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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声道：“我最后问你一次，十年前，上元灯节，你可曾见过我？”

纵使宋昶希说了，他却还是不信。

不信这一切如此荒谬，更不信自己愚蠢至此。

梁楚笙愣了下，下意识回道：“见过。”

蒋墨追问：“我跟你说了什么？”

梁楚笙一时哽住：“忘，忘了……”

蒋墨眼睫一颤，闭上猩红眸子。

当年那个倔强的，明明痛却强忍着一声不吭的小孩，似极了幼时的他。

明明是该千娇万宠的年纪，却仿佛受尽了世间苦楚。

只一眼，便让他心尖颤动。

那时谈不上爱，他只是觉得心疼。

他想保护她。

一场相遇，匆匆别离，他连名字都来不问。

后来他需要一个妻子，宋昶希给他下旨赐婚，知晓那小姑娘便是当年那人后，他心里也曾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对乐瑶的关注，也是她与因为那个无意中遇见的小姑娘相似的脸。

当初他答应赐婚，所有人都觉得梁楚笙是乐瑶的替身，其实所有人都是最初遇见的那个小女孩的替身。

此刻，韦缘芷的一颦一笑浮现在他眼前，他才惊觉，那女孩眼底潜藏的悲哀。

蓦地，蒋墨想起宋昶希那句满含恨意的话：“就连她答应成为暗卫，都是因为你。”

韦缘芷记得那一场相遇，但她以为自己早已忘却。

她以为他爱的是梁楚笙，所以小心翼翼隐藏在一切，乖巧地扮演一个替身。

是否自己每叫一次瑶瑶，便是往她心上刻上一刀。

他捂住抽痛的心，一字一句，泣血般地吐出那个名字：“梁！璎！诺！”

可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如一个毫无生气的，随时会碎掉的陶瓷娃娃。

再无半分回应。

能成为暗卫首领，她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

麒麟卫，不过是他编出来让宋昶希投鼠忌器的东西。

他知晓宋昶希一直在派人找，可他从未怀疑过韦缘芷，只因韦缘芷从未暴露过他。

若是她想，他这些年的谋划不会如此顺利。

蒋墨不敢想，这个小姑娘为了在宋昶希手底下护住她，花费了多少力气与心血。

这个念头一起，他痛不可遏。

浓烈的恨意充斥了胸腔，几乎要化成火将他烧死。

蒋墨无法承受这恨，便只能分摊到别人头上。

他站起身，铺天盖地的毁灭气息如修罗临世。

看向梁楚笙那张脸，他淡漠地毫无半分感情。

“璎诺一个人会很寂寞，你下去陪她吧！”

梁楚笙目眦欲裂，疯狂地磕头：“对不起，对不起，蒋墨，我错了，求你放过我！”

蒋墨没有半分动容，而是看向齐嘉。

“你们夫妻一体，深情厚谊，理该生同衾死同穴！”

第18章

雨仍未停。

荒野里，挖出的大坑中，梁楚笙瑟瑟发抖，身旁的齐嘉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漫天雨幕中，蒋墨撑着一把伞缓缓到来。

他身旁，是被华盖护得严严实实，未沾到半分雨滴的韦缘芷。

梁楚笙许是知道再无活路，神色扭曲，满是恨意的破口大骂起来。

“蒋墨，我诅咒你，诅咒你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不得好死，永世所爱！”

蒋墨毫无波澜，神色漠然地对身旁的影卫吩咐：“贴加官。”

影卫将早已准备好的桑皮纸盖到那两人脸上，纸张遇水，立时贴服在脸上。

无法呼吸，两人顿时剧烈挣扎起来。

影卫立时补上第二张，第三张……

两人还在抽搐时，蒋墨嘴角勾起：“埋了吧。”

一铲又一铲土盖下去，蒋墨转身。

下一个，便是韦缘芷的父亲，梁尚书。

他要让所有伤害过韦缘芷的人死都不得安宁。

宋帝罢朝第三日，一个消息传来，礼部尚书梁大人暴毙身亡。

没过多久，宋帝传下圣旨。

“镇远将军蒋墨自请边疆，永镇异族蛮人，功盖天下，敕封为北境北辰王……”

这是当朝唯一一个异姓王。

不知晓内情的百姓只当这是一场天大的殊荣。

然而知道那一场宫变的众臣全都噤若寒蝉，这其中，有多少是蒋墨的人也未可知。

镇远将军府。

萧无心看向蒋墨：“明明只差一步，当真不争了？”

蒋墨身上满是清冷寒意，再不复当初疏朗率性。

“不争了，他终归是心魔一场，就当看在先帝和乐瑶的份上。”

萧无心挑眉：“也罢，这诏书一下，便代表宋昶希服软，到底是我们赢了。”

蒋墨嘴角露出一个苦涩无比的笑：“无心，这场争斗中，没有赢家。”

萧无心顿了顿，想到发生在蒋墨身上的事，也是一时无言。

事情结束后，他与蒋墨彻夜长谈。

便是最曲折离奇的话本子上，他也没看过这一出。

蒋墨冲他举杯：“无心，谢谢你，无论我做出什么选择都一直支持我。”

