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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美文  时间: 2022-11-27 10:33:43  作者: yinjunh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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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好大儿皇帝从民间带回来一个女子,扬言要废后立新。
那女子出身勾栏,一副小白花的做派。
还成天嚷嚷我是什么恶毒的封建大家长。
可她不知,裴铮这帝位是皇后在我面前求来的。
他要废后?
那我便让他知道,我能将他扶上帝位,也能将他碾入尘埃。
我回宫的时候,朝臣跪了一地,请我出山主持大局。
我安抚好大臣,让他们呈上奏折,然后先各自回家。
有侍女前往禧宁宫报信,不过一刻钟的工夫,裴铮便衣冠整齐匆匆赶来。
「儿臣拜见母后!母后回宫,怎么也不提前通知儿臣一声?儿臣也好给母后备下接风宴。」他倒是面不改色,恭敬地向我施礼。
「我再不回来,御案上的折子都要送到安慈寺去了。」我冷声道。
「听说你最近迷上了一个宫外来的女子?」
他对我知晓此事毫不惊奇,回复道:「儿臣确然是与嫣然走得近,不过不是迷上她。儿臣与她乃是真心相爱的,求母后成全。」
真心相爱?真是可笑。
「既然你们真心相爱,那你就把皇位禅让给安儿,去宫外当一对眷侣吧。」
「届时你也不用废后,我也不会再阻拦你们,如何?」
他似是没想到我说出此话,愣了一会儿,复又坚定道:「母后说笑了,安儿才一岁多,如何能处理好国事?再说,如今儿臣已尽数掌管国事,要是突然退位,朝臣恐也不会同意。母后之言,还请三思。」
说完,他径自离开。
好啊,好啊,真是翅膀硬了。
那我便看看你如今有几分能耐。
我连夜通知各位朝臣天下恐有大变,让他们做好准备。
又去了坤阳宫见了静秋。
静秋自生下安儿后,身子便不太好。
她拖着病体从床上下来行礼,我连忙扶住她。
「怎么你的脸色越来越差?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皇后娘娘的?」见我发了怒,侍女太监们都跪了一地。
静秋摇了摇我手臂道:「母后,儿臣无碍,只是近日心中郁结,面色比较差而已。」
「你无事便好,我知你近来受委屈了。你放心,母后定会为你做主。」
我同静秋细细聊了会儿,得知了那个女子的所有消息。
那女子本是前朝一个官宦之家的女儿,因我朝建立后,被发配充为官妓,后又在京城教坊司卖艺。
三个月前,裴铮出宫微服私访,碰见了她。
一见她,他便惊为天人。
他迫不及待将她纳入宫中,封为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
然后日日与她厮混,后来竟越发出格,连早朝也不去上了。

算上今日,已经有四日未曾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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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了解那女子的背景后,我心中越发恼怒。
裴铮是没有见过女人吗?连当过妓子的女人都要?
我问静秋,为何三月之久,宫内一点消息也未传到我安慈寺那里去。
静秋说,是她将消息拦住,不想让这么点小事叨扰到我清修。
只是没想到皇上这次受那女子蛊惑那般深,铁了心要废后。
我轻轻拍着她手背安抚她:「你这孩子,就是太仁厚了。」
