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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敏连忙应下，叮嘱不要下床后径直去外头守着了。

恍惚不知过了多久，窦敏一路小跑前来回禀：“陛下，陛下！裘统领带瑞王回来了！”

楚染染忙探出头，却迟迟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忍不住蹙眉问道：“他人呢？”

“额，回陛下，瑞王他，受了些轻伤，眼下御医正在诊治。”窦敏支支吾吾道。

凝着窦敏苍白的面色，楚染染心头一震，掀开锦被大步下了床。

院中宫人来往迅速，一盆接一盆的血水被换出来，这哪里是只受了轻伤的样子。

楚染染抬脚就往里头冲，却被窦敏死死抱住了腿：“陛下，里头血腥味重，您是有身子的人，千万不能冲撞了呀！”

她双目赤红，歇斯底里：“滚开！别拦朕！”

究竟是怎样的伤？为何不敢让她去看？

窦敏眼一闭心一横：“陛下不可！今日就是砍了奴才的脑袋，奴才也不会让您进去的！”

楚染染伸手拔出裘统领腰间的佩剑，出鞘的声音分外刺耳，窦敏缩了缩脖颈，不为所动。

“我再说最后一遍。”楚染染嗓音低沉喑哑，犹如十殿阎罗，“让开！”

就在二人紧张僵持之际，房中忽然传来伯允之的低喃：“娘子，娘子……”

趁着窦敏发愣，楚染染箭步冲进了里间。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几欲作呕，仍是三两步迈到床前。

待看清伯允之惨淡的面容与唇色，哪还有半分曾经清冷矜贵的样子。

她立时红了眼眶，半是疼，半是悔，泪水一滴滴砸在锦被之上。

“娘子。”伯允之语调轻缓，虚弱的睁开双眸。

楚染染反哽咽着说话都艰难：“我，我在。”

伯允之用尽全力攥住她的手，似是怕有些话再不说便来不及了。

“尽管我忘了，但你被狼群围攻，风致阁走水之时，我都记得要保护你……”

“我爱你。”

“无关记忆，只是本能。”

冰凉的手掌无力垂下，伯允之最后一个字音落了空。

第五十八章

“允之？”楚染染嗓音轻软的不成字，颤颤的眼睫上挂满了泪珠。

内室一片静默，御医探头查看，却见楚染染已昏死在床上，意识涣散之际，仍与伯允之紧紧相依。

再睁眼时，楚染染已回到了自己床上。

视线中闪过一抹淡绿，她心中一喜，抬眸定睛望去，那人却是窦敏。

“瑞王如何了？”楚染染嗓音喑哑，一双眸子已经没了神采。

窦敏担忧不已，却不得不实话实说：“瑞王最要紧的伤在腹部，未伤及要害，可失血过多，御医说重伤后会有高热，这两者是最要命的，若是能挺过三日……便有希望将人救回来。”

楚染染悲痛的阖上双眼，心中默默祈祷。

父皇，哥哥，鸢儿幸得你们庇佑，方能好好活下去。

求你们，也帮帮伯允之吧……鸢儿而今就只有他了啊！

锦被之下，女帝脆弱如稚童，双臂紧紧将自己环抱住，泣不成声。

伯允之昏睡了两日，一直没有醒来过。

楚染染掐着指头算时辰，距离三日还差八个时辰。

御医欲言又止，想同她再说清楚些，譬如三日只是易发高热的危险期，挺过去了，才有可能将人救回来，且在伤口愈合前，随时都有感染的风险。

却见她亲自打湿了帕子，细细替伯允之擦拭干净，而后轻柔地将脸贴在伯允之的面上：“还有七个时辰，你一定要挺住。”

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御医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或许陛下不需要像他一般理智吧？心中存有希望，总归会好受些。

手掌缓缓抚上他苍白如纸的面容，指尖划过他清隽的眉眼，楚染染心中钝痛难当。

终于明白何谓最苦是相思，最远是阴阳。

从清晨到日暮，楚染染吃睡都与他在一处，片刻也不肯离开。

听得低低的咳嗽声，还以为是伯允之醒了。

楚染染拉着御医急忙赶到床前，却见伯允之浑身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面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朕用晚膳前看他还是好好睡着的，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怎么会变成这样？”

听着楚染染慌乱无措的话语，可见这高热来得多凶多急。

御医心中暗道一声情况不好，连忙请她到外间候着。

坐在外间的软塌上，楚染染暗暗绞紧了袖摆，抬头仰望天边那轮圆月。

她不信鬼神，此刻却在心中向各路天神菩萨都祈求了一遍。

世人的月亮仍高悬在九天之上光耀大地，请不要独将她的月亮碎了……

约莫个把时辰后，御医步履踉跄着从里间出来，瞧着有些虚脱。

对上楚染染小心翼翼的询问目光，御医抹了把汗：“陛下，臣已尽毕生所学，能做的都做了，只能靠瑞王自己挺过今晚……”

