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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眸嘴中喃喃自语：“是我不好……是我错了。”

“鸾鸾……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尉迟修仿佛魔怔般，嘴里只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

但彭鸾已经无法回答，房内只剩空气在回应他。

侍从上前想把他拉开，却不知尉迟修就好像在床边生了根一样，用尽办法都无济于事。

“殿下，奴才求您了。”

侍从声音带着恳切，可尉迟修还是不予理睬。

直到小荷再也看不下去，转身跪在他的脚边：“殿下，请您让公主安息吧。”

“如果公主看到您这样，她也会难过的。”

闻言，尉迟修才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他强撑着站起，从头到脚乃至整个身体却开始传来一阵剧烈的撕扯痛感。

好像要将他一分为二，连眼前的虚实都看不清楚。

突然，他嘴唇泛白，脸上也毫无血色。9

下一瞬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晕倒在了地上。

……

尉迟修昏迷了一天一夜。

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只能得出一个伤心过度的结论。

他一碗一碗的汤药灌进去也看不到任何起色。

太医也没了办法，看着宣帝摇了摇头：“殿下要是到早晨还未苏醒，恐怕……”

“就熬不过去了。”

而最过悲痛的莫过于太后。

仅仅一天之隔，就要承受接连失去孙儿的死讯。

打击之下，她便一病不起。

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死寂的氛围下，宫女和太监连准备丧仪都来不及。

可就在人人都以为尉迟修要不行的时候，他陡然睁开了眼。

他额前的细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双眼里满是愕然失色，浑身也冻到麻木。

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冗长的，无比真实的梦。

梦里，他多了一段记忆。

看到盛世繁华的宣国不过是被执笔人创造出来的世界。

他和乔芷薇则是故事中的主角。

他终生的任务就是与她相见相爱，两人注定要在一起。

而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爱意从而何来。

只有彭鸾，她是故事中最不起眼又爱他而不得，最后孤独病死在深宫的配角。

到死，她都没有得到过自由和爱。

“为什么……为什么？”

尉迟修脑中嗡嗡作响，不停地反问。

这个梦仿佛亲身经历一样，让他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这时，侍从端药进来，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把药洒在了地上。

他来不及查看是不是自己眼花，就急匆匆地跑出去喊了太医前来。

太医来时，尉迟修已经可以下地行走。

他正准备上前为尉迟修诊脉，尉迟修却径直绕过两人，像是想起什么后快步往外面走。

他走在从东宫通往外界的宫道上，一眼望去看不到头。

从前只觉得两三步就可以出去的道路，他从不知有这么长。

尉迟修到长潇殿时，已经是黄昏落日。

他迫切的要见到彭鸾，因为他急需证明一个答案。

一个只在他心里，不被设定只属于他自己的答案。

第11章

长潇殿内。

彭鸾的尸体已经被小荷擦拭干净，穿上了新的衣衫。

尉迟修认出来，那是自己年初送给她的。

小荷看到他的身影，愣了一下随即跪在了地上。

她见他的视线未曾离开过彭鸾，便抬眸轻轻出声：“这是公主生前最爱的一套衣裙了。”

“可是她说怕弄坏。也没舍得穿过几次。”

一番话像是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她又低声啜泣起来。

尉迟修伫立在彭鸾身旁暗自出神。

六月飞雪寒意凛然。

纵使他心底有话千万字，此刻欲言却还是晦涩难明。

本以为梦境里是一些游思妄想，却不想他的心痛得难以忍受。

“鸾鸾，原来那不是梦。”

他眼前蓄满了雾气，眼泪顷刻间大颗落下：“我心里的答案都是真的……”

“心痛是真的……爱你也是真的……”

小荷听见他独自呢喃，有些不明所以。

但她不敢上前询问，只能默默地退了出去。

整个殿中，只剩下了尉迟修。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总是忍不住挂念彭鸾。5

为什么每每和乔芷薇在一起时感到心神不宁。

他的身体在跟着故事走，而他的灵魂却好像被禁锢在了冰窖内。

可他觉醒的太晚，终究改变不了彭鸾枉死的结局。

想到这，他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耳边却传来几声争执的声音。

乔芷薇不顾小荷的阻拦冲进殿内，果然看到了尉迟修的身影。

她甩开小荷，带着愤怒走到他面前质问：“尉迟修，亏我还那么担心你。”

“你竟然躲在这里不肯见我。”

面对她的高声斥责，尉迟修站起了身看向她。

他面无表情，语气更无甚波澜：“你来这里大吵大闹干什么？”

