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庭柯罗敷小说免费阅读全文在线阅读,季庭柯罗敷的小说在线阅读全文
距离对方仅一步之遥的时候,季庭柯伸手掐上了他的脖子。
温热的血液流动,急促的呼吸。
季庭柯声音都在抖。
他说:“你早该到这一步了。”
“你这二十年的命,本就是偷来的。”
季淮山握住了季庭柯的手腕。
他没有阻止他,只是恶狠狠地加大力道、死死地掐住。
他的声音就在季庭柯耳边,像一声阴毒的诅咒。
“偷谁的命?仲赟甄?”
听到这个名字,季庭柯的瞳仁猛地一缩。
很快、转瞬即逝,但还是被季淮山捕捉到了。
中年男人的音色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发出“嗬、嗬”的气音。
他面不改色地看了季庭柯一眼: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真相的?”
*
早些年间,煤矿由国家把控,并不允许私人开挖。
季淮山和仲赟甄,都曾经是上一辈等煤车散落、捡煤球的部分人之一。
用一句话囊括二者之间的渊源,可以形容为:不打不相识。
他们在一条道上捡过煤,为同一只煤球动过手。
而后,又在某个寒冷的冬日,互相谦让过一堆煤渣。
再后来,国家允许私人承包搞煤。仲赟甄抓住了风口,季淮山则赶趟儿、拆迁了老屋——
他没要房,把钱尽数投入到了仲赟甄的矿场。
那时的高峰期,一晚产出的煤、最高可达20万左右。
可惜,两个都是半吊子。不懂法、又不怕事。
季淮山永远记得当时:矿区忙得正火热,县里的领导下厂房,亲自驳回了矿上“环评”办理的申请。
对方给出的理由是——
矿区的选址,离居民区实在是太近了。
然而,季淮山知道,这始终是个无解的难题。
矿区紧依着他们所需要开采的钼矿。重新选址,意味着已安全的设备、租赁的厂房都需要重头再来。
没有人有足够的时间、资本去耗。
于是,在季淮山的诱说下、仲赟甄主动拍板,敲定了“夜里偷着动工”的规矩。
再后来,由于未批先建、未落实环评非法取水。终于在未来的某一天,诱发了钼矿渗水。
那天夜里,负责采煤、掘进岩石巷的工人,全部埋在了地下。
那一年,“精诚矿业”所需要背负的罪名,早就不止一桩。
与通常的矿难不同。
仲赟甄、季淮山的所作所为是迕逆了上级指示,是明知故犯——
分明没有通过环评,非要私自开挖在先。
矿下渗水、害死人命在后。
这样的罪名,太大了。
请来的半吊子律师都说:要坐牢哋。
当年,仲赟甄想过要去自首。
季淮山始终不同意。甚至于、为了阻止仲赟甄,他想出损招:
走公账上、取了一大笔钱。
季淮山私下与多位遇害工人家属联系,想用钱、搪塞了之。
只可惜,最后还是东窗事发、兄弟反目。
他们之间爆发了剧烈的争执。
哄闹间,季淮山失手、将仲赟甄从天台上推了下去。
是…失手吗?
往后,季淮山多次回想起来,记忆一次比一次模糊。
在回忆里,他有时是失手犯错;有时,又是早有预谋、谋财害命。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他常常错觉:
仲赟甄,死的真是时候。
季淮山从未为此后悔过。他甚至、无比地庆幸。
那一天,报纸上是这样印的:
精诚矿业董事仲赟甄,引咎自杀、跳楼身亡。
仲赟甄死了。他甚至留下一封“遗书”,带走了所有的罪名、以及后世的骂名。
而季淮山,作为“没有直接管理、干涉日常安全生产经营管理工作”的控股股东,只是承担了当年事故损失、补偿以及调整经营管理思路的责任。
“当年、甚至于现在,还流行一种手段,叫‘黑吃黑’。”
季淮山周旋着抬眼,他努力挤出一声口哨。
“听说过吗?”
“矿下有人里应外合、故意让地下出事,经营权再批给有实力的集团、低价收购出了事的矿。”
“只可惜,当年往后数、国家后面越抓越严,出现了‘三同时’制度。”
最早的环境管理制度
他平淡地说:
“即便有人要低价收购精诚,同样面临的也是:要么搬迁、要么转停产逐步退出。”
“不然在你八岁那年。这钼矿的采矿权——本该是拍卖了的。”
他笑:
“这儿可是钼矿,多少人争着、抢着要。自古以来,钼矿与金矿相伴相生。这地下,有黄金呐!”
**
季庭柯听到了自己手心里 “嘎巴、嘎巴” 的动静。
季淮山的面上已经沉成深印绛紫色,他还在不知死活地激他:
“当年,你的父亲死之后。是我接手了他的老婆、孩子。是我养你长大——
姓仲的,当初只养了你七年。养了你二十年的人,是我。”
季淮山阴狠,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季庭柯:
“你跟谁姓,就是谁的种。”
空气越来越薄了,季庭柯被闷出了满头的汗。
他笑了一声,极具讽刺地、声音也压到最低:
他说:“别演了。”
“你养着我,是怕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背地里落人口实。”
“你怕担心我知道、发现了什么。多年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一直养了我在身边。”
季庭柯轻飘飘地、略带苦涩地摇了摇头。
“盛泰爆炸之后,所有人都以为我被保、是因为你顾念父子情谊在背后花钱打点。
只有你自己知道——
你真正怕的,是我的身世被捅出去。你怕有人会顺着我往二十年前追查,摸清你当年的罪行、你的所作所为。”
季庭柯紧紧咬着牙关,有些急躁地反问,尾音略微上扬了几分:
“你知道,你错在哪儿吗?”
男人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直到自己的眼睛也尝到了酸涩的味道。
他说:“这么多年,你都藏得很好——
唯一做错的,就是二十年前、在天台上,没有将七岁的我一起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