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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眼的翠绿。在围观群众的叹惋声中,他浑身哆嗦着接了摊主递过来的2000块,是石头回收的价格。
这爹把事情瞒得密不透风,等到回了老家,就拖着不去医院治病,非说要先给闺女提前过了21岁生日再说,搞得那姑娘是又着急又感动,直掉眼泪。‘生日’当天,姑娘被父母打扮得漂漂亮亮,领进了他们那儿最大最好的饭店。包厢门一开,屋里已经坐了半桌子人了,她只认识其中一个,她二叔,她爸的二弟弟,家住邻县的一个贫困村。二叔介绍说来的这家子都是他朋友,他们村里的首富,人称鹅王的养鹅大户,大伙儿一块凑个热闹,给北京回来的高材生庆生。
姑娘假装淡定,要求自己大大方方的,别给爹妈丢人,但鹅王那一家看她的眼神真渗人,好像她是这桌上最引人垂涎的一盘肉,尤其那个秃顶黑胖子,菜没夹几口,直勾勾地专盯住她不放,口水都要从他那双三白眼往外淌了。她忍着膈应挨过了这顿怪异的庆生宴,直到回了家,她爸接了个电话,而后乐颠颠挂断,才让她知道了一切——他是怎么在几块石头上砸进全部治病钱,又是怎么好容易寻着一户急着讨老婆生孩子的人家,好拿彩礼填上那52万的漏儿——拿她的婚姻去堵那个天大的漏儿。
‘那小子看上你了!愿意出五十万八千八百八十八的彩礼!’她爹喜滋滋地咧着嘴搓着手瞧她,像是在瞧会喘气的588,888,像是在瞧自个儿到底不该绝的命。
姑娘崩溃了,她有个很相爱的男友,俩人是大学同学,交往三年了,约定好一毕业就结婚的,可她爸的命她没法不管啊……姑娘哭了一宿,第二天一早独自出发回了海芒,先去她爸输光52万的华光玉城赌石摊位,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观察了三天,石头她看不明白,但人们的表情和眼神总能看懂三四分,看客里混进了托儿,切涨的跟摊主是一伙儿!她不动声色,又去跟各种摊贩假装闲聊,套出来这家玉石市场幕后的大老板——山明矿业集团。
她报了警,却因证据不足没法立案。她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跑到山明矿业统共68层足有300多米高的巍峨大厦前拉横幅,横幅上红底白字写着:华光玉城赌石诈骗,幕后黑手山明矿业,还我爹救命钱!先是被保安驱赶,而后升级成被警察驱赶,她执拗地一次次站回原地,顶着风吹日晒雨淋,迎向来往路人或怜悯或鄙夷的目光。
站到第二天中午,从大厦旋转门里出来个妆容精致的白领,和颜悦色地邀请她上去详谈,可是关起门来,她却先是威胁说拉横幅违法,构成了集团名誉侵害罪,他们可以起诉她,到时她不仅分文要不回,甚至可能要罚款坐牢。而后又话锋一转,说要是她签个保证书承诺不再闹事,会特别给她申请到5万块。看那女人倨傲的神情,好像这5万块已经是史无前例格外开恩了。她推门就走。
站到第四天一早,老天开眼,竟给这姑娘盼来一位说是来帮她的记者。她开心坏了,任你再大的公司,还能不怕媒体曝光么?她赶忙把他们一家子的遭遇毫无保留地倒豆子似的讲给那记者,可他听完却说,赌石交易属于‘射幸行为’,就像买股票一样,愿赌服输,并不违法,除非那石头本身是假的,是被动过手脚的。否则就算是告到法院,也没可能胜诉。她说他说同情她的遭遇,但没法帮她出报道,因为这事没有新闻价值。
她说那石头有问题,他问她石头在哪,可以送去检验;她说看见了切涨的都是托儿,他问她留没留下证据。她越说越灰心,越说越怀疑自己,可这里头分明是有问题的,肯定有哪里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后来她讲得口干舌燥,半张着嘴却久久找不出话来,活像被一刀割去半截舌头的哑巴。最后她把嘴闭上了,把横幅收了。
那记者帮她跟山明矿业要了10万块,另外教她在网上搞了众筹,可是一星期过去,只筹到几千块,杯水车薪。她耗得起,她爸的病耗不起,她彻底死心了,认命了。她决定回老家,走向那敞着血盆大口只等一口把她吞入腹中的命运了。记者怜悯地看着她,说他不会放弃继续帮她。她点点头,其实心里已经没有半分指望了。
遵从她爸的安排嫁人之前,她回学校参加了毕业典礼,打算在典礼结束跟男友好好道别,哪知道他竟然在毕业典礼上当众求婚!惊慌失措下,她逃跑了,丢下男友独自错愕地跪在高台上,受尽嘲笑。事后男友知道她为了588,888的彩礼要另嫁他人,他知道家里拿不出这么高的彩礼,明白他们是走不下去了,又提出去一起酒店过夜一晚再正式分手,结果被女友拒绝,他恼羞成怒,索性跑到虎扑发了篇千字小作文声讨天价彩礼。巧得很,正赶上一篇岩城高价彩礼的新闻新鲜出炉——那记者就是这么帮她的。一时间‘天价彩礼’成了岩城市的社会热点,网友顺着那篇帖子,人肉搜索到姑娘一家,网暴开始了。
‘天价彩礼’登上热搜,他们省被全国看笑话,岩城市成了省里的耻辱,市里当然拿他们县开刀,县里必然不能饶过他们家。于是,社区居委会三天两头找她爸妈谈话,要他们把彩礼退回去,姑娘嫁给谁他们不管,治病钱他们爱莫能助,横竖彩礼得退回去。见光谈话没用,又往他家门口贴取缔彩礼的传单,在他家楼下树上拉“抵制婚嫁彩礼,倡导文明新风”的大红横幅。她家三口算是彻底成了那小地方的头号名人,走在街上都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那种。
这姑娘从那时候开始,就不出门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后来他们才知道,这是抑郁了,但哪还有人顾得上她抑不抑郁,她还是被打扮整齐,如约嫁给了鹅王家的儿子。那天,婚礼上除了她父母外,没一个女方亲友,迎亲的车从她家开出去不到5分钟,就被人扔满了烂菜叶子臭鸡蛋。
婚结了,按理说还能出啥幺蛾子?再滔天的舆论也总有平息的一天,可她那个死爹又作妖了。他天天被人骂卖女儿、吸女儿血,终于忍不了了,他这会儿又想要做父亲的尊严了。估计是立了志,打哪儿跌倒的,就打哪儿再爬起来,他又去赌了,还是赌那石头。这下可好,砸进去60万,开出来8千。
钱没了,命还想要,他把他那伸缩自如的自尊心团吧团吧往裤兜一塞,觍着老脸去找新女婿伸手。可女婿一家子正憋屈着呢,出那么高的彩礼,换回来个中看不中用的病美人,成天没个笑模样,晚上还不睡觉,枯坐在院里看月亮,一看一整宿,白天又犯头疼,别说做饭了,就是做好了端到她面前,人家都吃不上两口,看架势是要变着花样把自己熬死。就这么个赔钱东西,这老家伙竟然还有脸来要钱?!
鹅王家不但不给钱,还要退货退款,要老头把588,888彩礼钱全还回来。他们在院里吵得热火朝天,没人注意屋里的动静,直到那婆婆进去里屋要把媳妇拽出来跟她爹一起打发走,门一拉开,她就嚎叫着往外窜。
‘喝药啦!喝药啦!’
这时他们才发现,那姑娘正跪在地上,身体蜷成一只将死的虫,她剧烈呕吐着,手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