“辛苦了。”楚染染眼含泪光，“你去歇着吧，朕在里头守着。”

御医躬身告退，临走之际留下一句：“陛下，人将死之时五感逐渐散去，最后丧失的才是听觉，若陛下能在危机之际唤起瑞王的求生之能，或可度过今夜凶险。”

第五十九章

楚染染动作轻柔的爬上床，缓缓在伯允之身旁躺下，似是自言自语般，贴近他耳边低声呢喃：“伯允之，其实我刚到瑞王府不久，便心悦于你了。”

“那种出自本能的心疼与维护，连我自己都心惊，感情真的是奇妙，甭管是傻的或是别的什么，情爱这种事没什么道理可讲的。”

“自从被楚陵伤过以后，我不敢再在情爱之事上奋不顾身，决定回程国之时，我是真的被你伤透了心，决意与你划清界限。”

“可你追来了，无论我再怎么故作冷漠，都无法真正的狠下心来，而今我终于明白，真正爱的人，是怎样也割舍不去的。”

泪眼朦胧之际，楚染染恍惚看见伯允之眼睫颤了颤，立时允诺道：“只要你醒来，我便让你做皇夫，后宫只要你一人。”

“你若再也醒不来，我得防着你父皇母后抢孩子，只好将他记在楚陵名下，让你儿子管他叫爹。”

重重的吸气声自耳边传来，楚染染惊喜抬眸，伯允之面红耳赤眸光涣散，口齿却格外清晰：“你是想将我活活气死吗？”

楚染染破涕而笑：“没有的事，我只是在同你商量退路。”

似是吸气过度牵扯到了伤处，伯允之倒吸一口凉气，而后狠狠的咬着牙：“若真如此，我就是做了鬼，也要从棺椁里爬出来，取楚陵这狗贼性命！”

放完狠话，伯允之立时又昏死过去，楚染染赶忙叫来御医，说他方才清醒了过来，还同她拌嘴两句。

御医探过脉后捋着须子感叹：“陛下拿捏的很好，瑞王求生之能惊人，只要不再反复高热，便无性命之虞了。”

连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楚染染缓缓吐出胸腔内一口浊气，枕着伯允之的臂弯沉沉睡去。

睡意朦胧之际，隐约听得餅餅付費獨家耳边有人急急唤着陛下。

楚染染惺忪的睁眼，正对上窦敏那张清秀稚嫩的脸。

“陛下，宫中来人了，说是有边关急报！请您紧急回宫商议军务。”

身旁的伯允之半是昏半是睡，面上满是虚弱之色，楚染染定了定心神：“瑞王留在行宫养伤，去通知裘统领，留下一半禁军护他安全，其余人马随朕回宫。”

临别之际，楚染染将金色玉牌塞入伯允之掌中，轻声在他耳边呢喃道：“我将金符留下，若你再遇到危险，可以此调动程国任何一支军队相助。”

回都城的途中，楚染染对上次的刺杀仍心有余悸，嘱咐裘统领务必要心细如发。

“卑职领命。”为了安她的心，裘统领复又补了句，“刺杀之事臣已书信告知楚相，想必很快就会有眉目。”

这回是赶路，在尽量的状态下，一行人还在赶在翌日下钥前回了皇宫。

来不及换衣裳，楚染染匆匆赶往正阳殿。

太尉肖复与淮南王面对面正襟危坐，楚陵面色凝重的站在一旁。

阳徽皇帝共有六个兄弟，活下来的仅最有识时务的淮南王，受封后迁往封地淮南，无诏……不得入都！

大袖下的玉手微颤，楚染染故作镇定，走到龙椅前坐下：“朕不过去行宫小住几日，皇叔怎会在此？”

第六十章

淮南王笑出了一脸褶子：“听闻陛下有孕在身，将国事托付给了楚相，臣身为王室子孙，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国朝权姓旁落。”

楚染染心中暗暗冷笑一声，面上却堆出客套的笑意：“皇叔多虑了，楚相是可信之人，且朕只是暂去行宫小住几日，如今既然回来了，自然不会再由楚相代理国事。”

“陛下。”始终不发一语的肖复终于沉不住气了，“据臣观察，女子易感情用事，不宜为一国之主，更担不起天下之责。”

“先帝做了错误的决策，臣历经三朝，食君之禄，身负稳定朝纲之责，淮南王亦是皇室正统血脉，臣……恳请陛下退位让贤！”

楚染染眸光一凛：“肖太尉这是要逼宫？倘若朕不愿呢？”

肖复并未言语，伸出两指并作一处，殿外的侍卫纷纷拔刀出鞘。

与志得意满的淮南王不同，肖复面上满是稳操胜券的悠然之色：“送陛下回程华宫！”

大袖下的玉手紧握成拳，楚染染冷冷扫过步步逼近的侍卫：“二位这是准备挟天子？”

回答她的却是冷色淡漠的楚陵：“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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