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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昭登时恍若雷击，当时他尚年幼，还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当即就变了脸色，怒气冲天的指着他，吼道：“胡说八道！”
可他也说不上其他的话来，只能怒视着顾珩。
而顾珩抿了一口酒，也不争辩，像是在观赏一个气急败坏的孩子闹脾气。
等到他怒火褪下，顾珩才施施然的掏出一枚香囊，眼里含情。
“这是怜烟上元节，特意给朕绣的，为此这孩子手都刺破了。”
顾昭身子猛地一晃，他记得的，那时陆怜烟的手指确实有点点红印。
可她分明说的是摘草药时，不小心被刺蛰的！
他看着顾珩小心的把香囊收回怀里，换了一个舒适的坐姿。
语气平缓：“朕的意思是，明日你们就要大婚了，你们也是自幼在一起长大的好友，怜烟嫁过去之后，你还是得好生待她……”
顾昭被‘好友’二字，刺得全身都在疼。
他再也听不下去，摔门而去。
年少气盛，顾昭根本不屑去找陆怜烟问个明白。
但自那晚后，他便对陆怜烟起了疑心。
怎么看，陆怜烟都像顾珩安插自己身边的眼线，而她时不时就会被宣进宫，更让顾昭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而大婚没多久，他就被委命为长征大将军。
让一个年仅14岁的少年，出征沙场。顾珩是生怕他能活下来。
顾昭偏不让他如意，他咬着牙在战场厮杀，生生拼出北境之狼的威名，站到了如今的位置。
指尖一阵刺痛，唤回顾昭的神智。
他才发现，他气得用拇指生生的掐破了自己的食指指尖，鲜血染上了信纸，覆盖住了褐色的血迹。
顾昭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良久，他才将信纸重新叠好，夹在了一本书里。
拿书的时候，一封信掉了出来。
顾昭眼神一凝，半晌才捡起来，——是那封和离书。
顾昭转身，将和离书放到跳动的烛火上。
信纸燃成一朵橙色的花，最后凋谢在桌上，余一地灰烬。

无论如何，陆怜烟都是他的妻。

第二日，早。
顾昭在书房待了一夜。
既然图纸已经泄露，当务之急就是重新布局。
下人来通报的时候，他真头疼得不行，又听到有内监来宣旨，心情差到极点。
顾昭走到大堂，安玲珑已经在了，他板着脸单膝跪下接旨。
“应天顺时……顾王顾昭与王妃陆怜烟恩淡缘浅。朕特赦二人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喀”！
顾昭手握成拳，狠狠砸在了地上，坚硬的青瓦砖登时出现几道裂缝。
他寒声道：“你说什么？”
慈宁宫。
太后眼神怜悯望着底下的陆怜烟，声音轻缓：“为何？”
“缘分尽了。”陆怜烟依旧是这个答案。
太后只当她害怕了，语气低沉：“这毒无解，和离后你依旧会死。”
陆怜烟不语。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也不打紧。
宫内一片寂静，风惊起廊上的太后养的报喜鸟，‘喜气喜气’的叫着，煞是清脆好听。
可如今的陆怜烟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喜气。
太后叹了一口气：“你可曾后悔，怨过哀家？”
陆怜烟缓缓说道：“说不怨您是假的，但是民女从不后悔。”
陆父说过，做过的事，下过的决心就不要后悔。
陆怜烟一直铭记着。
一阵无话，太后望了一眼庭院里枯黄的花坛。
又是一年秋去冬来，她这短短的五十年，不知送走了多少人，见过多少生离死别。
太后走到陆怜烟跟前，摸了摸她的头。
“你是个好孩子。”
从慈宁宫出来，秋风吹过，陆怜烟不由的打了一个冷战，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她望了一眼青色的天空，旷阔无垠，看不见尽头。
长长吐了一口气，走出宫门，上了马车。
策马而来的顾昭从马车边擦肩而过，径直进了宫。
顾昭闯进御书房，怒气冲冲的诘问：“顾珩你什么意思！？”
顾珩抬眼，殿内外的宫奴跪倒一片。
他的声音冰到极点：“顾昭，擅闯御书房，见到朕也不下跪，你有几条命？”
顾昭笑了，眼神阴鸷，反问道。
“你这皇位名不正言不顺，你坐着心安？”
顾珩闻言，眼里的杀意渐起。
手紧紧的攥紧，书本发出碎裂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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