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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猗罗姑娘闭门一年后愿意登台献舞，我们自然要天天来捧场。”

无心闻言也不恼，面容清冷地一拂白色僧袍就往外走去。

刚拐进一个巷道，身后一阵清雅香风袭来。

他蹙眉就要将手中佛珠甩出，来人却站定不躲。

无心动作一顿，女子嗔怪声响起：“怎么这般无情，见到老情人也不打声招呼？”

那女子一袭红衣，眉眼姝丽，正是刚才高台上跳舞的苏猗罗。

无心面无表情：“施主请自重。”

苏猗罗看着无心戒备的眼神，喉中酸涩，面上却仍带着笑。

“自重？当初你与我红尘帐暖，一度春宵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

“够了！”无心霎时冷下脸，紧握着佛珠的手泛起分明的骨节，“你休要再提此事。”

看见他眼眸中泛出明显的厌恶，苏猗罗心尖像是被针刺中，痛意蔓延。

一年前，无心捉妖时误中合欢毒，她恰好路过，一眼认出这是幼时曾救过她的少年。

苏猗罗来不及多想他为何出家，只能先以身解毒。

谁知无心醒来后竟因为佛子之身被破，对她恨之入骨。

苏猗罗不怪他，毕竟这是自己找了数十年的救命恩人。

忆及往事，苏猗罗叹息：“这揽月楼有妖怪的事情是我传出去的，我只是想见你一面。”

无心神色彻底冷沉：“你真是荒谬。”

苏猗罗也觉得自己可笑。

她身为一个魅妖，能蛊惑天下人，却唯独对自己的心上人束手无策。

她看向无心，声音中带出压抑的自嘲。

“若不是你这一年来避我如蛇蝎，我又怎么会出此下策……”

可她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揽月楼中就传出刺耳尖叫。

“死人了！死人了！”

“传闻是真的，揽月楼有妖怪！”

无心神色骤变，直冲那方向而去。

苏猗罗心一紧，刚想跟上，一个温热身体却悄无声息从她背后贴了上来。

“姐姐，好久不见！”

第2章

苏猗罗背脊一僵，转身看向对面容貌娇媚的女子，眉间染上一抹冷冽。

“苏若瑶？你来这里干什么？”

苏若瑶虽是她妹妹，可生性噬杀，以吃人心肝为乐，二人早就决裂。

看着苏若瑶红得发艳的唇，她心神一凛：“揽月楼的人是你杀的？”

对面女人故作委屈：“这么久不见，姐姐不想我也就罢了，竟然还如此说我，真是令人伤心！”

苏猗罗冷眼看着她表演：“你竟敢当着寒山寺佛子的面杀人，嫌自己命长？”

苏若瑶指尖缠上秀发，笑意不屑：“那和尚连你是妖都辨不出，还想杀我，笑话！”

苏猗罗自然不会说自己几年前偶然得到一枚丹果，吞食之后，可以压制妖气，与常人无异。

她冷声道：“你要是不想死就赶紧走。”

要不是无心就在不远处，她早就动手了，哪里还会说那么多废话。

苏若瑶捂嘴娇笑：“姐姐，今日是谁死还不一定呢。”

说完她一掌拍向自己，扯着尖利嗓音叫道：“救命啊！妖怪在这里！”

不过一瞬，苏猗罗就感觉身后一道裹挟着清风的掌心重重袭来。

她避之不及，身子如同断线风筝般飞撞到墙上，又重重砸在地上。

一口鲜血猛地从嘴里呕出来，苏猗罗觉得浑身肺腑像是被那一掌生生打碎。

抬头对上无心满含杀意的神色，她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痛得几乎窒息。

“不是我，刚才我分明与你在一起。”

无心眼皮轻掀：“就算不是你，你也脱不了干系，你身上有和被害之人一模一样的妖气。”

苏猗罗刚要开口，故作惊恐缩在墙脚的苏若瑶眼眸中闪过一抹凶光，袖中滑出一柄剑猛地刺向无心。

苏猗罗下意识推开无心，那剑瞬间刺入她胸前。

一击不中，苏若瑶怒喝一声：“蠢货！”

而无心也将怀中佛珠砸出。

苏若瑶怨恨地瞥一眼地上的苏猗罗，不甘心地逃走了。

男人丝毫没有迟疑，匆匆忙忙朝着苏若瑶逃走的地方追了过去。

苏猗罗脸色苍白强撑着站起身，下一瞬却又脱力般跪在地上。

面前突然覆上一道阴影，她抬眸看去，眼睛一亮：“你怎么回来了？”

