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莲记散文
对莲的钟爱由来已久。
莲亦称荷,又名芙渠、芙蓉、莲、荷、菡萏。在启蒙教育之前,尚不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之名句,更勿谈“山有扶苏,隰与荷花”,“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之诗篇,与其却有息息相通之感。
记忆里,多年前一个暮春的下午,在一个乡村的院里,在院里的凉棚下,有个六、七岁的女孩,独自在家专心地纳着鞋垫,鞋垫的中间描绘的是一枝莲:那莲浮出水面,清秀、高洁而又端庄。那是母亲临走前为女孩描好,让她依样缝纳的。
“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想来这应是旧时慧质兰心女子必备的修养。那个下午,女孩专注于针线活,直到天色已晚,才将一双鞋垫纳好。女孩抚摸着那花瓣,似有一股清凉从指尖渗透心灵,眼前的那枝莲,亭亭玉立、摇曳多姿……就是从那时起,女孩认识并同时喜欢上了莲花,而且还自己缝制成品。
再见莲,在那年的一个晴好的日子。女孩看见母亲在院子里晾晒衣裳——那些衣裳原本放在落锁的箱子里,平日难得打开。箱子里有母亲多年珍藏的宝贝:一本书,一些绣花样子,五彩的线,还有一些衣服,有时也放拆洗过的被面被里等布料。
那本书是母亲上夜校时用的课本,母亲曾是那个冬季村里读书最用功的一个,被当作榜样画在村里板报上宣传。那些绣花样子和五彩线是母亲闲暇时做女工用的,但自女孩记事起,母亲极少有时间做那些细活,只记得有一次女孩和姐姐买了同样的围巾,怕混了,母亲便在女孩的头巾上绣了一朵梅花以区分,那朵梅花曾让伙伴们羡慕不已。那里边的衣服,多是家人的换季衣裳。她还见过箱子里一条蓝底带有红色小花的棉布大裆裤,腰部很长、纯蓝色,细密的针脚,手工缝制,还很新。后来,她知道,那是母亲刚嫁过来时穿过的,母亲舍不得再穿,一直压在箱底。
另外还有一件不同寻常的衣服。那衣服是她偶然见到的,纯棉布,白色,肥大,但上面却绣着好看的花。那衣服没有直接晒在太阳下,而是叠放在其他衣服下面。她不小心碰着了,很好奇,嚷着要看,母亲却不高兴。原来,从前的女子大都自己做衣服,尤其那些心灵手巧的女子,都早早将自己寿终时穿的衣服亲手缝制好,放着,怕潮了霉了虫蛀了,就在每年阴历的六月份,选个晴好的日子拿出来晾晒。当然,通常是不示人的。想来,一是怕弄脏了;二是人去后才穿,不便早早让生人看。而她当时被那好看的花吸引,缠着母亲问长问短,母亲这才告诉她,那是寿衣,人死后穿的,那花就是莲花。
据说,从前,因为日子艰难,只要扯得起布,女人都会趁年轻提前给自己做好寿衣,一则自己做的放心;二则免得以后仓促,还麻烦别人。另外,还有健康长寿之寓意。
入学后,有过一个铁皮铅笔盒,盒上是一幅“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图画,女孩宝贝得不行,小心使用,生怕磕了碰了,有损画面。期间也看过年画、四屏画等批量印制的贴在墙壁的画,纵然那画千篇一律,毫无特色,每见画上有莲,她也会情不自禁多看几眼。
中学时,在外地读书,同学中不乏多才多艺之人,而她也喜欢在课余甚至自习课乱写乱画。期间,跟一擅画同学学画,初学即莲,所画之莲清简如素、不蔓不枝,其茎笔挺、多刺,其叶盾圆,很是自得其乐;还取了第一个笔名“雪莲”,并用这笔名发表了处女作。那以后,与莲的故事渐趋丰盈,但一直未得亲见莲。
见到真实的莲,在工作后。那年出差,在济南大明湖,可惜已是深秋,只残存着零星的几枝莲,远远的,看不清楚。后来,居住的小城有了莲。那个夏日,适逢周末,天气闷热异常,听说公园里的荷花开了,便急急赶去观赏。不想,在路上即阴云密布,雷电交加。雨,眼看就要下了,她却全然不顾,直奔公园里的荷花池。
“婀娜似仙子,清风送香远”。远远地,就见那亭亭的荷花随风轻摆,似美轮美奂的仙子在湖中漫舞;近看,那绝美的容颜清雅矜贵、超凡脱俗,她一时痴了……耳畔再不闻雷电声,唯有仙音袅袅,叩动心扉,漫溢身心。哦,那魂牵梦萦的莲,她曾从最初的女红中绣织过伊,从众多古诗文里想象过伊,从缤纷图画中欣赏过伊,在梦幻中亲近过伊……如果不是亲见,再好的文字都不足以描述那份圣洁纯静的美。
自古至今,纵有文人墨客的青睐和赞誉,并为伊着魔,为伊倾狂,然而,谁又能歌尽伊清丽飘逸的绝世容颜,谁又知伊遗世独立的孤高旷远呢!伊涉水而来,凌波微步,让一场花事远离尘埃,演绎一曲水中梦幻歌舞。伊守着一份纯净和卓绝,守着一份自怜与自赏,是否会有“秀色粉绝世,馨香谁为传”的幽怨呢?伊,也守着满怀的期冀吗?
那一刻,穿越池畔遍地带刺的蔷薇,全然不顾那些羁绊,与莲临水而倚,而语,而痴……情愿让那份美丽成为独享的清欢,不让那雨声滴碎荷声;那一刻,被圣洁灵性的美所牵动所震撼,不管风雨雷电,忘却尘世纷扰,只与莲相伴,将那份美印在心间。
那一刻,她相信:宿命里一定有些什么是冥冥中的安排,与莲的前世今生,必定有着不可捉摸的约定和牵绊。
来世,就做一枝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