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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慎咬肌一紧，反手重重一拳砸在他的脸上，林丛志惨叫一声摔在地上。
还没缓过疼痛，阿慎又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再度将他拎起来，语气冷得像冰：“林丛志，看来你不仅是自己不要命，而且还不想要你妻儿的命！”
听他这么说，林丛志不仅不觉得是威胁，反而还扭曲地兴奋起来：“那你就去杀了他们啊！去啊！去杀了那个贱人和那群狼心狗肺的畜生！”
汪氏才刚刚被打压，林丛志的妻子就卷走他所有财产跟老情人跑路，他的儿子们怕受他连累被墨启报复，也马上跟他划清界限，林丛志一夜之间一无所有，他此刻不怕死，甚至恨不得让所有人陪葬！
“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来告诉小姐这些事情，是谁指使你？！”阿慎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问话刚刚结束，林丛志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窗外突然一声枪响，紧接着，林丛志的脑门出现一个血窟窿。所有人都是一惊，马上警戒，一拨人追向枪声响起的方向，不多时，又是一声枪响。
阿慎将已经死去的林丛志重重摔向墙角，快步走出暗室，追去的守卫回来禀报：“开枪的人自杀了。”
不惜牺牲一条命也要阻止林丛志说出指使的人的名字，看来这个主使是身份很敏感。
此刻天还没亮，阿慎站在廊下看了眼手表，估算着墨启这时候应该抵达老挝，便将电话打了过去。
跨境电话容易被监听，这是真的，但现在是情况紧急，阿慎也顾不得那么多。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起来，听到那边传来墨启的声音，阿慎立即道：“先生，出事了！”
墨启刚刚下飞机，闻言，停住了脚步。他身旁跟着阿谨和温鱼，两人见状也跟着停下，疑惑地看着他。
阿慎将林丛志的事情简言意骇地禀报了一遍，墨启越听脸色越难看，到最后已经是宛如深渊的沉寂。
墨启对阿慎重点提及的那个名字还有印象，薄唇紧抿着，缓缓重复：“汪清。”
他就说，昔日的高材生，怎么会说疯魔就疯魔，原来，都是装的。
装得真好，竟然骗过了他，在他的眼皮底下苟延残喘了十年，早知道他当初就应该
墨启薄唇边缓缓扯出一道轻讽，记得谁曾对他说过，“阿臣，有时候对别人宽恕，就是为自己买下祸端”，现在看，这句话果然不假。
那两个字后，墨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眉目冷峻，是从未有过的冷酷。阿谨和温鱼从没有见过他这个模样，也不敢出声打扰他。
那边的阿慎却忍不住询问：“先生，现在怎么办？”
墨启眉目沉冽，凝起神色，转身往回走：“阿谨，订回海城的票，越快越好。”
阿谨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懵逼——他们都到老挝了，靳野安排的人就在机场外面等着，怎么这时候折返回海城？
“先生，可是”阿谨才刚刚开口，墨启的目光就扫了过来，机场亮堂的灯光下，他的眸子宛若浸泡在深深的寒潭之中，一眼就足够人心神一震。
阿慎顿时不敢再多言：“是，我马上去办。”
墨启手中握着手机，力道大得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他倏的停下脚步：“不，现在订票太晚了，跟靳野借私人飞机回海城。”
阿谨越发感觉事态严峻，不敢再多话，毫不犹豫地领命：“是！”
墨启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身形一动不动，乌黑的瞳眸清清冷冷，任谁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好一阵之后，他的嘴唇忽然动了动，无声吐字。
温鱼学过唇语，读得出他喊的是——明曦。
第097章他竟没一点怜惜

碾着乍破的天光，凤鸾歌和约翰一起赶到汪清的住处。
汪清生性喜欢安静，又不爱浮夸和铺张，她的住处是在远离市中心的一个普通小区里。
虽然天才刚刚亮，但他们到的时候，汪清已经起床了，正在前院为盆栽浇花。她穿着亚麻材质的米黄色长裙，披着白色的披肩，长发披在肩头，看起来雍容又优雅。
可是这样的气质，在凤鸾歌出现，喊了她一声“小姨”后，刹那间荡然无存。
汪清先是一愣，没想到凤鸾歌竟然会上门来找她，紧接着她就露出厌恶的神色，难听的话随之而至：“丧门星，你来干什么？快滚快滚，别把霉运传染给我，真是的，竟然跑到我家来祸害我，心肠真歹毒！”
又来了，她还真是见她一次骂她一次。凤鸾歌此刻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她。
光是骂还不够，汪清还用她浇花的花洒往凤鸾歌身上洒：“还不走！”嫌恶之情溢于言表，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讨厌凤鸾歌似的。
约翰眼疾手快拉着凤鸾歌往后退了几步，躲开那些水花，他碧蓝色的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戾气，不过很快就被他压下，转而茫然地问：“丧门星是什么意思？”
