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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安然，闻不见一丝不安。

笑着的梨涡里，蓄满了坦荡，真诚得刺眼。

刺在纪歆如心尖上，密密麻麻，满是苍夷。

她扯了扯嘴角，避开安胎药拿起旁边的口红扬了扬，竭力挥散眼底的痛：“我补个妆。”

她举起手机，借着手机屏幕的反光补妆。

她看见自己惨白如纸的脸，倒映在霍北沉与女人的合照里。

横亘两人中间，突兀得像一个窥视者，窥视着别人的幸福。

倏然，她连拿稳手机的力气都没了。

身子一歪，侧身卧在座椅里，眼泪倏然落了下来。

明明最爱的人就在身旁。

可她的心却已从云端跌落到无尽地狱。

……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稳稳停在了霍家别墅前。

纪歆如还合着眼。

霍北沉轻手轻脚凑近，为她解开安全带：“小影，到家了。”

他的衣袖随着动作下滑，手臂上的爱心贴纸不经意露出，大喇喇的闯入纪歆如视线。

不等她开口，霍北沉不以为意地解释：“今早陈总带他小儿子来了公司，肯定是那臭小子干的。”

话落，他随手撕下来，揉成小团，直接丢到了窗外。

多拙劣的托词，她轻抚着霍北沉臂上残留的贴纸胶。

暗想，他到底是何时开始撒谎的？

可她什么都没问，任由他抱着下车进了别墅。

她被轻手轻脚安置在客厅沙发上。

霍北沉打开电视调到她喜欢的节目，在她唇边啄了啄：“你先看会儿电视，我去做饭。”

他挽起袖子，向厨房去了。

纪歆如张开手心，上面赫然印着四个渗血的指甲印。

原来很多事情早已露出端倪，只是她被全身心的爱意和相信蒙蔽住了眼睛。

骤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脑海响起。

【后悔了吗？】

久别的声音，让纪歆如理智回笼。

纪歆如颤抖地发出声音。

“小宝，是你吗？”

【是。】

纪歆如不是胎穿，来到这里的时候原主是20岁，而她在原世界才18岁。

他们如师亦友，在完成任务的路上，它给了她莫大的帮助。

除了原主的母亲和霍北沉，小宝是她唯一信赖的人。

是她的背叛，伤了小宝的心。

漫上心头的愧疚让纪歆如哽了喉：“谢谢你肯原谅我。”

感动翻涌，纪歆如泪眼起了婆娑。

她还想说些什么，小宝却冷冷打断。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跟不跟我走？】

跟它走？

纪歆如迟疑了。

第3章

她要走吗？

这八年来，霍北沉与她的种种如电影片段在眼前掠过。

她嗜辣，而霍北沉嗜甜。

每次霍北沉做饭都会放很多辣椒，在餐桌上给自己准备一碗清水，洗去辣味再吃。

她很懒，不爱做家务。

霍北沉就包揽了一切家务，偶尔他出差了，她会故意把家弄乱，等他回来收拾。

霍北沉从不舍得骂她，气急的时候只是把她的头发揉乱，看着她恨恨地梳头发，他就会哈哈大笑。

她感冒发烧，霍北沉都会放下工作全心照顾她，忙上忙下，守一整夜不睡。

她凌晨两点的时候突发奇想想去看海，霍北沉马上起床穿衣服，开车带着执行力为零的她去最近的海边。

……

过往种种，如海市蜃楼。

纪歆如回忆着不知如何自处，她望向厨房里男人忙碌的背影：“我不知道，让我再想想。”

小宝默了一瞬，沉沉开口。

【我等你的答案。】

说罢，小宝又休眠了。

纪歆如一个人坐在诺大的客厅，触目之处皆是她和霍北沉的回忆。

他们一起设计的小屋，现在成为囚禁她的牢笼。

无力感和窒息感让她想逃跑。

她起了身，朝门外走去：“行舟，我出去一下。”

霍北沉闻声放下清洗蔬菜的手，走出了厨房关切的问：“怎么了？”

纪歆如在穿鞋子：“我想去看花房看一下。”

他们的花房就建在离他们不远处的空地上。

霍北沉拿着围巾给她系上，“去吧。早点回来，我等你吃饭。”

