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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南音冷笑,站起身抬抬胳膊,踢踢腿,松快松快筋骨,“你祈求他们保佑你?没用的,昨晚的事,我们姐妹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你在父亲母亲面前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他们听进去了,我却没有,今后走着瞧吧!”
北笙终于转过脸来看向南音,眼神绝和南音的不一样,那是一双漂亮透亮的眼睛。
孪生姐妹面容如一个模子复刻,然北笙的那双眼神,南音学不来。
无法形容的空洞,又有一股经历过世事的苍凉感,那里面的复杂味儿让南音觉得害怕。
北笙缓缓说:“姐姐不喜欢我,我也同样不喜欢姐姐,使诈、陷害,又费脑子又费力,姐姐不如想个办法让我离开京城,这样便不会碍着姐姐了。”
南音怔住了,有些看不懂北笙,“既然你想离开为何又要来呢?”
北笙又转过了脸去,虔诚的看向数不清的牌位,悠悠地说:“没来时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如今看过了便知道了,便想要离开了。”
南音得意一笑,“怕了?”
北笙点点头。
怕了,早就怕了。
前世她进京认亲后,进宫参加太子妃遴选,南音扶持乐平王杀太子、诛忠臣、谋反称帝,所有参加太子妃遴选的姑娘们都给太子殉葬,连她养父母家的弟弟都被马踏成泥,她怎么能不怕呢?
她很害怕重蹈前世覆辙,若不能逆天改命,能离开京城也是好的。
南音得意一笑:“你若是怕了,我偏不想让你离开,让你日日都过得胆战心惊,烈火熬油般烹着!”
北笙没有说话。
沉默片刻后,南音得意的神色慢慢消散,语气也暗淡了下来,说:“你在定襄虽过得不富足,但平安快乐,可知我和母亲在京城是什么日子?”
北笙摇头,“不知道。”
“这祠堂你是第一次来,我却跟着母亲来了无数次,拜了无数次,祈求列祖列宗保佑在边疆鏖战的父亲一定要平安,也祈求他们保佑从未谋面的你平安。”
“我们母女日日都在害怕,害怕哪天传来父亲战死的消息,害怕奸佞的谋害,害怕今日还安稳的安国公府明日就被抄家查封!”
“我不得不去依靠那个混不吝的乐平王,只有他还愿意照顾我一二,愿意高看我一眼。今日你看着我们府显赫,那是因为父亲回来了,若是父亲没回来呢?”
北笙静静地听着,南音的话字字句句都让她震惊。
前世南音没提过,北笙也不知道,堂堂安国公府也有过得这么不堪的时候。
她只知道南音和乐平王走得近,一路扶持着乐平王谋逆、成皇,却没有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原因。
南音狠睨了北笙一眼,继续说:“你是个会享受的,父亲一回来你就回来了,为何不早几年回来,看看我们是什么光景,也过过我和母亲的苦日子!”
“你三两句话就打发了我的傅母,可知那是除母亲之外最疼我的人?你记着骆娘子的恩德不忘,可贾娘子对我不比骆娘子对你差!”
南音的下唇止不住的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心头有诉不尽的委屈。
北笙递过去手帕,轻声说:“此事是我对不住姐姐,给你赔罪了。”
但她绝不后悔,撺掇父母杀了贾娘子。
外面的天又黑透了,供台上无数摇曳的烛光照映着两张稚嫩白皙的脸,一个沉着冷静,一个抽噎哭啼。
祠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传来叶栀和蔼的嗓音:“夫人说了,两位姑娘的罚已经过了,到梅香居用过晚膳后,各自回房休息,明日巳时三刻,到芙蓉堂等候夫子上课。”
北笙对谁做自己的夫子无感,南音抬着泪眼朗声问:“叶姑姑可知,父亲请了谁来给我们授课?”
“是内阁首辅,郎大人。”
北笙觉得一道晴天霹雳击在了她的头顶,震惊的说不出话。
南音两把抹了眼泪,从团蒲上站起来,“姑姑说是谁?”
“内阁首辅,郎大人。”叶栀又重复了一遍。
“怎会是他?姑姑可是听错了?”
