，很快，她将一张卡片推到我面前，红唇轻启：「我来替你父母满足愿望，钱多多——」
一张黄色的薄薄的卡片就在我捧着的橙汁杯的下方，与橙汁的金色相辉映。
「这里是 50 万，算是周培柒给你的分手费，以后，你别再来打扰他。」
我看着桌面上的那张卡片，顿了顿：「阿姨，周培柒是个非常独立的个体，你并不能代替他的，即使你是他的母亲。你也不能代替他和我分手，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只听他的。」
她刚将咖啡的瓷杯端上手，闻言突然重重往杯碟上面一磕，眉毛微扬，声音在安静的餐厅里有些尖利：「我不能代替他？他都是我生的，这世界上最有资格代替他的人就是我！」
她的发言让我不可控的皱皱眉，我想替周培柒解释：「不是的阿姨，你应该给小柒自己的空间。他已经 20 岁了，是个成年人，他已经有能力可以决定自己的任何事情。」
灯光很亮，导致我对面的周培柒的母亲的红唇更加亮眼，她保养的相当好，打扮算得上年轻潮流，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她已经有一个 20 多岁的儿子。
她突然笑了一下，挑挑眼尾看我，我能感觉到她视线里的不屑和鄙夷：「我跟你说什么？我也是糊涂了……」
她轻轻哼一声：「你们这种年轻姑娘，没有任何真本事，就想扣住一个有钱的不放手，用自己的年轻换点资本。行，我给你钱，你该满意？我把话撂在这，这次以后，你和周培柒断干净，我在这里，就不可能让周培柒和你一处！」
7 
我看着对面的人，挺诚恳的问：「阿姨，是不是在你眼中，只要有钱，什么都能换？什么问题都可以用钱来解决？」
她皱皱眉，似是不耐烦：「怎么？觉得不够？想再加点？但你的资本，实在不够……」
我将一直背在身后的小背包带到前方来。
从书包里面摸出我放在里面的一叠卡，确实不够打扑克，但数量还是有些。
我学着刚刚周培柒母亲的动作将一张卡推到她面前，这张卡是我妈给我发的零花钱：「阿姨，这里面应该是 50 万，我先和您刚刚那张相抵消，您收回去刚刚说想让我和周培柒分手的话。不管如何，我们都是不会分手的，我们以后还会结婚。」
我左手捏着一叠卡片，右手再次抽出一张来推过去，看着她稍微有点奇怪和怒气的脸：「这张卡里面应该是 40 万左右，阿姨，你别每次都逼小柒吃他不喜欢的东西好不好，他真的不喜欢芒果、不喜欢生蚝、不喜欢螃蟹、也不喜欢你让他补充营养的海参，他更喜欢吃那些清淡的小菜和酸酸的饮料。」
「你在说什么？」她突然出声问，紧紧皱着眉。
我笑着看着她：「阿姨刚刚可以用钱来对我提要求，那我用更多的钱，是不是可以提更多的要求？」
我继续给她推我手中的卡片，新的这张似乎是我爷爷去年给我发的红包，里面有 88 万。
我越过桌面推过去：「阿姨，这里面是 88 万，你可不可以不要管周培柒那么严厉，你给他一点私人的空间吧。他已经是个大学生，你天天几个电话，一周来学校好几次看他，关注他吃什么、穿什么、学什么……他成绩已经非常优秀，是个非常独立优秀的人，你还天天联系他的辅导员和任课老师、宿舍长和班长，会让别人觉得周培柒像是小学生，还需要自己的妈妈全方位无死角的封闭式关心。」
她的脸色彻底僵住，狠狠的盯着我，启唇似乎要骂我。
但我再次阻止了她的话语，下一张卡是钱宝宝给我的某个大牌的会员卡，似乎是消费满超高额度才有的黑金卡，拿出卡就可以享受许多优先权利。我推过去：「阿姨，你多给自己买些漂亮好看的衣服，就不要天天盯着小柒穿什么，他有自己喜欢的款式和品牌，可能对那些雍容华贵的奢侈品并没有那么喜欢。」
不然周培柒也不可能随便把那些衣服放在衣柜深处。
「噢，这里还有两张品牌的白金卡，也是漂亮衣服和包包的。」我又推过去两张。
