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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沈清烟被关进最偏僻的小院。
一封‘请旨和离书’就放在桌案上，等着她签字画押。
暗卫闻讯，避开人来见她：“主子，是您为了助顾明渊重登太子之位，才辛苦周旋把霍家从流放之地救出。”
“他们转头竟让人竟然冒充您，还把你关起来，真是白眼狼！可要派人揭穿他们？”
大约是气狠了，沈清烟此刻却已然平静。
“先等等，我要看看他们到底会做到什么地步。”
话落，屋外忽然响起脚步声。
暗卫躲进阴影处，不一会儿，霍氏身边一个嬷嬷盛气凌人走了进来。
“哐”的一下，将一个盛着衣服的托盘扔在桌上。
“殿下今晚在皇家梅苑举办洗尘宴会，殿下大发慈悲赏你机会，让你穿上这身衣服赴宴！”
说完，嬷嬷就转身离开。
沈清烟打开衣服，发现这竟然是皇子妃的正统宫装！
让她穿这个赴宴，不就相当于认可她是正妻？
顾明渊到底是怎么想的？
……
日落西霞。
沈清烟被人带到了皇家梅苑。
虽还不到宴会时间，但抵达梅苑的人已经不少，她按照仆从给的消息，去不远处的厢房寻找顾明渊。
到了门口，沈清烟正了正发髻上的金凤步摇，这才推门进屋。
“夫……”
可她还没来得说完话，门侧忽然窜出一个陌生男人，一把抱住了她！
“你是谁？！”
反应过来，沈清烟刚要挣扎，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厉呵：“好你个沈清烟！你竟敢大庭广众之下跟人苟且！”
第4章
沈清烟挣脱开，回头就见霍氏带着一群人站在门口。
此情此景，沈清烟哪还不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果然，就听霍氏迫不及待定罪：“来人，立刻把这对狗男女捂住嘴抓起来，等候处决！”
话落，事先待命的几个侍卫就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抓走了那陌生男子。
眼见他们朝自己扑来，沈清烟头一回展露出睥睨气场：“我是圣上下旨钦定的儿媳，我看谁敢动我！”
圣上恢复了顾明渊的皇子身份，可没有恢复霍氏皇后的身份！
侍卫吓得不敢上前。
霍氏被当众顶撞，当即大发雷霆：“给你脸了！我还治不了你？”
说着，她上前一耳光就要打了下来——
“啪！”
这一次，沈清烟却抬手握住了霍氏的手，目光直视对方。
“我敬您一声母亲，是因为我心悦您儿子。但这并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污蔑，凌辱我的资本！”
说完，她一把甩开霍氏。
霍氏养尊处优惯了，直接被甩得踉跄几步，被身后的婆子扶住。
她没想到向来懦弱听话，指东不敢往西的沈清烟竟如此大胆，气得发抖：“真是反了！你这贱——”
“顾明渊在哪？我要见他。”沈清烟冷脸打断。
这时，人群外忽然传来柔柔的一句：“大家怎么都围在这里？”
沈清烟抬头望去，一眼就见到了人群外，并肩站立的霍芊芊和顾明渊。
“渊儿你总算来了！快把沈清烟这贱民废了！”
霍氏的辱骂像是一个讯号，人群接二连三告状——
“殿下，这沈清烟胆大包天，刚刚和野男人在这私会被我们逮了个正着！”
“商户女就是粗鄙不堪，穿着皇子妃的宫装还不知检点！这不是故意打皇家的脸？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这等无耻的恶妇，殿下还是听娘娘的，趁早休了吧！”
……
顾明渊的脸色逐渐冷冽，戾气阴沉宛如要杀人。
“沈清烟，你怎么说？”
若是从前，沈清烟这时早就慌的卑微讨好，生怕他误会。
如今，她只觉得透心凉。
衣服是顾明渊派人送来的，他能不知道她的冤枉？
为了爱他，她将自己低进了泥里，何曾想到他竟用别的男人玷污她的名节……
她的情，终究是错付了。
沈清烟红着眼，一步步朝顾明渊走去。
“你厌我以商户女的身份嫁你，可若不是我，你三年前刚到皇陵的那场高烧，就已经要了你的命。”
“说我不堪，但我行得正也坐得端，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爱你这三年，我问心无愧。”
“可顾明渊，你敢说你无愧于我吗？”
四目相对，顾明渊眼中却只有浓烈的厌恶：“你自己做出此等不要脸的事，还有脸质问孤？”
此话，等同于当众定了她的罪。
沈清烟死死握紧攥紧手心，可还是止不住心口的疼。
三年情局，她输的彻底。
这场笑话，是时候结束了……
她缓缓拔下头上戴的金凤步摇，凝着顾明渊一字一句说：“不用你废了我，做这个妻子我已然疲倦，不想再继续了。”
话落，“啪——”的一声，她将御赐的金凤步摇狠狠砸碎！
“沈清烟！”
顾明渊双目愠怒，浑身冷冽。
这金凤步摇是大婚那天御赐，沈清烟不是何时何地都要带着这步摇昭示身份？如今竟舍得摔断它？
还不等他想明白，却见沈清烟后退一步，她的眼中有着他从未见过的冷漠。
“顾明渊，你与我曾结发为夫妻，如今我断钗为祭。从今以后，那个爱你的沈清烟……死了。”
话落，沈清烟便不再看他一眼，缓缓转身离开。
顾明渊抿唇没接话，可脸色黑的犹如地狱阎罗。
没人敢再多嘴，大家就这么眼看着沈清烟渐行渐远。
……
沈清烟走出梅苑，暮色已然四合。
暗卫早早备了汗血宝马等待，见她出来立刻跪拜：“主子，国师府的弟子已经在南郊，恭候您多时了。”
沈清烟沉默接过牵绳，而后翻身上马：“走！”
“驾！”
此去，这世上只有‘天命之女’沈清烟！
南郊，五里亭。
这里，价值连城的荧光蚕丝被铺在地上，拳头大的夜明珠点缀在两侧，映得此地亮如白昼。
身穿白袍的国师府弟子们纷纷手持龟甲，维持着占卜师最高的礼节，远远望着皇城的方向。
只为迎接新任国师！
“咴！”
