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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灵骨虽然剥除，但其实一直是她本体在用灵力供养。
三生石上的裂痕如同天生一般。
冥冥之中，凤墨璿竟感觉到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一刹那的茫然过后，他看向白羽姬：“白羽姬，我终于摆脱你了。”
三生石前血染石阶，连凤天谕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他上前扶起白羽姬，怒声道：“凤墨璿！你有没有心！”
凤墨璿淡漠出声：“狐狸的心？我不稀罕。”
凤天谕周身凭空现出雷鸣，这是他怒到极致的表现，一道雷霆朝凤墨璿轰然落下。
凤墨璿抬手挡下，眼中也浮起怒火。
两人转瞬战作一处。
这时，白羽姬咳出一口血，缓缓起身。
她看向两人交手处的电闪雷鸣，眼里平静的可怕。
白羽姬回想这在天宫万年的种种，恍然发觉，所有美好都是强求，如大梦一场。
她低头看着小狐狸：“锦玉，姐姐带你回青丘。”
她没忘了锦玉生前最后一句话。
白羽姬腾云而起，万年来，第一次踏出天宫。
半个时辰，她落在青丘的地界上。
青丘三千里桃树正开得灿烂。
一片红云里，一只青狐闻声而出，化作一个白发老人。
白羽姬声音沙哑：“三长老，我送锦玉……回祖地。”
看清白羽姬怀中的小狐狸，三长老便是一颓。
“羽姬，你回来了就好。”三长老说完这话，越发悲怆，“大长老她……不行了！”
白羽姬只觉眼前一黑，她一咬舌尖，急匆匆往圣殿冲去。
圣殿最深处，玉床上躺着一位脸色苍白的美艳妇人。
听到白羽姬的脚步声，她缓缓睁开眼：“回来了。”
白羽姬走近床边，满是仓皇：“大长老……”
涂山狐族大长老白眉儿，同时，也是她的母亲。
可万年来，她们母女俩只见过两次。
第一次，是她出生，第二次，却是母亲濒死。
大长老一挥手，白羽姬怀中的小狐狸飘起，轻轻落到她怀中。
白羽姬心里满是愧疚和痛苦：“是我……没有照顾好锦玉。”
大长老却摇了摇头，满眼悲哀：“天命如此，又怎能怪你？”
又是天命！
白羽姬抿紧唇，胸中却有种看不见的火在烧。
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抚上她紧攥的手，白羽姬低下头，和大长老清澈双眸相对。
“羽姬，娘亲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第9章
白羽姬没想到大长老居然会和自己道歉，一时僵在原地。
大长老目光眷恋的在她脸上流连，好似怎么也看不够。
“为了狐族，你一出生我就将你送入天庭，让你一个人孤零零长大。”
“因害怕见到你会忍不住留在身边，这万年来，娘亲甚至连偷偷望一望你都不敢。”
白羽姬蹲下身，鼻尖莫名酸涩难当，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胸口似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
大长老眸中泛起泪，又强忍下去。
“狐族大劫在即，我以命数为引，算出那一线生机就在战神凤墨璿身上，虽引大限将至，但能在死前再见你一面……娘很欣慰。”
“待我离去，你用我的灵骨做成长剑，最后护一程狐族安宁。”
她说着，身躯渐渐透明。
白羽姬脑中轰鸣作响，下意识紧紧拉住她的手：“娘亲，不要离开我。”
短短一日，她已经失去妹妹，为何又要她这么快失去母亲？！
大长老眼眶泛红，反手紧紧握住白羽姬的手，语带坚韧：“羽姬别怕……娘亲和锦玉会在祖地守护你。”
随着声音的渐渐消散，大长老和锦玉逐渐化作星光点点，朝着祖地飘扬而去。
殿内，唯有一枚晶莹剔透的灵骨长剑飘在空中。
“娘亲——！”
白羽姬忍不住撕心痛哭。