见我沉目思量,静秋便知我心中动了怒,便温声劝我:「母后,皇上心地纯良,未见识过外间女子的花样,一时被迷住,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儿臣担心的是,那陆嫣然是前朝之人,如此接近皇上,怕其中有什么阴谋,还请母后劝诫皇上一番。」
我怜爱地看着她道:「静秋你啊,就是太惯着裴铮了,把他惯成了如今这副不成器的样子。」
「你放心,有我在,裴铮定不敢动你。我倒要看看那陆嫣然能使出什么惑君手段。」
在静秋那儿逗弄了会儿安儿,我便回了宫。
静秋是李烽将军的独女,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为人乖巧伶俐不说,性子又善良温和。
况且李烽自我们起事,便一直追随我和先帝左右,可以说我们裴家现下的江山有一半是他李烽打下来的。
我曾对他说过,我晟朝下一任皇后必是静秋。
静秋选我哪个儿子,我便立哪个儿子为太子。
我那先帝夫君临死前最牵挂的事,也是让静秋早日做我们家的儿媳。
没想到,让静秋死心塌地追随的裴铮,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第二日上朝时,我久违地坐在了暖阁中听政。
裴铮虽有不悦,却到底没有当着众大臣的拂了我的面。
听着大臣们讨论政事,我时不时出声提点,一点便点在关键之处。
裴铮的脸色越发难看,匆匆下了朝,急奔他那新宠那儿去。
我看着日头渐渐升起,便叫人去唤那陆嫣然过来。
不一会儿,她便来了。
「嫣然拜见太后娘娘。」她俯身在地朝宫门跪着。
我不出声,便无人敢去扶她。
听说,裴铮本是不让她来的,拗不住她要来我面前刷好感。
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听说她晕倒了。
裴铮急急忙忙地将他的美人儿抱了回去。
又是宣太医、又是熬补品的,将动静闹得很大,仿佛想叫天下人都知道我这个太后心地恶毒,容不得他的枕边人。
我冷笑,看来是时候把烈儿召回来暂代朝政了。
(五)
我与先帝本是苏州富商。
因前朝皇帝昏庸无道,各地民不聊生,纷纷揭竿而起。
我们夫妻凭着豪爽不羁、肝胆义气和万贯家财,很快便建立起一支队伍。
再加上前来投奔我们的李烽打仗用兵如神。
我们一路势如破竹,直捣帝京,建立新朝。
新朝初立,我和先帝忙于政事,便忽略了两个孩子的成长。
大儿裴铮性子安静,温文尔雅,像他父亲,一身书卷气。
静秋,便是爱上了他这股子书卷气,选他做了夫君。
小儿裴烈性格嫉恶如仇,好美酒,为人洒脱义气,像我。
在得知不用继承皇位后,便外出闯荡江湖。
算下来,也有许久不曾见过烈儿了。
我正在思量让烈儿回朝之事,坤阳宫突然传出消息,安儿高烧不退,上吐下泻。
我心下一惊,前往坤阳宫,用雷霆手段稳住局面。
经过我通宵盘问,得知是陆嫣然指派人在安儿的饮食中下了药。
那药并不是毒,只会引起人上吐下泻,和泻药之效差不多。
一岁大小的婴儿,上吐下泻很正常,便是丢了命,也怀疑不到有人下药。
可她不该小觑了我。
下药的侍女本来镇定得很。
可我用了天牢酷刑在她身上,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她便招了。
我带着人去禧宁宫,裴铮竟也在那里。
眼见我人证物证俱在,她刷白了一张脸,死命磕头向我求饶。
裴铮虽震惊她暗害安儿,却仍旧将她护在怀里。
「母后,嫣然她只是一时糊涂,您就饶过她吧。」
「况且,她也怀孕了,以后您就不止安儿一个孙子了。」
难怪有恃无恐,原来是肚子里有了。
我冷笑道:「我只认静秋的孩子。」
「若是安儿有什么事,你这肚里的孩子怎么来的,我便要让他怎么落掉!」
陆嫣然闻言面色惨白,只一味跪地求饶,口中不住喃喃道:「剧本不是这样的啊,请太后娘娘开恩,太后娘娘开恩啊。」
我不知她说的剧本是何物,只是看她那狼狈的样子,觉得可笑至极。
既是如此害怕,又何必要入这宫里,掺和进我们皇家之事呢?
