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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川柏进门时就看到沈羲浔呆呆地站在窗前。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羲浔？”
沈羲浔迟疑地转头，然后看到了男人的脸。
忽然她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顾川柏，怎么办啊，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顾川柏直接将沈羲浔搂紧怀里，不断地重复：“你还有我，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羲浔终于停下了哭泣。
她抽噎着问顾川柏：“那我们现在在哪？”
顾川柏擦拭着沈羲浔脸上的泪痕：“瑞典，我定居的地方。我得跟你道歉我们没征求你的意见就把你带过来了。”
沈羲浔敏锐地问道：“你们？”
“过几天你就是知道了，她要是知道你醒了，一定飞着过来。”顾川柏笑着应答又不着痕迹地转开话题：“还记得我爸妈吗？不记得也没关系，过段时间可以见个面，他们一直想再见见你……”
而刚醒来的沈羲浔在男人的絮絮叨叨中睡了过去。
第十六章
也许是顾川柏每天的陪伴，也许是疗养院的人际关系单纯，沈羲浔很快就是适应了目前的生活。
而今天下午，她见到了顾川柏那天说的“我们”中的一个。
沈羲浔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项雨桐：“你怎么来了？项目结束了吗？”
项雨桐则戳了戳她的额头：“看着你傻样，项目缺了我又不是不能运行。”
沈羲浔笑呵呵地找她讨要拥抱：“快抱一下，我们好像快一年没见了。”
项雨桐只是沉默着收紧了手臂。
没一会，她抬头看着沈羲浔：“羲羲，现在有一个事要跟你商量。”
沈羲浔因为她忽然严肃的神情开始紧张：“什么事？”
项雨桐用尽量简洁的话解释：“你知道我的研究项目是关于心脏这方面的，而现在我们研究所新推出的手术配合后期治疗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可以治愈你的病。我是要问你，如果我手里有名额，你想不想做这个手术？”
沈羲浔一下愣住了，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心脏病有治愈的可能。
从小到大，所有的医生都说这是无法治愈的，只能靠定期检查和药物维稳。
现在项雨桐竟然说有手术能达到百分之九十的治愈率。
沈羲浔几乎是立刻就点头同意：“我想！”
项雨桐却蹙了蹙眉：“你有没有好好考虑？虽然成功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但还是有百分之十的几率会死在手术台上。”
沈羲浔听完，认真地思考了几分钟，又重重点头：“哪有手术没有风险的？再怎么样也会比我现在好不是吗？我真的想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说着说着，她垂下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如果，我出生时就是个健康的孩子，或许今天就不会……”
如果自己没有心脏病，就不会忘记带药，也不会被陆瞻礼救下，更不会不可自拔地爱上他，之后的事就都不会发生。
项雨桐连忙打断她骤降的情绪：“那这一周你就要按照我带来的新食谱吃饭。一周后，如果你的身体检查报告数据达到手术要求，我就尽快给你安排。”
沈羲浔的注意力马上被手术要求吸引：“要求很高吗？我会不会达不到。”
项雨桐嘴角浮现笑意：“不是很高，只要你按时吃饭，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情就可以达到的，知道了吗？”
沈羲浔差点指天发誓：“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谨遵医嘱！”
……
一周的时间很快到了。
圣约翰疗养院设备齐全，沈羲浔直接在顾川柏的陪同下完成了冗长的检查手续。
项雨桐将必须回研究所做检测的采集标本装进恒温箱，对顾川柏说：“明天晚上我这边的结果就能出，你这边也抓着点紧吧。”
顾川柏应声：“放心，我会全程盯着的。”
临上车前，项雨桐回身抱了抱沈羲浔：“无论这次检查结果怎么样，你只要继续做自己就好。真正爱你人从来不觉得你和你的病是累赘，是导火索，没必要过分苛责自己。”
第二天晚上六点。
顾川柏带着所有的检查报告到了221病房。
他刚在沈羲浔旁边坐下，手机铃声就响起。
顾川柏接通电话，点开免提：“是结果出来了吗？”
第十七章
项雨桐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句：“不然还能是什么，你那边的报告数据怎么样？”
顾川柏看着手里确认过无数次的报告，无比笃定：“没有问题。”
闻言听筒那边却忽然没了声音。
