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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福儿开门后看见了慌张的许母：“婶子，这么晚了...”
　　“穗穗有没有来你家？”
　　“没有啊。”
　　许母捂着心口眼皮打颤像是要晕过去的样子，还好被一边的人扶住：“都没有...那就只能进山找了...我的穗穗。”
　　赵绣玉见此也只能干着急，想必是村里都找过了，而周围举着火把帮忙的村民也议论起来“莫不是又被山鬼抓了去吧？这几年村里加起来丢了多少小孩了...”
　　就在这时，钝钝一手牵着粥粥一手揉着眼睛走了过去：“许奶奶有没有到糖糖洞那里找过？”
　　她话音刚落就被许母抓住肩膀：“糖糖洞是什么？在哪！”
　　程福儿担心吓到钝钝，连忙将她抱了起来：“钝钝别急，慢慢说。”
　　万溪村东侧的山坳，一行行火把将林子照亮，众人随着钝钝手指的方向慢慢寻找着。
　　“糖糖洞就是会出现糖的洞，穗穗姐姐告诉我的，我亲眼看着那个洞明明没有糖的，可过几天就会突然长出糖了...”
　　想着钝钝的话，程福儿皱起了眉头，糖，应该说的是饴糖吧，可这糖怎么可能凭空从地里长出来，只能是人为的。
　　可要是那个小孩将糖藏在那里，丢了几次后肯定就不会再放了，可钝钝说那个洞有一年了，每隔几天就会出现饴糖...
　　“找到了，是穗穗！”
　　程福儿抱着钝钝挤到了最前面，看见了睡着的许冬穗，许母上前后先是唤了几声，后来人就醒了，看样子没受什么伤害。
　　众人只当是许冬穗人傻贪玩，在林子里睡着了，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也就散去了。
　　只有钝钝指着许冬穗的头说：“好漂亮的簪簪，穗穗姐姐好看。”
　　许母听了这话也注意到她女儿头上出现的桃花簪子，拔下来细看还是银质的：“穗穗这是哪来的？”
　　许冬穗困极了，揉着眼睛闹着要回家去，这事也就没再深究。
　　程福儿见人没事，也就往回走了，路上听着钝钝说了许多许冬穗的事情。
　　说起来许冬穗还是钝钝在村里唯一的好朋友，因为心智不长的缘故，这两个孩子从很早前就玩到了一起。
　　之前程安常年在外寻找丢了的程福儿，家里许多事情都是赵绣玉一人撑着，忙着地里的活计就顾不上照看两个孩子。
　　钝钝和粥粥经常被锁在家里，许冬穗就会隔着门和钝钝说话，时间长了赵绣玉知道也会偶尔放钝钝出去和许冬穗玩。
　　“小姑，我告诉你个秘密，但是你不能跟别人说。”
　　程福儿点点头，将耳朵贴近，听完后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而后又快步往家的方向走着。
　　到了家放下钝钝，就将赵绣玉拉到一边：“嫂子记不记得穗穗是什么时候傻的？”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穗穗是九岁的时候去了一趟后山，后tຊ来被人发现磕伤了脑袋，人醒了就傻了，刚开始的那几年甚至连说话都忘了，是许婶子一点点给教回来的。”
　　程福儿闭上眼回忆，脑中出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嫂子，我当时是跟穗穗一起去的后山吗？”
　　赵绣玉思考了一会儿：“这个还真不知道，我当时还没嫁进来，只是听村里人说过这事，不过阿福为什么会这么问？”
　　穗穗是九岁傻的，那个时候程福儿隐约记得那时候两人几乎形影不离，那些凌乱的记忆中，确实有跟穗穗一起躲在后山草丛中的印象，是她记错了吗？
　　“没事，突然想到自己根本记不起来小时候的事情了。”
　　赵绣玉上前拍了拍程福儿的背：“穗穗出事的时候你还小，五岁没有记忆很正常，不过我不清楚当时的情况，你阿兄应该知道。”
