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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吧！你回家这几月想必没少练剑，让我看看你如今身手如何？”

他一出剑，却被她一招破解，甚至她只是折了树枝为剑。

少女扔下树枝，淡淡地望他一眼，轻嗤一声：“你是没输够么？”

长大后的程令雪虽变强了，可也太傲了，还是幼时黏人的她更讨喜，离朱收回剑，往山庄深处走：“傲什么傲，等着，下次我非把你打一个落花流水！”

程令雪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嘴角悄悄勾起一弯弧度。

真是不禁逗，这就走了。

走了也好，就没人盯着她和阿九哥哥了，程令雪转身要去寻姬月恒，一扭头，枣树下空空如也。

阿九哥哥竟然走了。

或许他是去要听夫子讲学。

既如此，她便不去打搅他，程令雪跳上枣树，兀自赏景。

长大后他们可真是忙，阿九哥哥那位大哥为了让他日后能分担姬家家业，给他寻了位顶厉害的夫子。而她呢，起初和阿九哥哥的贴身护卫亭松学些皮毛功夫，三年前，在她十二岁时，阿九哥哥那个丧心病狂的爹爹姬忽暗中联络部下，雇了位江湖人士欲夺回权势，她的师父正好被他那部下哄骗来救人。

中途长公子察觉，姬忽为金蝉脱壳，竟给师父下毒，欲李代桃僵。好在离朱暗中跟随，搅乱其计划，师父察觉被骗，转而与姬家人里应外合。

过后，阿九哥哥给师父解了毒。

而师父爱财如命，又不喜欠人情，便以教她和离朱武功为酬。

等到她学成之时，体内余毒已近乎清除，她一半时日在家中同阿娘学习闺秀之仪，一半时日在山庄里与亭松离朱练剑，和阿九哥哥黏一块。

在树上待了小半日，估摸着姬月恒得闲了，程令雪跃下枣树。

-

温泉小院中。

微风拂过上空，吹散了水雾。

池中，玉白长指轻叩着光滑的溪石，一下，两下，三下……

不知多少下，她还是没有来。

水雾缭绕，姬月恒的眼底开始似这汪温泉池，漾动起波光。

少年闭了眼，后背倚上溪石。

他想着今日她和离朱比剑时灵动的身姿，手揉上自己毫无知觉的腿，心头盘踞的阴郁漫开：“七七。”

他闭着眼，随口轻唤一声，不带任何多余的含义，话音方落，身后骤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响动。

扑通——

水花落到姬月恒长睫上。

他睁了眼，对上一双心虚的杏眸，和面对离朱时的故作冷傲不同，程令雪面对他时，眸中总格外无辜。

她蹲坐在岸边，心虚地笑了：“阿九哥哥，我手滑了，险些摔下来。”

姬月恒抬手，温柔拂去她鬓边的水珠，清冷的眉眼被水汽晕染得柔和：“哥哥在泡澡，非礼勿视。”

程令雪闻言，眸中染了清霜：“是夫子教你的么？那白胡子老头话可真多。不过阿娘和云姨也说什么女大避兄，可我和你从小便泡一个池子里，难不成长大之后，还会把你淹死不成？”

姬月恒笑了下：“倒不至于。”

但的确该避一避了。

他话还没说完，程令雪褪下外面的那一层裙子，穿着中衣下了水，她在他身侧蹲下身，凑到跟前，打量他眉眼：“三月没见，阿九哥哥又变了。”

姬月恒握住她的指尖，带着她温柔地拂过他眉眼：“是么，何处变了？”

程令雪凑得更近一些：“唔，说不上来，总归是更好看了。”

她看完，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坐在一侧，身子缩入水中坐在他身侧，只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然而发间馨香的气息却似一张大网，一点点网住姬月恒。

他倏然扶着溪石出水。

扯过宽幅的巾帕披在肩头，姬月恒温和道：“七七，你阿娘说得没错，如今你我的确不能一道沐浴。”

程令雪不解地抬头：“为何？”

她知道答案，是他们日渐长大，该论起男女大防了，平日和其余少年郎相处时，她有刻意保持距离。

但她和阿九哥哥之间不论男女。

他们之间胜过亲人。

程令雪换了一个说法：“那，我和你何时才能像以前那样一起泡澡？”

少年想了想：“需等你再长大一些，你我可以两情相悦后。”

两情相悦。

程令雪开始期待那一日。

这厢姬月恒换衣后，仆从端来点心，见程令雪懒得动，他索性坐在池边，一口一口地喂她。少女趴在石上，鬓发湿漉漉的，一双眼眸莹润透亮，张口等待他喂点心的模样像极了小馋猫。

池水温暖，程令雪趴在石上直打盹，微风拂过她的面颊，风中夹着少年的低语：“七七，你何时才会长大？”

她含糊道：“你再等等吧，我先睡一觉，睡一觉再说。”

少年微微一笑：“好。”