终于，黑暗中响起一道宝马嘶鸣，接着一道靓丽的身影纵马踏破夜空，转眼近前！
弟子们纷纷“哗哗”撩袍下跪，俯首称臣——
“我等迎候新主回归，荣登至尊国师之位！”
第5章
夜风阵阵，掀起冷啸。
望着前面这一片人，沈清烟只觉得这三年像是大梦一场。
片刻，她翻身下马：“都起来吧。”
待众人抬头站起身，沈清烟却愣住，那站在最前方的几个人，竟然是三年前和自己斩断关系的五位师兄！
“千千，好久不见。”
时隔三年，再一次听见师兄们叫自己的小名，沈清烟再也压抑不住委屈。
“师兄，我错了……”
她扑进大师兄沈夜昇的怀抱，含泪哽咽：“我当初不该不听你们的劝，不该一意孤行嫁人……”
“别哭，我们从来没怪你。”
“大师兄说的对，千千，你只用三年就历完情劫，比五师兄强多了。不愧是‘千家百卦，算无遗漏’的神算子！”
听着安慰的话，沈清烟心头却越愧疚。
当初师兄们为了让她放弃顾明渊，甚至拿断绝关系来逼她，但她都听不进去。
她伤透了他们的心，没想到，他们都不计前嫌……
上了马车之后，沈清烟缓过来之后，才被沈夜昇告知，不会马上回岭南。
“西晋太后得了急病住进西晋太庙，师傅说她曾对你有恩，此番特地让你前去为她救治，还了从前的因果。”
沈清烟同意，一行人当即前往太庙。
……
入夜，皇子府一片喜气洋洋。
成功赶走了沈清烟，霍氏特地犒赏了府内众人。
此刻，花厅。
霍氏却一脸兴奋说着今天打听到的消息：“阿渊，太后重病，你父皇孝顺，只要我们治好了太后，你就能恢复太子身份了！”
“届时，定无人再拿你娶商户女之事嘲讽你！”
顾明渊屈指敲着桌面，脑海闪过今日沈清烟决绝砸金凤步摇的模样，心头一阵烦躁。
霍氏没有察觉，自顾自拉着身侧的霍芊芊说话。
“芊芊啊，我早就听说‘天命之女’不但能卜乾坤祸福，还有一身好医术，你一定会帮阿渊的对吗？”
霍芊芊笑容一僵，自己这个假的‘天命之女’，根本不懂治病！
但这个噱头只有装下去，自己才能嫁给顾明渊。
反正整个西晋都没有人见过‘天命之女’，等婚后木已成舟，霍家和顾明渊绑在一条船上，他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想着，霍芊芊面上保持微笑，羞涩看了一眼顾明渊。
“姨母放心，渊哥哥是天生的君主之命，也是我的命定之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竭尽全力为渊哥哥谋划。”
霍氏被这话哄得很是舒心，就连顾明渊夜也神色微暖。
……
翌日，西晋太庙。
沈清烟不眠不休给太后施针，直到今日下午才稳定病情。
她拒绝了宫人跟随，独自出门去不远处的绿萼梅林散步，以此温心静神，缓解疲劳。
可没想到，她前脚刚跨进梅林，身后忽然冲出一人拉住她，接着耳边就响起一声熟悉的质问——
“你怎么打探到本皇子在这里？不知道私闯太庙是死罪？！”
第6章
沈清烟回头，果然见到了一脸嘲讽的顾明渊。
“昨日当众放狠话，我还当你多厉害。原来不过是欲情故纵的把戏，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吸引孤的注意吧？”
沈清烟没想到会遇见顾明渊，更没想到他能将戴着面纱的自己认出来。
但昨日既然已经说过断绝关系，她也不想跟他多牵扯。
她蹙眉挣扎：“放开！我并非为了你而来。”
不料，对方却将她抓的更紧。
“装什么？你从来不穿白衫，今日却打扮的芊芊一模一样，你以为你穿的和她一样，就能成为‘天命之女’吗？”
沈清烟气笑了。
她穿的是国师府统一的白底祥云绣纹锦衣，跟霍芊芊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既然这么闲，她不介意给他找点麻烦。
“顾明渊，霍芊芊说她是‘天命之女’，你就信了？”
“你就不觉得奇怪？她既然是‘天命之女’，那三年前她为什么不阻止霍家的流放，任由你被废？”
话刚落音，不远处就传来慌张的一句：“你胡说什么！”
沈清烟抬头望去，就见霍芊芊疾步走来。
一样的白衫，一样的面纱，她们两人的打扮还真的一模一样。
这未免太过巧合。
转眼，霍芊芊已经近前，语调急切。
“渊哥哥，你别听她胡说。当初并非我不想帮你，而是师傅说成大事者要经受磨难，所以才不让我允许我插手。”
她挤开沈清烟，发誓般表态：“这三年，我也跟着一起历练吃苦，能暴露身份之后更是第一时间来找你，渊哥哥，我对你绝无二心。”
这一番情真意切，说的沈清烟都差点要信了。
顾明渊面色微缓，冲霍芊芊点头：“皇祖母怎么样了？”
霍芊芊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温柔保证：“你放心吧，我已经医治好了太后娘娘。”
原本她按照搜罗来的画像，扮做‘天命之女’想骗一时，但没想到听宫人说，‘天命之女’已经治好了太后，刚刚离开。
这可是上天给她送来的机会，只要她假装自己救了太后，渊哥哥一定很感激她。
想着，她又剜了一眼沈清烟，这商户女一定也打着冒充的注意！
真是阴魂不散！
恰在这时，宫人端着一份上好的玉如意朝这边走来，口中说着：“千千姑娘，这是太后送您的凤钗，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霍芊芊眉目一转，意识到宫人认错了人，立马笑脸上前：“娘娘客气了。”
顾明渊见此，下意识回头看了沈清烟。
四目相对，沈清烟嘲讽哼了一声。
她没开口揭穿，想看看这两人会装到什么地步。
而她替太后治病从头到尾都戴了面纱，偏偏她和霍芊芊身形相似，连‘千千’这小名也类似，确实容易被钻空子。
宫人见沈清烟不动，这才将玉如意给了霍芊芊。
霍芊芊喜不自胜，有了这个，渊哥哥一定不会再怀疑她。
余光瞥了眼蹙眉的顾明渊，她转头就高傲睨向沈清烟：“奉劝你不要东施效颦，就算你打扮的和我一样，‘天命之女’也只有我一个！”
