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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意，直袭骨髓。

　　屋内的众人从里屋一同走了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徐莹月薄唇轻启：“从今往后再无佛子徐莹月，只有帝师徐莹月。”

　　“谢某既已破了戒律清规，就会从一而终，娶林小姐过门！”

第8章

　　季子阳的世界瞬间坍塌成一片废墟。

　　她耳边不断响起自己不甘心的声音：“徐莹月，你为什么？”

　　明明你是喜欢我的。

　　明明你还为我挡了箭，几次三番救我，书房里还有我的画像……

　　为什么要一次次的把我推开？！

　　对上她满是悲伤的眸子时，徐莹月捻着佛珠的手一顿，面上仍是十足的冷漠。

　　“我与季子阳，从未有过半分逾矩和一丝情动。”

　　一字一句，像是冰刃，狠狠的戳破了她的心。

　　戳到血肉模糊后，冰化了，又将她的心浸泡在冰水中。

　　痛到麻木，无法呼吸。

　　她重生后做的那些补救和努力，现在看来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季子阳脸色惨白如纸，瘦削的身体摇摇欲坠。

　　她紧紧掐着手心，声音破败却又异常坚定：“裴清衍，我不会嫁给你。”

　　徐莹月眉头微微蹙起，还想再说些什么。

　　措不及防对上了季子阳眼底的死寂，喉间陡然一紧。

　　不知为何，脑海里闪过她对自己说过的话：“徐莹月，我喜欢的是你，想嫁的也是你！”

　　气氛凝滞间。

　　裴清衍用极低的嗓音在季子阳耳畔说起。

　　“任性也要有个度，本殿已经给了你台阶，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他就要去揽季子阳的腰。

　　只是手臂就被徐莹月徒然抓住，眉头轻蹙：“六殿下，宋小姐不愿意，就不要强迫她。”

　　裴清衍对上他暗含威压的双眸，只能不甘垂下了手。

　　季子阳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去管两人，转身大步离开。

　　回到自己房间时，一瞬间就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连走路都感觉头重脚轻的。6

　　角落中一个不起眼的盒子陡然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她愣了一瞬，眼眶已然含了泪。

　　里面堆满了徐莹月送她的生辰礼——

　　镶满珍珠的发钗，波斯的夜明珠，外邦的罕见玩意……

　　每一件，都是徐莹月从外地，给她一一寻来，甚至有些还是亲手做的。

　　她打开了一副从未打开过的佛经，上面的字刺痛了她的双眼。

　　徐莹月似乎是知道她不会看，佛经后小小的写着：愿子阳一生顺遂。

　　季子阳抱着佛经，似乎想要将它揉进骨子里，无声落泪。

　　前世，她痴心错付，辜负了她所爱之人。

　　今生，她幡然醒悟，他却不再爱她……

　　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去纠缠打扰他，远远的祝他幸福。

　　她将盒子重新落了锁，埋进了土里。

　　这一夜，她看了一晚的月。

　　季子阳像换了一个人。

　　再没提起过徐莹月这个人，也没了以往的活泼明媚。

　　突然像长大了一些，孝敬父母，学习四书礼仪，种花弹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

　　京城中那些关于三人之间的流言蜚语也渐渐淡了。

　　好像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半个月后。

　　季子阳打理藏书阁很晚才回，被宋父叫住。

　　看着她憔悴的神情，宋父心中涌起疼惜：“子阳，你兄长在北疆很想你，不如你去那边散散心吧。”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可当面对父亲的关心时，眼眶徒然生涩。

　　是啊，最亲近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出自己的变化。

　　更何况，那日在天枢阁闹得那么难看，父亲又怎可能不知情。

　　“父亲，女儿没事。”她艰难扯出一个笑。

　　宋父轻叹一声，沉沉开口：“女儿，有些人，不可强求。”

　　闻言，季子阳脸上的笑有些僵，她低下头，说：“女儿明白。”

　　“女儿真没事。”

　　宋父拗不过她，沉默许久才说：

　　“三日后，徐莹月就要和林序秋成亲了，此事已成定局。”

　　“在此之前，你去边疆找你兄长去吧。”

　　说完，他拍了拍她的肩，转身离开了。

　　季子阳心尖狠狠颤了一下，熟悉到窒息的痛意又涌上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但泪还是止不住落下。

　　一阵寒风袭来，可再冷也比不上她的心冷。

　　前世的记忆蓦然袭来。

　　徐莹月为她报仇后，将自己的棺木带到了宋南。

　　只因为她说过自己最喜欢宋南。

　　她听见他低声呢喃，生未能同衾，死了那就死在一个坟墓之中。

　　他换上喜服，坦然的躺进了自己的棺木中，说这样也算是成婚了。

　　回忆是甜的，现实却痛得她的心发苦。

　　现在只有她记得，守着这些不为人知的记忆……

　　季子阳将情绪按下，下定了决心。

　　回房后，她提笔在信上写下：“两世纠葛两世错过，徐莹月，再见了。”