我拿出自己此次带来的可能是最厉害的那张卡，18 岁时我爸给我的一张无限额黑卡：「阿姨，这里我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但是似乎百万千万都可以刷的。这张卡，我只有一个愿望：小柒真的已经特别优秀，善良、聪明、热情、可爱……你不要再给他那么多的压力和要求，好不好哇，那样你可能会累，但小柒更累。」
「他为了完成你的一些有点多余的要求，比如参加各种与本专业无关他也不感兴趣的竞赛和会议，很多时候尤其是考试周，他有时候一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他很尊重你，也很爱你，基本上不怎么会拒绝你的要求，但我看着还是挺心疼的。我知道你是为他好，想让他优秀，但是他已经是万里挑一了，能不能给他一点喘气的空间。」
「你可能不知道，他其实并不喜欢现在学的金融专业，他更喜欢你口中没什么用和前途的生物学，他的选修课表被你安排的课填满，他会经常拉着我去蹭别人的专业课。他也不喜欢你让他练习的高尔夫和钢琴，小柒其实并不是个能坐得住的人，他在游乐场玩过山车的时候一点都不怕，他开车喜欢开的特别快，我们去蹦极的时候他笑的非常开心的。」
「我知道您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小柒变的更好，希望他变的更优秀，你是为他好。但小柒也只是个 20 多岁的男孩。」
她的手一直没动，挂在茶杯挂耳上，我看着她的手指捏紧。
我再次拿出一张卡片，推过去构成面前那座小山：「阿姨，这里应该是 60 多万，你不让我叫你阿姨，可是我也不知道该叫你什么，不然其他的都不太尊重或者合适。这个可以叫他们说的改口费吗？」
她终于冷笑一声，重重将手从茶杯上撤下去拍在桌面上。
「你是拿着几张破卡在讽刺我？还是在跟我玩过家家？」
我摇摇头，正要说话，肩膀上突然搭上一只手，我偏头就看见钱好好罕见的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8 
「这就是你那个什么小王八的妈？」钱好好捏了捏我的肩膀。
但他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答，自己拉开凳子坐在我旁边，敞着腿，看了一眼我面前还没有喝完的橙汁，鄙夷的撇撇嘴：「喝的什么垃圾玩意儿？」
对面的周培柒的母亲的脸色已经相当僵硬了，她怒目瞪着我：「小王八？」
钱好好突然转过头直接看向她，笑的露了点牙齿：「大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面前这傻蛋的哥，我叫钱好好。」
钱好好这声大妈叫的，对面周培柒的母亲似乎都有些坐不住了，过于在乎脸面形象的人似乎是不能接受别人出口直接就撕开面具。
「什么素质？老鼠一窝，这句话真没错，挺适合你们的。」
她后倚着靠背，拇指在桌边沿轻轻敲了敲，表情是很居高临下的鄙夷：「你不会是这儿的 MB 吧？我可以给你介绍客户，让你这什么妹离我儿子远点，我嫌你们脏。」
她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盘，将她面前的那叠卡挥开：「单凭你们两兄妹晚上 10 点半齐齐儿的出现在这里，我就觉得恶心。周培柒太单纯，可玩不过你们，我也不会允许他被你玷染。」
她眼角勾着微微上扬的黑色眼线，剔眼看我时，目光极其的凶。
我正要开口，又被钱好好抢白，他笑嘻嘻的，脸上的表情莫名让人有点想扇他：「先不说其他的，晚上 10 点半出现在这里的还有大妈你啊，那照例类推，大妈也是让自己恶心的人咯。早早的玷污你儿子的是你自己吧？哎呀，你儿子可真是一朵盛世白莲花，不染纤尘。随随便便一阵风过去都能给他吹倒。」
学生时代的钱好好唯拳头论，装逼的不行，但现在的钱好好居然开始练嘴上功夫。