“我能给渊哥哥带来的东西，是你这辈子都无法想到的，你若有自知之明，最好离去，别再纠缠。”
人无耻起来，原来当真连自己是谁都可以忘。
沈清烟似笑非笑看了霍芊芊一眼：“是吗？那你最好坐稳这‘天命之女’的位置，可别不小心摔死了。”
霍芊芊被沈清烟锐利的视线看得后退一步，恍惚以为自己被拆穿。
她再细看之时，沈清烟已经转身离开。
而一旁的顾明渊夜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目不转睛看着沈清烟。
见此，霍芊芊心头又暗恨不已。
沈清烟对于这两人是如何猜想自己，早已不在乎。
没了赏梅的兴致，她回到太庙客殿和大师兄沈夜昇汇合。
“怎么回的这样快，梅花不可你心意？”
“没有，倒是看了出好戏。”沈清烟讥讽。
沈夜昇眸光微沉，大约猜到了什么：“既如此，不如我们在皇城多留几日，让你看戏看个尽兴？”
“你在此间殿房等我，我给师傅传个信，要是再遇见麻烦就吹笛哨唤我。”
“好。”
沈夜昇出去后，沈清烟靠在椅子上，拿起一旁的卦书翻阅，才刚翻开一页，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她没有抬头，言语笑问：“怎么回的如此快？就这么担心我？”
来人没有说话，一道阴影却渐渐覆盖了她全身。
察觉到不对，她这才抬头，却发现竟然是一脸阴鹜的顾明渊站在她面前！
第7章
寒风从客殿的大门涌进，天好像突然暗了几度。
沈清烟嗅到危险，立刻起身，可还不等她跨出一步，顾明渊却狠狠按住她的双手！
“啪！”
经书落地，接着男人凛声质问：“那个男人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
此刻，顾明渊愤怒空前浓烈。
这女人好歹也在他身边挂名了三年，前脚被赶走后脚就和别人勾勾搭搭，把他的脸往哪里放？
沈清烟可没有心情再管顾明渊的情绪，她只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被冒犯！
抬腿用巧劲挣开，她退后一步，冷漠回怼：“我们已经恩断义绝，我和谁有关系与你何干？”
两人距离极近。
她的眼里竟然没有一丝情意，旋即想到，她的转变是因为刚才那个男人，顾明渊心口更是堵的慌。
“你就是为了他才砸了御赐的金凤步摇？”
“你竟然好意思怪我？”沈清烟冷笑了下，眼里却一片淡漠，“我们走到今日这个地步，难道不是你和你的好母亲一手促成的？”
“你们都得偿所愿了，劝你还是少得寸进尺。”
说完，她甩袖跨出客殿。
“站住！”
顾明渊追出门，凝着对方的背影警告：“沈清烟！你若再往前走一步，以后就休想回来我身边！”
沈清烟却头也不回。
不远处，霍芊芊躲在柱子后，阴翳看着这一幕，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该死的商户女，刚刚差点害得自己露馅不说，转头又勾引渊哥哥！
这贱人留不得了！
自己冒着杀头的危险筹谋嫁给渊哥哥，绝不能功亏一篑。
……
另一边。
沈清烟跟大师兄沈夜昇汇合之后，两人准备离开太庙，前往山脚的别苑休息。
而就在上马车之际，沈清烟腰间的占卜盘忽然坠地，自成一卦！
卦象显示——
凶兆，正南。
沈夜昇拧眉看向正南方向：“那不是二皇子的府邸——”
话到一半，他意识到不对，而后扭头担忧望着沈清烟：“千千，你还好吗？此事……可要干预？”
沈清烟俯身捡起占卜盘，不慌不忙，也无喜无悲。
放下执念之后，她已经把一切看得清楚，自己这三年爱的顾明渊，不过是一场虚构的幻像。
真正的顾明渊，不过尔尔。
收好占卜盘，沈清烟嘲讽笑笑：“这么一场自寻死路的大戏，拦着多可惜？让他们闹腾，等他们想要的一切唾手可得之时，我再一并讨回来。”
“对了，太后娘娘那边请她帮忙瞒着，别暴露我的身份。”
沈夜昇早就对顾明渊不满了，自然全然赞同。
……
夜幕渐深，别苑。
沈清烟没有睡觉，特地待在厢房打坐。
忽然间，她眉心一跳，如有所感睁开眼。刚一睁眼，大门就被人推开！
接着，霍氏带着一队禁军执剑而入，厉声吩咐：“来人，快给本宫把这害人的毒妇抓起来！”
第8章
禁军迅速将沈清烟围了起来，各个凶神恶煞。
沈清烟却没有半点害怕，她缓缓站起身，看戏般睨向门口的霍氏和顾明渊。
“不知道我又做了什么，惹得二皇子和废后娘娘屈尊降贵来拿人？”
一句‘废后’，刺的霍氏脸色铁青。
“贱婢！死到临头还不悔改！”霍氏骂着人，冲上前就要打下，“你嫉妒成性，竟敢下毒谋害‘天命之女’，恶罪当诛！”
沈清烟侧身躲开霍氏的手，扭头嘲讽凝着顾明渊：“又是欲加之罪，你们算计人就不能有点新意？”
她今天就见了霍芊芊一面，手都没碰到她，怎么下毒？
但顾明渊却笃定：“无需狡辩，全天下都知道‘天命之女’占卜从不失手，她既然算出了是你害得她，就不会冤枉你。”
“把解药交出来，孤可保你一命。”
沈清烟喉咙一哽，忽然觉得无趣。
她甩了甩衣袖，直接朝门口走去：“你有闲心管我的命，倒不如多操心你自己，我看你不仅正堂发黑，还有一叶障目的面相。”
这话，气得顾明渊额头青筋鼓起。
沈清烟继续说：“纵然你身负皇脉，可将来所谋划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得好死——”
“放肆！你咒谁呢？”
霍氏率先忍耐不住，朝左右吩咐：“都是死的吗？还不把她拖出去，给我乱棍打死！”
禁军正要动手，门外忽然传来一句：“慢着！”
沈清烟回头，便见到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走了进来。3
只见嬷嬷冲她点了点头，而后传话：“太后娘娘说，太庙见不得血腥，请二皇子和霍氏即刻离去。”
“人我就带走了，太后娘娘还等着沈姑娘泡茶。你们如果有冤情，就拿出证据再来抓人。”
沈清烟被太后解围，大摇大摆离开。
霍氏和顾明渊气得满脸煞气，却也无法。