南音不敢信,北笙也不敢信。
郎琢是没事可忙了吗?跑来给她们授课?
叶栀口齿非常清晰的说:“公爷回来亲口同夫人说的,老奴没有听错,就是郎琢朗大人。”
南音顾不上跪得发麻的腿,一溜烟跑去了梅香居,她一定要向父亲问个清楚。
第5章 和郎琢的交集
北笙起身缓缓给叶栀行了礼,同叶栀一道往梅香居走去。
“郎大人日理万机,怎会到我们府上来呢?父亲是如何同母亲说的?”北笙轻声问。
叶栀说:“公爷今日进了宫,本想找相熟的金诚大人举荐一位合适的儒生来府上授课,不想郎大人也在场,便自荐。太子殿下失踪,郎大人说自己才学无处传授,才说要来给姑娘们上课。”
北笙听着头皮发麻,才学无处传授?
国子监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儒生,他不去给他们授课,跑来给两个姑娘上课?吃饱了撑的?
叶栀又说:“姑娘才入京可能还不知道,郎大人是舅公自襁褓养大的,虽只认作徒弟,但和亲生无异,可能为报答舅公的情义,所以才说要教两位姑娘。”
北笙怎么会不知道他呢,郎琢郎荆璞,大名鼎鼎的内阁首辅大臣,是舅舅贠时彦亲自教导小徒弟。
十岁乡试中举,十五岁中进士,授官翰林检讨。
十八岁时为皇太子萧珣讲读,二十岁拜文渊阁大学士,拜少傅兼太子太傅,二十二岁为首辅大臣,兼吏部尚书……
反正有一长串的官衔在身上,北笙数也数不清。
前世北笙和郎琢并无交集,重生后和弟弟津淮在进京的路上救了受重伤的太子萧珣,然后转道去汝宁找到舅舅贠时彦相助,就在舅舅的家中,北笙碰到了郎琢。
在汝宁的第二日,北笙将弟弟津淮和太子萧珣留给舅舅照料,自己则随郎琢进京。
现在想起回京路上发生的事,北笙心中如同塞了棉花般堵得慌。
北笙在马车里阖上眼睛打瞌睡,直到出了汝宁的城门,郎琢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昨日受伤的那个男子,不知二姑娘是在哪儿碰上的?”
北笙闭着眼睛一笑,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郎琢是有话要问自己才提议送她回京的。
彼时,北笙将受伤的太子萧珣交给舅舅贠时彦,并佯装不知萧珣的身份,舅舅和郎琢虽认出了萧珣,然也没有戳破他是太子。
是以,大家都各怀心思,北笙只当是个糊涂人,顺手一救罢了。
北笙说:“回郎大人的话,是在凤阳城外的山路上。”
“凤阳?凤阳离京城快马也不过半日的功夫,你的骡车虽然慢些,总比来汝宁要近些,为何不直接进京,而舍近求远来找师父呢?”
北笙突然掀起了车窗,顶着一双迷离的睡眼看着马背上身姿如松的郎琢,不得不说,郎琢的这张脸啊是真的俊。
粗犷野性又俊雅,双眼皮大眼睛,浓眉,肤白,清冽,出尘……
北笙一个女子,都有些汗颜。
她攀在车窗故意问:“郎大人,您认识那个人吗?是否和他有仇?”
“……”郎琢一噎,“姑娘何以这样问?”
“郎大人,小女子没见过世面也绝不痴傻,那个人受了那么重的伤一看就是仇杀,还有他穿的戴的,貂裘兽氅,不是金就是玉,一看就非富即贵。说不定就是京城人,我带着他进京就是去送死,他死了不打紧,我和我弟弟凭什么要受这份罪?是以才想到我养娘说过我有个舅舅在汝宁,便来了。”
郎琢冷哼一声,“这么说来,二姑娘知道此人身份贵重?二姑娘的胆子可不小,也不怕惹祸上身?”
“原先不怕,遇到郎大人我便怕了。”北笙毫不忌讳,直言又问:“所以,郎大人认识那个人吗?和他有仇吗?”
他身后的侍卫突然拔了剑,高声斥责:“大胆,你则可诋毁我家大人?”
“斡风!”郎琢轻呵了一声。
斡风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