此起彼伏的悲凉狐鸣也随之响彻青丘！
三日后。
青丘祖地，红幡飘扬。
白羽姬看着身后惶然不安的老老少少，眼眶发热。
“诸位放心，从今以后，羽姬会留在青丘，护我狐族安宁。”
大长老已逝，二长老和半数狐族失踪，如今青丘满是惊惶。
三长老眉心紧皱：“蛇族又在青丘边界闹事，我已上禀天界，战神却对此置之不理。”5
白羽姬面色沉稳：“长老莫气，我自亲去天宫走上一遭，论个公道。”
三长老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白羽姬笑了笑，握紧大长老灵骨所制长剑：“您放心，我不会有事。”
“我走之后，您打开护山结界以防万一。”
锦玉和娘亲在祖地看着她，她必须一往无前。
白羽姬出了青丘就往天宫赶去。
半路上，却被蛇族团团围住！
蛇族狠辣，出手毫不留情，可白羽姬有灵骨长剑在手，竟不落下风。
这时，领头人喝道：“还不出手？”
白羽姬一惊，眼睁睁看着四周冒出数个身穿黑甲的身影。
她遍体生寒，果然是黑甲军！
这一刻，白羽姬心里终于浮起恨意：凤墨璿，你好狠的心！
白羽姬眼底红芒闪动，拼着满身的伤，冲出重围，直奔天宫而去。
眼下，唯有天帝能为她和狐族做主！
可刚到九重天，天宫侍卫却将她拦于天门外：“战神有令，天宫不入外人！”
万年岁月，一朝变作外人！
白羽姬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这时，蓝萝的身影出现。
“咦？白姐姐是来找战神殿下的吗？”
不等白羽姬回答，蓝萝就笑了：“殿下半个时辰前就带兵去了狐族，你若是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替那些狐狸收尸。”
青丘。
千里桃林荡然无存，火光烧红了整片天。
白羽姬冲向圣殿，一路都是狐狸遍布伤痕的尸体。
突然，她脚步一顿，认出了倒在圣殿门口的一只死不瞑目的黑狐。
那是青丘的护卫长，昨日他还爽朗地请她去吃一杯他的喜酒。
白羽姬站在那里，难以言喻的悲凉涌上心头，恍然间，殿内传来一道道悲凄的痛哭哀叫声。
白羽姬忙冲入圣殿，就见三长老和仅剩的十几个护卫围成一圈牢牢护住一个结界。
而结界中竟只剩几个狐族幼崽！
“三长老！”白羽姬失声喊道。
三长老看到白羽姬，眼中满是哀恸：“羽姬，快走！”
白羽姬还没明白三长老是什么意思，一道熟悉而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想逃，做梦！”
白羽姬转过身，对上凤墨璿漠然的眼：“天帝失踪，涂山狐族包庇祸首白羽姬，犯下重罪，今日，一个都不许留！”
随即，她看见了他身后的蓝萝。
一阵刺骨寒凉从白羽姬心口蔓延，一瞬，她什么都懂了。
看着周围将她团团包围的黑甲军，白羽姬笑了，笑声刺耳难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凤墨璿，终究是我低估了你的狠心！”
那笑声，让凤墨璿不由皱眉：“冥顽不灵。”
看着黑甲军一个个在白羽姬剑下倒地，他眉眼一沉，竟亲自取来长弓。
弓成满月，一只燃着火羽的重箭带着破空声朝白羽姬轰去！
眼看白羽姬避无可避，千钧一发之际，三长老飞身上前挡在在她身前，重箭没胸而入！
“三长老！”白羽姬目眦欲裂，扑上前去抱住他抽搐的身体。
三长老嘴角不断涌出血来，眼角余光看着如同杀神一般步步走来的凤墨璿，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下一秒，他的手竟生生刺入心口！
第10章
如同一片炼狱的圣殿内。
一道血色传送阵法凭空在白羽姬脚下出现。
“想逃？”凤墨璿脸色一沉，一步踏出便要去抓白羽姬。
这时，仅剩的狐族护卫们纷纷化作原型，一个个扑上去抓住凤墨璿的腿，竟是用自己的肉体生生拖住了他的脚步！
三长老满是血的双手，狠狠将白羽姬推入法阵，他的最后一句话是：“羽姬，好好活着，别回头。”
