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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嫡庶有别又如何，姐姐也只配使些腌臜手段。”

　　第二日，嫡姐欺负庶女的话本子火爆大卖。

　　一字未曾提及柳清青，人人却都知道那是柳家的嫡女。

　　柳父震怒，将柳清青关在家中，不许出门。

　　季云钦多方打听，才知道话本子是我化名择生而写。

　　那时他觉得我很不一样，于是他想方设法接近我。

　　我却说：“西海沧溟、扬州暮霭，那些我都从未见过。我凭什么要被你圈住我的一生。”

　　我说：“我素来不喜与他人分享，我要嫁的夫君只能有我一人。你贵为王爷，想必是三妻六妾。如此我不愿，”

　　他笑了，我才名冠绝京都，不似别家女子固守礼仪，毫无趣味。

　　于是他许诺：“清欢，只你一人。”

　　十年来，他真的做到了。

　　我成了全京都妇人最为艳羡的女子。

　　可他不知，我嫁给他，亦是毁了自己的一生。

第12章

　　我自做了王妃后，日日小心。

　　稍有不慎，言官就会在朝堂上弹劾于他。

　　于是我恪守礼仪，十年来为他守下了王府基业。

　　可我再也不能骑马射箭，再也不能随心所欲了。

　　季云钦有一日忽然发觉我好似不太一样了。

　　直到槐娘出现在他面前，他才知道原来女子也可以是这样的。

　　可以满心依附于他，可以撒泼打滚求他留下来。

　　那个明媚张扬的我怎么会不见了呢？

　　他发了疯似的找，却没找到属于我的任何一件物品。

　　连同着他为我亲手绘下的带有荷花的物件，也一同消失了。

　　他早该注意到的，他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好痛，我死之前也有这么痛吗。

　　行至案桌前，他才发现有个精美的盒子。

　　一打开就能看到一封书信安安静静躺在那儿。

　　“季云钦亲启。”

　　季云钦怔了片刻，打开了书信。

　　书信上内容展开：

　　季云钦，我曾问你是否相信我们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5

　　或许你不信，可我就真的那么来了。

　　你说你只爱我一人，我便真的信了。

　　可当看到槐娘的那一刻，我才觉得我输了。

　　季云钦，行至此刻，我不后悔。

　　爱过一场好过总有遗憾。

　　我如今唯剩三愿。

　　一愿我母族小娘安度余生，不受人欺辱。

　　二愿小英得一良婿，后生无忧。

　　三愿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眼泪簌簌留下，屋外雷声乍起。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槐娘的呢？

　　他明明藏得那么好。

　　临死三愿，竟是与他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我，你当真好狠的心！

　　他将信捏作一团，狠狠地丢向一旁。

　　忽而又慌忙地把褶皱抚平。

　　散着发跪在地上：“清欢，这是你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我会好好保管的。”

　　他忽而又失声痛哭。

　　“我只是想要个自己的孩子，我有什么错？”

　　“其他王兄妻妾成群，因了一句诺言，我不忍伤害你，连子嗣我都只敢偷偷生育。”

　　“我，我待你那么好……”

　　“你凭什么离开我，你说话啊，你凭什么离开我？”

　　回应他的，只有一副冰冷的躯壳。

　　这寝殿只剩下一片寂静。

　　季云钦待坐在我身旁，这几日，竟把眼泪也哭干了。

　　小英忽然跪在寝殿外：“王爷，奴婢有话说。”

　　小英三步并作两步入了殿。

　　“王爷以为王妃为何选择离开？王爷若是只是因了子嗣才将槐娘子养在王府中，那早便该与王妃坦白。王爷你对槐娘真就没一丝爱意吗？”

　　季云钦瘫坐在地上，嘴里呢喃：“我只是想要个孩子，我何错之有？”

　　“王爷，你别自己骗自己了。你若不爱她，便不会日日诓骗王妃宿在书房，实则是去她房中。你若真不爱她，便不会日日为她洗手熬汤，更不会为她搜罗新奇好物，转而将那支为赠品的珍珠步摇送给王妃！”

　　“你考虑过王妃的处境吗？身为王妃，十年膝下无子，她承受了多少压力和白眼，又受了多少欺辱。可她曾说想要过继一个孩子在她名下，王爷是如何说的？”

　　季云钦恼羞成怒，颤着抬起那苍白的指节：“你放肆！”

　　小英重叩在地：“王爷，奴婢以上犯上，求王爷将奴婢贬去王陵为王妃日日扫墓。”

　　季云钦怔了一下，却听见有人来报。

　　“王爷，槐娘子那边怕是要生了。”

第13章

　　季云钦想到自己那未出生的孩子，才惊觉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

　　“为她办后事吧，去柳府回话，许兰婷生是我的王妃，死也只能入我北康王府的王陵。”

　　下人们应了声，各自忙去了。

　　季云钦这才洗了脸，换上了一身新的衣服赶去了西苑。

　　西苑接生的婆子、郎中围了一圈。

　　屋内传来凄惨的叫声，响彻了王府。

　　季云钦的心亦被揪成一团。

　　几个时辰后，屋内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恭喜王爷，是个男孩。”

　　季云钦终于笑了，这些日子的压抑、痛苦。

　　在这一瞬间终于消散了半分，他有孩子了，他终于有子嗣了！

　　他抱起孩子，软软的一团，眉眼很像他。

　　槐娘轻轻靠在季云钦身上，很是脆弱。

　　“王爷，我们有孩子了。”

　　“庭芝，”他时而挑逗孩子，时而抚摸槐娘的脸颊。

　　“我们的孩子就叫庭芝吧。”

　　槐娘愣了一瞬，又点了点头，才说了句：“好。”2

　　季云钦全然忘了此刻东边寝殿里我的棺木还没入土。

　　那虚无的空间里传出一声冷笑。

　　“王爷，王妃娘娘应是自缢而亡的。”

　　当槐娘把这个事实摆在季云钦面前时，他只觉得呼吸紧促，心好似被推入了深渊。

　　他无力地摇头，语气里只剩下了无奈：“她那么爱我，怎么舍得离开我。庭芝这个名字还是她取的。”

　　槐娘垂眸，声音轻柔：“王爷，斯人已逝，还请节哀。”

　　他搂过槐娘：“槐娘，幸好我还有你们。”

　　他俯下身用脸贴了贴庭芝，动作轻轻柔柔，生怕弄疼了他。

　　“庭芝，还好爹爹有你。”

　　过了几日，我下了葬，入了王陵。

　　我的小娘也被柳父关在院中，不得离开一步。

　　季云钦便只在两个地方待着。

　　一个是我的墓前，一个是西苑厢房。

　　后来一天夜里，槐娘身着青萝纱裙。

　　勾上季云钦的脖颈，她媚声道：“王爷，你可曾记得，你曾许诺奴名分之事。”

　　季云钦强掰开槐娘的手，偏过头去：“如今……”

　　话未落，槐娘就等不及要反驳他：“如今姐姐故去了，我也不曾肖想这王妃之位，可难道你要庭芝日后受人白眼吗？说他的亲娘是个连婢女都不如的，婢女还好歹有个归处。我呢，无名无分，什么都没有。”

　　季云钦长叹了一口气：“可清欢她才去了没多久，不然你在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