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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出去时，她腿还在打颤。

穿衣时，借着窗外的月光瞄了一眼，她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

分不清是红痕还是青紫，大片的痕迹，只要她低头，随处可见，腿根处都是。

难怪，会那么疼……

纪书浅好似被人从高楼扔下，整个人摔成了无数瓣，拼都拼不整。

如今，她全靠着一口气，支撑着破碎不堪的尊严，支撑着残破的身子。

客厅里，满桌的菜，有时蔬小炒还有一条草鱼。

很香，起码，她一出门就闻到了香味。

霍楚年就坐在桌子边，面前摆着碗筷，却没动。

听见声音，他冷冷抬头，清冷的眸光，比他身后窗户外，那一轮清凉的月还要冰凉渗人。

“吃饭。”

干巴巴的两个字，听不出情绪，只有生理上的嘶哑。

纪书浅的视线却从他面上略过，脚下似赘了千斤沉。

走到门边，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包，手才搭上门把手，后衣领便被人拎着。

下一秒，她的身子撞进了男人的胸膛。

“纪书浅，我的耐心有限，过去吃饭，别让我说第二遍。”

第30章

入鼻的气息熟悉异常，却头一次让纪书浅生出作呕的欲望。

她没回头，只木讷的看着身前。

沙哑的嗓音好像被碎玻璃划过，她的眸子里，是支离破碎的暗光。

“放开我……”

她拼尽全力挤出三个字。

身子在不住的颤抖。

霍楚年心尖坠痛。

怀里娇小的身子被他揽在怀里，却没有一丝真实感。

她颤抖着，周身连呼吸都透着脆弱和破败，好像被风化的纸，都不用用力，轻轻一碰，就会碎成无数片，再也拼凑不回来。

霍楚年手指也在抖，却在纪书浅看不见的地方。

他后悔了，在醒来时，看到纪书浅身上那一身的青紫的时候就后悔了。

那是他继五年前失去纪书浅后，这辈子第二次生出那样无所适从的恐慌和无措。

可是视线落到她小腹上的那道疤上，他又忍不住的生气。

她是他的老婆，她的身子，明明只能他碰，可她却一点都不乖，居然背着他和别的男人连孩子都有了。

难怪她不回来，难怪她那么抗拒自己，他想罚她，想让她知错，想让她给自己服个软，他甚至还给她做了饭，可她不肯。

她连朝他低个头都不肯，明明，只要纪书浅服个软，他就能原谅她。

一口气一压再压，他有气，面对这样的纪书浅，却发不出来。

算了……

他叹气，颇为无奈。

将脑袋埋进纪书浅的颈间，他再一次让步，声音里都染上了几分服软的味道

“阿初，别跟我闹了，发生过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孩子生了就生了，我会视如己出，我只求你乖一点，你乖乖的，我们好好过日，好不好？”

霍楚年已经将姿态放的一低再低，只要她点头，她今后做什么他都纵容着她。

早在五年前他就看明白了，这辈子，他是彻底折在纪书浅身上了。

纪书浅的身子却颤的愈发厉害，单薄的身子如蝉翼一般，脆弱不堪。

“霍楚年！你放开我！我不想看见你！”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纪书浅甚至都分不清是委屈更多还是愤怒更多。

一颗心，好像被人赤手揉拧，疼的她呼气都不敢用力。

男女力量悬殊，纪书浅逃不开霍楚年的桎梏，她只能尽可能的将自己缩成一团，离他远些再远些。

意识消散前，男人最后那句话还历历在目。

他凭什么把她当成生育工具。

见她不动，霍楚年便将她拦腰抱起走到客厅。

饭桌上摆着两个小瓷碗，一个他的，一个她的。

什么苦活累活都做过的霍楚年，这辈子唯独没有伺候过人。

端着满满当当的饭碗递到纪书浅身前，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接时，他皱着眉，拿着筷子一筹莫展。

“纪书浅，你想饿死自己报复我吗？”

他无奈极了。

纪书浅却一动不动，眸子还湿哒哒的望着前方。

霍楚年拗不过她，只能认命的跑到厨房去换个勺子来。

盯着那勺子，他小心翼翼的喂出了这辈子第一口喂人的饭。

纪书浅还是不动，哪怕那饭送到嘴边。

两人僵持不下，那口饭上滚着的热气都没了。

霍楚年只得把勺子收回来。

低头时，视线触及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那些触目惊心的青紫，他的手生生僵住，心中愧疚更深。

“阿初，对不起。”

他声音低沉下去，眼底的光也碎了。

第31章

纪书浅身子极小幅度的轻动，却也只是一瞬。

她倔强的含着眼底的热泪不肯落下。

身上的疼痛还在刺激着她的大脑。

霍楚年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皱着眉想起身去拿药。

纪书浅却好像受了惊，瑟缩着就要躲，抬手的幅度稍大了些，放在桌边的碗被打翻在地。

白嫩饱满的米饭散落一地。

霍楚年却被她这下意识的举动刺的心间皱缩。

她，怕他……

他动作停住，整个身子僵在原地。

纪书浅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惊慌一瞬，往后退了些许。

霍楚年看了她好久，才硬邦邦的吐出一句话：“没事……”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自然。