萧无心与他碰杯：“自家兄弟，不必讲这些，当年我来京都，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早投胎去了。”

“说起来，你当年的理想明明是当一个仗剑江湖的侠客……”

说到一半，看到蒋墨恍惚神色，他蓦然噤声。

韦缘芷也是因此与他结缘，可后来……

当年tຊ那侠肝义胆，意气风发的少年的梦想，到底是败给了成年人的算计苟且。

犹豫片刻，他问蒋墨：“你当真不打算将她下葬？”

蒋墨一愣，眼尾飞起一抹红，他闭上眼，艰涩地吐出一个字：“不。”

萧无心不再劝，这便是蒋墨的心魔了。

慧极必伤，执念成痴。

他叹息一声：“南越传信，明日，我便回去了。”

“我也明日出发。”

“珍重。”

翌日，蒋墨带着家臣军队，还有一具冰棺，浩浩荡荡往北而去。

刚走出城门没多远，几个满身是伤的身影拦住他。

他定睛一看，竟是韦缘芷手下的几个暗卫。

为首的祁十三看了一眼那冰棺，跪下道：“北辰王，让我们随您一起去北境吧！”

第19章

萧无心是个守信的人。

答应了韦缘芷，他便真的留下了那几个暗卫的性命，一切结束后，他将人放出。

想到那个非同一般，少有的能让他钦佩的女人，他便多了几句嘴。

“韦缘芷用命换你们活着，我答应了她，如果还想再杀我一次，欢迎你们随时动手。”

“不过这次，可没人再为你们以命换命。”

见那几人不动，他挑眉道：“还算聪明，宋帝以为你们已经死了，他也不在乎你们的死活，你们想回去继续为他卖命的大可以回去，如果不愿，以后便隐姓埋名过自己的人生吧！”

那几人面面相觑一眼，冲萧无心行了个礼，默默离开。

待从唯一逃脱的绿夏哪里打听清楚一切，几人便出城等着，路上拦住了蒋墨。

蒋墨的眼眸看不出情绪，只是道：“你们中了毒，若不回宋昶希手下换取解药，都会死。”

几人望向冰棺，神色坚决：“我们早该死了，多出来的这时间，都是拜首领所赐，余下的生命里，我们想要体验一下从未有过的自由。”

蒋墨面无表情看他们，看得众人都忐忑起来时，他大发慈悲：“走吧！”

他刚刚只是突然想起了韦缘芷。

韦缘芷也曾这样拦过自己，只是当时的他太坏了，坏到不愿意多听她说一句话。

这几人，也算是她的遗物。

他作为未亡人，想留住与她有关的一切东西。

几人松了口气，纷纷露出笑意，自觉走到冰棺处做出护卫姿态。

唯有绿夏犹豫地看了蒋墨好几眼，蒋墨头也不回，冷漠道：“你不愿意，本王不会勉强。”

绿夏忙摇头：“不是王爷，只是前面那座山，有首领曾去见无心公子前，为自己与……与您立下的墓，您可要去看看？”

蒋墨一怔。

山顶处，蒋墨静静站在韦缘芷立下的墓前。

那几乎不能称之为墓，只是一个小土丘，插上一块简陋的木板做碑。

——蒋墨韦缘芷夫妻之墓。

那上面的字，皆是由血写就。

蒋墨想，韦缘芷在亲手立下这墓碑时，在想些什么？

是对自己彻底绝望了吗？

她抱着粉身碎骨的姿态，为自己立了一座坟。

埋葬自己，也埋葬了爱情。

蒋墨想，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样在爱着他呢？

他终于抱住那块墓碑，痛哭失声。

……

三个月后，北境。

一个清幽破落的小院内，哭哭啼啼的声音传来。

房间内，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正在啜泣。

而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如死人的女人。

就在那丫鬟感觉床上的人呼吸越来越微弱，就在气息几乎消散时，床上的那个人却蓦地睁开双眼，一双眸子幽暗深邃。

丫鬟大惊，扑过去：“小姐，您终于醒了，奴婢差点就以为您熬不过去了。”

床上的人声音沙哑涩然：“这是哪里？我不是死了吗？”

丫鬟哭道：“小姐，您烧糊涂了吗？这是你的家啊，您别吓唬小梅。”

床上醒来的人正是韦缘芷，她捂着抽痛的头，打量这陌生的地方和面容稚嫩的丫鬟，大脑飞速运转，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丫鬟毫无戒心地哭诉：“三日前您被大小姐推入湖中，正是隆冬，救上来您便发了高热，一直昏睡未醒，大夫都说您今日再不醒便撑不过去了。”

韦缘芷一怔，转头看向铜镜中那略显模糊却与之前全然不同的脸，只觉恍然如梦。

她这是……借尸还魂了吗？

第20章

醒来不过短短几日，韦缘芷便迅速弄清了现在的处境。

她借用的原身跟她一个名，璎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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