我冷笑,不顾她连连的求饶声,让人将她押到坤阳宫去跪着。
裴铮跟着一路去了坤阳宫,竟还在替陆嫣然求情。
我心下一片冰凉。
「皇上连自己亲生儿子的安危都不顾,竟担心个毫无干系的外人,当真是无情无义至极。」我甩袖冷冷呵斥他。
他面色陡然一青道:「母后,安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腹泻,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若您今天非要动嫣然,那便别怪儿臣不孝了。」
看着他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我失望至极。
原本的一丝温情,也荡然无存。
我敛去眸中复杂情绪,寒声道:「那便让我看看你是如何不孝的!」
我同裴铮无声对峙半晌。
他见我丝毫没有退步的样子,咬咬牙一招手,道:「来人,太后年老糊涂神志不清,将她送回安慈寺清修吧。」
他身后禁军却无一人敢动。
裴铮见状,气急败坏道:「你们都聋了吗?没听到朕的话?」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发疯。
这禁军当初是我和先帝一手带出来的。
即便现在他们的主子是皇帝,他们也不敢动我分毫。
因为他们知道,在这大晟朝,到底是谁说了算。
裴铮气得发抖,拉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陆嫣然便想走。
我疾言厉色道:「谁准许你们离开了?」
禁军上前一步拦住他们。
裴铮气得发抖道:「你们今日是要造反不成?」
「他们不是造反,是不敢相信自己立誓追随一生的君上,竟是这么一个荒淫无度的昏君罢了。」
我不留情面地批判他。
闻言,那陆嫣然泫然欲泣,假惺惺地为他求情:「太后娘娘,是嫣然的错,嫣然不该爱上皇上,不该奢求与皇上一生一世,更不该怀上这个孩子。」
「还请太后原谅皇上,嫣然愿青灯古佛一生,为您和皇上祈福。」
语罢,她跪地磕头,额上倒是隐隐见了血。
裴铮见此,神情动容,显然是心疼极了。
我点头笑道:「好啊,我成全你青灯古佛。」
「不过,你得把肚子里这个孽种拿掉。」
说完,我便示意宫女给陆嫣然灌上藏红花。
裴铮还妄想上前护住她。
我一个眼神,他便被禁军制住无法上前。
待亲眼看着陆嫣然喝完一整碗药,坤阳宫内便传来消息,说安儿已无恙。
我正要去看安儿,却见瘫倒在地的陆嫣然坐起身。
一改小白花的软弱模样,脸色阴沉地看着我说:「这次不算,重来!」
我正不解,却突觉身子被定住,动弹不得。
随即意识一再往下沉。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陆嫣然与一道冰冷的声音对话。
陆嫣然气急败坏地说:「不是说搞定裴铮,生下他的孩子就算任务完成吗?」
「怎么他那该死的妈这么难搞?」
一道冰冷的声音说:「剧本只是供人阅读的工具,你一旦进入其中,里面的角色都变成了鲜活的人,我们也无法掌控其中人物的思想。」
「你斗不过这太后,是你的问题,不是我们的问题。」
「我要重来,重来!」陆嫣然大声吼道。
那道声音说:「一共只有两次重来的机会,你确定要用掉一次?」
她迫不及待地说:「对,对,我要重来!这次,我要先搞定这个老妖婆。」
老妖婆?是在说我吗?
我来不及思考,只随着一道冰冷的声音「宿主陆嫣然申请重来一次」,我便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我想,不管你再重来几次,你都斗不过我!
再次醒来时,我竟在安慈寺中。
玉颖服侍我起床,我只觉得头脑恍惚不已,仿佛忘记了什么事情一般。
「我不是在宫中吗?怎么在安慈寺?」
玉颖笑着说:「娘娘,我们已经来安慈寺快五年了,您可是又梦到先皇了?」
玉颖是我未出阁前便一直服侍我的丫鬟,后来跟着我们东奔西走,这么些年来一直不曾离开过我身边。
我斜躺在椅子上,轻轻闭上眼睛,便有侍女上前来为我按摩。
「我这头疼的老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记忆也越发差了,明明我还记得前一瞬在宫中,怎么睁眼便来到了安慈寺呢?」
我苦笑着摇摇头:「这人啊,是越老越不中用咯。」
「您啊,净胡说,您才四十七岁,年轻着呢。」玉颖笑着打趣儿。
「自从先帝离世后,我便觉着人生越发无趣了。活着惹人嫌,还不如去找先帝,我们好再续今生的缘分。」
想到之前与铮儿爆发的几次矛盾,我心中越发沉重。
早年我随夫君起事,生下两个孩子后,便将他们放在家中,由奶娘带着。
后来我们建立新朝,忙于政事,只把教养他们的事托付给太傅,甚少关心他们。
故而两个孩子对我们并不太亲近。
先帝离世后,我垂帘听政,手把手教着铮儿处理政事,御下之术,可他却对我忤逆得很。
只觉我管得太多,又不放权,心中起了猜忌之心,几次冲突之后,我们母子生了嫌隙。
我见他已初具帝王之能,怕再那样继续下去,我们母子情分会越来越淡薄。
我便将手中权力都放给了他,又避世来到这安慈寺,不再过问朝中之事,只一心礼佛,为我那早逝的夫君祈福。
五年来,铮儿来探望我的次数屈指可数。
倒是皇后静秋常来看我。
不过这次,竟有三月未曾来了。
我正想着静秋怎么多日未来,便听得外间通传,御林军统领洪武求见。
我心下一惊,洪武统率御林军,不得诏不得出京,一般无甚要事也不会出京。
如今竟找到我这里来了,难道京中出了什么事?