顾川柏和沈羲浔的呼吸同时一滞。
难道是研究所那边的数据没达标吗？
沈羲浔受不住这样的沉默，闷闷地出声：“雨桐，是死是活，你给我个痛快吧。”
项雨桐听着她这话，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这边也没问题，可以给你预约手术了。”
沈羲浔下意识地撞了撞身边的男人：“顾川柏你听到了吗？我可以做手术了！”
顾川柏眸中含笑，握住她的手：“听到了，恭喜我们羲羲。”
项雨桐对着电话翻了个白眼：“行了，我会尽快安排的。到手术完成为止，顾川柏你给我盯死她，每天都得清淡饮食，含盐的东西最好别碰了。”
如愿听到了沈羲浔的哀嚎，她才挂断了电话。
……
冰冰的麻药注射进身体的时候，沈羲浔才后知后觉地有点慌张。
她想到自己还没有给项雨桐和顾川柏留下任何只言片语，继而想起这段时间被自己刻意忽略的顾川柏时而忧伤的眼神，忽然很后悔自己没什么都没准备。
自己从来就算幸运的人，万一撞上了那百分之十的失败率……
可沈羲浔也来不及想更多了，麻药已经生效了。
而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熟悉的221病房了。
沈羲浔的声音小而弱：“渴……”
却被原本趴在床边的男人一下捕捉到了：“醒了？”
顾川柏直起身，从保温杯里倒出一小杯温水，再用勺子?了点水送到沈羲浔唇边。
他一连喂了好几次停手，沈羲浔却像根本没喝到水一样，嘟囔：“怎么连水都不舍得给我喝……”
顾川柏被这话逗得闷笑一阵才回答：“乖，你现在还不能多喝水，等晚上的检查结果出来就好了。”
沈羲浔眼睛亮亮的：“现在你总放心了吧？”
顾川柏一愣，怎么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了？
沈羲浔看他现在这迷茫的样子，撇了撇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总是担心我没法从手术台上下来吗？我很聪明得好吧，现在我从手术台上下来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她顿了顿又说：“你总是告诉我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我现在终于能说‘我也可以健健康康地陪着你了’。”
顾川柏的心猛烈地跳动着：“羲浔，你的意思是？”
……
陆瞻礼正焦头烂额：“唐懿，你现在是个什么意思？”
唐懿扫过他办公桌上成堆的文件：“之前你自甘堕落的时候都是我在帮你处理公司的事，现在你都回来了，还麻烦我做什么？”
陆瞻礼长出一口气：“那你就非得在新项目最忙的时候出去度假是吗？”
唐懿不可置否地看着他：“我有钱，又能保留职位，现在不走什么时候走？”
陆瞻礼耐心告罄，重新低头看手里的文件：“那就快走，别在这碍眼。”
等陆瞻礼再抬头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捏了捏鼻梁，起身朝楼下走去。
司机终于等到了陆瞻礼，惯例地问了一句：“陆总今天是去御水湾还是临江别墅？”
陆瞻礼的疲惫却莫名因为这话消散不少：“临江别墅，以后回家就都是临江别墅。”
第十八章
车辆平稳地朝目的地行驶着。
陆瞻礼像第一次踏进这个座房子似的，细细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衣帽间里堆满了沈羲浔的衣服包包，卫生间是成对的洗漱用品，餐桌上还摆着一只的可爱水杯，绒绒的兔子拖鞋胡乱搁在地毯上……
这里的生活痕迹很足，像极了一个“家”。
陆瞻礼的脚步停在了冰箱前，盯着上面彩色的便签，眸中的痛色愈深。
而后，他轻轻念出了上面的内容——
“阿瞻，记得按时吃饭！”
“阿瞻，我给你做的便当记得拿。”
“胃不好还买啤酒，没收！”
“阿瞻，又抓到你大晚上喝冰水提神了！”
“工作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屯了你爱吃的虾皇饺。”
……
陆瞻礼忽然僵住了，肩膀微微颤抖。
他伸手想将一张有些发白褪色的便签取下，便签却先他一步落在了地上。
陆瞻礼却好像被什么死死压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便签上只写了一句话：“阿瞻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
沈羲浔看着顾川柏满脸的期待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一下紧张了起来，磕磕绊绊地开口：“我只是不想让你单方面的付出而得不到回应，我知道这种感觉很难受。”
希望落空地太快，顾川柏难掩面上的失望。
好一会他才勉强扬起笑：“其实你不用有负担，为你做的所有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沈羲浔看着顾川柏暗下去的眸子，手指微微蜷缩了下。