他没管对面脸色铁青像是要对我们破口大骂的周培柒的妈妈，而直接一招呼拍上我的头：「你脑子有坑啊？你爷你妈你爸你哥你妹给你的钱给你的卡就是让你给这种让人恶心的人的？你就是给街边的乞丐，也不准给她！别一天在那唧唧歪歪王八乌龟的，男人还不好找。你等我回去跟奶一吆喝，什么青年才俊帅哥暖男没有？别他妈吊死在一颗歪脖子树上……」
「多多？」有道男声适时在空隙间插入进来，我条件反射的回头，就看见匆匆而来的周培柒，他似乎刚洗过澡，头发明显还是湿的。
「小柒！」
钱好好直接把我的头掰回去，瞪我，「没见过男人啊？」
他现在明显在这装，我应该还是不要拆他的台，不然之后遭殃的又是我。
所以我规矩的顺着他的力道转回去，只朝周培柒眨眨眼睛。
周培柒长腿迈过桌子，拉开他母亲那边的凳子坐下，手放在桌面上，叫了声「妈。」
他妈明显有些没反应过来，训斥他道：「一点破事你还来了？这么闲，快回去休息。」
周培柒将桌面上被他目前挥开乱成一团糟的卡片理整齐，我盯着他的手指，然后看见那手将那叠卡推到我面前：「东西收好。」
然后周培柒微微向后倚着靠背，没看任何人，但话明显是对他母亲说的说：「多多的钱姓，其实是你知道的最出名的那家钱。」
他母亲猝然转头盯着他。
周培柒目光转向我，「大概两个月之前，你爷爷和你哥他们来找过我，我那时就知道了。」
我看向钱好好，他已经无聊的开始玩起手机，对这种母子对峙的情节毫无兴趣。
察觉到我的视线，他朝我翻个白眼：「你是我们家最傻的，你谈个恋爱，那爷不得操心死。」
「天天在我耳边叨叨叨，我没法，只得找人去看看。」
9 
周培柒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知道你的钱是哪个钱，你家底多少，其实对我们的关系没有一点影响，所以我们俩如往常一样，该如何就如何。」
「但我在这件事情里存了私心，我一直想和我妈摊开来吵一架，这件事是个由头。妈，我就知道你会对家庭条件很一般的多多发难，我在等，我已经憋了好久了。」
周培柒此刻终于看向坐在他旁边脸色卡白，但眼睛里慢慢积蓄怒气和不解的人，他出口的声音缓而淡：「我非常能理解您。」
「您出身一般，即使我是我爸第一个孩子，你也止不住在我之后出现的我爸的其他孩子。小学他就把我那弟弟大摇大摆的带回家去，你在周家位置很尴尬，毫无话语权，公司的事情你不懂，你不够聪明，你根本插手不了。但你不服气、不认输、不想让自己这么多年的忍气吞声化作泡影。所以你将所有的重心转移到我的身上。」
周培柒再次重复那句话，「我真的非常理解。并且我作为你的儿子，我也着实没有怨言，我尽量顺着你的意思，做你让我想做的事情，成为你想让我成为的人，替你憋着那口气。」
「但我现在越发觉得我不能赞同您了。」周培柒的语调一直平而淡，在夜晚寂静的小厅堂里居然显得温柔。
「从小学我弟上门起，你就一直将我和他做对比、我一直被迫的和他争抢，在我爸面前做表现，我要成为我爸最优秀的儿子——这是你从来给我洗的脑。我必须是学校成绩第一、必须学高雅昂贵的乐器、必须上脑力爆炸的竞赛班、必须早八晚十一周 7 天的这样过……你给我安排的、规划的、筹谋的，我必须接受并顺从。不然我就是不孝、没良心、辜负你。」
「但您的控制欲随着我年龄的增长不减反增。从小到大，你对我提的哪一条要求我没有达到过？没有。我以为你该相信我的能力、相信我对你的尊重以及相信我会帮你完成达到你想要的。」
周培柒嘲讽的笑了一声。
「那自然是没有的，你更疯狂了。我的电话 24 小时必须为你保持开机，半小时没有回复你的消息你就会大张旗鼓的联系我的班主任和辅导员，你给他们送了礼，让他们成为你的眼睛，时时刻刻的盯着我扫视我。你随时随地自由自在的出入我的集体宿舍，你根本没想过我和我室友的个人隐私。我每一学期的安排、每一周甚至每一天的安排都必须得让你知晓。你生怕我没有踩在你给我设定的高压线上。」