无心垂下眼眸，想要抬手扶她，却又在靠近时收回了手。

“贫僧已在那妖身上留了印记，她逃不掉。”

他说完拿出一颗丹药，递给苏猗罗：“刚才伤了你，是我的错，我认，这药给你。”

苏猗罗眼眸一点点黯淡下去，她接过丹药吞下，又哑声问：“如果我真的是妖，你会怎么做？”

无心欲走的脚步微顿，只吐出一个冰冷的字：“杀！”

苏猗罗浑身一颤，却又不死心道：“倘若我是一只好妖呢？”

无心原本缓和了几分神色又变得森寒。

“妖之所以是妖，就是因为她们不懂人的感情，既然没有感情，又哪来的好妖？”

苏猗罗愣住，心像是连同着血肉一同被贯穿。

她突然想起十几年前，她刚从大荒中出来，因不懂遮掩妖气被前来除妖的道士不分青红皂白打伤。

她费尽力气才逃出，最后昏迷在一片树林中，被路过的少年所救。

醒来后，苏猗罗问他：“我可是妖怪，你不害怕吗？”

少年为她包扎的动作没停，只抬眸笑道：“人有好坏之分，妖自然也是，我相信你不会害人。”

后来，苏猗罗连名字都没来得及问，那少年就翩然离去。

他的出现就好像一个神明，只是来为她指引迷途的道路。

也因为他这句话，苏猗罗十几年来从未杀过人。

可今日，无心却告诉她，妖不是人，不分好坏……

苏猗罗动了动唇，刚想说些什么，可腹中却突然如利刃绞动，痛意锥心蚀骨。

她满脸煞白地看向无心，颤声问：“你刚才，究竟给我吃了什么？”

第3章

无心蹙眉：“我师父玄空大师亲手制作的丹药，怎么了？”

苏猗罗一开始以为是普通丹药，对凡人有用，却对她无用，她吃下也只是不想让无心担心。

可这药若是圣僧玄空大师所作，那便是带上了佛意，她一只妖又岂能抵挡。

苏猗罗强撑着压下，咬着牙道：“无事，伤口扯动了，你怎么还不去追那妖，莫要让她为祸人间。”

无心犹豫一瞬，沉声开口：“即便让那妖伤了，也是我自己的事，还请你以后别自不量力。”

他的身影刚消失，苏猗罗便抑制不住地跌坐在地。

她闭上眼，于丹田之处聚气，顷刻后，那没消化完的丹药裹挟着一口血从喉中吐出。

看着那半枚丹药，苏猗罗轻声苦笑：“可惜了，这还是他第一次送我东西。”

她拿出手帕将那药包裹起来，刚要离开，目光却又凝住落在无心离开的方向。

地上不知何时落了一串白玉佛珠，正是无心总是拿在手上把玩的那一串。

苏猗罗心一动，伸手将佛珠捡了起来。

因佛珠沾了佛意，掌心传来微微灼痛，可她却怎么也不愿放开手。

或许凭借着这串佛珠，她还能与无心再见上一面。

想着，苏猗罗眉眼又舒展开。

这夜，苏猗罗将佛珠放在枕边，不同于往日的彻夜无眠，她不仅轻易入睡，还做梦了。

要知道作为一只妖，她向来是不轻易做梦的。

在梦里，无心发现了她一直极力掩藏的秘密。

他的目光那样森冷无情：“妖都该死。”

他说完举起佛门舍利，刹那间无数道佛光照到苏猗罗身上，她的灵魂仿佛都被撕碎。

苏猗罗满头大汗地从床上惊醒。

外面已天光大亮。

回想起梦中被无心亲手杀死的场景，她一阵心悸。

伸手拿过枕边清透无暇的佛珠，苏猗罗又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的无心。

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出家当了和尚，又为何对妖怪的痛恨如此之深？

苏猗罗深思许久，起身拿着佛珠去了寒山寺。

到了寒山寺，她对门口扫地的小沙弥行礼。

“烦请小师傅告知无心佛子到后山，就说我有东西要还他。”

寺庙庄严，不是她一只妖能随意进出的地方。

寒山寺后山，云山雾海笼罩宛如仙境。

苏猗罗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头看去。

无心身披袈裟，清冷得仿若深山涧月。

“你来作何？”他神色冷淡，“莫不是以为那日救了我，又有机会再次纠缠不休？”

苏猗罗顿住，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佛门清净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见他转身想走，苏猗罗连忙从怀里拿出佛珠：“这可是你那日丢的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