她唰地闭上眼睛，语速很快：“我还没从上一段感情里走出来，现在冒然回应你的感情，是对你的不负责，也是对我自己的不负责。”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
沈羲浔等了好一会都没听到声音，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却正好对上男人含笑的眸。
顾川柏轻咳了下，压在心中翻腾的喜悦：“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
手术结束地很快，术后的恢复疗养却需要打量的时间。
沈羲浔在圣约翰疗养院待了整整两年，终于进行到最后一次的身体检查。
她看着顾川柏手里的文件，紧张地撕碎了手里的纸巾。
这时，男人将翻开的文件合上：“恢复得很好，再适应一段时间就完全康复了。”
不待沈羲浔作出反应，顾川柏不知从哪拿出了一封信，递到了她的面前。
他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我想，现在就是南姨交代的那个‘恰当的时候’。”
这是妈妈给自己的？
沈羲浔还没从痊愈的喜悦中缓过神来，又被突如其来的信砸昏了头。
她接过信，缓缓地拆开，露出里面熟悉的字迹。
“宝贝囡囡：
是不是没想到妈妈会用这样的方式再和你见面？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应该尘埃落定了。
希望你能够原谅妈妈的不告而别，但沈、陆两家的事必须有一个了断。
陆家那小子竟然敢动我的宝贝囡囡，我真的恨不得生吃了他。
但仔细想想，他和你其实都是受害者。
而妈妈不想你成为下一个他。
仇恨只会延续仇恨，所以我们两家的事也应该彻底结束在我的死亡里。
写下这封信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何时爸妈都因为你的存在而感到无比幸福。
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我相信我的宝贝此后一定都是幸福而自由的人生了。”
沈羲浔的泪打湿了信纸，她伸手胡乱地擦去，却洇湿更多。
顾川柏已经熟练地将她揽在怀里：“羲浔，之后就是全新的人生了。”
第十九章
沈羲浔的病痊愈后，定居在了特罗尔海坦，离顾川柏家不算远。
她看着不远处的波光粼粼的约塔河，赞叹道：“真的太漂亮了。”
顾川柏却望向人头攒动的河岸：“是喜欢热闹的地方吗？”
沈羲浔笑着摇头：“不是喜欢热闹的地方，是喜欢生活气息浓烈的地方，而且我早就想去看看特罗尔海坦瀑布了。”
而后她转眸看向顾川柏：“顾先生，最近有空吗？一个人去好像有点无聊。”
顾川柏与沈羲浔对视：“乐意之至。”
……
特罗尔海坦瀑布汹涌磅礴，依旧充满了生命力。
在运河带风光的衬托下，别有一番滋味。
两人走过广场时，惊起一大片休憩的白鸽。
沈羲浔的目光却被附近支起的一排排画架吸引：“亲手将美好的事物记录下来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顾川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你也可以试试。”
沈羲浔却一拍脑门：“是啊，我小时候学画画就是因为这个，没想到长大却忘了。”
晚上她翻出白天拍摄的照片，来到顾川柏帮忙布置出专门用来绘画的角落。
而后郑重而坚定地落下第一笔。
等完成这副落日河岸时，已经快接近零点。
沈羲浔调整好光线和角度，按下快门，然后将照片上传到新注册的蓝鸟账号。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被手机上还在不断增加的点赞和评论吓到。
沈羲浔截了张图丢进三人的小群，群里立刻有了回应。
项雨桐：“一种孩子出息了的感觉，但看得出你毕业后就再没动过手了。”
顾川柏：“一时不知道你在夸她还是在批评她退步了。”
项雨桐：“你别管，羲羲重拾画画这事就值得庆祝，晚上去她家聚一下！”
沈羲浔这时出现了：“可以，你俩过来做饭。奋斗.jpg”
……
有盼头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沈羲浔每个月都完成三幅画的坚持，不知不觉让她成为了小有名气的海外插画师。
来找她画商稿和私人订制的人也多了起来。
沈羲浔刚刚搁下笔，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蓝鸟账号收到了一条老顾客的私信：“嗨，最近有空接约塔河的稿子吗？这次只要8寸左右就好。”
沈羲浔想到这位老板的预定几乎都是15寸往上的尺寸，对这种改变觉得有些好奇：“这次尺寸怎么小怎么多吗？”
那边很快给了回复：“最近比较流行小而精致。如果你能保证质量，我其实更想要5寸的。”
沈羲浔被这话激起了兴趣：“我接下了。”
紧接着背上摄像机出门取景了。
沈羲浔走走停停，寻找着自己心里满意的角度。
忽然她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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