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涧月晏知裶小说全文(云涧月晏知裶)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云涧月晏知裶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
云涧月一把揪起死人的前襟,整张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极为扭曲。
“你给我起来,起来啊……你不能死,你凭什么死……起来……给我起来……”
“老三!”
“三弟!”
“三哥!”
“三爷!”
“三儿……”
云涧月茫然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一张张脸,揪住其中一个。
他没看清揪着的人是谁,只是迫不及待的说:“你听到没有,他叫我三儿,他还在叫我三儿!”
“三爷。”
谢小花满脸是泪:“老爷他……去了!”
“没有!没有!没有!”
云涧月咆哮着。
“他叫我三儿,刚刚才叫的,你是不是耳朵聋了?你们一个个都耳朵都聋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回答他的是此起彼伏的哭声。
你们为什么要哭?
几个时辰前,他还在城门口等我呢!
他让我陪他走走;
他问我药苦不苦?
我想说苦啊,都苦死了,可我没有说出口,冷着一张脸对他。
我恨他啊!
他怎么能那样算计郑家呢?
云涧月茫茫然转过身,看着床上睡着的人。
现在呢?
我去恨谁?
我该去恨谁?
泪,终于从云涧月的眼里喷涌而出,与此同时,喉间也涌出一股血腥。
他嘴一张,吐出一口黑血来。
“谢五十。”
裴笑魂都吓没了,上前死死的从后面抱住他。
这一抱,让云涧月突然想到一年前,也是在这间书房,他看到他趴在书桌上,凑过去。
两行浊泪从他眼里滚下来,他哽咽着说:
“三儿啊,父亲这辈子,再也没有父亲了!”
云涧月奋力推开裴笑,跪倒在地,冲着床上的人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
“父亲啊——”
……
人死不能复生,但丧事得操持起来,设灵堂,入殓,装棺,给亲朋好友报丧……
一件一件事情都得有人拿主意。
老太太惊闻儿子死讯,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太太吴氏,柳姨娘哭得哀哀欲绝;
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伤心欲绝。
关键的时候,大奶奶朱未希挑起大梁,与谢小花一道将事情一件一件命人操办下去。
报丧的人到了别院,晏知裶没有问云涧月如何,而是详详细细地问了谢道之的死状。
问了好几遍,她才放人离去。
李不言见她问得这样细致,忍不住问:“三合,你是觉得谢道之的死,有什么蹊跷吗?”
晏知裶沉默了很久,才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自尽。”
“为什么?”
“因为……”
晏知裶瞳仁一沉。
“因为一个心肠软的人,不会对郑家用此毒计;也因为,赵亦时都说会把事情压下来,他还有什么理由要去死?”
“会不会是内疚了?”
“十年了,他都活得好好的,这个时候内疚……”
晏知裶的声音轻而颤,“会不会太晚了一些?”
李不言:“……”
轰隆隆,闷雷从远处传过来。
晏知裶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天,忽然觉得茫然无措。
谢道之死了,她心里不仅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反而说不出的沉重。
为什么呢?
“不言,陪我去谢家吊唁。”
“你不是说此生再不踏入谢家半步?”
“我不放心三爷。”
……
谢三爷坐在灵堂里,整个人呆呆傻傻。
有人来吊唁,他听到一声“拜”,就磕头,听到一声“起”,就直起身,像个提/线/木/偶。
“晏姑娘到——”
晏知裶走进灵堂,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云涧月身上。
这人一身丧服跪在地上,眼眶凹陷,眼神空洞。
他没有朝晏知裶看过来,目光死死地看着身边的棺材,似乎在期盼着棺材里的人能睁开眼睛,从里面走出来。
晏知裶的心,一下子痛了。
昨儿夜里,他问她,第一次遇见是在什么地方?
他并不知道,那一幕像刻在她的脑子里一样。
昏暗巷子尽头,他一只脚着地,一只脚踩着墙,双手抱在胸前,冲她缓缓勾起一抹笑。
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那样子多好啊!
欠揍,却浑身充满了朝气。
不像现在。
晏知裶收回目光,走到灵台前,拿起一支香,在烛火上点着,插入香炉,然后跪地磕头。
因为是平辈,家属只是把身子拱下,头低下。
最后一个头磕完,晏知裶冲谢而立点了一下头:“多保重。”
谢而立眼泪汪汪,刚要说话,却听外头有人高喊。
“太子殿下到——”
第八百八十六章值了
太子亲临,这对谢府来说是何等荣耀的一桩事。
外头前来吊唁的人,个个倒吸一口凉气。
谢而立匆匆抹一把泪后,冲谢不惑叮嘱一句“灵堂你看着”,起身去拉云涧月。
不曾想,云涧月一把将他推开,目光继续死死地盯着那口棺材。
谢而立无奈,只得自己迎出去。
晏知裶深目看了云涧月一眼后,悄无声息的走出灵堂,目光在人群中四下寻找。
李不言察觉:“找谁?”