洪武一进门,便伏地跪拜,声泪俱下道:「太后娘娘,您快回宫主持大局吧,皇上昏庸无能,不理朝事已久,京都危矣,大晟危矣啊!」
我心头一跳,问他何故。
洪武哭得伤心欲绝:「皇上自三个月前带回来一个民间女子,便不顾朝臣反对,立她为贵妃。从那以后,便日日沉迷于那女子,经常不上朝,又大花钱财为那女子建立行宫,恰碰上今年干旱,百姓收成不好,许多地方急需赈灾,皇上一概不管这些事,民间已怨声载道多时。近日,更有多支队伍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起义,最大的一支队伍已连着打下了五座城,直逼京城而来。」
我眼前一黑,心中的怒气喷涌:「情势如此紧急,为何不早点来找我?而且各地都有驻军,连民间的乌合之众都拦不住吗?再不济还有李烽这个兵马大将军呢,怎么局势变得如此严峻?」
他再次伏跪在地道:「是皇上下令将消息封锁,严禁我们来找您。各地驻军因今年干旱,粮草不足,如何能抵抗勇猛的义军?再加上义军民心所向,所到之处,官军不战而降,根本挡不住啊。至于李烽将军,唉!」
「李烽怎么了?」我忙问。
「皇上自将那女子带回来以后,便嚷着要将她立为皇后。皇后娘娘劝诫皇上,触怒龙颜,被打入冷宫,李烽将军也被罢免了。」
我脑袋一晕,只觉得心突突直跳,连忙稳住情绪,摆驾回宫。
宫中堆积的奏折如山,朝臣竟说多日未见到皇帝了,而所有施令竟是通过陆嫣然发号出来。
而他们未见皇帝,又不敢违背那圣旨,便一直遵着旨意按兵不动。
好啊,好啊,居然被人挟天子以令诸侯了,裴铮你是好样的!
我强定心神,将积压的政事处理完毕,开国库、放粮仓、平民愤、镇叛军。
又去冷宫将静秋接出来,恢复李烽的职位,让他率军前去平复各地叛乱。
待一切事务处理完毕,我的心才稍安定了下来。
想到裴铮做下的这些糊涂事,我就心头火起,连忙修书一封,让烈儿回来暂代朝政。
做完这一切,便只剩最后一件事情了。
那便是,清君侧!
我封锁了我回宫的所有消息。
命人暗中查探裴铮和那妖女的踪迹。
最后得知,他们就在新建的行宫中。
我带着人马悄无声息地冲向那行宫,却见周围防守甚严。
这些防守之人虽是随意装扮,洪武却说他们都是天牢中罪大恶极的江湖好手,武功甚高,而且其中不乏穷凶极恶之人,要闯进去几乎难如登天。
这陆嫣然竟搞了这么一批人守在这里,看来裴铮是真的被关在里面。
我心中暗自筹谋,要打进去,光靠这些禁军怕是不行。
随即修书一封给烈儿,说明此间情况,让他带些江湖朋友来助我们。
我们一行人正准备离去时,却突然被发现了踪迹。
只见那脸上一条长疤的恶徒嚎叫一声,那些守卫随即冲向我们。
洪武护着我要离开,却在他们的攻势下败下阵来。
我掐住手心强自镇定,对他们说,我要求见裴铮和陆嫣然。
那些人面面相觑,似是知晓我身份贵重,到底是恭敬地将我请了进去。
我到时,裴铮那混账竟在和那女人蒙着眼睛捉迷藏。
我大怒,国之将亡,一国之君竟还在玩乐,他真是让我失望极了。
那陆嫣然见到我这阵仗,似是知道我是谁,眼中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随即毫无诚意地向我行礼:「民女陆嫣然,参见太后娘娘。」
我冷冷地打量她:「陆姑娘倒是收买人心的好手,竟能让这些江湖义士为你卖命,哀家佩服。」
闻言,她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倒是裴铮听到我的声音,一把扯下眼上蒙着的帕子,诧异道:「母后,你怎么来了?」
我深深呼吸,强自挤出一丝笑意:「你离宫多日,满朝文武不知你去向,为娘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不然怎会弃江山于不顾,弃子民于不顾!」
他似是知道我怒极,不敢再看我,心虚地说:「母后言重了,如今国泰民安,朕不过是来行宫休息几日,过几天便回去。」
我眯着眼睛盯着他,眼神中闪过几丝寒芒,喝道:「国泰民安?哼,好一个国泰民安。如今各地民不聊生,义军已赢得民心,直捣京城,大晟朝就快要毁在你的手上了,你还在这儿狂妄自大,这便是你说的国泰民安吗?」
听完我的话,他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转头看向那陆嫣然。