凤鸾歌没有跟他解释，她一直都看着汪清，眸光清锐：“小姨，别装了。”

汪清脸上褪去一层血色，抓着门把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她是在恐惧。
恐惧什么？恐惧秘密已经暴露，还是恐惧墨启会杀她灭口？凤鸾歌嗓音微微沙哑，音调也低了下来，带有一份祈求：“小姨，我只是想知道十年前到底发生什么事。”
到底林丛志说的是不是真的？
墨启，她姐夫，她爱的那个人，究竟跟凤鸾歌灭门有没有关系？
看着凤鸾歌微微闪着泪光的眼睛，汪清抵着门的力道终是轻了一点，她像是很疲累，闭上眼，用手撑住了额头，好一阵子后才开口：“你从哪里听来这些话？”她的声音也沉了。
“是我小叔告诉我。”
汪清抬头，面露疑惑：“林丛志？”他怎么会知道？
凤鸾歌蠕动嘴唇：“我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的，但是他言辞凿凿，他说我姐夫就是凶手，还说你当时就在现场，是你亲眼看到，手里还有证据，这些年你装疯卖傻，都是为了不被我姐夫灭口。”
这段话里不知道有那几个词触动到了汪清，她忽然要笑不笑地呵呵了两声。
汪清彻底放开了手，抬起头的神情平静，终于没有每次看到她必会露出的嫌恶之色，也没有像市井泼妇那样的嘴脸。凤鸾歌觉得，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汪清看向凤鸾歌身后的男人：“他是谁？”
凤鸾歌也看了约翰一眼：“朋友。”
汪清显然不信任他，直言道：“让他在外面等着，你跟我进来。”
凤鸾歌还没开口，约翰便耸耸肩，自觉道：“我在这里等你。”
凤鸾歌点点头，往屋里走了两步，想起了什么又停下来，转过身对约翰道：“昨天和今天，谢谢你。”
约翰露出一个笑：“我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如果你有需要，我一定会帮你到底。”
这句话，此时凤鸾歌还没有深度理解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作为一个不算熟悉的朋友，约翰帮她的地方够多了，她怎么好再麻烦他？
“如果你有别的事情要忙，可以先走你想拍季公馆的照片，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拍。”
约翰只是弯唇，没有说走也没有说不走，手摆了摆：“进去吧。”
凤鸾歌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她这一天一夜脸上的表情都很少。
跟着汪清走到客厅，她停下来，凤鸾歌也停下，汪清忽然转身一把抱住了她。凤鸾歌一怔，然后就听见她道：“我有十年都没有抱过你了，明曦。”
她这句轻柔的‘明曦’，喊出了和墨启完全不一样的味道，仿佛是来自血脉相连的亲情的羁绊，听得凤鸾歌眼眶泛起潮意。
汪清双手捧着她的脸，目光动容地看着她：“我装了十年，一直不敢在你面前表露真情实感，唯恐给你带来危险我还想过，如果你一辈子都不知道那些事情，我就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你，可是现在你问了，我就不会再瞒你。”
凤鸾歌听见自己心中某一块地陡然塌陷了一个角，眼底失焦：“难道，林丛志说的是真的？”
汪清眼神一定，决然道：“是。”
是
凤鸾歌霎时间感觉自己被人掐住了喉咙，竟有些呼吸不上来。
坚持了一整夜的防线，就在汪清这一个字里，受到了几乎抵抗不住的重击，连忙扶住最近的沙发背，稳住自己站不住的身体。
汪清放开了她，往前走了几步，走到窗台边：“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场火烧起来的时候，距离春节不到一个月”
“那天我做好了两幅羊毛手套，打算送给你和苏月当新年礼物，再加上你要从冬令营回来了，我想着迎接你，就提早去了别墅。可是我到别墅的时候，大门口站了很多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我认出来，其中有一个是墨启的心腹，就是那个阿谨。”
“墨启是你姐姐的未婚夫，他们年后也要结婚了，那段时间他经常去凤鸾歌我是知道的，可是他如果只是他去拜访，没必要带那么多手下，所以我留了个心眼，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绕到后花园，从后门进去。”
凤鸾歌双手垂在身侧，没有上妆的脸色有些苍白，望着汪清的背影，眼神竟无法聚焦。随着她慢慢叙述的话语，她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一天，看到了汪清所看到的一切。
“当时都你爸妈、苏月还有墨启都在客厅，他们不知道跟墨启起了什么冲突，我看到苏月跪在地上，抓着季宴的裤脚，磕着头求着他，但是墨启的表情很冷，没有丝毫动容，甚至还有些厌恶苏月是他的未婚妻啊，他竟然没有一点怜惜。”
怎么会这样凤鸾歌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
十年前她虽然年纪小，但记忆还算清楚，她明明记得墨启跟她姐姐林苏月的感情很好啊。
有一次他们全家人在一起吃饭，苏月不小心被鱼刺卡主了喉咙，墨启一贯云淡风轻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紧张地喊佣人拿醋来，手一直林苏月的后背轻拍难道这种关心也是假的？也是装的？