晏知裶:“谢小花。”
李不言暗暗称奇,这丫头连谢而立、朱未希夫妇都忘了,竟然还记得谢小花。
她手往远处指了指。
谢小花此刻跟在谢而立的后面,恭身去迎太子的大驾。
太子一身私服匆匆而来,身后只跟了一个沈冲。
谢而立刚要跪下行礼,被他一把扶起来。
“不必多礼,谢大人国之栋梁,我来给他上柱香。”
谢而立握着殿下的手,泣不成声:“谢殿下……体恤。”
赵亦时拍拍他的手,大步向正堂走去。
路过晏知裶的时候,他目光略略一扫,晏知裶和李不言并没有像旁人一样跪地行礼,只是微微欠身。
晏知裶等他走进灵堂,冲李不言低语了一句“你帮我看着点”,身子往外一闪,轻巧的闪到了谢小花的身后。
谢小花察觉身后有人,扭头一看,“晏姑娘?”
晏知裶指指墙背后,示意他跟着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转角,走到一棵大树后,晏知裶转身,声音压到最低:
“谢小花,最近你家老爷有没有大笔的支出?”
一提到老爷,谢小花两眼泪汪汪。
他想了想,道:“上个月老爷有一笔两千两的支出。”
两千两?
塞牙缝都不够。
晏知裶看着他:“动万的有没有,五六万左右?”
这个数字把谢小花吓得脸都绿了。
“晏姑娘,老爷一向节俭,不可能动用这么多的银子,再说了,公中的账上也没有这么多钱啊!”
那就不对了!
晏知裶思忖片刻,“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他花出去了一大笔银子,你却不知道。”
“谢府外头铺子的银子,都经过二爷的手入公中的账,除非老爷私下让二爷扣下了……”
谢小花口气坚定:“否则绝无可能。”
晏知裶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谢小花一把揪住晏知裶的袖子,“晏姑娘打听这些做什么,是不是我家老爷在外头欠了……”
“不要问,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晏知裶目光一压,“如果你想查清你家老爷为什么自尽的话!”
谢小花吓得一把捂住嘴,拼了命的点头。
“好好照顾好你家三爷。”
晏知裶沉默了一会,“你的话,他多少会听一些。”
想着三爷吐出的那口血,两行热泪从谢小花眼里流下来。
“晏姑娘,老爷生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三爷,昨儿夜里还去城门口等他呢。”
昨天?
夜里?
云涧月只字未提啊!
晏知裶瞳仁一缩,“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啊?”
“你一个字不落的说给我听!”
……
“三儿,爹爹只盼着你从今往后少些磨难,多些喜乐,能活到长命百岁,那就值了,统统都值了。”
晏知裶一遍一遍的回味着这句话,连谢小花何时离去的,都浑然不觉。
这话显然不太对,尤其是“值了”两个字。
“值了”的反话,是“不值”,这两个字有一个共同的前提是——付出。
付出了什么,得到了什么,于是就值了;
付出了什么,没有得到什么,所以不值得。
那么,谢道之到底付出了什么呢?
仅仅是那一大笔钱吗?
晏知裶去濨恩堂的路上,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个问题。
濨恩堂里,一片静悄悄。
丫鬟见是晏姑娘,抹抹泪迎上前道:“老太太哭累了,刚刚睡着,晏姑娘堂屋里坐坐。”
“不了,你和老太太说多保重身子,我回头再来看她。”
晏知裶走出院子的时候,扭头往老太太住的东厢房看了一眼。
杨氏就这么一个独子。
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走到现在,已经走到了荣华富贵的最高处,一辈子都快走完了,没想到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精明算计有什么用?
锦衣玉食有什么用?
到头来,还是个可怜人!
“不言,我们回去吧。”
李不言扔掉咬在嘴里的一截青草,走到晏知裶身边,低声道:
“三爷那头,要不要再去看看,我远远瞧着他的样子……”
“谁都宽慰不了他,我也一样。”
“为什么?”
晏知裶眼神幽暗:“因为我们都没有身在其中。”
因为,我们都不是他!
……
二人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
走到正门口,一抬头,门槛里、门槛外的人都愣了愣。
朱青退后行礼:“晏姑娘,李姑娘。”
李不言:“你怎么来了?”
晏知裶:“你总算来了。”
李不言看看晏知裶,闭嘴不说话。
晏知裶从怀里掏出荷包,“麻烦替我交给三爷。”
朱青眼眶倏的泛热。
晏姑娘刚从灵堂来,什么东西不能亲自交给三爷,非得他转交?
她是怕三爷拒了自己,才想出这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