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村庄优美散文
下了405省道丁桥段再向右拐,一条弯曲的乡村公路就呈现在眼前。沿着这条路继续向前走,两边连绵起伏的群山,将我带入一个古老的山村。这山村中阡陌纵横的田野,高低不平,坎坎坷坷,逶迤地向前延伸。在田野的外围,有一条漫长的堤坝,那堤坝上生长着一簇簇芒草,正开着烟白的芦花,这芦花像苍苍的烟霞,在风中摇曳。收割后的田野,袒露的禾茬和那堆垒起来的草垛,在秋日的阳光下晾晒着,那些尚未堆垒起的禾草,在空旷的田野中战栗,像一个个稻草人,又像一群士兵,忠实地守候着古老的乡村———
秋天来了,山中的枫叶红了,有几位农人正在平整土地,翻耕农田。我来到这里,这个我在梦中无数次出现的乡村,总是令我梦魂萦绕,忧思难忘。离开土地有些年月了,想起乡村中那些古老的故事,一个个黄昏夕阳下迈着蹒跚的步履往回赶的荷锄老人,那些在山林中缠绕散漫的炊烟。
在我那古老而又封闭的乡村,在那大山的皱褶中,那些自耕自乐的人群,还有那些神秘的至今还没有弄清楚历史遗传的生活习惯,令人神往而又是优劣莫辨的往事。
早春的季节,在田间翻耕泥土的农人,一边坐在耙田的耙犁上赶着老牛,一边哼着古老悠扬激越的山歌:“粉嫩的皮肤白生生,两只眼睛水淋淋,弯弯的眉毛赛月亮;妹妹的身材爱坏了人……”仿佛还在天边回荡,在耳边回响。还记得一个个黄昏的日子,赶着老牛行走在田埂上,那牛也许是要急着赶回自己的家中,驮着我,步子越走越快。终于在影影绰绰的傍晚,将老牛牵回牛栏,喂饱了水,再拿几把稻草,带着一脸的兴奋,回到家中那点着煤油灯的饭桌前。
在那个时候,是物质非常贫乏的时代,这些耕种粮食的农人,在年成比较好的时候,每天的吃下去的基本上都是一顿干饭,一顿稀饭,外加一顿杂粮。到了春荒季节,每天只能吃上一些红薯、玉米等杂粮。基本上没有米饭可吃,我们那个村子,是一个人多地少的山村,一到春季来临,就要到外地赊借,到第二年再用略多的粮食还人家,这样村里可是越来越苦,村里有很多大龄的男青年,都娶不到老婆。实在没办法,有的人家,就用换亲的办法来解决。那时候农村业余生活较为平淡,农村人口又多,一家里有七八口人是常有的事,都窝在一起,年轻人剩余的精力,就是开会文艺演出走村窜巷的四处表演,我记得一百来号人口的村子,就能拉起一个什么“红灯记”“沙家浜”文艺宣传队来。
到了夏天的晚上,家家户户将凉床搬到屋外的场基上,那些能唱会说的,便在门口大声唱起来,闻声赶来的人就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工夫,整个山村也就热闹起来了。还有那些喜欢说故事的老人,也是一个个惊险动人,乡村俚俗的鬼怪故事。“话说:……恰巧走到一处山坳,眼见一位眼睛像灯笼,嘴巴像城门,身高像一座山的白毛老怪,站在路口……”即害怕又吸引人,有时候害的我几天晚上不敢出门;有时引的我连续几天都赶着场子跑,我也是那时才领略到,我们乡里风俗习惯,和那些现在已经成为绝响的动听的民歌和美丽的传说。
乡村生活离我们已经越来越远,现在让我们回过头来,想想过去的那些日子,虽然单纯,幼稚,但却忠实地保留了我们祖先几千年所创造的农耕文明。那时我基本不知道,这就是我的乡村,就是我朦胧的童年生活的一部分。我心里总是迷梦着想走到山外去,想到城市里去过一种山里人向往的生活。几十年过去了,当我真正成为城市市民的一分子,我却无法满足起来,心中总有无言的失落,涌动出无法平静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