“碗碎了，你先别动，等我收拾好。”

话落，他敛了眸子里的情绪，不再开口，好像这样，就能维持住眼下这不可多得的平静。

偌大的客厅，一时之间只剩扫帚和撮箕相互碰撞的声响。

等到收拾妥当，霍楚年额角已经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渗出来。

再坐到纪书浅跟前，他手里多了一管药膏和几个棉签。

这一次纪书浅没再抗拒他的触碰。

白色的药膏涂抹在身上，冰凉异常，霍楚年力道很轻不会让她感觉到什么疼痛。

霍楚年的眼睛却有些红：“阿初，疼吗？”

他不记得自己下手有多重，可是他长了眼睛，看得见。

纪书浅缄默了好久都没说话。

直到那药膏被霍楚年全部挤在她身上。

纪书浅忍着眼底的酸涩，手指落在他脸上。

“霍楚年，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吧……”

她声音极轻，跟阵风似得，不仔细听，或许都听不见。

霍楚年也的的确确装作没听见，将用空的药膏连带着棉签一起扔进垃圾桶，他起身去厨房重新盛了一碗饭回来。

“阿初，你喜欢吃什么？我帮你夹。”

纪书浅冷眼看着他，眸子里尽是寒凉：“不用，我待会儿回去吃。”

拿筷子的手一顿，霍楚年扯了扯发僵的嘴角，继续忽视她的话。

“阿初，你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吧，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捡着冰箱里有的菜做了这些，你要是不喜欢吃，我带你出去吃？”

“霍楚年，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纪书浅不傻。

可她真的不想再和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没意思，真的很没有意思。

“霍楚年，你相信人有轮回吗？你信不信，我已经爱过你一辈子了。”

她这话明明是说给霍楚年听的，那双冷冰冰的眸子却一直看着窗外那轮冰冷的月。

上辈子，她不止一次对着月亮发呆。

四季轮回真的很快，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每天的月亮都不一样，他们除却冷，再没有其他共同性。

霍楚年只觉得心头有什么在慢慢抽离。

因为他的鲁莽，因为他的盛怒。

“霍楚年，其实你挺好的。”

纪书浅从沙发上站起身，长长的吐了口气，好像累极了。

眼角的泪，这一次是真的哭干了，心间的血也流尽了。

“放过我吧，像你娶我那天一样，果断一些。”

“你不是一早就想和我离婚了吗？这一次，我们谁都不缠着谁了，好不好？”

第32章

“不好。”

霍楚年鼻酸的厉害。

他固执的伸手拉住纪书浅的手腕，那里还有一圈触目惊心的红，这一次，他却再不敢用力。

“纪书浅，我找了你五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怎么能再离开我？”

“当初结婚，我承认那时候我是不情愿，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的真心我看得见的，我也会因为你而心悸，为你动心的。”

“纪书浅，你不能在我喜欢上你之后，又说不要我。”

他都不介意她和姓韩的有一个孩子，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回来。

霍楚年不会哄人，他不知道要怎么把纪书浅哄回来。

今天要她，也不过是吃醋。

在看到那孩子的那一瞬，在听到外人说他们才是一家人的时候，霍楚年呼吸都滞住了。

没人知道那一瞬，他有多痛，他有多绝望。

那时候，他只是想着，或许他和她有一个孩子，她是不是就舍不得了，是不是就愿意留下来了。

可是，一辈子顺风顺水的霍楚年，在今天翻了船，这船还翻的彻底。

纪书浅没有甩开抓住她的那只手，她只是麻木的看着身前的男人，问了他一个问题。

“霍楚年，你当时不爱我，我却缠着你的时候，你痛苦吗？”

霍楚年抿唇，眸子无声的落下。

答案不言而喻。

纪书浅会意，看了他数眼后，斟酌着又问：“那你觉得，我不爱你的时候，你这样纠缠我，我会不会痛苦？”

她口都说干了。

霍楚年的眸子却被这句话刺的通红。

他身子颤了颤，眸子里稀碎的光逐渐暗淡晦涩。

纪书浅觉得自己大抵是无药可救了。

看到他失魂落魄，她居然会觉得心疼，她居然还会心软。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她硬逼着自己狠下心来。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霍楚年就好像那精美的玫瑰，很美，却多刺，她爱他，便只能抓着他满是尖刺的躯干。

想要不疼，她只能放手。

霍楚年缄默了好久，久到满桌的佳肴热气散尽，他才一点一点拾起眼底散落的亮光。

“可是，有用啊。”

他没头没脑的吐出几个字。

眼底却恍然多出几分坚定，好似落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