只见她轻轻对他摇了摇头。
他便收回目光,重新落到我身上,道:「母后您便是骗我,也要找些好的理由吧?如今各地民生安稳,哪有您说的乱世?我看您是想借此说法独揽大权吧。」
闻言,我只觉一道怒火直冲向我头顶,让我浑身都跟着颤抖起来!
见我这模样,那陆嫣然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随即假模假样道:「太后娘娘舟车劳顿,难免有些头脑发昏,还是早些下去安顿休息吧。」
裴铮竟附和着她道:「嫣然说得对,来人啊,请太后去侧殿休息。」
话音刚落,护卫便推搡着我将我关进侧殿。
如此时刻,我反而冷静了。
对裴铮仅存的一点担忧,也荡然无存。
我正焦急地等着外界的消息。
陆嫣然竟然来见我了。
我摸不准她的来意,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让我儿子宁可不要江山也要她的美人。
她倒是唇红齿白,眉目间一股子怯意,的确容易引起男人的怜惜。
可惜,那秀美的眉目里,藏了不少小心思。
她进门不作声,静静看了我半晌,突然噗嗤笑出声:「太后娘娘啊,这局是我赢了哦。」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是吗?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可若是自信过了头,那便成了自负。」
见我气定神闲的模样,她似乎很不高兴,嗤笑道:「我就是自信又如何?您还不知道吧,您派出去平叛的大军中了叛民的埋伏,如今生死未卜呢!」
我冷静地看着她道:「你知晓朝中一切动向,却勾得裴铮只相信你的言语,罔顾既已发生的事实,整日同你玩乐。你到底是谁?做这一切又有何居心?」
她似是一点也不意外我有此疑问,许是觉得我大势已去,便将一切和盘托出:「我说我是鬼,你信吗?哈哈!」
闻言,我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按照你们的说法,我确实是鬼。只是附身到这副身体上,与身体的原主人做了一个交易,她将命给我,我为她为她复仇,仅此而已。」
「哦,你还不知道吧,我这具身体就是前朝的公主哦。」
我一惊,这人不是真正的陆嫣然,只是一缕孤魂,夺了这陆嫣然的身体来为她复仇?这倒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而且,我们当初将秦家人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她还能有机会变换身份,一跃成为妓子,又一步步走到裴铮身边。
看来也是颇有手段。
我正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便听得她自言自语道:「那起义军首领便是这副身体的未婚夫,等他攻进京城,向众人说出我前朝公主的身份,拥我为帝,我就算完成复仇任务了。」
想到这里,她眼中逐渐露出癫狂之色。
而我看着夜空中突然亮起一盏烟花,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轻笑道:「对不起了,陆姑娘,你的愿望终究是要落空了。」
随着烟花绽放,烈儿带着一群江湖侠士从天而降,不过半刻钟的工夫,陆嫣然找的守卫已尽数被擒。
她看着外面不断涌进的士兵,脸色一变,咬牙恨道:「不可能,明明我已经控制住一切了,怎么会……」
话未说完,大门被猛地踹开,烈儿押着裴铮进门,洪武和静秋紧随其后。
见到我,烈儿紧张的面色终于松懈,嘴角勾起笑容:「太后娘娘,微臣护驾来迟,让您受惊了。」
我无奈地看着他摇摇头。
五年未见,一见面居然叫我「太后」,这孩子惯是知道怎么气我的。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好眼前这两个大逆不道的人。
我垂眸看着跪倒在地的裴铮,心头只觉一阵阵发寒,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孩子,竟然连同外人,要谋害我!