-

程令雪就这样在家与山庄之间穿梭，一晃竟到了这年年关。

年关，弟弟楚钧生了一场病，幸而安和郡主善岐黄之术，安和郡主便让程令雪带楚钧来到山庄中养一养。

距离上次见面，已有大半年。

程令雪习惯到温泉小院寻他，刚入内，姬月恒从水中立起。

哗啦。

水声过后，她倏然红了脸。

他怎么没穿上衫！

爹娘所教礼仪让她捂住眼，好奇心勾着她指间悄然打开一道缝。

透过缝隙，她看到姬月恒立在氤氲温泉池中，上半身裸露着，他虽病弱却并不瘦，病白的肌肤被水泡得微红，染上旖旎之色，看得她耳热。

一滴水珠自少年颈侧往下流，顺着修长的脖颈，划过微微起伏的胸腹。

最后往下，没入……

池水热气蒸蒸，熏得少年眉眼朦胧，一对含情目时隐时现，他与她对望着，的目光也似被晕湿的衣物逐渐变深，将程令雪圈住，她被看得晕乎乎的。

看着看着，竟觉得喉间干涩。

好想喝水……

程令雪咽了口唾沫。

几乎同时，姬月恒眉头一蹙，他在池边蹲下，背对着她。

“不是说了，非礼勿视么？”

他轻描淡写，似乎并不为她的目光而赧然，耳垂却变红了。

程令雪耳根子也跟着发红。

她在池边蹲下，本打算逗一逗他，手刚触上他耳垂，听到这样一句话，猛然意识到什么，挺顿在半空。

池水熏得她心里发虚，想落荒而逃，可傲气不许她退缩。

她挑衅似地淡声道：“可你不是说，待我长大后便可以不必回避了？我早已及笄，都十六了，也算是长大吧。”

话是用来虚张声势的。

长这么大，程令雪第一次看到了不穿衣裳的阿九哥哥，她陡然意识到他是个男子，他们有男女之别。

第一次，她在他面前不自在。

撂下这句为面子糊上窗户纸的话，她便要走溜之大吉。

刚收回手，腕子被握住。

程令雪整个人如被夺了魂灵，僵着身硬邦邦地蹲坐池边。

姬月恒没有回头，他只是略微偏过头，湿热的手放在她腕处，热意一寸寸从他的手心渡到她的肌肤里。

所有的触觉都汇聚在那一片。

池水触上她裙角，一团湿气从她的裙角攀上，似活了一般。

姬月恒的手渐渐地收紧，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腕子，漫不经心地反问她：“大半年不见，七七竟长大了么？”

程令雪才想起当初他们说的话。

虽只隔半年，可再次咀嚼“两情相悦”这一句话时，余光窥见阿九哥哥玉白的肩头，她的气息陡然一紧，她忍住轻颤的冲动，担心适才那句她长大了会显得自己太不矜持，故作镇定：“阿娘说的，说我长大了可以与少年郎们相看——”

她的话戛然而止。

握着她腕子的手陡然收紧。

姬月恒将她的手轻轻往前一拉，虽未太用力，也只是拉近一寸，可程令雪却无端觉得仿佛被桎梏了。

他回过头，清隽少年周身多了别的意味，就如满池水雾虽柔和却无处不在，令人心里发紧，分明和润的声线，也似一根羽毛，轻挠在耳际：“可从前七七不是说，长大后要与我两情相悦么？”

话音略带失落，然而程令雪听来，微懒腔调如白蛇盘旋。

她点头：“嗯，好像是的。”

他的话点醒了她，程令雪稍俯下身，呼吸拂过姬月恒的耳际：“我前些日子看了些话本，两情相悦似乎是你亲我一口，我再亲你一口，是这样吧？”

吧唧。

她示意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攥着她的手一紧，姬月恒泡在水里的肩背亦然，周身凝定。

程令雪还一动不动地等他回应。

离得极近，鼻尖只差一寸。

姬月恒没答，只看着她，眸光同手一并收紧，未有下一步。

如此对望，时光似乎静止了。

他总算开口：“不是。”

程令雪讶然：“那是怎样的？”

她对两情相悦很有执念。

阿娘和云姨说要注意男女大防，从前阿九哥哥说长大了两情相悦，便可像幼时那样一起泡澡、一起睡觉。

她想了想：“我们还是尽快两情相悦吧。我想和从前一样与你泡温泉。”

倒不是为了温泉。

她是发觉分开大半年，如今再见到他竟很不自在。她和阿九哥哥自幼一起长大，她不喜欢这不自在的感觉。

姬月恒看了她许久。

夫子虽教他君子之道，权术之谋，却未告诉他情是何物。

他只知道，他不想和她分开。

两情相悦是不分开的前提，究竟是何种形式，并不重要。

姬月恒手顺着她腕子而上，温柔捏住她肩头，一本正经道：“其实话本所言不虚，你亲我时，便已两情相悦。

“七七，下来么？”

【作者有话说】

两个小学生。

备注：男主虽然天天说要等她长大，长大前只是单纯想留住玩伴和亲人的心思，最近才慢慢变质。

下次更是周六中午1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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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了匕首◎

仍是与小时候一样, 程令雪穿了一层里衣，蹲坐在距姬月恒三尺开外的石上，只露出一颗脑袋。

姬月恒端坐着闭目养神。

她隔着水雾望过去, 他岿然不动，程令雪靠近，轻戳他耳垂：“阿九哥哥, 你在装睡，还是真睡？”

少年不曾回应她的话。

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否则以阿九哥哥对她的宠溺，不会舍得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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