第9章

　　三日后，郎朗晴天。

　　帝师府红灯高挂，满府的红绸喜帐，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络绎不绝前来祝贺徐莹月新婚的宾客。

　　远远的。

　　季子阳看见了一身红袍的徐莹月，眉目没了往日清冷，多了一丝柔和。

　　而林序秋也是一袭红衣，挽着他的臂弯，笑的温婉动人。

　　两人站在一块，向着宾客敬酒。

　　林序秋不知说了句什么，大家都笑了起来。

　　就连徐莹月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块脸，也漾起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季子阳心上渐渐痊愈的伤口又撕裂开，隐隐做痛。

　　这时。

　　管家看见了她，忙上前招呼：“宋小姐，里边请。”

　　季子阳垂眸将眼底的痛苦掩去，嘴角牵起了一抹苦涩的笑。

　　“不用了，这是我给帝师的贺礼，还请你转交给他。”

　　说着，她就把一封信递了过去。

　　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上马车时，她感受到一股熟悉至极的视线落在她的背影上。

　　或许是徐莹月。

　　但是不是他已经不重要了。

　　徐莹月原本被宾客簇拥着，视线一晃就看见季子阳的身影在门口闪过。

　　他凝眸看了一瞬。

　　身旁的就传来林序秋满含嫉妒的声音：“莹月，客人还等着呢。”7

　　徐莹月不断摩挲着掌心佛珠，没说什么。

　　但却不着痕迹避开了林序秋的亲昵。

　　嗓音泛着森森冷意：“林序秋，你不要忘了我们只是逢场作戏。”

　　“你替我做戏，我留你父亲一命。”

　　林序秋脸色发白，抓着他的手开口：“莹月，我是真心爱你，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吗？”

　　徐莹月将她的手甩开，寒意透骨：“松开。”

　　接着，他就毫不留情的转身大步离去。

　　林序秋刚跟上去，就被侍卫拦住了。

　　她只能看着他的背影，不甘心嘶喊：“徐莹月！不是说佛子爱世人嘛？你为什么不肯爱我！”

　　徐莹月脚步未停，转眼就消失在了廊角。

　　去了静室。

　　一副静字卷轴挂在墙上。

　　冉冉檀香不断。

　　徐莹月按下异样的思绪，默念禅语。

　　静心，也为了清净五根。

　　过了会，暗卫来敲门：“帝师，宾客散了，林小姐也安顿了，只是六殿下那边还在散播您和宋小姐的流言，还说不嫌弃宋小姐，要娶她。”

　　徐莹月睁开眸子，嗓音凛凛：“丞相……怎么说？”

　　“丞相拒绝了，说宋小姐另有所爱，高攀不起。”

　　闻言，徐莹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凝眸看着墙上挂着的静字，许久之后才应声：“你先下去。”

　　徐莹月的心越来越乱，仿佛有蚂蚁在心尖密密的爬着。

　　他捏着掌中的佛珠，走出了静室。

　　路过客房时，里面传来裴清衍气急败坏的声音。

　　“季子阳这个贱人死哪去了？你们不惜一切手段，都得给本殿下找到她！”

　　“等我和她成婚后登上高位，我一定要将她抽筋剥皮，让她不得好死！”

　　徐莹月眉头紧紧一皱。

　　没想到教导的六殿下竟然是如此心机狠毒之人。

　　他正要推门，胸口却蓦然一痛。

　　大量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挤得他脑子发胀。

　　记忆中，季子阳嫁给了裴清衍，让他一跃成为太子。

　　可裴清衍却没有好好待她，凌辱她，折磨她，伤害她。

　　最后，那个被他一直捧在心尖尖上的小姑娘死在了一场大火里。

　　徐莹月的心顿时像是被刀绞过，胸口的惊慌变成骤疼。

　　“你就这么笃定裴清衍是我的良配吗？你能确定，他不是利用我？”

　　“徐莹月，我喜欢的是你，我想嫁的人也是你！”

　　季子阳死灰般的声音又在耳边回响。

　　原来，季子阳说的是真的，裴清衍不是她的良人。

　　一想到这，徐莹月的理智荡然无存，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现在就要找到季子阳。

　　徐莹月匆忙出府，众人眼中从来都冷静自持的帝师，这一刻徒然慌了神。

　　这时，管家走过来，将一个信封交给了他：“帝师，这是宋小姐托我转交你的。”

　　还未说完，信就被徐莹月打开——

　　“与君相诀别，死生不复相见。”

　　徐莹月心口倏然一空，腕间佛珠陡然绷断。

　　佛珠四散。

　　阳光下，那黑木色的佛珠内里，赫然刻着季子阳三个字！

第10章

　　徐莹月的脑海中被前世的回忆挤开一个豁口，脑袋胀痛。

　　一片空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