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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走越快,身后的人也越走越快。
恐惧几乎已经化为实质。
是谁?
她几乎是奔跑着越过一个拐角,却被一个意想不到的影子拦住。
“容音!”
那声音一出,容音的血凉了一半。
此时应当在京城的裴君彦幽灵半出现在自己眼前。
是梦吗?
容音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慎踩到石块。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结结实实摔到地上时,一双温热的大手将她揽进怀里。
她睁开眼,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近在咫尺。
两个月未见,裴君彦清减许多。
他冷冰冰的扶起容音:“跟我回京城。”
“凭什么?”容音一把推开裴君彦,状似坚定不移,实则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裴君彦看着日日入梦之人就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再也忍不住。
他一把环住容音,嗅着怀里独属于容音浅淡的香气,语气略微软下来半分:
“就凭你容音是我裴君彦的夫人。”
容音被环在怀中,眼泪糊了裴君彦一身。
她哽咽着质问:“签了和离书的夫妻,还算夫妻吗?”
裴君彦忍住把她揉碎在怀里的冲动:“和离书不是我签的。”
“什么?”容音抬起头,望着裴君彦,眼睫上闪着点点泪珠儿。
第二十八章
回到家中,外祖父已经安睡。
二人拿出和离书比对,果然裴君彦的签名处,有一圈不易察觉的裂痕。
容音一时说不清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悲哀。
离开裴君彦后,她有了相伴的家人,过的很好。可心里总好像有个骷窟窿,呼呼刮着寒风。
她有一肚子话想问:“你现在应当在京城,怎么到岭南来了?”
裴君彦正环视着这间朴素的屋子,闻言,剑眉一挑,望向容音。
“我怕我再不来,你就要被什么表哥表弟拐走了。”
想到之前沈竺渊那番话,容音登时气的脸通红:“你监视我?”
裴君彦慢慢靠近容音:“我关注一下夫人的动向,有何不可?”
眼见着裴君彦越靠越近,容音猛地推了他一把:“时间不早了,裴大人也该回去歇息了。”
裴君彦被容音一推,顺势跌坐到床榻上。
“夫妻同榻,理所应当。”他说罢,径直解开衣裳躺了进去,还不忘贴心的给容音留一半位置。
“你!”容音几乎要被他这般的理直气壮气晕。
要知道,即便是在裴府,二人也从未同榻而眠。
“裴大人好好歇息,我去客房。”
容音说完,转身就走,一点不给裴君彦机会。
容音走后,裴君彦缓缓从榻上坐起,掩下眸中一丝落寞。
从前在裴府,他那么多次冷冰冰的告知容音自己去书房睡。
而今,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今夜注定两人无眠。
容音倚在客房床头,细细思索从前种种。
情绪在脑海中翻滚,她根本不知道应当以何种姿态面对裴君彦。
天刚刚亮,容音就起床生火做饭。
裴君彦上惯了早朝的人,虽然什么都不会做,一味坐在厨房边上望着忙碌的容音。
外祖父起床吃饭时,看见桌旁多坐了一个人,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
没等容音开口,裴君彦先自报家门:“外公身体可还康健?我是容音的夫君,裴君彦。”
外祖父以为自己没睡醒,揉了揉眼,却见裴君彦依然坐在原地。
他转头去问容音:“咱家是不是有脏东西?”
容音闻言“噗呲”笑出声,连连点头:“是啊。”
裴君彦的脸色黑了黑,但到底还是正色道:“外公,我是容音的夫君。”
外祖父宛如没看见他似的,径直坐到桌旁:“今天的粥甚好。”
裴君彦何时受过这样的冷眼,可他依旧坚持不懈:“外公,初次见面,我是容音的夫君,我们和离的消息乃是误传。”
“新腌制的森*晚*整*理咸菜也不错。”外祖父自顾自的喝着粥,宛如身旁活生生的裴君彦是一团空气。
容音微微叹了口气,她知道这是外祖父在替她出气呢。
“外公,这是裴大人。”她指着裴君彦介绍。
外祖父好像这才注意到裴君彦般,他放下粥碗,上下打量一番。
“这就是未至而立便官至宰相的裴君彦?”
