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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凌隐策马回京，只是刚到城门口，便见一御林军慌忙跪倒。
“陛下，姜世子纵火烧了将军府！”
将军府中，烈焰熊熊。
我站在门外，只觉得那火，烧的我泪都干了。
原来留不下的，不止是人。
顾凌隐脸色凝滞，看着被人反扣双手压过来的姜云昭，眼尾发红。
他抽出侍卫长剑，倏然架在姜云昭脖颈上！
“你疯了不成！”

我见他怒意冲冠，可姜云昭却浑然不顾，反而低笑起来。

“陛下，微臣何错之有？我们逼死她祖母，她侄儿，不就是为了逼她现身么？”
“微臣就是想她回来看看这一切！这就是她不回京的下场！”
顾凌隐手上用力，剑刃割开姜云昭的肌肤，溢出鲜血。
可姜云昭却好似察觉不到，只是低声喃喃：“还要杀了谁，她才肯回来？”
当啷。
顾凌隐狠狠丢开剑，冷声道：“送他回国公府思过，没朕的旨意，不得出！”
我跟着顾凌隐离开时，随意瞥过姜云昭。
却见他眼中回头看着将军府，眼中似有泪意闪过。
耳边似是响起姜云昭的质问：“蒋觅玥，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我没再回头，只是望着眼前的烈火。
人人都在问我为何不归，可我早就死了，如何归？
我看着曾经的家一点点化作废墟，心里空然一片。
回到宫中，我站在殿内，看着顾凌隐与谢为宁相对而坐。
顾凌隐淡淡开口：“朕派去的人说，在边关没有寻到蒋觅玥的踪迹。”
他手指动了动：“朕决定御驾出征，擒拿逆贼。”
谢为宁闻言，半句劝阻的话都无，只是起身跪倒：“臣，请求同往！”
顾凌隐垂眸：“去跟姜云昭那个疯子说一声，三日后动身。”3
我听着那句‘逆贼’，却是讽刺一笑。
我葬身于敌军箭矢下，可在这安宁的京中，他们却说我是逆贼？
顾凌隐，那便让你亲眼看看，真相究竟如何吧。
三日后，顾凌隐点兵二十万，破开风雪，奔赴边关。
他像是发了狠，日夜兼程，终在第七日时，到了登州城外。
让我和顾凌隐没有想到的是，他到时城门大开。
城内街道两侧，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百姓。
待顾凌隐上前时，百姓齐齐跪下。
“恭迎圣上！”
顾凌隐还未开口，就听为首的百姓说：“求圣上救救楚将军！”
顾凌隐怔住了，他身后的谢、姜二人，包括我都同样一怔。
百姓浑然不知京中事，只是眼含热泪。
“楚将军已两月音讯全无，圣上，莫要让那帮蛮夷折辱了楚将军啊！”
顾凌隐勒住马，黑眸缓缓扫过百姓，寒声开口。
“蒋觅玥受诏不回，疑有通敌叛国之嫌。”
四下百姓猛地一静，他们面面相觑，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有人突的出声：“圣上，我等愿以性命担保，楚将军绝不会投敌。”
“求圣上明鉴！救回楚将军！”
这一刻，声震云霄。
也震的我心脏发酸。
我看着那些百姓，突然明白了爹爹曾挂在嘴边的话。
“晚晚，你记住，咱们忠的不是皇室，而是大燕子民。”
“将军府存在的意义，先为民，再为国！”
我朝着面前的百姓微微躬身：“多谢。”
而顾凌隐等人，却是捏紧缰绳，沉寂入城。
是夜，城主府中，三人对月而饮。
顾凌隐淡淡开口：“若是不来，朕竟不知，蒋觅玥如此会收买人心！”
“你们二人说说，等抓到蒋觅玥，若是此番抓住蒋觅玥，该当如何？”
谢为宁与姜云昭动作一顿。
前者道：“她如此得民心，杀之，不妥。”
后者说：“幽禁终身，不得出。”
顾凌隐望向那轮冷月，薄唇开合：“传朕令，生擒蒋觅玥者，加官进爵，赐黄金万两。”
此令一下，大燕将士士气如虹，不过三日就攻至漠南国第一道防线。
我看着面前漆黑的城墙。
当日，我就是被吊在这里，万箭穿心。
而下令射杀的漠南太子，赵如岩正立于城墙之上。
“大燕皇帝，本将还以为你会一直躲在女人身后！”
顾凌隐与谢、姜二人并骑而立，冷冷看着他。
“朕只问一句，逆贼蒋觅玥在何处？”
赵如岩一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逆贼？你们大燕，竟认定蒋觅玥是逆贼？”
这一刻，我也笑了。
顾凌隐倒是眉心一蹙，冷道：“故弄玄虚！”
他冷冷扬起军令旗，就要发起攻势。
却听赵如岩狞笑开口：“不如……各位先往下看看？”
他们三人几乎同时低下头去。
登州城外，被冰冻的护城河中，密密麻麻，全是大燕将士的尸体。
而最显眼的那一具，正是我的尸体！

第11章
这一瞬，天地间好似唯有雪花落下的声音。
蒋觅玥垂眸看着冰面下的那张脸，有种熟悉又陌生的诡异感。
可她心里更多的，却是一种如释重负的释然。
顾凌隐，此刻你是否明白，我从未背叛过大燕？
可随即她又苦笑。
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她楚家，早就……全家死绝了啊。
这时，赵如岩讽刺大笑起来。
“楚家军号称无往不利，蒋觅玥更是被称作大燕的护身符。”
“可谁能想到你们大燕竟有人恨她入骨，竟不惜以性命相抵，也要让蒋觅玥死！”
“蒋觅玥恐怕不知，背叛她的，正是她拼死要救的谋士！”
“我先前还想不通为何那人要通风报信，却不想原来大燕，竟是那般瞧不上蒋觅玥！”
赵如岩字字如刀，深深刺进城楼下大燕将士的心脏。
“若是蒋觅玥是我漠南人，我们定奉她为上宾。”
“可她不是，就只配被我赐予万箭穿心！”
“你们的军队，你们的战神，就被你们狠狠践踏在脚下，你们还有什么资本跟漠南对上！”
蒋觅玥听着赵如岩的话，不禁抿唇。
赵如岩口中的谋士，她记得清楚，名唤李愿，幽州人士，熟读兵法，为人磊落。
可到头来，却是他背叛了自己吗？
怪不得那场仗打的那样艰难，输的那样快。0
可李愿分明也死在那漫天箭雨下。
他为何恨自己，竟恨的不惜牺牲自己？
蒋觅玥一点点握紧手。
这一生，她唯一为自己做的，唯有护住将军府。
其余被她所救，竟无一人对她抱有善意。
蒋觅玥缓缓蹲下身去，抬手想要触碰冰面下的那张脸。
“若有来世，我定然不要再这样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