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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父皱眉，语气近乎冷酷无情：“你别再固执了，海上失踪的人……”
“爸。”杜旬突然打断他。
野狼不愿面对现实的道理。
它收起了獠牙，耷拉下耳朵，露出自己的伤疤，近乎可怜卑微地呜咽祈求。
“我放不下汪小楠，我的梦里全是她。”
“我以前虽然恨她，可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她分开。”
“那时候我觉得，我们这种关系虽然病态，虽然危险。可只要能和她在一起，过一辈子，就算是互相折磨，互相纠缠，那也是好的。”
“我以为她会长命百岁，我们还能白头到老，我从未想过，从未想过她会离开我，甚至是……”
死。
杜旬说到后面，只觉得一只手攥紧了心脏，恐惧包裹着他，让他泣不成小情诗团队声，始终不敢吐出那最后一个字。
就好像那些想法，那些预感，一旦说出口，就会变成现实，再也没有退路。
事到如今，用来保护和战斗的獠牙和利爪，已经失去了意义。
野狼孤零零地蜷缩在地，走近了才会发现，它其实早已满身伤痕。
那都是它自己亲手刻下的伤痕，是它对爱人的忏悔。
大厅里再次陷入寂静。
很久之后，杜旬才恢复平静，嘴唇愈发深紫。
他说：“爸，妈，你们回来了正好。我想暂时脱离公司，好好去找汪小楠。”
杜父一愣：“这……”
“这是我最后一次任性了，爸妈，成全我吧，求求你们。”
杜母从没见过儿子这样温顺请求的样子，不由得更加心酸：“好好好，我们成全你。”
正准备再刁难儿子一会儿的杜父：“你？”
杜母见自家老公那表情就知道他什么打算，白了他一眼，继续温声和儿子道：“但是我们有个条件。”
杜旬：“您说。”
“以你现在的状态，让你离开家，我们都不放心。听说你还生病了，你先去医院就医，等你养好了身体，再离开。”
杜母说得温柔，但却不容置喙。
杜旬静默片刻，点头：“好。”



“患者的肺炎程度不轻，应该是那天溺水后海水入肺，发了烧后没有好好静养，才发展成肺炎的。”医生看着手中的报告，皱眉道，“但是……之前患者来就医时，病情还没有这么严重，现在又恶化了，而且……”
“而且什么？”杜母着急道，“医生您说。”
“而且，患者的心脏情况不妙，有病变的趋势。”医生认真叮嘱，“这位病人实在不配合，好在你们家人终于来了。一定要好好监督他照顾他，让他安心静养，按时吃药，保养身体。尤其不可以让他再有过大的情绪起伏了。”
“是是是，谢谢医生。”
送走医生，杜母回到病房，心中无比难受。
她原以为汪小楠与儿子是一段良缘，没想到事到如今，却成了孽缘。
情深不寿，便是如此。
病房里，杜旬早已醒了，看着自己手中的病例单子，面无表情。
他坚持要回家，不愿住院，杜父杜母强迫不得，又惦记着医嘱，要照顾他的情绪，只好同意。
深夜，卧室。
杜旬坐在床边，耐心听着父母的嘱咐，将他们送出门去，将门反锁。
他回到床边，安静地看着床头挂着的画。
那是汪小楠的画室里为数不多的双人画，画的是他们的婚纱照。
画上，汪小楠一袭婚纱美丽清雅，他一身西装英挺俊美。两个人脸上都是甜蜜幸福的笑，就好像他们的爱情从无缺憾。
可现实中，那副被替换掉的婚纱照上，杜旬记得自己是板着脸的，满脸都写着抗拒。
而汪小楠虽然笑着，却也很勉强，眼神难过悲伤。
杜旬看得出来，汪小楠是在用一幅画，圆自己心中的梦。
那张婚纱照，他们挂了多年，他们的婚姻就像照片上他们的表情，没有一个好的开始，自然不会有好的结局。
现在他把照片换成这幅画，希望这幅画能为他们的婚姻指向另一条路。
曾经汪小楠用来圆梦的画，希望也能圆他的梦。
一直隐忍着的心口疼痛蓦然加剧，呼吸也逐渐变得困难，杜旬忍不住捂唇咳嗽，一下一下的，像是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
没几下，他便咳得整个手掌都是血，脸上全是泪。
杜旬不惊不慌，仍看着床头的挂画，像是身处泥潭的人望向唯一的救赎。
“汪小楠，你在哪里……”他痛哭，发紫的唇颤抖着，“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去陪你，好不好？”
“我去陪你，你等等我，不要留我一个人……我求你了……”