一个时辰之后，顾明渊一行人回到皇子府。
霍氏的怒气还没有消：“沈清烟那小贱人，她以为靠泡茶攀上太后就能高枕无忧了吗？等我恢复了皇后之位，一定跟她好好算账！”
顾明渊正好端茶微抿，茶水入口，苦涩难当！
“砰——”
他黑着脸将茶杯放下：“这茶是怎么泡的？！为何比不上从前的半分？”
一盘的小厮吓得‘扑通’跪下：“殿下，并非我们不尽心，而是从前您入口的茶都是沈清烟泡得，我等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
屋内忽然寂静。
软榻上，一直在装病的霍芊芊暗道不妙。
绝不能让渊哥哥惦记沈清烟半点好！
“咳咳，”霍芊芊一边咳着，一边捂着心口站起，“如今正是渊哥哥恢复太子之位的关键时刻，不能得罪太后娘娘，下毒这事我看还是不要追究沈姐姐了……”
“那怎么行？难道就任由沈清烟逍遥法外！”
霍氏第一个不同意，顾明渊也抿唇皱眉。
见状，霍芊芊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故又说：“我只是担心，沈姐姐现在攀上太后，若又故技重施在嫁渊哥哥……”
“她敢！”
霍氏大怒，但随即却又紧张，西晋成年的皇子可不止渊儿一个，且更不会要一个娶商户女的污名太子！
沈清烟那女人邪乎的很，她可不敢堵上一个万一。
“渊儿，这事你怎么看？”
顾明渊沉着脸思索片刻：“这几日派人看着沈清烟。七日后的狩猎节，我会夺得第一，届时求父皇赐婚。”
屋内气氛这才缓和下来。
……
接下来几日，侍卫都禀报，没有见到沈清烟出太庙。
霍氏姨侄安心了许多。
顾明渊早出晚归，筹谋在狩猎节上一展雄姿，重新拿下太子之位。
转眼，便到了七日后。
西晋，皇家猎场。
沈清烟三日前已经将太后治愈，太后为了感谢，便邀请她今日来参加狩猎节。
盛情难却，她只能来了。
听说猎场的林子有一只白虎，她起了兴趣，拿上弓箭纵马入林。
可她没想到，才进林子不久，一支锐利冷箭就直冲她的面门射来！
第9章
沈清烟弯腰躲过，冷箭“铮”的一声，刺进身后的树干。
她翻身下马，抬头看去，就见顾明渊面无表情，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沈清烟握紧手中的弓箭，冷若冰霜：“二皇子明着诬陷失败，打算暗地里下狠手了？”
男人缓缓走来，带着居高临下的骄傲：“我乃堂堂西晋皇子，对付人用不着暗箭这种下作的手段。”
闻言，沈清烟蹙眉，顾明渊有一点好，他做过的事绝不会否认。
但刚才那杀意，分明是冲着她来得。
她望向冷箭飞来的方向，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茂密的林子随处可以藏人。
狩猎的愉悦瞬间消失干净。
沈清烟转身欲走，却被顾明渊扯住手腕。
“就算你跟着太后，也不过是个端茶倒水的宫女，随便一个贵人都能要你的命！你若是把解药交出来，我之前的承诺依旧有效。”
“顾明渊，你有完没完？”
沈清烟扯开一下，没有扯动，男人却被拖得距离她更近。
一抬头一低头，两人能彼此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洒下，正好照在沈清烟微红薄怒的眼敛，活色生香。
顾明渊眼中闪过惊艳，下一秒却被推开。
沈清烟刚要开口之际，余光见到一身白衫的霍芊芊朝这边走来。
他们膈应纠缠了她这么久，她也是时候还一点回去了！5
她勾唇一笑，故意提高声音，装得柔媚：“殿下，你百般阻挠我离开，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那霍芊芊可如何是好？我听说‘天命之女’注定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不远处，霍芊芊听到这话，气得差点撕烂手帕。
但她很快平复心情，从容上前：“渊哥哥，圣上马上到猎场大殿了，我准备在他面前给西晋占卜未来，借此为你求得太子之位。”
“我们快些过去吧，迟了圣上恐怕会不高兴。”
顾明渊果然转移了注意力。
但离去之前，却抬手招来霍芊芊身后的府卫，回头紧睨沈清烟，吩咐：“立刻把她带离猎场。”
沈清烟瞥见霍芊芊投来的恶意，只觉得可笑。
霍芊芊仗着西晋皇城没有人见过‘天命之女’的整容，还真敢瞒天过海。
这场真假‘天命之女’的好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
很快，霍芊芊和顾明渊来到猎场大殿。
西晋帝还没有来，霍芊芊想着顾明渊刚才对沈清烟的在意，心里很不是滋味，沈清烟命硬的很！
留着那贱命，只会坏了自己的好事！
眸光一转，她装作忧心忡忡，悄悄来到霍氏面前：“姨母，我刚刚在林子里遇见了沈姐姐，她竟然有办法找上了渊哥哥……”
霍氏当即暴怒：“那小贱人一定又是来算计我儿！”
“若是沈姐姐因爱生恨又有什么诡计，今日我不能嫁给渊哥哥事小。要是她存了报复的心思，叫太后和圣上厌恶了渊哥哥……”
这还了得！
霍氏眼疾步朝林子走去，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那小贱人在哪，立刻带我去找她！”
所有挡着她们母子荣登大宝的人，都得死！
姨侄俩朝林子走去。
巧的是，两人带着人一进林子，迎面就遇上了刚刚干掉府卫，气定神闲走出的沈清烟。
气氛瞬间凝滞。
霍芊芊诧异不已，这么短的时间，沈清烟是怎么甩开府卫的？
随即眸光毒下来，幽幽开口：“姨母，沈姐姐都能甩开了渊哥哥派来看守她的府卫，好大的本事啊。”
这一激，霍氏神色更狠。
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吩咐身侧的侍卫：“愣着做什么，还不上前杀了她！”