白羽姬的身体一下陷入虚实之间。
“好得很。”
凤墨璿气极反笑：“放走祸首，罪该万死！”
下一刻，他手中剑光突现！
哀鸣四起！
白羽姬便眼睁睁看着，凤墨璿脚下的狐狸，纷纷断成两截。
血雨纷纷中，她看见凤墨璿又一掌，打在用尽最后力气扑上去阻拦他的三长老天灵盖上！
“不——！”
血，彻底染红了白羽姬的眼。
为什么？为什么狐族什么都没做错，却要被人如此屠戮！
生而为狐，莫非就是原罪吗？！
不！有罪的是他们，是这些沾满狐族血液的刽子手！
绝望到极致，白羽姬发出一声凄厉悲鸣，一只巨大的雪白天狐虚影从她体内迸发！
竟震碎了她脚下的传送法阵。
凤墨璿心神一震，有那么一瞬，心口竟莫名绞痛起来。
他不由厉声吼道：“白羽姬，住手！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堕魔了！”
白羽姬环视着满地狐尸，双眼流出两道血泪：“能护住自己重要的人，魔又如何！”
她现在才明白，这世上不论对错，只论是非。7
凤墨璿望进那双血红的眸子，里面的哀痛和仇恨，竟叫他心口莫名一攥。
思量万千，他突然一剑挑开：“白羽姬，你若是现在收手，我可以放过剩下的狐狸。”
几声‘嗷嗷’的痛苦叫声随之响起。
白羽姬心头剧震，转头就见结界不知为何破碎，几只狐崽儿已被黑甲军死死捏在手里！
挣扎得最厉害的那只小白狐白羽姬认识，是三长老的玄孙豆豆。
“我劝你恢复人身，随我认罪。”
凤墨璿说着，竟真的收回了灭神剑。
白羽姬心一颤，看了看满地狐尸，又看向小狐崽，持剑的手痉挛着，青筋根根分明。
“少主，青丘狐族永不低头，我们不怕……”
豆豆的话没说完，几道剑光闪过！仍在挣扎的小狐崽们，一瞬就没了声息。
凤墨璿目光如电，惊疑的朝后看去。
可随即便被一道响彻云霄的凄厉狐鸣拉回目光：“凤墨璿！你又骗我——！”
白羽姬双眼流出两道血泪，天地瞬间被红芒覆盖。
接着，一只巨大的雪白天狐虚影呈现青丘之上，九尾遮天蔽日！
涂山天狐现出原身，不是成神，就是羽化！
凤墨璿心底涌起从未有过的慌乱，他冲上前去：“白羽姬，住手！”
白羽姬只觉全身好似被寸寸搅碎，原来变成原身是这么痛。
可这痛比起心口的痛又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蓝萝大喊：“殿下，不能让她变身天狐，天狐羽化就什么都没有了！”
“白羽姬！”凤墨璿又召出了灭神剑，对准了她。
白羽姬却笑了，她甚至没有躲避凤墨璿的攻击，任由那灭神剑深深插入自己的胸口。
在凤墨璿不可置信的眼神里，白羽姬抓住了他的手：“母亲曾说，将她的灵骨做成长剑，可最后护一程狐族安宁。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凤墨璿，你口口声声说我有罪，我的确有罪。”
她对不住锦玉，若她再强一点，锦玉会好好在青丘长大。
她对不住母亲，若她有更高的地位，母亲不会为了狐族耗尽心力而死。
她对不住三长老，更对不住狐族，连最后一点血脉都保存不住。
白羽姬眼中血泪滴在凤墨璿手上：“我最大的罪，就是在三百年前，救了你。”
凤墨璿持剑的手一颤，心口猛地抽痛了一下。
“死到临头，还在胡言乱语！此生救过我之人只有蓝萝！”他想抽出剑。
白羽姬却抓着他的手，将灭神剑更深的刺入心口！
那鲜红的血，顺着剑蔓延上凤墨璿的身体，心口的疼痛更是剧烈。
这时，白羽姬手中的灵骨长剑竟猛地插入了凤墨璿心脏！
一声叹息似乎从脑海深处响起。
伴着白羽姬哀痛到极点反而平静的声音：“凤墨璿，你要永远记住，是你亲手杀了我。”
“我白羽姬用天狐的名义诅咒你，终有一日，你会胜我此刻心痛千百倍。而我将就此永堕幽冥，生生世世，永不超生。”
冰冷的诅咒，随着白羽姬心口的血蔓延至凤墨璿的心口。
他的眉心蓦然出现一个红色图腾！
无数声音在此刻响起：“墨璿哥哥，我救了你，你可要一直对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