「还有，我弟那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就拉响高级警报。他出去法国浪，我就必须在繁忙的期末考试季、在两周之内学会法语。他在朋友圈晒邮轮度假的照片，我就必须去接触照片里的人。甚至他在某项音乐会上唱了两首歌，你都要让我把我的论文成果炫到我爸面前去以来衬托他的不学无术。」
我皱着眉盯着周培柒，想走到他旁边陪陪他，但钱好好一条腿挡住我出去的通道，不准我过去。
周培柒呼出口气：「我一直是为你而活的，你想让我变成一个没有感情只能听你指令动作的机器人，对吗？可是，我终究是个人，我有意识、有思想、有判断能力。但凡你愿意将注意力撇开些，别紧绷绷的放在我和我弟身上，你就会知道别人对我们的评价。我弟根本无心公司的事业，就是个很有天赋的音乐人。而我，就是别人口中还没断奶的妈宝男，幼儿园小朋友都比我独立。」
周培柒笑了下：「我觉得还挺好笑的。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把这些东西说出口，并不是责怪，只是觉得很累。为了达到你要求中、幻想中的合格的儿子，被你步步紧逼，不太容易，我已经有点跑不动了，我常常都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最多五年，我爸公司的掌控权连同股份我会送到你手上。但我实在对管公司没有任何兴趣，你最好现在就开始打算，重新生一个或者挑选一个符合你心意的儿子，让他来管。那之后，我想只为我自己而活。」
最后周培柒说：「妈，我终究成为不了你想要的、按照你的指令行动过活的孝顺儿子。」
周培柒的母亲站起来，红色的长指甲指指的指着我：「你就为了她……为了这么个人跟我闹？」
周培柒坐在原位，微微抬头看他的母亲：「我心平气和，没有和您闹，而且我是为了我自己。」
「我觉得我已经说的足够清楚，这种话说多了矫情，我只想说这么一次。不过，您的目标我会帮您实现的。」
周培柒站起身来，手越过桌面要来拉我。
但他妈妈的手一下子紧紧抓在他伸直的小臂上，周培柒穿着短袖，他妈妈稍长的指甲似乎嵌进他的皮肤。
周培柒母亲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你爸没人性没良心，你也要学他？我是为你好！我对你要求严格怕你走错，是为了让你得到你该得到的，凭什么要让给那个小白脸？什么弟弟，他也配当你弟弟？我辛辛苦苦，永远撑着那口气你以为我是为了谁？你以为我是为了我自己吗？不是因为你，我会在周家撑那么多年？我还不是想让你名正言顺，让你是周家最正派的孙子！我都是在为你坚持！」
周培柒微垂着眼睫毛，他已经比他母亲高出许多，他的目光短暂的停留在他母亲的脸上，然后说：「为了我……还是利用我？你给我选的，都是我不喜欢的。妈，这套说辞我听了 20 年了，你也给我灌输 20 年了。我不愧是周数的种么，我就是这么没良心没人性。」
周培柒最后这句话太狠了，我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自嘲的、冷淡的、厌倦的，以往，他在我面前总是笑着的、轻松的、温柔的。
我推开钱好好挡住我的腿，走到周培柒面前，拉住他垂在身边的另外那只手，触手冰凉，我轻轻捏了一下。
他冻结成冰的脸微微松动，偏头看我一眼，似是叹了口气：「走吧，太晚了，送你回学校。」
路过悠哉坐在那里的我哥，他伸腿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我还没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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