“你不知道鸾鸾需要安静吗？”

他对着乔芷薇说着这些话，内心却趋于平静。

乔芷薇一怔，双眼不可置信地瞪大。

她不明白，为什么原本还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尉迟修突然变了脸。

直到她往一旁瞥见了彭鸾的尸体，眉头皱的更紧：“你什么意思？”

“你别告诉我你现在才发现爱的是她？！”

尉迟修却沉默着，半天没有回应。

他的脑海中好像有人强制性的要他回答他没有爱上彭鸾。

可他一旦有了自我的意识，又怎么会轻易认输。

他只能尽力压制汹涌，最后从牙关掷地有声的说出一句话：“对——”

“我爱的只有鸾鸾。”

乔芷薇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小荷有些担忧的询问：“殿下，您去和乔姑娘解释吧。”

“公主这有我看着就行。”

“不用，我现在只想陪着鸾鸾。”

尉迟修拒绝了她，又自顾自的留在了原地。

……

彭鸾出殡的日子是在三日后。

整个长潇殿内，所有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尉迟修不发一语，骑着马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漫天冥纸飘落，像极了前几天人人称奇的那场大雪。

彭鸾被葬在了将士陵墓，她父亲的旁边。

尉迟修把紫檀手串戴在了她的手腕上，又在棺椁里金银首饰旁放了一圈的糖罐和他刻的一只木鸾。

“鸾鸾，以后不会再痛苦了……”

他扯起嘴角，笑的温煦：“你来世一定要过的顺遂，不要……再遇见我了。”

第12章

没有病痛，也不要在遇见他。

这是尉迟修对彭鸾说的最后一句话。

尉迟修挥了挥手，亲眼看着棺材被盖上，彭鸾的面容也在他眼前一点点消失。

丧礼办完后，尉迟修抬脚回了宫去见病重的太后。

而在众人离去后，陵墓边的草丛窜出一个人影。

他搬出锄头，奋力地开始刨坟。

直到泥土的露出尖尖的棺材一角，他又跳了下去用尽打开了棺盖。

“希望还来得及。”

他手里动作一刻都不敢停，直到看到彭鸾的脸重见天日。

他伸出手探了下她的眼睛和鼻息，都与死人无异。

突然雷闪电鸣，将他吓了一跳。

他看了看快要下雨的天，叹了口气正准备把一切恢复原样。

此时一滴雨水滴在了彭鸾的睫毛上，让她原本静止的眼眶忽然动了动。

在大雨倾盆前，她睁开了眼。

彭鸾望向了陌生的四周。

她不禁疑惑：“我这是在哪里？”

挖坟的男人见她醒了喜出望外，连忙把她拽了出来。2

彭鸾却吓地后退：“你是谁？”

话音刚落，她脑中就嗡嗡作响紧接着就是一片空白。

她不止不认识面前的男人，就连自己也不知道是谁！

又为什么她会从棺材里爬出来？

这股莫名的恐惧紧紧缠绕着她，她努力搜寻着记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男人凑上前，看着她怪异的摸样询问：“你怎么了？”

彭鸾抬眸看向他：“你认识我？”

“可为什么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她眼底带着恳切，希望能从男人的嘴里听到答案。

男人没有回答，嘴里只低声呢喃着：“难道我的药又出问题了？”

“什么药？”

尽管他的声音再小，却还是被彭鸾听进了耳中。

他顿了顿，缓缓开口：“我叫沈连溪，是个大夫。”

“你快死了，是我给你吃了药才把你救活的。”

他回想起几天前在皇宫的那个夜晚。

自己本是个游医，被尉迟修强制带进宫来给彭鸾治病。

可他才刚踏进宫门就听到了两人都失踪的消息。

他闲来无事就在花园闲逛，却又碰巧遇上奇特的六月飞雪。

他骂了句见鬼后，就准备回去。

走时却听见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好像在求救。

本着医者仁心的宗旨，他急忙跑过去查看情况。

就看到了在雪地里晕倒过去的彭鸾。

他把药刚喂进她嘴里，就听到有人过来，他只好先离开。

而这个药刚吃会让整个人看起来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但只要过了三天人就会自动醒来。

沈连溪研制这个药花费了他数十年时间。

之前他曾试过给濒死的老妪或者早夭的孩童试过，但都没有成功。

彭鸾是第一个死而复生的人。

他收回思绪，重新打量起彭鸾：“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