第二十三章

放在一旁的电话忽然响起，铃声突兀地划破整个房间凝滞的悲伤。
杜旬顿了顿，伸手去拿手机，见是助理，本要挂断，不知为何心里却生出一丝微弱的期盼。
于是他接了电话。
他听见助理说：“杜总，我查到了，安澈这些天一直泡在一家私人医院里！”
“他去医院的第一天，正是夫人落海的那天！”
……
杜旬几乎瞬间就冲出了房间，要往医院赶。
可他的衣襟和手掌上都是血，发绀的嘴唇苍白的脸，还有布满血丝的眼睛，状态太吓人了。
路过的徐妈不巧撞上，吓得尖叫。
这尖叫引出了杜旬的父母。
他们见他这样，也吓了一跳，杜母哭着强迫儿子回去休息，杜父也站在一旁眼眶通红。
杜旬却不管不顾，开心地说：“爸妈，汪小楠还活着，汪小楠还活着！”
他就像一个刚刚得到最心爱的礼物的小孩，笑得极开心，恨不得把自己的喜悦与每个人分享。
杜母泪流满面，问：“谁告诉你的？”
杜旬实话实说，分明是个高大成熟的男人，此刻却幼稚得手舞足蹈：“是袁助理，他查到了，汪小楠在一家私人医院里，我现在就要去接她回来！”
杜母张了张口，劝导他：“你就这样去吗？你看看你自己这个样子，汪小楠看到你会吓坏的，快回去洗漱，清理好了再出来！”
杜旬一愣，低头看看自己，好像才发现自己身上手上都是血。
他慌了，认真地点头：“是啊，我不能这么去见她，她一定会被吓到，我现在就去换衣服。”
待到杜旬回了房间，杜母才捂着脸痛哭出声：“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
知子莫若母，她当然看出来了，杜旬现在的已经不仅仅是生理状态不对了，精神状态也很不对。
杜父叹了口气，抱住妻子道：“我先给袁助理打个电话问问，他怎么这么冲动，直接把电话打给杜旬。”
杜母点头。
他们给袁助理去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
袁助理把自己的发现一五一十地告知。
除了那位病人入院那天，正是汪小楠落水的时候外，那位病人还和汪小楠一样，落海溺水、胸口有刀伤，一切都对得上。
杜父杜母心里有了数。
杜母不禁感激：“苍天有眼啊。”
可杜父却皱了皱眉头，迟疑道：“这事……”
“怎么了？”
杜父犹豫一瞬，还是说了：“你想过没有，这都过去一个月了。要是汪小楠真的被救回来了，她为什么不回家？”



第二十四章

一个月前
主动跳进海里时，我原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去。
没想到我还能再度醒来。
胸口刀伤的疼痛汹涌，我全身无力，躺在床上连动弹一下都艰难。
是谁救了我？
我心里隐约有个猜测。
这时，一旁探了个头出来，是安澈。
果然是他。我在心里叹息，就听他惊喜地道：“你终于醒了！”
他立刻按下紧急呼叫按钮，没多久就有一大群医生护士进来为我做检查。
虽然我觉得我可能已经睡了很久，但还是很疲倦，便闭着眼任由他们检查，懒得动弹。
过了好一会儿，医生说我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只要好好养伤就行，只是胸口的伤刺得太险，可能会落下病根。
医生说完这话，安澈就安慰我，说没事的，以后他会好好照顾我，尽量不让我落下病根。
我没看他，只有些疲惫地问：“为什么要救我？”
安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皱眉，眼底有些怒意：“你在身上绑了沙包，是为了方便沉海吗？你就这么想死？”
我没说话。
半晌，我听他温和了声音，说：“我已经按照你之前说的，给杜旬的助理打了电话，把真相都告诉他。”
我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