眼见侍卫拔刀，沈清烟却没动一下，只似笑非笑问：“霍氏，你确定能付得起杀我的代价？”
霍氏嗤笑一声，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不过区区低贱商户女，你以为你有太后护着就能高枕无忧了？”
“那你动我试试看？”
沈清烟话音一落，不远处忽然传来“咚咚”鼓声——
“圣上驾到！”
第10章
霍氏脸色一变，凌厉剐向沈清烟：“把这贱婢拖进林子，这次务必做干净点！”
随后，她便带着霍芊芊匆匆离去。
沈清烟觉得好笑，这姨侄俩狠毒虚荣的心还真是一模一样。
而就在他们走后，沈夜昇就从藏身的树上飞下，不过呼吸间的功夫，就解决了几个要杀沈清烟的侍卫。
“师妹，玩够了吗？”
“嗯？大师兄什么时候来的？”沈清烟满眼笑意，看上去心情不差。
沈夜昇松开口气，才说：“师傅他老人家来了，要我带你过去，当众宣布你是新任六国国师之事。”
沈清烟不由笑出声。
师傅最是护短，选这个时候挑明她的身份，怎么看都别有深意。
另一边。
顾明渊回答完西晋帝的问题后，收到了意料之中的褒奖。
但他心头却没有预料的高兴，反而有种莫名的不安。
尤其是发现霍氏姨侄从林子中出来之后，心头更是咯噔一下。
而霍氏来到狩猎大殿，一眼就见到了不远处父慈子孝的顾明渊和西晋帝，心头顿时自得不已。
恰好，众位官夫人见到她，也含笑恭维——
“娘娘真是教导有方，没想到二皇子被禁足三年竟然还能取得狩猎第一的成绩，真是英勇！”
“恭喜娘娘，看来这太子之位依旧属于二殿下。”
“何止太子之位！我听说，霍家的女儿就是传说中‘卜阴阳祸福，算天下兴衰’的天命之女！殿下若娶了她，这天下都唾手可得！”
“霍家的荣耀还在后头，娘娘真是好福气，您估计也会马上恢复皇后的荣耀。”
霍氏昂首挺胸，越听脸色的得意越掩饰不住。
“哪里哪里，能走到今天都是渊儿自己的功劳。”
众人又是一番恭维，接着就有人试探询问：“娘娘身边这位白衫的衣裳，莫非就是……”7
姨侄两人早就等着众人问了，今日合该就是她们的荣耀时刻。
只见霍氏亲切拉过一旁的霍芊芊，扬起下巴高高在上说：“你猜的没错，她就是——”
“咚咚！”
一阵剧烈的鼓声打断了霍氏的话，随后传来高声的传告——
“太后到！老国师到！”
短短传话，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竟然是六国国师亲自来了！他老人家可是堪比六国帝师，是圣上见了都要毕恭毕敬对待的人物啊。”
“国师不是从来不出岭南国师府吗？此次下山难道是为了‘天命之女’的婚事？”
“不管怎么说，国师亲临西晋，是我们西晋之福啊。”
此刻，顾明渊也大受震惊，下意识来到了霍氏姨侄身边。
霍芊芊却早已经吓得脸色煞白。
太后不是在太庙病的要死了，怎么有精力来猎场？
老国师又是为什么忽然来西晋？
她下意识要逃，可霍氏却一脸兴奋拉着她：“芊芊，是不是你特地把你师傅叫来，给渊儿撑腰的？”
“你这丫头可真会给姨母惊喜，快带我和渊儿率先拜见老国师，这可是整个西晋独一份的荣耀。”
说着，霍氏就要喊顾明渊，霍芊芊却惶恐打断：“姨母！”
她死死盯着猎场大殿入口的白袍老者，已经吓得再说不出话。
完了！
她完了！霍家也完了！
天命之女受天道赐福，冒充天命之女就是藐视天道！而全天下人都等着天道赐福，被揭穿之后，霍家就是和全天下为敌……
霍氏根本不知道这些，还沉浸在即将被众人尊崇的狂喜中。
等她顺着霍芊芊的视线看去，却一眼看见入口不远处，竟然站着沈清烟！
这贱人怎么还活着？！
芊芊说的没错，这贱人一定是因爱生恨，想要报复毁了渊儿！
若是叫国师知道渊儿曾娶了卑贱商户女，怎么还会把宝贝的‘天命之女’下嫁给渊儿？
极喜和极怒的冲击下，霍氏自认为自己既然是‘天命之女’的姨母，身份优越，便直直冲上去吩咐。
“沈清烟，你这不要脸的毒妇竟敢混进尊贵的狩猎大殿！来人，快把这不懂尊卑的贱妇拖下去斩了！”
话落，整个大殿忽然一静。
太后和老国师齐齐黑脸。
沈清烟没有说话，只淡漠看着怒冲冲的霍氏，一时不知道该说对方愚蠢还是大胆。
而此刻，顾明渊看这种人神色，莫名意识到不对，后背一阵汗湿。
沈清烟站在太后身边，又穿着新换的国师府白衫，那秀雅朱颜的模样气度，怎么看都不对劲。
“皇祖母……”
顾明渊刚要求情，却被沉着脸的太后率先打断：“霍氏，你要斩了谁？”
而霍氏还未察觉不对，只恨不得当场诛杀沈清烟。
她故作凝重，语速极快告状：“臣妾要斩的恶妇，不仅毒害‘天命之女’霍芊芊，还故意打扮的和芊芊一样，企图冒充天命之女！实在罪该万死。”
“混账！”太后满脸厌恶打断，“你说谁冒充天命之女？”
霍氏却以为太后的厌恶是信了自己的话，不顾顾明渊急促上前的步伐，当即指着沈清烟：“就是这个该死的商户女沈清烟！”
“放肆！”老国师一挥手中浮尘，杀气排山倒海！
霍氏吓得当场软到在地，满脸惊恐。
就听太后说——
“有眼无珠的蠢妇！你口中的卑贱之人沈清烟才是天道赐福的天命之女！亦是全天下都该俯首尊敬的新任六国国师！”
第11章
什么？！
太后的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满脸的不可置信。
三年前，西晋帝的那场赐婚，把商户女嫁给皇子，太过轰动。
众人看尽了热闹，自然认得沈清烟的脸。
可大家怎么也没有写想到，区区低贱商户女，竟然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天命之女’！
再看霍氏刚才的态度，在场的夫人们，无一不神色古怪。
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而霍氏被太后一巴掌打倒在地后，整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可能？
是自己幻听了吗？
天命之女不是霍芊芊吗？怎么就成了沈清烟那个低贱之人呢？