再看向一旁不甘心的陆嫣然,她虽跪在地上,眼神却期待地看着外面,仿佛下一刻叛军便能攻入京城营救她。
我冷笑一声招招手,让洪武将最新的叛军消息呈给我。
不过片刻工夫,我便看完这折子,满意一笑。
「陆嫣然,叛军如今已被平定,叛军首领袁翼已伏诛,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将折子丢到她面前,她连忙捡起来看完。
看完后,她面色陡然苍白,双目失神地说:「不可能……这不可能,明明就快成功了。」
而裴铮那个蠢货还迷茫地问她:「嫣然,什么叛军,什么叛军首领,不会真有人谋反吧?」
我见他这一副状况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立即下令废除他的皇帝之位,终身幽禁。
我又立太子裴安为新帝,太后李静秋垂帘听政,逍遥王裴烈为摄政王辅佐幼帝,待幼帝能独立执掌政事时,便还政于他。
旨意一下,烈儿便不满地看着我,我眼睛一瞪,让他住嘴。
裴铮还不服气,便说我偏心烈儿。
闻言我气不打一处来,拉着静秋到他身边,道:「我偏心烈儿?静秋当年爱慕你时,我便同她说过你性子斯文软弱,恐难当大任,可她执意要嫁你。」
「我便想着有我守着你,便是你平庸一些,我也能为你把着方向,不至于遗臭万年。」
「可你倒好,一继位便马不停蹄地要权,我便也将朝中事务处理好,放权给你。可不过五年,你就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女人,将大晟江山差点给丢了出去,我怕你父皇在地下都得给你气活了!」
说完一番话,我气得心口直抽抽,一眼也不想看见他,摆摆手让人将他押下去。
「母后,这陆嫣然怎么处置呢?」静秋在一旁小心翼翼看着我。
我冷眼看着陆嫣然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样子,寒声道:「凌迟处死!」
管他什么孤魂野鬼的,犯下这滔天大罪还想活着,门都没有!
许是我「凌迟处死」四个字太过掷地有声,陆嫣然从失神中惊醒过来。
她双目幽幽地看着我喃喃:「看来,还得再来一次啊。」
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我的四肢突然无力,意识渐渐迷糊。
半清醒半迷糊间,我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冰冷地说道:「只剩最后一机会了,你确定要重来?」
陆嫣然咬牙阴森地说:「重来!最后一次了,不成功便成仁!」
后面他们还在说什么,我却无力再听清了。
再次有意识时,我又回到了安慈寺。
不仅如此,脑中还有之前的记忆。
我记得在宫中陆嫣然下药害安儿,被我打掉她腹中孩子;也记得在行宫,她向我坦白身份,并以为自己就快成功时,又再一次希望破灭。
我忙问向身旁的玉颖,如今是什么时候。
在得知我又再一次回到原点时,我的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奇异的好胜心。
这次,陆嫣然又会用什么手段呢?
为了防止出现之前两次的被动情形,我先差人去打听了如今宫中的情况。
奇怪的是,这一次,我那昏头儿子出宫并未带任何女人回来。
而且我查遍了宫中,也并未查到有陆嫣然的存在。
想来,她是换了一种法子来复仇。
我勾唇一笑,真是期待她又会给我带来什么惊喜呢!
风平浪静地过了两个月,转眼便到了云国来访的日子。
云国与我大晟国力不相上下,每五年都会派人与我国交流商贸,互通往来,但背地里的狼子野心却不得不防。
当年我们还未建立新朝,前朝混乱不堪时,云国趁乱出兵,打下了我们边境数座城池。
还好后来我们平定局势后,又以强硬的军力将城池夺了回来。
至此,两国安稳了近二十年。
以裴铮那脑子,定是应付不来云国那帮老奸巨猾的使臣。
只有我亲自出马去会一会他们。
而我想到裴铮前两次的所作所为,心中觉得这孩子真不是做皇帝的料子。
只是这次陆嫣然还未出现,他还没能做出那些糊涂事,一时我也不知该拿他如何才好。
转眼便到了云国使臣进京的日子。
我提前回宫,静秋大老远便出城来迎我。
我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都满意得不得了。
静秋温柔懂事,知书达理,相貌也是上乘,难得的是对裴铮一心一意。
前两次他竟舍得这样伤她,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回到宫中,裴铮倒是日日来向我请安,我见着他那样子便心中烦躁,免去了他的请安,让他不必来我眼前晃荡。
云国使臣拜见那天,说见裴铮后宫空虚,故给他送了一个美人。
那美人翩翩起舞后,面纱掉落的一瞬间,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就是陆嫣然?