容音憋着笑点点头。
“眼乱而唇薄,薄情寡义之相。”
外祖父评价一句,重新端起碗来喝粥。
第二十九章
裴君彦忍着没有发作,直到容音准备去酒铺。
趁着外祖父去后院消食,裴君彦一把拽住收拾碗筷的容音。
“看我的笑话,很高兴吗?”
二人呼吸相闻,可容音却半点旖旎的心思也无。
她记挂着酒铺的生意。
“岂敢。还请大人放开我,我还有事。”
说罢,容音泥鳅般钻出裴君彦怀里,麻利的收拾好碗筷,往酒铺去了。
早上打酒的人不多,容音一般会趁着这个时候打扫。
擦过一遍门窗,她一转头,就见裴君彦门神似的立在外头,吓走了好几位客人。
“裴大人日理万机,怎么还在我这小小的酒铺浪费时间。”
她毫不客气越过裴君彦,将一盆脏水泼在外头。
“我来买酒。”说着,裴君彦拍下一锭银子。
容音眼也没抬:“小店找不开,还请客人另寻别家。”
裴君彦宛如碰了个软钉子,一时想要发作,却找不到理由。
他干脆一把拦住容音,语气危险:“容音,你别忘了,你还是本相明媒正娶的夫人。”
容音蹙眉低头,不愿意看见裴君彦灼热的眼神。
她真的不明白,裴君彦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意欲何为。
要说感情,二人成亲七年宛如陌路,何谈感情。
她身上还有什么值得裴君彦图谋的呢?
容音忍着哽咽:“大人别忘了,我只是裴府有名无分的裴夫人。”
似乎被“有名无分”几字刺痛,裴君彦一瞬暴起。
他一只手揽住容音,不由分说吻了上去。
容音大脑一片空白。
二人成亲七载,莫说亲吻,连牵手都不曾有过。
裴君彦炙热的唇宛如一个吸盘,几乎要把容音的灵魂一同摄入。
附近一个孩童跑来打酒,他扯着容音的袖子:“容姐姐,你不是竺渊哥哥的娘子吗?这是谁啊。”
二人这才回神。
容音被吻的大脑缺氧,一时不知如何回复。
裴君彦闻言,眼神暗了暗。
他俯下身望向孩童:“我才是容音的夫君。”
半大的孩子哪里懂得这个,只是被裴君彦恐怖的眼神吓得嚎哭。
容音推开裴君彦,轻轻拍着孩童的背:“乖乖不哭,今天要打什么酒啊。”
孩童听见容音温柔的声音,渐渐止住哭声:“还是‘雪间酒’。”
孩童抱着酒回家去了。
店里只剩二人相顾无言。
容音羞愤中仍是满腔不解,她搞不懂,裴君彦到底想做什么。
裴君彦忽然瞥见店铺里那力透纸背的招牌,刚刚缓和的情绪又被勾出。
“这是沈竺渊的字?”
容音敷衍的嗯了一声。
只见一声脆响,那块招牌被裴君彦一掌劈成两半。
“你发什么疯?”
放在以前,容音必然不敢对裴君彦说这样的话,可现在不爱了,她才发觉,从前在她眼里千般好万般好的裴君彦,也不过一介凡人。
“他的字上不了台面,我来写。”
此话一出,容音自先怔住。
裴君彦二话不说,自己研磨,找来一块木板,上书“雪间酒”。
容音看着他笔走龙蛇,心头微微发闷。
直到身后传来:“我写完了,你拿什么来付字钱?”
第三十章
容音扭头,裴君彦正举着招牌,准备挂上去。
鬼使神差,她骤然开口:“宰相大人一字千金,我可付不起。唯有一杯自酿的酒,不知入不入的了大人的眼。”
说罢,她舀出一杯雪间酒放在桌上,便去招呼客人了。
裴君彦拿起那杯酒,色泽远不及宫内特供的美酒,可那股独特的花香却沁人心脾。
他抿了一口,一股细腻的回甘荡漾口中。
他竟不知,容音居然会酿酒。
望着她忙碌的背影,裴君彦忽然发觉,这七年,他错过的太多太多。
不知是何缘故,裴君彦一连在岭南待了七日。
直到春闱结束,沈竺渊匆匆归来。
他兴冲冲的推开院门:“姐姐,我考上贡士了!”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华服的陌生男人从屋内走出。
沈竺渊眉心一跳,心中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