　　说到这，赵绣玉就忽然停了下来，尽管知道丈夫如今能顺利度过接下来的一年，但人已经一年多没见了，总归是担心的。
　　“嫂子别担心，很快还有几个月阿兄就回来了，那时候正赶上过年，咱们一家也能团聚了。”
　　今天许冬穗这事闹了前半夜，收拾收拾程福儿也带着两小只睡觉了，只是今夜入睡却没有那么容易，脑子中总会想起刚刚钝钝说的话。
　　“小姑，小叔喜欢穗穗姐姐，但坏奶奶不同意。”
　　钝钝口中的小叔，应该是继母李翠生的程材，程材喜欢许冬穗，李翠不同意这事是正常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一听见李翠，程福儿就觉得很不舒服，说不上来的感觉。程材要参加今年院试，说不得等过了中秋就是秀才公了，李翠当然不会愿意她儿子娶一个傻子。
　　但程福儿想不明白的是，照着李翠的性子，怎么着也要在考试前让两人断个干净，为什么听钝钝说起来，两人已经拉扯了有将近一年的样子。
　　两小只已经熟睡，感受到一旁的赵绣玉还没睡，程福儿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嫂子，二娘与许家的关系怎么样？”
　　“许家？他们说不上有多好，但比村里其他家来说，二娘对许家的态度算得上极好的。这也是因为许家二哥要乡试的缘故，其他的我知道的不多。”
　　原来许之现在已经是秀才，上次院试的放榜他就在前五的名列，这样的底子只等着今年八月下场顺利成为举人老爷。
　　李翠大概就是顾忌着这一点，不敢闹得太厉害，但要她儿子娶一个傻子，这是不可能的。早断肯定要比拖着好，李翠不会不明白这一点，那为什么直到现在还让程材和穗穗有联系？
　　想不通，还是等阿兄回来再问吧。
　　翌日，从后半夜就下起的雨到天亮也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升腾的水汽让村后的青鸟山蒙上了一层迷雾。
　　通草今天是采不了了，程福儿便和赵绣玉开始做盘扣，这次的布料没有买太多，若是全都用罗布就这三尺布根本出不了几对。
　　程福儿就把家里的棉布包入其中作为包芯，留出扣袢的长度后就可以通过盘卷做出形状，最后用针线定型。
　　“嫂子，尽管大胆做，这布料虽贵但做错了也可以拆掉重来。”程福儿的手指勾着几根细绳，翻转之间，梅花盘扣就打好了。
　　“阿福手真巧，这样式是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程福儿笑着解释，这样复杂形态的盘扣其实是从苏州那边传过来的，安国富贵人家多追逐“苏样”，只要是苏州的传过来的都深受追捧。
　　概因苏州是安国第一繁雄郡邑，据说那里的街道可容纳十五匹马并行，而苏州无论是财赋所出还是百技淫巧（指手工业），都是安国之首。
　　锦州距离苏州近，是苏样传播受益最快的一地，所以程福儿跟着胡家小姐见识了不少潮流的新式样。
　　“不过做盘扣仅靠咱们是赚不了多少的，哪怕罗布的成本价高，但一套最复杂最精巧的盘扣不过几十文钱。只胜在长久，所以等咱们积攒些家底后，我想还是雇些人一起做，嫂子有没有推荐。”
　　程福儿想的长远，盘扣三对五对为一套，一人一天最多做五套，这还是不忙农活的前提下，且长时间坐着低着头谁能受得了，太耗精力了。
　　而通草的买卖过了这两个月，肯定是做不了了，需多想些法子赚更多的钱。
　　“牛婶家的杏儿，性子温和与咱家交好，关键也坐得住，她要是来，牛婶估计也会来。她家就杏儿一个姑娘看得紧，再说多一分进项牛婶也是愿意的。至于别的，嫂子惭愧，这村里没几个能说得来的朋友...”
　　程福儿拍了下赵绣玉的后背，安慰道：“这有什么，她们不跟嫂子做朋友是她们的损失，不过先从牛婶和杏儿试试那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