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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说下来，苏母心一疼，最后还是跟着老太太暂时离开了。
很快，苏月的灵柩前就只剩下了顾风一人，老太太派来的人则都守在门外。
周遭归于寂静，顾风无声地抬起头看向灵柩。
片刻，他喉咙微微一动，觉得眼睛处有些疼痛。
他茫然地伸出手摸了一下，竟触碰到一片湿润。

顾风看着手指上清澈的液体，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眼泪。

他心脏狠狠一颤，整个人怔住。
他……哭了？为苏月哭了？
像是为了要印证他的这个想法似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掉落在他眼前的地上。
医生似乎叮嘱过，他不能流眼泪，不然会伤害到眼角膜。
可是，他控制不住。
心已经痛到麻木，眼睛也像是被千百只蚂蚁啃咬一般疼。
苏月，是你在惩罚我吗？
顾风倏地想起苏月跟他的最后一次见面，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欠我的，永远都还不清。”
他那时只不过觉得，她是在抱怨结婚的这三年里他苛刻的行为，如今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苏月说的没错，他欠她的，永远都还不清。
不止是一双眼睛，还有她的生命，她付出的一切。
他曾问她，还有多久才能去死。
她回答，一个月后就会如他所愿。
他当是她求取怜悯的手段，却不想这其实本就是她的计划。
他的新年愿望，成真了。



第十三章 天人相隔

顾风在苏月的灵柩前待了四天。
第七天，是她下葬的日子。
顾老太太身体不好，却还是跟着苏母悉心处理着后事。
按照苏母的要求，没有办的太张扬。
灵柩送进火葬场，最后只送出来一个小盒子。
轻飘飘的，方方正正的木盒，就将苏月这一生都归为虚无。
苏母哭成个泪人，几近晕厥，顾老太太和她相互搀扶着，哽咽地说不出话。
她是真的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孙媳妇，偏就是缘浅，竟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顾风一双眼眸布满血丝，一阵阵刺痛。
他看着苏月的骨灰盒，心底蓦地就冒出个离奇的想法。
他想把她带回家。
想是这么想，最后还是看着那盒子被放进一个小小的坑中，再被泥土掩埋。
顾风胸口闷痛，他看了一眼墓碑上苏月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眉眼弯弯，扬着清纯干净的笑容。
这是她年少时的模样，有着让人看一眼就沉迷的魔力。
顾风没有问，为什么没有用她后来的照片，他心知肚明，从和他结婚之后，她就在一心一意的照顾自己。
没有时间照相是一个原因，脸上没有笑容是另一个原因。
随着石板的合上，顾风突然清晰地认识到，他再也看不见苏月了。
一股气血直冲心头。
顾风眼前一黑，双腿一瞬失去力气，身子便倒下。
之后，再无意识。
再醒来时，顾风人已经回到了医院。
他睁开眼睛，却看到一片黑。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抬起手覆上双眼，就摸到了绷带。
“别碰。”医生厉声道，“都跟你说了，手术做完七天之后都要好好休息，你不仅熬夜长时间用眼，还流了眼泪，差点感染！”
“要是再晚来医院一会儿，那眼角膜就保不住了！”
顾风悻悻地放下手臂，他自知有错，没有辩驳。
“这次，你得在医院里再多待几天了，等眼睛没问题了，我才会放你走。”医生说。
“谢谢医生。”他淡淡道。
片刻，耳边响起病房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知道是医生走了。
重新绑上了绷带，眼前只能看到微弱的光亮。
顾风呼出沉重的一口气，放在身侧的双手止不住地轻颤。
他本以为，摆脱了苏月之后，他会开心，会快乐，会有着重获自由的快感。
可苏月的离去，让他觉得自己像是缺了点什么。
或许是胸膛中的一根肋骨，不然为什么他的胸口疼痛不止？
而这种疼痛并不剧烈到让他难以忍受，反而是因为可以忍受，才仿佛是在一点点折磨他，要他时时刻刻记起她的脸。
顾风深吸一口气，举起手臂狠狠地在床上捶了一下。
随之而响起的，是他愤怒却无力的声音。
紧接着，门再次被打开，而后关上。
缓慢的脚步声传来，最后在他的耳边消失。
顾风抿了抿唇：“奶奶。”
顾老太太看着他应了声，说：“我把那个许晴珃赶走了，希望你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我知道了，奶奶。”他咽了下喉咙。
到底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顾老太太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她问：“用着苏丫头的眼睛，心里是不是很不好受？”
顾风低声说：“……是。”
“愧疚，还是后悔？”顾老太太又问。
他顿了顿，缓缓道：“都有。”
闻言，顾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可惜，这都不是苏丫头想要的。”



第十四章 结婚照

苏月想要的是什么？
从前的顾风以为，她想要的是顾太太的位置，想要的是顾家的荣华富贵，想要的是高人一等的地位。
这些，他都给了。
可奶奶说，他不知道苏月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半个月后，医生说，他的眼睛已经没有大碍，可以出院了，之后只要注意休息就行。
顾风谢过医生，离开医院，径直回到了家。
他和苏月曾经的家。
站在大门门口，顾风在电子锁上输入一串密码，但锁上却泛起红光。
他愣住，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输入的是之前用了三年的密码。现在的密码已经被他改了。
可是他的大脑却一片空白，想不起新密码是什么。
就在他茫然的时候，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顾风的心猛地一跳。
是……苏月吗？
但门后露出的却是许晴珃的脸，她勾起一抹笑容：“顾风，你回来了。”
顾风的心一瞬坠落，脸色跟着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