“霍氏，你可知罪？！”
太后冷脸逼问，霍氏额间冷汗不断冒出。
一旁的顾明渊撩袍跪下求情：“皇祖母，还请你息怒——”
“闭嘴！你的帐哀家待会儿再跟你算！”
太后发话，顾明渊不敢多嘴。
在西晋，太后的威严远远高过西晋帝。
就是西晋帝此刻，也冷着脸，没有多说。9
沈清烟站在自家师傅身边，悠哉看着热闹。
霍氏终于有了片刻清醒。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被自己视为最低贱的商户之女，居然是六国尊崇的‘天命之女’？！
这三年，她对沈清烟不是辱骂就是殴打，还总是挑拨顾明渊和她的关系，甚至在后来还恨不得找人弄死她。
霍氏越想越害怕，‘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冷汗涔涔。
“母后饶命！国师饶命！臣妾不知道沈姑娘是天命之女啊……”
不远处，霍芊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浑身都害怕得开始颤抖起来。
从冒充天命之女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迟早会被揭穿。
可她以为，自己会掌控好局面。
可谁能想到，沈清烟偏偏来了距离岭南最偏远的西晋？
完了！
全完了！
自己几次三番谋害沈清烟，甚至还设计她，抢她的夫君……
霍芊芊光是想想，便心惊肉跳，悔不当初，脚下一软，也跪在了霍氏身边。
相比之下，顾明渊是几人当中最镇定的。
沈清烟居然是‘天命之女’？
顾明渊此刻才回想那过去的三年，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她若真是一届商户之女，又怎能弄来那么多连他都不曾见过的奇珍异宝？
从前的种种悉数浮现——
【她带着一身染血伤，说：“夫君，今早父皇撤掉了对你的圈禁责罚，你将这白虎献给父皇，他一高兴，定能恢复你从前的——”】
【“我到底哪里不好？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的心意？”】
【“夫君，请你相信我。只要过了明天，我会比现在的我好十倍，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帮你。”】
原来，她都没有撒谎。
可他都做了什么？
【孤的事，用不着你一介商户女操心！】
【一个满身铜臭的女人能有什么能耐，你以为你是‘天命之女’吗？】
【你碰孤的每一下，都让人无比恶心！】
直到最后——
她亲自将御赐的金凤步摇狠狠砸碎！
“不用你废了我，做这个妻子我已然疲倦，不想再继续了。”
“顾明渊，你与我曾结发为夫妻，如今我断钗为祭。从今以后，那个爱你的沈清烟……死了。”
……
他亲手推开了珍宝。
顾明渊下意识看向沈清烟。
只见她双眸清冷，不带丝毫情感，看也不看他。
第12章
心，不受控制疼了起来。
顾明渊心里一沉，只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好像要失去她了……
这时，西晋帝顾德见太后气得频频蹙眉，终于发话——
“霍芊芊，你居然敢冒充天命之女，简直罪该万死！还有霍氏，助纣为虐，是非不分，即刻拖下去杖毙！”
顾德十分生气，但顾明渊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不好处置，只能处置霍芊芊和霍氏以儆效尤。
更何况，此时还有个老国师看着。
抛去‘天命之女’的身份不说，老国师对最小的弟子宠爱有加，最是护短。
今日，必然让国师满意，西晋的未来才能顺畅。
霍芊芊和霍氏此刻哪里还有先前的跋扈刁蛮，吓得不住的磕头。
“不，陛下饶命，臣妾知错了，臣妾真的不知道她就是天命之女啊！”
“对，陛下娘娘，臣女一时鬼迷心窍，求娘娘开恩……”
顾德厌恶的看了她们两人一眼，不想搭理，可是这时顾明渊却出声了。
“父皇，霍氏毕竟是儿臣的生母，霍芊芊亦为儿臣的表妹，还望父皇网开一面，免除死刑。”3
顾明渊心里也恨被欺骗，可是霍氏终究是自己的母族，若出事，日后再争皇位也少了助力。
顾德夜有些犹豫，顾明渊是他的亲儿子，若今日执意处死他的母族只怕会伤父子情份。
“母后，这……”顾德无奈看向太后。
太后冷冷一笑：“受他们欺辱的是千千，要杀要罚夜应该听她的。”
话落，众人的目光重新回到一直没说话的沈清烟身上。
如今，霍氏一族的生死全数都在她的身上。
霍氏和霍芊芊瞬间面如死灰，他们那么对待沈清烟，她如何会放过她们？
沈清烟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冷冷启唇。
“陛下，不如免她们一死吧。”
沈清烟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连霍氏和霍芊芊也没想到，沈清烟居然会放过她们。
顾明渊漆黑的双眸紧紧的叮嘱沈清烟，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太后皱了皱眉：“千千，你这是何意？他们如此对你，你还要放过她们吗？”
沈清烟软了软语气：“太后娘娘，千千很感谢您为我做的一切，但是这件事我心里有数，您放心。”
“唉~”太后叹了口气，明白这件事她也不能过多的干涉，“哀家年纪大了，这件事你自行处理，只是切忌别委屈了自己，哀家先走了。”
“恭送太后！”
“恭送太后！”
众人送走太后，老国师沈绥看向自己最小的弟子沈清烟，开口道：“你我的三年之约，如今已然分明，后续的事你处理好后便随我回岭南吧。”
沈绥说完离开。
一时间，四周寂静。
顾德再次看向沈清烟，她即将成为下一任的国师，自然是要尊敬的。