纪歆如点了点头，推门而出，大吸一口外面的空气。

天边的落日像被打翻的橙汁。

她踩着夕阳，沿着主道朝花房方向走去。

没走两步，抬眸却看到了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纪歆如步子渐缓，女人率先开口喊住了她：“霍太太。”

女人撑着微微隆起的肚子靠近，她身上的药香让纪歆如恍惚。

是她。

女人得意地看着她，“我叫刘佳，是你对门的邻居。”

对门？

纪歆如呼吸一滞，霍北沉竟大胆到把情人安置在家对面？！

他当真把她当成了傻子。

纪歆如捏住手机的骨节泛了白，刘佳表情却悠然。

她从肩上挎包掏出一件小孩的衣服，递到纪歆如面前，含笑的眼睛凝着纪歆如，一眨不眨。

“知道你生不出孩子，我来是想，给你传好孕的。”

纪歆如闻言，面色一沉，一把扯过衣服扔到地上。

“我不需要。”

“纪小姐，我可是一片好心。”刘佳顿了顿，接着说：“生不了孩子的女人，可是抓不住男人的。”

无形的ʝƨɢ字凝聚成一把锋利的剑，捅向纪歆如心底最深处。

纪歆如脑袋一片空白，情绪翻涌却无法回怼刘佳。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撑着孕肚得意洋洋离开。

到家的时候，霍北沉做好的饭菜已经端上了桌。

他坐在桌前，给她剥着最爱的蒸虾。

见她回来，眼中浮现点点笑意。

“回来的刚刚好，是不是闻到香味了？”

纪歆如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他，她紧紧抱着，像要把自己融入他的身体里面。

霍北沉没有继续逼问她原因，只是伸出手轻拍她的背。

“行舟，我爱你。”

“我也是。”

“你只爱我吗？”

纪歆如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想要寻求一个肯定的答案。

霍北沉坦然地看着她，捏住她的脸。

“当然，除了你我还能爱谁。”

霍北沉拉开椅子让她坐，将剥好的虾夹到她嘴角。

虾肉鲜嫩，纪歆如却味如嚼蜡。

她怔望着还在剥虾的霍北沉，唤了声小宝。

【我在。】

“我想看霍北沉现在对我的爱意值。”

【好。】

话落抬眸，霍北沉的头顶上出现两个数值。

爱意值的纯度一百，浓度一百，跟以前一样。

纪歆如松了口气。

恰在此时，他的头顶又出现两个橙色的数值。

纪歆如呆呆地看着，连忙问小宝。

“那个橙色的是什么？”

【霍北沉对那个女人的爱意值。】

第4章

纪歆如的大脑像电视机雪花。

小宝无介质的声音传入她耳朵——

【你认识他八年，而那个女人才认识他不过六个月。】

纪歆如原本直挺的背陡然一僵，哽了声。

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闪了一下，一条新信息传进来。

【赌不赌，看霍北沉更爱我还是你。】

纪歆如翻转手机，扣在了桌上。

下一秒，霍北沉的手机响了。

他只看了一眼，便抽了湿纸巾擦着手，起了身。

“小影，我出去一下。”

霍北沉路过她的瞬间，她牵住了他的手。

“行舟，能不去吗？我肚子好疼，我很难受。”

她捂着肚子，委屈地看着他。

霍北沉却拿开她的手，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乖，我马上就回来。”

他还是走了。

纪歆如看着被拿开的手，无力地握了握，那一刻她的心脏好像停止了。

屏着口气，她走到二楼卧室，透过玻璃朝对面望去。

一片朦胧下，她看到刘佳把头靠在霍北沉肩膀上，霍北沉在剥什么东西。

良久，霍北沉起身往里走，刘佳一个人在桌子前。

纪歆如手机振动，深呼一口气把脸上的眼泪抹干净。

打开手机，是刘佳的短信。

【你输了。】

【昨晚我跟行舟说我想吃虾，今早他就给我送来了。】

配图是一张剥虾壳的手。

那只手曾颤抖着给她带上戒指。

曾描摹过她的眉眼，曾拉她出深渊。

如今，又亲手将她推下地狱。

手机乍然响起，《爱不单行》的歌词应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