第098章她听见了他们说

汪清转过身，凤鸾歌看到她的眼眶通红，里头充斥着仇恨——是对墨启的仇恨。
“你妈妈瞥见躲在玄关处的我，她的脸色很慌张很害怕，一直使眼色让我离开，我没有走，我哆嗦着手拿出手机录像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录像，可能是预感到了危险，想留下一点证据你妈妈看到我不肯走，也跟着一起跪下，她嘴上求的是墨启，但是我知道，她其实是在求我离开”
汪清闭上眼睛，两行眼泪滚落下来——那是她见姐姐的最后一面，每每午夜梦回，回溯起这个画面，她都感觉心脏如锥如刺。
“后来我就跑了，从后门离开，没有被任何人发现，我跑了很远的路，混沌的脑子才清楚过来，我越想越不放心，于是又跑了回来，可是、可是”汪清牙齿打颤，“可是我还没跑到别墅，地面突然震动，紧接着就是一声‘砰’的一声巨响，像是炸弹爆炸了！”
凤鸾歌抬起掌心捂住了自己的脸，掌心很快盛满湿润——不是，爆炸的不是炸弹，是别墅，是凤鸾歌别墅，是她的家
汪清也安静了下来，她想蹲下，可终是抵不住脚软，跌坐在了地板上。
天边飘来一朵乌云，遮住了初升的晨曦，整个房间也随之暗淡下来，一如她们两人的心情。
那场大火杀死的岂止四个人，它还毁掉了汪清的一辈子，改变了凤鸾歌的一辈子，像一只横空出世的手，拨乱了命盘。
凤鸾歌无声抬起头，谁也不知道她是想看什么，是看天上的父母和姐姐还是看晴天朗日，不过此时她的头顶只有明晃晃的水晶吊灯。
灯很亮，可看在她眼中却只有模糊的星点，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办法看清楚灯的形状，她后知后觉抬起手，碰了碰眼睛，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让泪水盈满了双眼。
凤鸾歌眼神涣散，低低喃喃：“然后呢”
汪清先是安静不语，然后慢慢爬起身，跌跌撞撞进了房间，拿了一个上锁的盒子出来。她当着凤鸾歌的面打开锁，小盒子里装着一张光盘和几张照片。
汪清拿起照片，手指轻轻摩擦照片的边缘，眼眸却看得很远，仿佛穿越回到十年之前。
“我是第一个发现凤鸾歌起火的人，我本想报警就火，可就在那时候，我听到不远处有声音传来，说的是”
“先生吩咐了，绝对要搜查仔细，不能有一个活口！”那是那几个守在别墅大门口的黑衣手下。汪清听到他们的声音，立即扭头就跑，从小路逃走。
彼时她跑得很快，跑得很猛，她满心满脑都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死！
如果她死了，小明曦怎么办？她惨死的姐姐、姐夫和苏月怎么办？她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她一定要活！
凤鸾歌别墅在近郊，汪清本想抄小路跑回大街上，却因为心慌意乱跑错了路，她脚下不小心绊倒了地面凸起的石头，整个人失重，猛地扑在了地上。
第099章他对她一直很好

汪清的膝盖和手掌都被粗糙的地面蹭破皮，她吃疼地倒吸一口凉气，就在这时候，面前停下来一双干净无暇的黑色皮鞋，是男人的，紧接着，还有一只修长镜子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那只手节骨分明，修长且白皙，手背上若隐若现的青筋像雪地里藏拙露巧的青翠树根，有一种别致的性感，堪称雕塑家笔下最完美的模型。
汪清愣愣地抬起头，目光沿着这只手移动，然后手臂，然后是肩膀，然后是下巴，然后是笔挺的鼻梁，再然后，是一双看似温和实则清冷的凤眸。
墨启。
这三个字，还有那寡淡无情的微笑，在后来的十年里，都是汪清挥之不去的噩梦。
“小姨，怎么这么慌张？后面有谁在追你么？”彼时的墨启才二十岁出头，本应该是干净无害的翩翩少年，可他身上却暗藏了一股诡谲之气，让人不敢直视。
“我跟小明细约好了，她今天结束冬令营，我要接她回家，时间要赶不上了，我想走快点。”汪清从震惊到镇定，只用了一秒。
她后来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是怎么做到，竟然握住了墨启的手，让他把自己拉起来，甚至对他笑了笑，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样。
墨启双手落回大衣口袋里，他脖子上围着深棕色的围巾，精致的下巴被围巾挡住，笑了笑，唇都是绯色的：“那你怎么走这一条路？你刚从哪里来？凤鸾歌别墅？”
汪清心里已经在疯狂擂鼓，好在脸上还维持得住：“不是啊，我有个朋友住在这条路上，我刚从她家串门出来，懒得再往回走，就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反正也能到小明曦的学校。”
墨启只是挑眉，没有说信不信。汪清自然而然地反问他：“宴臣你是要去凤鸾歌吧？正好，等我接了小明曦一起回去，我们很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
墨启唇边勾着浅弧看着她，不语。汪清状若无事，但其实藏在身后手指已经捏紧到了手心肉里，她不确定自己现编的谎言能不能骗过这个少年，只能赌，赌这一条命。
好在，半响后，墨启颔首：“好。”
“那我先走了，等会凤鸾歌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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