顾德开口问道：“沈国师，不知你想如何处置呢？”
沈清烟冷冷一扫，缓缓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过我才继任，太后娘娘的病也才好，不宜见血，就罚霍氏一族产业全部充公，再让她们在宫门处跪上十日，以儆效尤！”
第13章
沈清烟说完，霍氏和霍芊芊都松了口气，但是很快就笑不出来。
谁人不知霍氏一族视财如命，如今才恢复的丞相之位，还没坐稳，家产全部充公。
一家老小上百口人，日后都只能靠那些微薄的俸禄过日子吗？
不仅霍氏那些人日后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皇城的所有贵家世族也都会瞧不起她们。
这番处罚，不轻不重，但是对于嫉妒爱慕虚荣的霍氏和霍芊芊，足以让她们生不如死。
“至于二皇子殿下。”沈清烟突然看向顾明渊，“我对你没有处罚，就当全了这三年的情分，自今日起，你我如同陌路人，再无任何干系。”
“清烟……”
“住嘴！”
顾明渊想说什么被沈清烟打断。
她冷眸一扫，沉声道：“我们没那么熟悉，殿下还是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更好。”
沈清烟说完，不再看任何人，径直转身离开。
顾明渊看着她的背影，心口抑制不住的揪疼。
她明明说着对她没有任何处罚，但是他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痛。
顾明渊下意识的想去追沈清烟，但是衣角却被人猛地拉住。
他低头一看是霍氏。
“渊儿，母后只有你了……”6
霍氏哭得凄惨，顾明渊终是不忍，毕竟是自己的生母，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助他登上太子之位。
沈清烟的背影已然走远，顾明渊却只能留在原地。
国师府。
沈清烟回来的时候，大师兄沈夜昇已经在等在她门口。
他挥退众人后，上前几步，淡淡开口：“今日的事我都听说了。”
沈清烟没说话，长睫微垂，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良久，只见头顶传来一声长叹，沈夜昇带着心疼的声音传来。
“这三年，你都是怎么过的？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也不告诉我们。”
沈夜昇没有丝毫的埋怨责怪，只有自责。
来西晋的这段时间，他们师兄弟几个虽然调查了这三年发生了什么，知道她受苦。
可没有先到，这三年她过得这样难。
顾明渊，就那么好？
好到她在人尽可欺的地方，竟然能忍下三年？
现在，师妹可否真的放下了？
沈清烟是他们最小的师妹，自幼备受宠爱，可是却在外面受了这么久的委屈，如何不叫人心疼。
沈清烟眼眶微红：“大师兄……”
沈夜昇自幼跟她一同长大，如兄如父。
当初她那样决绝的要嫁给顾明渊，明知是一场孽缘，他阻止不了，便也只能随她。
因为有些事，只有自己经历，方能看破。
“千千……”
这一声，让沈清烟蹙眉。
她先到了霍芊芊，本能有些不适应。
“师兄，你以后称呼我为清烟可好？”
沈夜昇微微一下，溺宠点头：“好。”
不知怎么的，沈清烟看着这无条件回应自己的一幕，眼里的泪意再也忍不住，靠在沈夜昇的肩头低低哭了起来。
她三年的孤注一掷，最终遍体鳞伤的收场。
真心尽付东流水，万般转头尽成空。
以后，她会好好待在师傅和师兄们身边……
再也不要爱了。
第14章
沈夜昇没说话，任由沈清烟的泪水浸透肩头的衣衫。
他只是跟从前一般，温热的大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点一点的慢慢的止住她的哭泣。
沈清烟哭够了，敛起情绪，看到沈夜昇胸前浸湿一片，有些不好意思。
“大师兄，对不起，又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沈夜昇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没事，今日你也累了，进去好好休息吧，一切有我。”
“好。”
房门打开又被关上，沈清烟走了进去。
沈夜昇站在房门外，伸手摸了摸胸前被浸湿的衣衫。
她守了顾明渊三年，而他却守了沈清烟二十年。
她若肯回头看一眼，他的满腔情意早就无处可藏。
罢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不知所殆，一往而殆。
沈清烟三年的情劫过去了，他的情劫又该如何破呢？
第二日。
沈清烟和师父沈绥已经商议好了，不日便启程回岭南。
那是她自幼长大的地方，她要回去履行和师父的承诺，继承六国国师的身份。1
沈清烟吩咐人收拾好行装，准备进宫将此事告诉皇帝顾德，顺便和太后辞别。
沈夜昇担心她，于是主动要求跟她一起去，沈清烟没有拒绝，因为她也不想在这关头再次节外生枝。
她只想回到岭南，从此心中只有天下的百姓。
国师府门口。
沈清烟和沈夜昇刚走出府门，就看到一辆皇室马车停在门口，顾明渊刚好从马车内下来。
沈清烟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打算直接视而不见，越过顾明渊离开。
但顾明渊却想直接伸手拉住沈清烟：“千千，你等……”
顾明渊的手还没触及到沈清烟，便被沈夜昇握住，甩开。
沈夜昇面无表情，冷声道：“二皇子，请你自重，清烟如今是新继位的六国国师，冒犯国师，该当何罪，你不会不知道吧？”
顾明渊皱起眉，面色不甘，但却只能收起手。
冒犯国师的下场，他如何不知？如今整个皇城都知道了。
毕竟他的母后霍氏和霍芊芊现在还在宫门处跪着，忍受着千人瞧，万人骂，来往的人皆可唾弃。
“千千，我……”