她竟搭上了云国这条线,倒是走了一步好棋。
只是她没想到吧,我这次是有之前记忆的。
这次,我断不可能让她将我晟朝搅得那样混乱。
我正想推掉云国这份大礼,又听得那使臣说,为表与我国交好的情谊,要将十三皇子质于我国。
他一拍手,便从外间进来了一个锦衣秀美的少年。
待看清他面容那一刻,我豁然起身,紧紧盯着那少年。
眼前少年的面容与我那早逝的先帝夫君重合在一起,让我的心神久久不能平复。
待我回过神来,便见那使臣意味不明地看着我。
我坐下身子,面不改色地说:「贵国十三皇子龙章凤姿,我大晟定然好生款待他。」
我一句话,便留下了陆嫣然和那十三皇子。
我看着她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却如古井般波澜不惊。
待云国使臣走后,我召见陆嫣然和那少年,让他们两人跟我去安慈寺服侍我。
当陆嫣然听到她要随侍我左右时,脸色有了细微的变化。
我心下嗤笑:果然,她还不知道我有之前的记忆。
而那少年身子单薄得很,一看便知在云国时吃了不少苦。
他那与先帝如出一辙的样貌,又让我心生怜惜。
我便让他在我身边,贴身伺候。
我带着这两人回到了安慈寺。
裴铮自然对陆嫣然有兴趣。
不过在我的严密监视下,她并未有机会蛊惑裴铮。
是以裴铮不会为了一个稍有姿色的女子,忤逆我的旨意。
在安慈寺待了一段时间,我截获了几封陆嫣然给云国递去的书信。
无非抱怨我将她带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无法接近裴铮。
不过,从她的书信中我才知晓,原来那十三皇子云煜竟是云国走的一步险棋。
他们找了一位变骨师,将他易容成了先帝的模样,想让他接近我、蛊惑我,让我逐渐昏庸,不理政事。
实在不行,还能借近身机会,杀掉我。
如此一来,我大晟没了主心骨,定然大乱。
他们便能趁此机会,一举拿下我大晟。
看完这些信,我不住冷笑,算盘倒是打得啪啪响,那便看你们有多大能耐了。
为迷惑陆嫣然,我日日唤云煜进屋与我独处。
可也只是让他替我焚香研墨罢了。
不得不说,他们这步棋,的确走得很好。
我与先帝少年夫妻,情深意笃,恩爱至极。
只是在他死去那一刻,我便知道,我心爱的夫君,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便是再来十个与他长相一样的人,也替代不了我的夫君。
转眼已过了半年。
这半年间,陆嫣然还算安分,只除了时不时与云国通气外,并无多余动作。
平静得让我觉得她似乎放弃了她的复仇任务。
而我一如既往与云煜走得近。
我一见他面目倔强,便知是个心高气傲之人。
他本就因被送往我国而不满,故而我猜测,他并未将与我的相处细节告知陆嫣然和云国。
我与云煜走得近的消息,也就理所当然被陆嫣然传向了云国。
云国这些年来急于向外扩张,皇帝又是个骄奢淫逸的主,国库告急,他们便越发想通过吞并他国来积累财富。
近日,听说云国国库又告急了。
他们便盯上了我大晟这头肥羊。
想要布下的两枚棋子发挥效用。
我看着飞出寺外的信鸽冷漠一笑。
鱼儿就要收网了!
果不其然,没过两日,云煜在为我研墨时,主动偎进我怀里,看来是想找机会与我同归于尽。
我轻轻避开他说:「你想不想回云国,成为太子?」
他微微一愣,随即明白我的意思,跪地俯身:「煜,谨听太后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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