“二皇子。”沈清烟冷冷开口，“昨日我的话你是都忘了？”
顾明渊脸色微微一白，剩下的话如鲠在喉。
昨日沈清烟的话犹在耳边。
她说：我对你没有处罚，就当全了这三年的情分，自今日起，你我如同陌路人，再无任何干系。
她说：千千二字令我恶心，今后我只是沈清烟。
……
顾明渊心口发涩，怎么也按不下去。
“清烟，我只想跟你聊一聊，好吗？”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顾明渊，这三年是我心甘情愿，我不怨任何人，你不爱我，我认了。如今，我已经放下，明日我便会启程回岭南，自此我们再无相见。”
沈清烟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深深的扎进顾明渊的心里，却让他无法反驳。
“对不起，是我负了你……”
这三年，他因为被废一直郁郁不乐，再加上沈清烟捐献黄金万两，求旨嫁给他，亦令他不快。
于是，他将所有都怪罪在沈清烟的身上，却忽视了她这些年的付出。
如今醒悟，却为时已晚。
第15章
沈清烟不愿再纠缠，直接与顾明渊擦身而过。
沈夜昇也跟上，却在路过顾明渊身侧的时候停了脚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负心之人，没有资格求得原谅。”
沈夜昇说完，跟着沈清烟上了马车。
马蹄声渐渐远去，顾明渊却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
对啊，负心之人，有什么资格求得原谅呢？
顾明渊垂下眸，从怀中拿出那只被修复好的金凤步摇。
阳光下，金色的步摇，宝珠点缀，熠熠生辉，可是顾明渊的心却止不住的泛着痛。
步摇犹在，裂痕宛然。
顾明渊站了许久，最终收起步摇，转身上了马车。
宫门处。
沈清烟下了马车，霍氏和霍芊芊就跪在不远处。
两人见到沈清烟，忙不迭的低头。
一旁监察的侍卫见状，呵斥道：“见到国师还不行礼？还想多跪几天？”
霍氏回过神来，连忙拜见：“参见国师大人！”
霍芊芊也跟着行礼：“拜见国师大人！”
沈清烟原本不想搭理二人，打算直接进去，但是霍氏的声音突然响起。
“国师大人，等一等。”
沈清烟停住脚步，厌恶的看向霍氏。
只见霍氏不敢起身，忍着钻心的痛意，挪到沈清烟的脚边。
她头发凌乱，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不少，讨好而卑微的看着沈清烟。
“国师大人，从前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之错，跟渊儿无关。他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吧。只要你愿意，我们定重新八抬大轿迎你入府可好？你放心，这一次，绝不会再有人小瞧你，你就是渊儿唯一的正妻！”
沈清烟淡淡扫了她一眼，心里鄙夷至极：“八抬大轿？正妻？如果我现在不是国师，不是天命之女，你还会这样说吗？”
霍氏见有希望，立刻满脸堆笑，拉住沈清烟的衣角：“会，会，当然会！无论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儿媳，都是渊儿的妻子！”
“呵！”沈清烟直接冷哼出声，甩开霍氏的手，“霍淑兰，你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这种违心的话也不怕天打雷劈。我告诉你，这三年你对我所做的种种我一件都不会忘，你不是喜欢霍芊芊吗？那你们就在这里好好跪着！”
沈清烟说完，不再停留，直接离开。
夜晚。
沈清烟从宫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顾德挽留，被她婉拒，太后没有强留她，让她尊从自己的心意，留着她说了很久很久的话。
沈清烟不忍心辜负老人家的心意，便一直陪到现在。
领走前，沈清烟重新又给太后开了几服药，因为说话间，她察觉到太后一直在咳嗽。
如今她要走了，只能再尽尽心意。
但是太后却阻止了她：“我的身体我清楚，早已经病入膏肓，前几日你施针也只是帮我延寿数日而已。”
“太后……”
沈清烟心里亦清楚，只是太后是西晋为数不多对她好的人。
况且，还曾经对她有恩，她便尽心医治。
太后笑着摇了摇头：“不要难过，哀家困在深宫一辈子，终于可以解脱了，可以去见想见的人……咳咳……”
“您在宫中不快乐吗？”沈清烟问道。
只见太后苦笑一下：“快乐吗？哀家这一辈子，从未负过任何人，唯有他……唯有他……”
太后似回忆起什么伤心事，声音哽咽，不忍再说。
她只得闭上眼，朝着沈清烟挥了挥手。
“你走吧，好好的……”
第16章
沈清烟回府的路上，想起太后的话，一直闷闷不乐。
沈夜昇见状也没有说话，他知道沈清烟的性子，若是想说早就说了。
她不说，他便不问，只陪着她。
马车很快到了国师府。
沈夜昇扶着沈清烟下了车，叮嘱道：“不早了，行李我已经吩咐人收拾好，你早些睡，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回岭南。”
“好，谢谢师兄你也早些睡。”
沈清烟说完准备回房，沈夜昇却叫住了她。
“清烟。”
沈清烟停住，回头看他：“怎么了？大师兄？”
沈夜昇抿了抿唇，冷厉的眉眼在此刻柔和下来，轻声道：“如果你不愿意回去，我会禀明师父，让你和顾……”
“大师兄！”沈清烟第一次这么严肃，“我跟顾明渊绝无可能了，我只想跟你们回岭南，再别无二心。”
沈夜昇闻言，心底悄然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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